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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025-03-29 05:20:47

西堤咖啡馆沈云秀十二点就到了,特意挑了二楼角落的位子,不是为了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而是怕给同学看见。

西堤咖啡馆消费昂贵、一般学生很少来光顾,但是总有一两个例外,她就是不希望被例外看见。

坐在柔软的米色沙发里,她坐立难安地看着窗外的景致,一忽儿又忍不住抬腕看表。

她在紧张,而且很期待……这是一个她梦想已久的约会,今日终于成真。

她想骗谁,此刻她的手脚都在颤抖,胸口发热着,小腹也因兴奋纠结了起来。

冷静,冷静。

她忍不住低斥着自己,沈云秀,你太丢脸了,不过是一餐饭而已,根本不代表什么。

吃完就走,不多留恋。

嘴上虽这么说,她还是频频起身到干净的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打量自己,顺顺头发、抚抚衣裳上的绉摺什么的。

十二点十分……二十分……三十五……五十分……侍者来了好几趟,在她面前的水杯里加水,但澄净无味的开水却越喝越苦涩。

他忘了吗?还是根本存心戏弄她?她等到一点四十分,周围用完餐的客人纷纷起身离去,侍者整理着桌面、收拾着杯盘,过没多久,只剩下了她这一桌。

他不会来了。

沈云秀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机械化般地把书放回背包里,站起来走下阶梯。

她什么都没有想,酸楚纠疼到麻痹的心仿佛连跳都不会跳了,她静静地走出咖啡馆,丝毫没有注意到侍者们奇怪的眼神。

萧瑟的秋风吹了过来,扬起了她的长发和裙摆,扑面生寒。

她真的是个大傻瓜。

杜默并不是存心爽约。

他一直记着这个午餐之约,甚至带着莫名的期待与雀跃,只是他上完早上的课,正打算收拾讲课资料就要离开,手机恰巧响了起来。

我是杜默。

他看了眼手表,十二点,慢慢走过去还来得及。

瑞克,是我啦。

李春婷甜腻的嗓音传来,有没有想我呀?他轻笑一声,你怎么现在打给我?还不睡?我兴奋到睡不着嘛,爹地答应我放寒假时就让我去台湾找你,唉,我现在已经开始在数手指头了。

她爱娇地道。

教授最后还是拗不过你吗?那当然,我可是他的心肝宝贝。

对了,有件事要差遣你去做。

她娇声道:一定要帮忙喔,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杜默忍不住摇摇头,春婷还是这么孩子气。

在父母疼宠以及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加上长得甜美可人,春婷是有这个资格撒娇耍赖,备受宠爱呵护的。

什么样的事?他不禁打趣,伤天害理的我可不做。

总之不会要你去抢银行啦。

她甜甜地保证。

我有个朋友搭飞机到台湾,算算时间,差不多中午一点会到,你帮我接她到饭店。

他一怔,今天中午一点?对啊,你现在开车到桃园中正机场,时间差不多。

她俏皮地加上一句:我对你开车的技术有信心。

杜默有些不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没有想过我有事要忙吗?哎哟,有什么事那么重要,你推掉不就好了。

她浑然不知自己颐指气使的行径已对他造成了困扰。

她叫凯莉,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帮我接一下她啦,她在台湾没有认识的人,也不懂中文,你可要尽到地主之谊,不过不准被她勾引喔……嗯,应该不会,因为凯莉长得满丑的,体重有我的两倍多,你不会看上她的啦。

她骄纵的口气与行为已经过火了,让他心底升起一抹反感,春婷,你说话太刻薄了。

再说我还有事,没办法帮你这个忙,就请你的朋友搭计程车吧。

李春婷一愣,随即抽抽答答了起来,你骂我……呜呜,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你一定是在台湾交了女朋友对不对?还对我这么凶……我已经跟凯莉打包票说你会去接她,你现在要我怎么说?杜默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揉着隐隐作疼的眉心道:我不是凶你,我只是不喜欢临时被打乱行程。

