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你到底是谁?攀坐在庭院大树上,闲晃着双脚的贝贝出声问道。
她已经在这上头坐了半个钟头了,如果要她紧闭嘴巴静静的被画,那实在会要了她的命。
因此趁他专心一意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始摸他的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灵风边专注地画着素描,边被动地回答,嗯?什么?我很好奇,你是不是某某企业的小开啊?我像吗?他涂涂抹抹,用炭笔勾勒出她生动的脸庞。
她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倒是考倒了我,不过我不认为你是个企业小开,因为你看来既精明又豪爽,智慧深沉却又心胸辽阔……而且你一点铜臭味都没有。
他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没想到妳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我话还没说完。
她笑谑地道:你这个人还有点自以为是,有点霸道,有点专制……我以为妳要说,我这个男人还有点色。
他低沉地笑了。
我正要说。
她想起了那个吻,不觉脸红心跳起来。
我想我应该告诉过妳,我是个画画的。
这年头画画那么赚钱吗?她问出最终的迷惑,我知道你是个画家,可是作画能够带给你这么优渥的生活吗?我一向很勤劳。
他谦虚地说。
我实在不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明白的事可多着呢!她摇摇头,好奇地追问;对了,既然你是个画家,那你一定很有名喽?这是她第二次这么问,看样子她是真的对他的名气一无所知。
妳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吗?他微笑。
西门灵风……她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发现有点耳熟,我是觉得有点耳熟啦!可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不必硬要自己去回想。
他笑着继续作画,在纸上画下她弯弯的眉毛。
我真的觉得很熟……她紧皱的眉头突然松开,大叫一声,我想到了! 怎么?你是不是曾经在贞观小苑中展览过?她兴奋地道。
妳怎么会知道?他有些讶然。
依她对他名号的陌生程度,还真难想象她竟会知道他上次画展的地点。
贞观小苑的负责人珍安,是我的好朋友。
她开心地笑了,唉,世事真是巧啊!台北真是小。
他连忙捕捉住她唇边畅快的笑意,将之化为纸上的灿烂。
看来你真的很厉害。
她这才想到一件事,这么说,我是跟一个名人在一起喽?我居然被一个大画家给雇用,还当了他的清洁工吔!她的话让灵风啼笑皆非。
贝贝抓抓半长不短的秀发,舒服地享受着迎面拂来的凉风,话说回来,我好像没有在报章杂志上看过你。
我不喜欢出风头。
他着迷至极地看着她粉嫩嫩的脸蛋和柔柔飘拂的发丝;阳光正透过树梢的叶片,疏疏漏漏地洒落了几丝金雨在她脸庞上。
清灵轻巧,甜美动人……他发现自己某个部位又变硬了。
但是最最狂跳激荡的,还是他的心脏。
该死!他荷尔蒙震荡的幅度未免也太大了吧?下午我想要去看看我爸爸,顺道去买点东西。
贝贝在树上喊着。
嗯?他还没回过神来。
我说,我下午要去医院看我爸爸。
她悠哉地靠在树干上,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我顺道帮你买回来。
不用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下午和人约了要谈事情,忍不住脱口低咒了一声,该死!干嘛?不要动不动就该死、该死的。
她蹙起秀眉,我说错了什么吗?不是,他闷闷不乐地道,我下午有事,没有办法陪妳一起去。
她的眉头瞬间松解开来,弯成了笑意,我还以为什么事……放心,我原本就打算自己去的,没有要你陪。
妳自己要怎么去?他笔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骑机车啊!我那天把车子骑到你家之后,就一直没有骑走,我想我可以把机车留在这里充当代步的工具。
她真是太佩服自己的高瞻远瞩了。
他有点不放心,骑机车?现在的交通这么糟糕,妳又长得人小模样娇的,怎么拚得过外面的大车?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拜托,你不要把我看得这么扁,我是个成熟的大人,不是小孩子;再说我骑机车流窜在大街小巷已经好几年了,一点事都没有,你不要那么紧张好吗?奇怪,这个男人怎么总当她像个软弱无能的布娃娃一样?她是个有脑袋、有自主权的女人,虽然有点迷糊、有点迟钝,但好歹也已经活到这把岁数了吧?灵风瞅着她,回想着她的诸多行径,实在无法认同她的话。
妳连在平地走路都会跌倒,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我紧张?他轻哼。
我的确没什么平衡感,可是这不代表什么。
她索性扎手扎脚地爬下树,证明自己身手利落,瞧,我还是很有运动神经的。
这跟妳的运动神经没有关系,他捏了把冷汗地看着她下树,强克制住跑上前帮忙的冲动,是跟妳的脑袋瓜子有关系。
妳知不知道妳这样漫不经心的,总有一天会——贝贝举起双手,止住了他的絮絮叨叨。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人身安全,我真的觉得好窝心,可是我不是个小孩子了,你要相信我呀!她皱皱鼻子。
