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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025-03-29 05:24:27

这杭州城真是繁华似锦,爱儿拉著烟波的手臂,好奇地左看右看著。

烟波从未陪著女子逛街过,所以他的表情显得有点讪然和僵硬。

不过眼底的却是柔情满溢,尤其在望向爱儿时,连他自己都讶异著这样温柔与充满温暖的感觉,竟然会出现他身上。

你饿不饿?逛了这么久,应该饿坏了。

他怜惜地看著她。

爱儿抬头,对著他嫣然一笑,嗯,我真的有点饿……带你去醉仙楼吃饭。

他低头道。

好哇!她雀跃不已。

斜底处有个声音突然响起,耶,小姑娘怎么这么久都没看见你呢?上回你看上的那块料子,我已经替你做好衣裳了。

爱儿讶然地望向来人,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看来好像是绸缎庄的老板,她疑惑地道:老板您好,我……认得你吗?上一回你和另外一个小姑娘到我这儿裁布做衣裳,你忘了吗?他热心地道。

她心一跳,和烟波交换了一眼,真的?是呀,另外一个小姑娘的衣裳已经做好了,也拿回去了,可是我一直没有跟她说我也帮你做好了,我怕她不高兴嘛!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道:你那时是没说要做衣裳,可是我看你挺喜欢那块布料的,又觉得这匹布挺适合你了,所以就忍不住替你做了……老板,那我叫什么名宇?她飞快地冲向前握住他的手,一脸渴望的模样。

烟波却是没来由地揪著一颗心,不知怎地,他竟有些害怕起答案……倘若灵儿的家庭并不如她所想像中的美好,或者她的出身不是她所想像的那般单纯……他怀疑她是否承受得了,他不愿意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宇?老板搔搔脑袋,这可考倒他了。

我怎么会知道?烟波不禁松了口气。

——不过,老板的话又令他紧绷起来,那位小姑娘之前有留下地址,你可以问问她……咦?姑娘,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宇?他现在才想到其中的不合理处。

我摔了一跤,什么都忘记了。

她轻轻道。

老板张大嘴,呆了半晌才充满同情地道:哎呀,那可怎么办才好?可以劳烦您,把那个地址给我吗?爱儿希冀地问道。

当然好……老板望著她,同情地道:姑娘,既然如此,我把那套衣裳送给你,就当咱们交个朋友了,如何?这怎么成呢?爱儿直觉摇头。

不要紧,胖胖老板急忙跑回自己的铺子,不一会儿,捧出了那件叠得好好的月牙色衣裳,还有一张纸。

这都给你,有空常来看看,再来给我光顾呀!老板,你人真好。

爱儿好感动,忍不住热情地上前抱了抱他,我以后一定常常来光顾。

老板被抱得晕陶陶,差点儿就忘了自己是谁。

呵呵……有空来坐坐,有空来坐啊!烟波噙著一丝笑,大手轻揽过她。

咱们走吧!爱儿红著眼儿,快乐地对著他一笑,大哥,我终于打听到家人的消息了,谢谢你带我出来。

他但笑不语,心中隐隐笼罩著不舍和心痛。

倘若……找到了家人就表示她必须离开他,那么他……他一咬牙,甩去这个想法。

无论如何,只要能够看见她开心的笑靥,那就足够了。

烟波和爱儿一路往西湖畔走,越接近他们要找的地方他的心里头越是有种不对劲的不安。

尤其当他发现这条小径是通往楼兰阁时,他脸上的神情更加深沉难测。

爱儿拉著他来到了典雅柔美的临水建筑前,只见烟波脸色凝重。

这就是纸上写的地址了,她瞥见门上的匾额,‘楼兰阁’?好雅的名宇,这是什么地方?烟波心猛一沉,手掌陡然紧拉著她,我们回去吧!你不可能和这里有任何瓜葛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没问呀!她一脸迷惘。

爱儿?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惊喜地叫了起来,真的是你,你究竟跑到哪儿去了?我和小姐每天都在想你呀!烟波眼神一黯,心底一叹,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逃避现实更不是他惯常的行事作风。

只是,他把爱儿的腰搅得更紧了。

爱儿愣愣地看著奔来的女子,小小声地道:你认识我?怎么了?你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是不?襄子是真的后悔了,她紧握住爱儿的手道:对不住,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自己一个人的。