要不,这样吧,她住哪间饭店,我请饭店派车过去接她。

我怎么知道她住哪间饭店?她又没有告诉我。

她开始跟他赌气,闷声道:你不肯帮忙就算了,以后我也不会麻烦你任何事了,永远!他愠怒又无奈地摇摇头,勉强应允,好吧,她搭哪一家航空公司的班机?给我她的手机号码,待飞机落地后,我会跟她联络。

哇,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李春婷破涕为笑,高声欢呼起来。

瑞克,我爱你,我爱你。

下次少爱我一点,或许可以减少一点麻烦。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别想,我是缠定你了。

她笑嘻嘻的回了句,那我晚点再打给你喔。

他收起手机,手表指向十二点十五分。

可恶,他快赶不及了,而且他必须先跟沈云秀打声招呼,并改时间——时间太紧迫,杜默临时抓了一个经过的女学生,同学,可以帮我一件事吗?女同学痴迷地看着他,受宠若惊地傻笑,杜副教授,你说……一百件、一千件我都帮。

杜副教授近看更帅了,天啊!那古典俊美又性格的五官……她快晕倒了,脑子也糊成一团浆糊了。

她看着他性感的唇瓣一张一合地说着话,满心都是待会要去告诉死党,杜默跟她讲话耶!而且还凝视着她,靠得她好近…………记得吗?杜默交代完毕后,不放心地问道。

她傻呼呼地点点头,笑得跟花痴没两样,记得。

他看她的模样着实不怎么保险,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就安心,急急奔向停车场。

直到杜默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那名女同学顿时跳了起来,满脸狂喜地沿路飞奔大叫——杜默跟我讲话了耶!杜默跟我讲话了耶!一个人能笨到什么样的程度?沈云秀很想打给查号台,问问金氏世界纪录代表处的电话号码是几号,他们应该过来帮她测量一下,或许她有希望成为金氏世界纪录上最笨的人。

可是在这之前,她要先好好地抱着枕头痛哭流涕一番。

她真傻,真笨……她在做什么?小草妄想靠近耀眼灿烂的太阳,只会落个被焚毁的下场,现在的她,不正是在做这种傻事吗?暗恋,或许就该维持原来遥远的距离好。

这样就不会太痛苦,也不会太受伤了,她应该牢牢地记住这一点。

沈云秀行尸走肉般地在街上游荡,她要坐车回家的,可是好奇怪,却怎么走也找不到公车站。

她就这样走着晃着,直到文妮抓住了她。

学姊,你在这里干嘛?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沈云秀眨眨眼,茫然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对准了焦距,我在这里干嘛?我……我不知道。

学姊,你的魂又飞到哪里去了?你真是太会恍神了。

文妮伸手在她面前挥舞了两下,喂,回魂哪。

她的胸口空荡荡的,心跑到哪里去了?若是心不见了,为什么她还会感觉到痛呢?沈云秀突然流泪了,晶莹的泪珠滚落眼眶,吓慌了文妮。

她手忙脚乱地抱住沈云秀,心疼地道:学姊,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你别哭啊,跟我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沈云秀把脸紧紧靠在她的肩上,泪水奔流,却拚命地摇着头,哽咽道:什么都不要问……可不可以……肩膀借我一下就好?文妮心都痛了,头点得又快又急,鼻子也酸热了起来。

好好好,都好,你尽管用,不要客气。

过了好一会儿,沈云秀忍住泪水,努力收拾起脱轨失序的自制力,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无力地一笑,谢谢你,我好了,没事了。

文妮怀疑又关怀地看着她,是吗?学姊,你到底怎么了?快点告诉我,你知道我一定会挺你的。

沈云秀吸吸鼻子,从背包里取出一包面纸,抽出一张擦拭着文妮被她的泪水弄湿了的肩膀。

文妮差点被她的沉默憋疯了,急急抓住她的手道:学姊,别再擦了,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真的没事,只是站在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很傻,然后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

文妮听得目瞪口呆,学姊,你还真是伤春悲秋啊。

可不是吗?她知道自己在很多人心中的形象是怪怪的,活像个古代人,所以被误解了也不要紧。

想来,她生命中很多时候都妥协了,形象这件事更是微不足道。

听她这么说,文妮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学姊,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吃下午茶?我们狠心的教授连中午也不放人,找我们去帮忙布置礼堂,弄到现在才让我们走,肚子都快饿扁了。