他蹙起浓眉,正待反驳,贝贝已一个箭步向前,伸出小手抚平他眉宇间的皱纹。
喂,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你这样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所以才会这么担心我的安危。
她打趣的口吻却令灵风一凛,他退了一步,愕然地看着她,我爱上妳?不会吧!我向来不信任爱情这玩意儿的,更甭说会爱上人了。
我以为妳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只是……贝贝没有想到一句玩笑话会引起他那么大的反应,但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却深深地刺伤了她的心。
她只是开玩笑的嘛……她知道像他这么厉害,又这么有名有势的人是不可能会看上她的,充其量只是要她而已,跟爱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他的反应……贝贝忍不住心酸酸的,他的反应却这么地直接,就像猛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似的。
更该死的是,她为什么要因此而心痛得像是火烧一样?一种莫名的失落和空洞紧紧揪住了她的心……她绝不允许这样脆弱的感觉浮现!贝贝一扬首,咯咯笑着。
我当然知道。
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要进去喝杯水。
太阳好大,晒得我好渴。
她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跑进屋里。
灵风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滋味复杂难辨。
他从来不曾爱过任何一个女人,他也不认为自己会爱上女人。
爱情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种男欢女爱的游戏;只要感觉对了,随时都可以来上一场激情缠绵。
可是贝贝那句不跟你开玩笑了带给他的震撼及杀伤力,却远比那句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还强。
失落感迅速地淹没了他。
该死!他忍不住低声咒骂。
但是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骂的是自己,还是此刻怪异尴尬的情境。
他揉揉眉心,极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 * *贝贝失魂落魄地走在医院的走道上。
她手上拎着一盒买给父亲吃的蛋塔,却觉得盒子好沉重。
唉!她猜她是没什么力气。
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她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好好思考现在这个局势。
事情就像是一波波的大浪向她打来,教她只能凭着直觉去行动运作。
西门灵风帮了她很大很大的忙,可是她现在才认真地思考起他俩的事。
他说他要她,可是他不要爱情。
这表示她还是有某些地方很吸引他喽?否则他为何谁都不要,偏偏要她呢?可是她显然还不够吸引他,没有那个本领把他迷得七荤八素地,为她痴狂。
可是我好希望他是因为爱我才要我的呀!她不自觉地喊了出来,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狂跳。
是呀,她真的好希望好希望他会爱上她。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霸道又温柔的他已经占据了她的心房,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紧紧地揪扯着她的心。
这样奇怪而陌生的感情揪得她的心又酸又甜的,简直是荡人心神、勾人魂魄。
她甩了甩头,却甩不掉回旋在脑子里的复杂心事。
蓦地,她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身子一个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来人无法像灵风那样动作敏捷地及时救起她,只来得及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哎哟!她龇牙咧嘴地摸着痛得不得了的臀部,一脸苦瓜相。
妳没事吧?贝贝摇摇头,还好,谢谢你。
我得向妳道歉,因为是我不小心撞着妳的。
那男人温文地笑道,眼底透着歉意。
她挥挥手,抬头看着这堵人墙,没关系,我自己也没有注意看路,不能怪你。
这个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看来斯文俊秀,身上还穿了一袭白色的长袍……他应该是这里的医师吧!贝贝在心里分析着。
妳好,我叫周克伟。
她讶然地瞪着他,呀?他微微一笑,镜片后的眼眸闪烁着笑意,我是仁爱医院的驻院医师,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谢谢你,周医生,你真是太亲切了,不过我没什么需要人帮忙的。
她习惯性地抓抓头发,这才发现手上空空如也,啊,我的蛋塔!http://www.xs8.com.cnhttp://wap.xs8.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