你刚刚叫我什么?爱儿呀!襄子抬头,这才注意到了她身畔的俊美男人,脸不禁一红,小小声地问道:这位公子是谁呀?他是我大哥。

爱儿迷糊了,她有点艰难地问道:你叫我爱儿,那我是住在这儿了?我的家人在这里?襄子总算发现她的不对劲了,不禁愕然地道:你怎么了?爱儿只得再解释一次,我摔了一跤,撞到头,把什么都忘了。

天哪!襄子捂著小嘴,低低道:小姐知道了一定很难过。

小姐?你连小姐都忘记了?襄子不可思议地道:小姐就是柳妩媚,咱们这楼兰阁的花魁呀!柳妩媚……花魁?烟波眼眸渐趋冷漠,今日他誓必得执行他的任务了。

我们进去吧!有些事,我必须当面问问柳姑娘。

烟波温柔地牵著她的手,眸中却有抹不容质疑的坚决。

爱儿偎著他,有点惶惶不安,真的要进去?我有点儿害怕。

怕什么?襄子不由分说地入内通报,我先去告诉小姐,连唐公子也来了呢!爱儿只得怀著志忑的心跟随著烟波的脚步进入楼兰阁;只是,怎么大哥的脸色比她还凝重?上了楼,爱儿就看到了一双璧人,正惊喜莫名地盯著她看。

爱儿,你总算回来了!妩媚忘形地奔来,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狂喜著道:我好担心你,每天都在想你,你究竟跑到哪儿去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苦?爱儿看著这个似曾相识的美丽面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歉然地道: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妩媚一怔,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襄子七嘴八舌地插嘴道:小姐,爱儿撞著了头,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

爱儿,当真有这种事?妩媚怔住了,心痛地看著她,头还疼吗?看过大夫了没有?岭书也在她身后欣慰地道:回来就好,你可知你媚姊姊为了你,眼泪都快流干了。

爱儿看看她,再看看岭云,最后求助的眸光还是回到了烟波,她低声道:大哥,这是真的吗?烟波幽幽低叹了一声,恐怕是真的。

他头痛了。

爱儿眼神中仍有一丝迷惘,不过正当她要走向前和妩媚深谈时,烟波揽住她纤腰的手臂陡然一紧。

灵儿,你先等等。

他眼神似电,精锐地扫向妩媚,柳姑娘,在下有些事要向你请教。

妩媚接触到他的眼神,不由得秀眉微蹙,公子请说。

叫在下想请问有关喀什尔王爷和另外两位大臣的命案……他紧盯著她。

妩媚睑色一变,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你是?辛烟波。

岭云满脸警戒地扶住妩媚的身子,京城第一神捕?正是在下。

你在追查那三件大案?岭云待他点头后,急忙道:妩媚是个弱女子,你问她这些事做什么?我手中已经掌握了证据。

烟波淡淡道:此番前来,只是想证实事情不假。

你不要随口诬陷……岭云心慌地挡住妩媚,挺身向前。

有什么证据你拿出来呀!要不就别在这儿乱说话。

妩媚轻轻地推开他的身子,款款走向前,眼底有认命的色彩,岭云,别说了,辛大侠既然已经来了,就是有充足的证据在手,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你很清楚我的作风?鼎鼎大名的京城神捕,黑白两道有谁不知?她凄然苦笑,口吻却平静极了。

爱儿和襄子都呆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你是承认了?是,她坚定地道,可是我不认为自己有错,我只是替天行道!杀该杀之人。

国有国法,由不得你以私刑报复。

他眸光一闪,是仇杀?没错,我是当年扬州文宇狱无辜受害者的遗孤,杀了那三人是为了替家人报仇。

她直视著他的眸子。

烟波心里泛起一丝怜悯和欣赏,只是他缓暖摇了摇头,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却无法认同你的作法;国有国法,我必须将你带回审判。

不用审了,杀死王公大臣和皇亲国戚,我是死罪一条。

妩媚眼儿倏冷,倘若我是独自一人,我会跟你回去,可是现在的我不能死。

你是不打算随我去投案了?烟波低沉道。

是,久闻辛捕头神功高不可测,今日妩媚讨教了。

她将岭云往后一推,腰带一抽,凌厉之势隐隐可见。

烟波低低一叹,将爱儿往身后轻轻一送。

躲好,别出来。

妩媚看著爱儿,轻道:爱儿,快过来,我就是你要找的宋玉欢。

爱儿为难极了,她看看温柔亲切的妩媚,再看看自己心已深系的大哥——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呢?她茫然了,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复杂矛盾的情绪中。

