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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

2025-03-22 08:29:40

徐熙有些担心地看着傅吟惜, 不由劝道:王妃身份尊贵,我们如今尚未知晓那个害奚夫人的人目的为何,倘若就这么让王妃过去, 只怕太过冒险……不,我去,一道轻软却又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徐熙的话,傅吟惜看着裴衍之,微勾起唇角道, 此事本就是我最先察觉, 或许冥冥中上天已经注定该由我将那个人揪出,再则我闲来无事, 替陛下分忧, 也是应当。

徐熙噤了声,他心下虽还有些顾虑,可傅吟惜自己都这么说了, 他也无权去干涉她的决定。

傅吟惜的话并没有说完,她不等身侧之人开口, 便紧接着又道:不过陛下,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裴衍之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他丝毫不意外她会应下,但确是没想到她会顺势提出要求。

什么条件?他先是问了这么一句。

傅吟惜却神秘笑笑,说:我现在还没想好,等以后再提可以吗?裴衍之看着她眼底不加掩饰的笑意, 这种轻松愉悦,甚至还带着点玩闹意味的笑, 他已很久没在她眼中瞧见。

他没有太多犹豫便点下头:可以, 朕答应你。

他说着, 一双深邃凤眸中,是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放纵与宠溺。

傅吟惜见他答应,旋即撇开眼看向徐熙,问道:徐太医,此事你最好与姜夏提一提,或许我倒时也会需要她的帮助。

这是自然,王妃放心。

事情商定,傅吟惜便回了秀水殿,她眼下也不急着去做什么,只需静等裴衍之传话再过去禧安宫。

回到房中,她将大概的情况同云珠说了一遍。

那会有危险吗?云珠紧张地问道。

傅吟惜不愿撒谎,但她心里又的确没有任何不安,她说:会有危险,毕竟那个人用的什么毒,手里是否还有别的毒,都未可知,但你不必担心,一个人想害人不难,不过若我对她本就有所防备,她想要害我的机会便少之又少。

况且你家姑娘我也不是吃素的,哪里会平白让人害去,你就安心吧。

还是奴婢贴身陪着姑娘一起吧,这样也多一双眼睛盯着那个人。

傅吟惜摇摇头道:不,人越多,她反而更加谨慎,迟迟不露马脚的话,对我们更为不利。

到时去了禧安宫,你就同姜夏一样在外守着,总之不要跟得太近。

云珠依旧无法放心,但自家姑娘发了话,她也得应下。

下午的时候,裴衍之派人来传话,说是要去禧安宫看谢奚鸢,让傅吟惜一同前去。

傅吟惜自然明白这其中深意,没有浪费时间,直接点下头跟着离开。

走到太极殿外时,裴衍之正好从阶上走下,见到她,便问:午膳可好好吃了?傅吟惜先行了个礼,而后才点头应道:谢陛下关心。

裴衍之其实不太喜欢她这样满是礼数却又疏离的口吻,但碍着场合不对,他也只得先将此事压下。

走吧,先去禧安宫。

傅吟惜垂着眸,全然没发觉他的神色变化,嗯了一声,走在他身侧。

来到禧安宫,裴衍之就像往日来探望谢奚鸢一般同她说了会儿话,殿内并没有刻意屏退侍人,自然,那个被傅吟惜怀疑的人也在其中。

对了,姐姐前些日子不是说觉得宫中烦闷吗,正好吟惜近来无事,她同朕提起,说可以每日来禧安宫陪着姐姐说说话,到园子里散散心,不知姐姐意下如何?话聊到最后,裴衍之顺势开口。

他们并不打算将此事先行告知谢奚鸢,她如今身怀有孕,难免情绪不稳,若是被贼人瞧出端倪,只怕会暴露计划,让贼人起防备之心。

也正是因此,谢奚鸢在听闻裴衍之的话后明显一愣。

傅吟惜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而后便听得她轻声说:这样是否太麻烦王妃,而且……似乎也于礼不合。

