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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025-03-29 05:29:18

云双越过大排长龙的病人,冷漠肃然地走向诊疗室的门口敲了敲。

护士小姐打开诊疗室的门,疑惑地看着她,你是几号?还没轮到你吧?缘中穿着一身雪白专业的医师袍,斯文明亮的脸庞合著笑意,亲切地替病人看诊。

我有事情找李医师。

云双冷冷地道。

缘中听到了声音,微讶地抬头,白小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云桑发生什么事了?她……她身体不舒服吗?他明显的急惶和心惊看在云双眼里,分外惊心动魄。

云桑没事。

她坚持地道:很抱歉打扰你看诊,可以耽误你两分钟吗?好的。

缘中很快地处理手边的事,心底忐忑起来。

他和云双走出诊疗处,来到一处明亮的落地窗走道,究竟是什么事呢?她直视他,李医师,我希望以后你只是单纯地治疗我妹妹的病,至于其他行为……不需要。

他微微一震,你的意思是……你是我妹妹的主洽医师,但是你做的已经超过一个医师对病人的关怀。

她冷冷地道:太危险了,而且这有违医师的职业道德,不是吗?下了班之后,我不再是云桑的主洽医师,我只是一个平凡单纯的男人。

他毅然地道。

你是告诉我,你对我妹妹有非分企图吗?云双直言不讳。

缘中皱起眉头,白小姐,我知道你想保护云桑,我也想,所以请你别再用这么激烈的言辞攻击我好吗?云桑与你毫无干系,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能够保护她。

云双毫不退让,清秀白皙的脸庞满是漠然与防备,你是她的主治医师,能做、该做的只是照顾好地的病,除此之外,你没有任何权利插手其他的事。

你这么说太不公平了,我喜欢她!他低沉有力地道:我想照顾她……你必须承认,单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照顾她的,她不止需要一个姐姐,更需要一个……你住口!云双疾言厉色地叫道:永远、永远不要说出那句话!你以为一时的同情怜悯就能保障她的未来和幸福吗?你们之间有太大的鸿沟,不是你想要就跨越得过去的。

缘中震动地看着她,你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她?你还年轻,初出校园,满腹热情,云桑又是这么楚楚可怜、令人不得不怜惜喜爱,但是建立在医师与病人的关系结构下,这种感情只是拯救者和被拯救者之间所萌生的不正常爱情。

云双字字铿锵有力,冰冷肃然地道:你读过的书一定比我多,我不相信你不明白这点。

他僵了僵,低声道:我和云桑的感情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你们丝毫没有考虑到现实层面如何,以为只要你喜欢,没有什么不可以,以为只要你有热情、有坚持,事情就能照你所想的那样圆满达成。

是!我的确是这么想。

缘中坚毅果决地道:我喜欢云桑,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如果你介意的是我和云桑的关系,那么我立刻帮她转诊给其他医师,这样我就不是她的主治医师,你阻挠我们的因素也不再存在了。

你……她大口深呼吸,胸口涨疼得几乎破裂,你还是不明白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你什么都不明白!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在一起?难道你不希望云桑的未来幸福吗?你是不可能带给她幸福的。

云双不客气地道。

缘中不服气地驳道:何以见得?你的身家背景为何?她话锋一转。

他一愣,家境小康,双亲俱在,我是独生子。

云双缓缓地点头,神情更加严肃冷漠,很好,跟我想的一样。

你认为你的父母亲能够接受一个智能只有十岁,什么都不会,而且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媳妇儿吗?她可能无法为你们李家传宗接代,可能会造成你们李家在亲戚好友面前抬不起头来,而且她不谙世事,她不能够为你们家做好家事,烧饭、洗衣、打扫,她样样不会,你娶了她,就必须承担起用双倍心力照顾她的责任,这些你想过没有?缘中的脸色微微地泛白,思索了一瞬,我并不怕这些,云桑是个最美好的女孩儿,我的父母也很开明慈祥,他们喜欢云桑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挑剔她?何况你说的家事……我们家有女佣,任何打扫的事情都轮不到她这个媳妇做,你尽可放心。