刀剑无情,我们到外头一战,免得殃及无辜。

我同意。

两人交换了一个锐利的眸光,同时跃出窗——岭云情急心痛地叫道:玉欢!大哥!岭云和爱儿奔下楼去,却被他们俩之间触即发的对峙给震住了。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随我回去投案,看在灵儿的份上,我会为你请求圣上从轻发落。

我不相信王法,王法只层伤害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

她深深地凝视著他,再说就算是从轻发落,也是终身发配边疆……别劝我了,我有我的坚持,只是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倘若我有个什么不测,请代我好好照顾爱儿。

她与我情同姊妹,我发过誓,决不再让她颠沛流离了。

她凝眸道:我看得出你对她的感情,假如我死了,你千万别让她知道真相,不然她会痛苦一辈子的。

烟波被她话里的深厚感情打动了,他重重地点头。

我答应你。

妩媚回头看了她所深爱的人儿一眼,毅然出招,柔软的腰带倏然化做钢铁般坚硬锐利,直扫向烟波的面门。

爱儿惊呼一声,大哥!烟波从容不迫地闪过,长剑出鞘,和妩媚如蛇般的腰带交缠,势如雷霆。

几番缠斗后,妩媚的腰带终究敌不过锋利长剑,就在烟波运劲儿将腰带寸寸绞断的同时,岭云急急跑回楼上抛下了她的长剑。

妩媚一旋身接住剑,身形曼妙。

两柄长剑铿然相交,迸出了灿灿火花。

烟波心底十分佩服她,一个纤柔女子能将武艺练到这种程度极不容易,可是她依旧办到了,可见得她复仇的心念有多强。

只是……已看出她剑法中的破绽。

两人身形如电,在刀光剑影中穿梭,一旁的岭云和爱儿惊呼不断,心脏都揪紧了。

蓦然,烟波长剑一挑,划破了妩媚肩头的衣裳,她的手臂上露出了一朵红莲般的胎记。

红莲胎记!爱儿脑海陡然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断细细叮嘱重复地道——记住,肩头有红莲胎记的就是宋家小姐……爱儿悚然一惊,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她抱著头苦苦回想著,片断的影像飞快地在她脑中窜过……十里荷花……爷爷的殷殷嘱咐……妩媚的巧笑倩兮和亲匿钟爱……那动人心魂的琴音……她突然想起来了!爱儿倏然抬起头,却正好望见烟波一剑声势凌厉地刺向妩媚,她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大叫了一声。

别伤害媚姊姊!妩媚和烟波同时惊恐地看著她扑进剑网中,可是两人的动作何等快绝,更何况是在生死关头——烟波的剑刺入了爱儿的胸膛,飙出了一缕血箭!不!烟波顾不得要避开妩媚的长剑,他松开了手,紧紧地抱住了爱儿,肩头也被那一剑削破了血肉,鲜血倏然喷出。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

烟波痛苦地低吼一声,睁大眼睛疯狂地叫道:不!不该是这样的!爱儿虚弱地软瘫在他怀中,长剑依旧插在她胸前;她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原本灵气流转的眸子渐渐黯淡下来,却依然充满著深刻的爱意。

她轻咳著,鲜血就这么溢出嘴角;爱儿缓缓地,挣扎著伸出纤纤小手,舍不得地抚过烟波颊上的泪。

别伤心,大哥……我求你……烟波落泪了,伤痛和自责,深深地戮刺著他每一根神经。

害怕失去她的痛楚,更是寸寸凌迟著他的心。

你别说话了,我马上替你拔去长剑,找最好的大夫医治你的伤!他就要抱起她。

请……请你饶了媚姊姊……爱儿喘息著,眼眸泪水滚落,她一生凄苦,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知心的爱侣……我求求你成全他们,好……吗?妩媚和岭云围在她身畔,闻言落泪纷纷——妩媚更是心痛如绞,她多想替她受这一剑啊!爱儿,你别说话了,赶紧治伤要紧!她哭著喊著。

爱儿充耳不闻,她紧盯著烟波,小脸上充满了恳求的神情。

大哥?灵儿只求你这件事……好吗?烟波再也顾不得许多,他哀痛地点头,我答应你,我求求你别说话了,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他飞快地出手点了她伤口周围的穴道,稍稍止住了血,搅腰就把她抱起。

爱儿苍白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妩媚,眼儿低垂,充满欣慰地道:媚姊姊……我可以放……心……她头一歪,整个人瞬时无声无息。

灵儿!烟波狂吼一声。

爱儿!妩媚心痛的晕了过去。

十里荷香幽幽送,天,蓦然下起了丝丝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