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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2025-03-22 08:28:29

一个人在经历或者目睹死亡后, 有极大的可能会出现持续性的精神障碍,这种情形被称为创伤性应激障碍。

患者的临床表现或许会走向两个极端,一种是下意识地回避, 选择性遗忘当时发生的事,另一种则是不断地回忆、反复在梦中浮现导致创伤的情境。

秦昭宁刚被送到厘镇疗养时, 出现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创伤性再体验症状。

每到雨天,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之时,她只要一睡着,车祸当天的景象就会涌现在脑海中。

如细针一样钻入皮肤的风, 鼓点一样密集迫切的雨滴声, 都让她仿佛再经历了一遍那场车祸。

外婆给她想了许多办法,求平安福, 戴小观音, 无一例外都没起到作用。

可后来的某一天, 她莫名的就好了。

雨夜睡觉不会再被梦魇惊醒, 平时说话他人无意间提起, 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情绪波动。

她像是彻彻底底从那场车祸中走了出来。

外婆去问她的医生, 却被告知可能是创伤性应激障碍的另一种临床表现。

她回来, 心疼又无奈地抱着秦昭宁, 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从那以后,他们似乎约定好了, 不再在秦昭宁面前提车祸的事。

所有人都觉得她选择性地忘记了那场车祸,只有秦昭宁自己知道, 那样惨烈的画面,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那天天气不太好, 外面乌云密布, 黑压压的云层低低坠着, 给人一种沉闷的窒息感。

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里,正进行着南城秦家夫人三十岁的生日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大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推杯换盏,无论熟与不熟,脸上都挂着几分笑。

秦昭宁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碰不到地面的双腿晃啊晃。

她今天穿了件可爱的裙子,头发梳成两个揪揪,扎在头顶。

李映宛一身端庄得体的白色礼服,礼貌地和一路遇到的人打完招呼,走到秦昭宁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俯下身温柔地问:宁宁看起来不太高兴,可以告诉妈妈是为什么吗?秦昭宁双手捧着小脸,不高兴地皱着眉:爸爸为什么没来?他们出门前,还在公司的秦秋北打了电话说好下了班就过来,可秦昭宁一直等,等到晚宴都快结束,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听到她的问题,李映宛微微愣了愣,还是笑着安慰她:妈妈给爸爸打电话了,爸爸说公司有事,抽不开身。

见她仍旧板着小脸不吭声,李映宛哄道:宁宁不生气了,明天爸爸妈妈带宁宁去游乐场好不好?秦昭宁有所动摇,却还是故意撇撇嘴:明天幼儿园要上课。

妈妈帮你请一天假,再给你买你之前想吃的那款冰淇淋。

初春的天,气温一直没见升高,李映宛怕她感冒,拖了许久也没答应给她买冰淇淋。

果然,在听到这个条件之后,秦昭宁眼睛一下子亮了:你不许反悔噢,我们拉钩钩。

李映宛笑着伸出小拇指,勾住她小小的手:不反悔,骗人变小狗。

直到生日宴结束,秦秋北也没出现。

送走了赴宴的宾客,李映宛拉着秦昭宁的手,坐上车子后座。

开车的人是秦家的司机,驾龄长,纵使外面雨大得能见度极低,他也没受到多大影响。

副驾驶上,秦秋北的助理挂着公式化的笑,和母女俩解释:公司临时出了点事,秦总让我把礼物代交给夫人。

他拿出一个盒子,从前面递过来。

盒子外观看着平平无奇,只是一个黑色的丝绒盒而已。

李映宛接过,淡淡嗯了声,顺手放到了一边。

秦秋北爽约,还是在她生日这天,她多多少少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

忙了一天,李映宛额头发疼,她抬手按了按额角,嘱咐秦昭宁:宁宁,妈妈眯一会儿,你乖乖坐好,不要开窗,外面雨大。

秦昭宁答应得爽快,等她睡了,趴在封闭的车窗前往外看。

豆大的雨珠砸在车窗上,萦出一片雾气。

秦昭宁伸出短短的手指,在上面画画。

幼儿园还没教多少东西,她只会画最简单的。

没多久,车窗上出现两高一矮的三个简笔画火柴人,矮矮的那个站在中间,一只手牵着一个大人。

秦昭宁画完,兴高采烈地想去喊李映宛来看,一转头,才发现她蹙着眉脸色不太好。

她歇了心思,目光落在被随意放在车座上的礼物盒上面。

她好奇地盯着礼物盒看了几眼,然后抬头看看前方,见司机和助理都没注意这边,悄摸摸地伸手把盒子拿了起来。

盒子拿起来有些重量,秦昭宁放在腿上,打开盖子。

盒子里躺着一颗色泽纯粹的祖母绿,玉石被雕刻成菱形,镶在一个细细的镯子上 。

秦昭宁拿起看了看,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连着盒子一起好好放在李映宛腿边。

车里放着音乐,秦昭宁觉得无聊地东张西望。

外面的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其他车辆都看不到了,只剩下嘈急的雨声和轮胎飞驰滚过水坑的声音。