傅吟惜琢磨着她口中最后那四个字,想了想,她口中的礼莫不是指将来她们一人是皇后,一人是嫔妃,让皇后陪嫔妃谈心解闷,才于礼不合。

她勾了勾唇,主动开口:奚夫人不必多虑,这宫中日子单调无趣,我来禧安宫陪你,应是互相排解烦闷,怎会于礼不合。

裴衍之听到这话,眉峰不由轻挑,目光紧紧锁在傅吟惜身上。

傅吟惜感觉到他的视线,也不回避,大方地与之对视相望,问道:陛下,您说是不是?裴衍之的眸色迅速转浓,复又渐趋平静:嗯,是。

两个人算得上一唱一和,饶是谢奚鸢心中觉得莫名,也不好当着傅吟惜的面直接问裴衍之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维持着面上的浅笑,看向傅吟惜说:那就只好麻烦王妃来回走动了。

不麻烦,奚夫人莫嫌我叨扰就好。

傅吟惜说完客套话,便到了告辞离开的时候。

不过她却是不急着走,时辰尚早,她顺势提出要留下陪谢奚鸢说一会儿话。

这本不在她与裴衍之原来的计划中,果然,在她提出要留下后,裴衍之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她身上。

陛下,您政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浅笑盈盈地看着他,嗓音温柔。

裴衍之定定地看她一眼,意味不明道:你也莫要太过贪玩,陪姐姐说一会儿话,不要太闹。

嗯,我知道。

傅吟惜桃花眼微微弯着,起身与谢奚鸢一道将裴衍之送了出去。

殿内很快就只剩下她们与两个婢女,谢奚鸢对着其中之一道:轻雪,去准备一些糕点来。

是。

凝霜,沏茶。

是。

谢奚鸢吩咐完,这才转头看向傅吟惜,说:这个时候殿外日头正盛,王妃,我们便在殿内说说话吧。

好,一切按着奚夫人的意愿来就好。

傅吟惜无所谓地点点头。

谢奚鸢一愣,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只笑了笑便领着傅吟惜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王妃,陛下怎么……一坐下,谢奚鸢面色就犹豫起来,怎么突然让你过来陪我呢?傅吟惜余光往正在沏茶的凝霜身上一瞥,果不其然发现她拿着茶盏的手轻微一抖,她弯了弯唇,没有立刻解释,只道:奚夫人不必唤我王妃,还是叫吟惜吧。

……吟惜?嗯。

傅吟惜笑笑。

谢奚鸢愣了愣,像是才反应过来,颔首道:好,但是为什么……奚夫人不必觉得奇怪,傅吟惜知道她要问什么,轻声打断道,陛下不是已经说过吗,我们就当是互相解闷,有什么想说的,都不必顾忌。

她说完,谢奚鸢显得有些许沉默。

傅吟惜有一种感觉,这次见面后,谢奚鸢在她面前似乎拘谨许多,远没有像以前那样大方坦然,这实在不像是她平日的性子。

傅吟惜本想开口询问,凝霜却恰好端着茶具走了过来。

王妃,请喝茶。

她听着这句不轻不重,颇为恭敬的声音,垂眼看向身前的桌面。

茶香浓郁,茶色澄净,茶盏上方浮起幽幽一缕轻烟。

一切似乎很完美,除了那青瓷茶盏底端于桌面处晕出了一圈水渍。

傅吟惜柳眉微扬,抬眸朝着身侧还未来得及退下的人看去。

凝霜一下对上她的眼,心头一惊,抱着托案便仓皇跪了下来,嗓音抖着:王、王妃恕罪,奴婢,奴婢这就把茶换了!凝霜?谢奚鸢浑然未觉,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傅吟惜转头看向跪在自己跟前的人,扬起唇角,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不过是溢出些茶水罢了,我又不是吃人的野兽妖怪,你不必这么怕我,起来吧。

谢奚鸢闻言,下意识转头看向桌面,她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无奈一笑道:凝霜,你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是这般粗心大意的,不过……也就是溢出点茶水,王妃她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起来快收拾妥当便好。