你还是不明白,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云双眸中带了一丝凄然之色,低低地道:世界上的事……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否则我立刻将云桑的病历转到其他医院,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他脸色大变,白小姐……还有,她脚步开始往后退,我已经帮她准备今天中午的便当,你不用接她吃饭了。

缘中的脸色变得更苍白,白小姐,你对我们太残忍了。

我是残忍,但是我宁可现在残忍,也不要以后眼睁睁地看着我妹妹痛苦!她转身就走,一身黑衣消失在走廊尽头。

缘中大受打击,他踉跄地退了一步,双眸满是不舍。

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云桑!云双两眼微红地站在吧台后,用力地擦洗着水槽,虽然已经好干净了,可她还是用力地擦洗着,仿佛想借此发泄掉想哭的冲动。

你再这么下去,手会受伤的。

一道温柔含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真心的关怀与忧虑。

云双猛然抬头,眼神阴鸷执拗,不需要你管!樱井鹰神清气爽地坐在高脚椅上,乌黑浓密的发随手爬梳成了率性自然的样子,英俊的脸庞笑意未减,一身凡赛斯的黑衣衬托出他尊贵帅气的气质,大手不刻意地轻搭在吧台上,随兴地轻敲着桌面。

来不及了,我已经对你充满好奇心,要我不关心你是不可能的。

他还是笑笑地道。

瞪着他脸上可恶的笑容,她咬牙切齿地道:我今天没有心情,也没有精神与你抬杠。

我也不想跟你抬杠啊,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了解彼此。

他笑眯眯地说着。

云双稍嫌用力的将水晶杯放入水槽中,发出轻脆的声响。

当心,别弄伤自己了。

她冷冷地道:你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吗?樱井先生。

樱井鹰煞有其事地认真想了想,随即又是一笑,没有。

云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杯子,努力深呼吸着,并将气恼按捺下来。

本来就是她自己情绪的问题,认真来说,转移发泄到他身上是太不应该了,她不能这么做。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平气和了许多,樱井先生,我很抱歉,刚刚口气太冲了。

严肃固执小女郎会道歉?樱井鹰眨了眨眼,不可思议之余也不禁微笑了,哪里,是我方才太冒失了。

你……有心事?她苦涩地道:这个世界上有谁会没有心事?可以告诉我吗?他收起了笑,真挚低沉地道。

云双摇摇头。

她其实很想,但是绝对不能,这一切都是她必须承担与面对解决的,她不能习惯于求人帮助,一次、两次,随便了、惯了,就像一株藤蔓要依缠在树身才能生存,那以后日子该怎么过?樱井鹰轻轻地道:你的笑容很苦涩。

云双悚然动容。

他怎么看得出来?心事长久闷在心底,没有个人说说,终究会憋出毛病来的。

他随兴慵懒地以一手抚倚住脸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不知怎地,虽然他的态度这么自若,举止也是懒洋洋得仿佛正在晒暖阳的大猫一般,但是他深邃黑亮的眸子里却有着令她出奇安心的稳定与力量。

她几乎冲动的将困扰说了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好说的呢?说了,无论他是同情、是取笑,问题依旧存在,她依旧要独力解决。

说了,反而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徨仓皇,又何必呢?云双还是摇了摇头,微微地牵动嘴角,来了这么久,还没问你要喝点什么?听说你煮的曼特宁是一绝。

樱井鹰明白她的闪躲,也体贴地不去追问了,我最喜欢喝曼特宁了,可惜很少有人能够煮出令我上瘾的曼特宁。

对特定一件事上瘾并不好。

她温和地道:一旦你失去它之后,就会发觉那种渴望竟销魂蚀骨地跟随着你。

樱井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说得真好,只可惜目前我还找不到任何一样事物会令我上瘾的。