她有些困了,打着哈欠问:还有多久到家呀?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助理收回视线,笑着哄道:就快到了,小姐先睡一觉,醒了就到家了。

秦昭宁撇撇嘴,小小的脑袋抵着车窗,闭上眼睛睡觉。

小孩儿本就精力少,倦意上来,外界的雨声和突兀响起的雷声也没能阻止她沉入睡梦中。

随着眼前忽然亮起的闪电光,车子一声巨响,撞上迎面驶来的货车,一瞬间倾翻。

身体被人牢牢箍住,脑袋撞在车窗上,疼得眼前霎然一白。

在晕过去的前一刻,秦昭宁隐隐约约看见那颗祖母绿被从盒子里甩出去。

她从回忆中出来,抬眼看向秦老爷子,又问了一遍:你知道内情是不是?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去调查当年的真相,可车祸过去快二十年了,所有的线索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秦昭宁想查,都无从下手。

老爷子知道她在意什么,所以故意布局引她上钩。

当年的车祸是秦昭宁的心结,一旦有丁点的线索,她都想抓住。

老爷子慢吞吞地写着字,招呼她过去:过来看看爷爷这幅字怎么样。

秦昭宁眉心一蹙,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

她不跟他打太极,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回到秦氏,弄垮秦嘉瑜?老爷子握笔的动作顿了顿,将毛笔放到一边。

见她肯谈,他也坐下,抿了口茶问:你好奇什么?秦嘉瑜手上那颗祖母绿哪来的?老爷子放下茶盏,扫了眼盈盈升腾的热气,不紧不慢道:秦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共两颗,一颗二十年前被你爸拿走送给你妈了,另一颗留在你奶奶这里,她走后由我收着。

刚好前阵子秦嘉瑜来老宅,我就顺手给他了。

那我妈那颗呢?她隐隐记得,晕过去之前还曾看到过那个镯子,就掉落在她旁边。

老爷子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救援队过去的时候,没在附近找到,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比起一颗祖母绿,三死一伤的局势更为严峻。

秦昭宁垂眸,将老爷子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两边。

她很确定老爷子知道一些什么内情,但是他不会主动全盘托出。

毕竟老爷子也只能用这点来要挟她了。

他抛出一点消息做饵,引秦昭宁上钩。

剩下的东西,就要看秦昭宁给的利益够不够。

老爷子是合格的商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昭宁稍作思忖,往后一靠,姿态懒散地反问:你就不怕到时候我把秦氏弄到手,拿它泄愤?你不会的。

老爷子语气笃定,人总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视财权如粪土,一旦得到了,只会想着如何去获得更多。

秦昭宁心里暗嗤,却没表现出来,而是道:那就希望你能永远这么运筹帷幄,别到时候在我手里栽了跟头。

老爷子被她的话说得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不愧是我孙女。

他连说了几个好,笑意未减,语气一转,可是昭宁,你太年轻了,你把事情想得都太纯粹,以后你就会知道,太狂妄不是件好事。

秦昭宁嗤了声,反驳道:我二十四五岁不狂妄什么时候狂妄?等七老八十了对手都进土里了,我再去他们坟前狂给墓碑看吗?她撂开椅子起身:我会暂时在秦氏好好待着,至于最后秦氏会变成什么样,取决于您能把您知道的透露出来多少。

她不是一味地被老爷子牵制,她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可老爷子也有求于她。

离开老宅之后,秦昭宁并没有回公司。

她开车回了趟家,拿出一个行李箱,从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扔进去。

收拾好行李,她正准备离开时,视线忽然瞥到了摆放在陈列柜里的草蜻蜓。

日子有些久了,青翠的草早已发黄,蜻蜓也已经不太成型。

秦昭宁盯着看了许久,抬手关上陈列柜的玻璃。

轿跑目标明确地驶向市内别墅区,最后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

秦昭宁下了车,带上行李往里走。

前院的喷泉正开着,有清脆的音乐声响起,两边的花坛里种着这个季节还盛开的花,枝叶修剪得齐整。

一条石板路通向别墅正门,行李箱轮子在地面上滚动发出声响,秦昭宁走到门口,人脸认证后开了锁进去。

客厅里阿姨正在上菜,看到她还愣了一下,局促地看了眼楼上的方向:大小姐回来了?秦昭宁淡淡嗯了声:回来住几天。

她推着行李箱上楼,在楼梯拐角处,迎面撞上一身家居服的苏燕如。

苏燕如也没料到她会回来,悠然的神情一僵。

秦昭宁目光落在她腕间华贵的手镯上,缓缓扬起一个笑,意味不明:我回来了,阿姨。

所以接下来,该藏好你的马脚了。

作者有话说:早安——关于创伤性应激障碍的定义和临床表现出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