凝霜叩了叩头,忙道:多谢王妃,奴婢这就收拾好!傅吟惜看着她起身将桌上的茶具收掉,嘴边的笑渐起,眼中的笑意却淡了下去。

一个从来谨慎小心的人突然粗心大意出了差错,不是得病恍惚,那便是心中有鬼,害怕的分了神。

看来凝霜此人确实可疑,若是真有人下毒,那八九不离十便是她了。

只是现在看来,以她的胆量,绝对不可能自作主张想要害谢奚鸢,她的背后定然还有人指使。

或许,她还需要想个法子引她背后的人出来。

傅吟惜不知不觉思绪放远,谢奚鸢见她出神,犹豫后出声打断:吟惜,怎么了吗?傅吟惜倏地一下回过神,下意识回道:什么?谢奚鸢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突然晃神了?没,傅吟惜反应过来,微敛神色,只是没想到我竟会让人这般害怕,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没倒好茶水对着我下跪。

她说得自然,语气里也带着一点点惊讶。

谢奚鸢果真没有怀疑,顿了顿,淡笑道:宫里都是如此,你以后自会慢慢习惯的。

是吗。

习惯吗?傅吟惜点点头,或许吧,不过她不必去习惯这些。

虽说是随口扯出的一个理由,可方才她心里确实也意外凝霜的反应。

凝霜那般慌张的神色,不像是茶水没倒好,反而更像是下毒害人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大概是找到了一个能谈的话题,谢奚鸢抿抿唇,又道:其实除了这一点,这宫里还有很多让人一开始无法习惯的事,我虽也算不得清楚所有规矩,但若是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傅吟惜客气回道:那吟惜就先谢过夫人了。

谢奚鸢原本淡淡笑着,听到这话,突然笑意轻敛了些:吟惜,我,我还有一事也应当同你说清楚。

傅吟惜来这禧安宫,本就是为了陪谢奚鸢谈心散步,听到这话,很自然地点点头:夫人请讲。

对面的人没有立刻开口,放在桌上的右手在她毫无知觉时已经紧紧揪起袖口。

我,我想说的是,她顿了顿,昳丽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尴尬,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会与你争宠的!争宠二字一出,傅吟惜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在她看来,谢奚鸢从来不是个眼界狭窄,甘于世俗之人,与这后宫中大多数只为争得帝王恩宠的嫔妃来说,她简直就像是淤泥中一朵清丽冷艳的莲花,让人忍不住高看一眼。

可谁知竟有这么一天,这般不可思议的人会同她提起争宠一事。

夫人,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傅吟惜没有掩饰自己话里的惊讶。

谢奚鸢大概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开的口,说完之后甚至一直没有抬眸,直到傅吟惜问出第二遍。

我已经知道陛下准备册封我为妃,但我一直明白,不,应该说从你们的婚旨正式下达的那一刻起便明白,只有你才是陛下的妻子,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他的正妻只能是你。

这话听着颇为耳熟,傅吟惜想到了裴衍之,他曾经也是这么允诺她的。

她默默想着,并未打断谢奚鸢的话,反而抬眼缓缓看向她,像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陛下这么决定是为了我的孩子,朝中那些老臣绝不会允许先帝的孩子出生无名,可因为一些……原因,我不愿再被冠上先帝后妃的名头,陛下便只能将我册封,好让我有个正经的名分。

谢奚鸢说到这里,咬了咬唇,道:其实我大可以离开这皇宫,甚至这原本是我最好的选择,但,我做不到……我如今无父无母,唯一的祖母在数年前也已经患病而去,在这个世上,陛下便是我最后一个亲人,我无法离开,哪怕我厌恶脚下这一片地方。

可以说,只有留在能看见陛下的地方,我才能够有片刻的安心。

傅吟惜微微颔首,她其实能明白谢奚鸢的意思。

不论是萧娥所言,还是裴衍之与谢奚鸢自己不小心透露出的意思,她对先帝裴烨恒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或许这两年待在他身边,她都需要万般的忍耐力才不至于崩溃。

而支持她走过这一路的……自然便是裴衍之了吧。

他们两个,一人因为对方坚持走到今日,一人则因为对方誓死都要坐上皇位,这怕就是所谓的互相奔赴吧。

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感情,难道两个人都对对方无意?她曾经便以为裴衍之是她不必言语便心灵相通之人,可谁知,与他心灵相通的并不是自己。