你们?沈云秀这才注意到远远站在她们后面,不好意思上前的男生们,她不禁低呼一声,小脸飞红了起来,天哪!她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痛哭,天哪!没关系啦,你没看到他们一副迫不及待想过来安慰你的表情,如果不是我白眼瞪他们,你早就被一群心怀不轨的家伙占便宜了。

文妮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才女学姊面皮薄得不得了,已是众所皆知。

所以你不用怕丢脸,或是他们会笑你。

沈云秀涨红了脸,背着背包急忙就要离开,我、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你真的不跟我们去吃下午茶啊?文妮急急喊道。

不了,下次吧。

她的动作从没有这么快过,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历史课结束后,沈云秀抱着书本走向门口,不需要抬头就可以知道杜默来了,因为同学们的情绪像煮滚了的水般沸腾着。

这次她学乖了,不从后门走,直接穿越拥挤的人群走出前门。

沈云秀……她面无表情地继续走,假装没听见。

沈云秀……声音越来越近。

她本能地加快脚步,可恶!他到底想怎样?你等一等!杜默人高腿长,没几步就赶上她了。

沈云秀情知闪避不了,索性心一横,停下脚步冷眼看着他,什么事?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他满是歉意地对着她笑。

只可惜她还没有忘记昨天被他放鸽子的难堪和心痛。

他一遇到她就得了失忆症吗?先是忘了她是他的高中同学,再来是忘了她的名字,现在又忘记他们有约。

下次是什么?她的心脏承受不起下次的考验了。

昨天?她故意装傻,什么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杜默歉然的神色一僵,心情登时复杂了起来,沉声问:你也没有去?我当然‘也’没有去。

她冷冷地回道。

该死,害他还愧疚了一整天,昨晚辗转难眠,揣测着该怎么跟她解释才能得到她的原谅。

一股莫名的受伤感涌上心头,令他很不舒服,神情语气也冷淡了下来,原来如此,那么我就不用跟你道歉了。

闻言,沈云秀心头火起,拚了全身的力气总算压了回去,她点点头,淡声道:没有别的事了吧?再见。

她就这样走了,冷漠、高傲、淡然……她以为她是谁?杜默的自尊心大大地受伤,咬牙切齿道:我真是昏头了,有那么多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崇拜、追求我,我为什么要频频对你低声下气和道歉?她不希罕西堤咖啡馆的午餐之约,他多得是肯陪他一道吃饭的美丽佳人,他宁愿把时间花在她们身上,也不愿再对她浪费一点心力。

什么相思不相思,写得那么缠绵悱恻,他看这个女人压根没有心,血管里流的也是冰水!中午时分,杜默故意约了一名女同事到西堤咖啡馆吃饭。

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面前美女灿笑若花,手中香槟冰甜可口,他舒畅满意之时,两个在后头擦拭水杯的侍者的交谈声却不经意地飘进他耳里——我跟你说,就是那个位子啦,昨天有个长头发的女生在那里傻傻地坐了好久,光喝白开水也不点东西,说是要等人来再一起点,可是哪有什么人来,她一直坐到我们要休息了才走,很好笑吧?杜默脸上儒雅的笑容倏地僵硬,胃像是被谁重重捣了一拳。

另一名女侍者瞪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什么好笑?我觉得让她等的那个人才可恶,就算不来赴约,至少也要打电话讲一声,怎么可以让个女孩子傻傻的坐在那儿,要是我啊,一定回家哭死,然后再杀到他家狠狠揍他一顿。

看不出来你也是野蛮女友那一型的……他们接下来的对话,杜默完全听不见了,他只觉得心直直地往下沉落,沉到了谷底,然后是漫天盖地的慌乱揪疼着他的心。

她有赴约,而且还痴痴地等待着。

老天,他真该死!杜默再也坐不住,突兀地站了起来,对着愕然的女同事说:抱歉,我突然想起还有事,你慢慢吃,我先去付帐。

杜副教授……美丽女子一呆。

他已经飞一般地冲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