云双舀了两匙黑亮的咖啡豆,倾入磨豆机中,让豆子在轰然声中被磨碎。

恭喜你。

他的笑容性感,眼神专注,谢谢。

可是我有预感那种能够令我终生上瘾的事情已经来临了。

云双没有问他是何事,只是笑笑,将香味扑鼻的咖啡粉倒入泸煮壶中,让沸腾的滚水透过管子冲上咖啡粉,香浓馥郁的气息弥漫了整个酒馆。

樱井鹰欣赏地看着她,好香……你的手艺真好。

喝过再说吧!不不,我闻得出咖啡萃取得完不完全。

他含笑,意有所指地看着她,那种香气非比一般,是一种足以迷倒人的陶醉醺然味道……你昨晚喝多了。

云双读完秒后,立刻熄火,我煮的是咖啡,不是酒。

樱井鹰哈哈大笑,清朗的笑声轻轻地撞击着她的心脏。

你好可爱……可爱?云双讶异地看着他,你真的是宿醉未醒。

我是认真的。

他的笑容慵懒,眼神幽远。

云双急急地垂下眼睑,掩住一丝慌乱和心悸。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敢看他?不过是另一个酒客罢了,只不过他的笑容特别好看,眸光特别明亮,胸膛特别宽阔,声音特别温柔……不!不管情况为何,她必须立刻武装起自己的心。

她什么都不能多想,什么都不能贪图,千万、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曼特宁。

她将热腾腾、香浓的黑色液体盛装入一只白瓷杯中,轻轻地放置在吧台上。

樱井鹰端起白瓷杯啜了一口什么也不加的黑咖啡,出乎意料之外地惊喜了,这曼特宁……真的好香,醇厚好入口,在喉间吞落时香气犹存。

谢谢。

她的心脏倏然怦跳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下班?他再啜了一口,突然问道。

云双的手略微一颤,脸蛋微微地变色,有什么事吗?可否请你吃个晚饭?我不和客人出去。

云双冷颜地道。

她浑身如刺猬般的防备又起,樱井却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真诚地微笑。

你一下班,我就不是你的客人了。

这样的语气好熟悉,李缘中也说过类似的话……一想起始终纠缠着云桑的李缘中,云双的心绪又烦躁郁闷起来,脸色难看地道:樱井先生,就算下了班,我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

但是我却很想好好地认识你。

樱井鹰瞅着她。

这蓝天酒店上上下下有一百多名女性员工,你有的是机会好好地认识她们。

她冷冷地道:就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可是我只对你大感兴趣,怎么办?他笑容里有着淡淡的苦恼,我说过,我已经快对某样事物上瘾了,那就是你!她一惊跳,脸蛋一阵红、一阵白,急促地道:樱井先生,我没有心情和你玩男女游戏,如果你想在台北大搞艳遇的话,很抱歉,你找错对象了。

你把我说得活像个色迷迷的欧吉桑。

他埋怨地道。

她的脸色依然很难看,不是吗?当然不是,我不是这么随便的男人哦!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云双不可思议地瞪着樱井鹰。

这样的话,他居然也好意思讲?否则他把现在的行径称作什么?中日国民外交吗?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樱井鹰浅浅一笑,我不会放掉你的。

可恶!她为什么觉得心头一阵暖烘烘的?他分明就是只日本色狼,尽管披了潇洒倜傥的外衣,却依然掩不住底下的兽性。

云双用力地刷洗着咖啡壶,再也不回一句话。

她已经够伤神、够累了,要操心、要烦恼的事情多得就像滚雪球般,她哪还有精力去应付这种无赖纠缠的男人?云双……她倏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樱井鹰满意地笑了,我有特殊关系。