夫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傅吟惜困惑了这么久,她不敢问裴衍之,但现在或许可以问问眼前这个女子。

谢奚鸢顿了顿,点点头道:你想问什么?你……傅吟惜心口忽然狂跳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更希望听见什么答案。

或许,不问才是最好的办法,但话到嘴边,再想收回已然来不及。

傅吟惜索性闭了闭眼,缓了口气,直接开口:夫人你,是否喜欢陛下?她不讨厌谢奚鸢,甚至她作为女子,在看见谢奚鸢的第一眼都忍不住为其惊叹。

以至于后来发生这么多事,她心底依旧对其存有不明显但切实存在的好感。

她问出这句话,也并不是想因为她的回答去做什么,她只是想给自己的交代。

毕竟,当初让她下定决心离开的,正是谢奚鸢与裴衍之在太极殿外的相拥,那是让所有一切走向另一条路的引子。

谢奚鸢对这个问题并不算太吃惊,她微微一愣后,漂亮的双眸便溢出一抹苦笑。

她道:你觉得我如今能喜欢他吗?一句话,傅吟惜便听懂了所有。

不是不喜欢,而是能喜欢吗。

谢奚鸢稍稍一顿,继续说道:从我成为那个人的妃子开始,我就知道我和陛下再无可能,所以哪怕现在他要册封我只是为了给孩子出生有个名分,我心里其实有藏不住的窃喜,可我不敢表露出来,甚至必须尽力掩藏。

傅吟惜皱起眉头:为何?谢奚鸢一笑,这笑容依旧冷艳绝色,可偏偏她的眼睛里只有苦涩。

陛下从来只会叫我姐姐,在他心里,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他。

吟惜,你知道吗,其实我曾经特别羡慕你,羡慕你的勇气,羡慕你不必掩饰自己的喜欢,更羡慕你能正大光明地跟在陛下身后。

傅吟惜没有说话,原来在她注意谢奚鸢的同时,她也在观察这自己,她说的这番话,几乎就是当初她追着裴衍之跑的样子。

谢奚鸢爱慕裴衍之,这显然毋庸置疑,那裴衍之呢?哦,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任何人。

如此,或许谢奚鸢是幸运的,她清楚裴衍之不会爱自己,而她也只是要留在他身边,她甚至不介意他还有一个正妻。

可傅吟惜做不到如此,她无法接受一个永远不爱自己的人,也无法接受与旁人分享她的所爱。

这是傅吟惜所有矛盾与痛苦的症结,但凡她看开一些,或许她现在也不必走得这般艰难。

她大可以安安心心坐在凰仪宫中,凭着傅家对裴衍之的恩,只要她不犯什么大错,一辈子荣华当是数不尽,但……她做不到。

-傅吟惜在日落前离开了禧安宫,她没有坐裴衍之派来的轿辇,而是与云珠一起慢慢地走回太辰宫。

两个人刚走至太极殿附近,一个内侍便从一旁跑了过来,语气焦急道:王妃,您可算回来了,陛下正在秀水殿等您呢。

傅吟惜目光淡淡,哦了一声,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

内侍看着着急,却也不敢再出生催促,只得跟在身后,不停地擦着额头冒出的汗。

走到秀水殿时,远处天空泛出一片火红,那是日落前夕最漂亮的谢幕。

陛下,王妃回来了。

卧房外,崇林守在那里,看见来人,立刻进屋通禀。

傅吟惜眨眨眼,在走进屋前,终于将一路来面无表情的脸挤出一个浅笑。

她提步踏进门内,甫一抬眼便正好撞进一双凤目中。

……陛下。

她愣了愣,有些迟钝地行了个礼。

裴衍之眉头轻蹙:这里没有旁人,你还要行这些礼做什么。

大概是前段日子二人争吵期间,傅吟惜无礼的样子看惯了,如今这般恭恭敬敬反倒看不顺眼。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秀水殿?傅吟惜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开口问道。