你……你卑鄙!云双狠狠地瞪着他。

他浓眉微挑,有些伤心地道,啊,你说得太直接了。

你又跟我们董事长打听了什么?她全身泛起一阵致命的恐慌。

他愣了一下,没什么,只知道你的姓名、地址、电话,知道你没有其他家人,只有一个妹妹,但是你放心,在你允许前,我不会冒昧登门造访的。

你、你……云双想破口大骂,却发现眼眶冲入滚烫的泪水,你混蛋!他大大地震动,英俊随性的神情蓦然一变,云双,我……云双吞下哽咽声,狠狠地拭掉聚涌在眼眶的泪雾。

樱井先生,那是我个人的隐私,你没有权利打探……我现在很忙,你的咖啡喝完了吗?我……樱井鹰怜惜心慌地看着她,想解释清楚。

她二话不说地收掉桌上还半满的咖啡杯,送客意味不言可喻。

樱井鹰温柔而歉疚地盯着她,知道是自己做得太唐突了。

对不起。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么防备、拒绝他的,这对他来说是个新奇的经验,但是他却乐于接受这一切,因为她值得。

对不起,他深深地道:是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我非常抱歉。

她轻轻、沙哑地道:离我远一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弥补。

他紧紧地凝视着她,深沉断然地道:我做不到。

她的心一震,脸色益发冷然,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樱井鹰蓦然笑了,语气温柔地道:不,云双,我们之间才正要开始呢!云双不理会他,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怦然狂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云双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复杂的心情回到家,甫一打开门,屋里足以令人窒息的冷清就向她袭来。

怎么会……这么安静?云桑睡了吗?她脱掉鞋子,赤足走在冰凉的磨石子地板上,云桑?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云桑?桑桑?你在哪里?她心脏一紧,有种迫人的窒息感塞住了胸腔,柔柔?你不要吓姐姐啊,你在哪里?云双飞快地冲进云桑的卧房,却看到云桑纤小瘦削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雪白的小脸毫无生气,双眼紧闭。

桑桑!她的心又惊慌又害怕,急急地扶起了妹妹,桑桑,你醒醒,你怎么了?云双心神欲裂地看着散了一地的小红药丸。

那是……那是桑桑的心脏药!不!她魂飞魄散地大喊。

救护车……打电话给医院……救护车……云双拖着冰冷的四肢,连跌带爬地冲向电话,颤抖得手几乎按不准电话键,喂?喂?救救我妹妹,求求你们快点派救护车来……我妹妹……我妹妹……不!等救护车来已经来不及了!云双猛地丢下话筒,疯狂地抱起妹妹,脚步踉跄地冲下楼。

怀中的云桑好冷、好轻……仿佛快消失了……她哭着、叫着,边跑边紧紧地抱住妹妹,手臂被压麻了也不在意,赤稞着小脚来到大马路上,她发疯般地要找计程车,却没有半辆计程车敢停下来。

云桑,云桑……救命啊……求求你们谁来救我妹妹……她眼前一黑,脚步一个绊倒——倏然间怀里一轻,不知哪儿出现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已经抱过云桑,还飞快地用宽大的肩膀撑住她软瘫的身子。

云双倚着坚硬温热的身躯,神智渐渐地苏醒,她抬头一看——樱井先生?!她震惊地喊道。

他怎么会正好在她们家附近?樱井鹰英俊的脸庞一片忧心,低沉急促地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本来是想亲自过来约她一道用晚餐的,没想到一下车就撞见这一幕。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脸色又是一白,急急地抓住他的手臂,我妹妹,求求你救我妹妹……送她到医院……快上车!樱井鹰脸色一紧,急促地叫道。

司机则是匆匆地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帮忙着将云桑挪进柔软的长皮椅上。

待放妥了云桑,樱井鹰揽住云双清瘦的肩头,你……我要陪她!云双挣脱开他的掌握,脸色苍白地钻进后座。

他也坐入,飞快地问道:哪家医院?台北医院。

云双紧紧地抱着气息虚弱、昏迷不醒的云桑,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求求你们,开快一点!开车!樱井鹰让云双的身子靠在胸膛前,坚定地支撑着她。

劳斯莱斯迅然地驶出马路,闪电般地奔驰向台北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