裴衍之似是这才忆起正事,嗓音微沉: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离开时不是同你暗示了吗,让你早些回来。

……暗示?什么暗示?傅吟惜记不得什么,真真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裴衍之见状,有些好笑又无奈地无声叹出口气,道:罢了。

傅吟惜见他没想再追问,心里暗自松了口气,道:陛下用膳了吗?若是用了,那就先离开吧。

她这么想着,可谁知裴衍之却大掌一抬,对着崇林道:传膳吧。

是!傅吟惜:……用膳时,屋里十分安静,裴衍之默默看着傅吟惜,渐渐生出一些不太好的感觉。

你怎么了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放下筷子,出声问道。

傅吟惜没想他会注意到自己,只能趁着没抬头时眨眨眼,换了个神色。

嗯?什么?裴衍之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掩饰,皱眉问道:到底怎么了?他的语气一重,傅吟惜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随口能扯出的谎,这下也说不出口了。

没办法,她只能迅速从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情里选出一样当做麻烦告知。

今日我在禧安宫有收获。

她一说起正事,裴衍之的神情也认真起来,他问道:什么收获?那个凝霜十有八九便是下毒害奚夫人的人,但她绝不是真正的凶手,在她背后一定有人操控。

裴衍之倒是不意外,他微微颔首:连太医院都查不出毒性的毒药,一个普通婢女自然不可能拿的到,她背后自是还有其他人。

陛下心里有猜测?嗯,或许……也是八九不离十。

傅吟惜听他这么说,倒是放心下来一些,不过她还是接着问道:那我们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嗯。

不过如果按照原计划,会不会太过拖沓,毕竟我们现在已经基本肯定下毒之人是谁,或许我们用一些法子激一激那个人,会更容易将她揪出。

裴衍之一笑:说得不错,听你的口吻是有想法了?傅吟惜也不瞒着,她嗯了一声,不疾不徐地开口:我们虽还不知道他们下毒害奚夫人是什么原因,但有一点,他们定然是不希望奚夫人顺利将孩子生下的。

既是如此,我们便可以从这点出发,来给他们下套。

裴衍之眼中有些许赞叹之意,他微微颔首:你是想顺势将凝霜背后那个人也一并揪出?是,既然要设套,那便物尽其用,多套几个人。

傅吟惜眉头一挑,继续道:我们可以让奚夫人配合演一出戏,一出落胎的戏码。

两个人连晚膳也顾不得,认真地商讨起之后引蛇出洞的计划。

待到商定结束,傅吟惜也没了胃口用膳,索性去小花园里走一走消食,回到屋中沐浴歇息。

这一晚,裴衍之宿在了秀水殿。

傅吟惜也阻拦不得,什么话也没说,还是一床一榻分开而眠。

裴衍之沐浴出来后,床上已经隆起一个身影,安安静静的,隐在暗中。

裴衍之走过去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后将内室烛火熄灭,上了长榻休息。

夜,一下子静了下来,只余窗外隐隐约约的虫鸣。

你今日在禧安宫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突然,一道低沉喑哑,听不出是喜是怒的声音从长榻上传来。

裴衍之看着床榻上的身影,他知道她没有睡下,她的呼吸声,他如今已然熟悉于心。

可是过了很久,床上的人都没有给予他回应。

他并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反而又问:你当真觉得这皇宫烦闷,单调无趣?……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裴衍之的眼眸犹如夜色一般深重,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床榻的方向,但依旧等不到回答,最后,不知过了多久,舒缓匀速的呼吸声响了起来。

傅吟惜歇下了。

-第二天醒来,裴衍之已不在秀水殿中。

傅吟惜也没多问,她按部就班地梳洗,用膳,又同云珠在花园里走了两圈。

姑娘,你作夜没歇息好吗?两个人刚走到一处凉亭中休息,云珠便开口问道。

傅吟惜顿了顿,说:怎么了吗?云珠撅噘嘴,答道:今日你都走错两次路了,还有方才,你差点一步走了两层台阶。

傅吟惜回想刚才走来一路,轻咳一声道:是有些没睡好,窗外的虫子太吵闹了些。

虫子?云珠一惊,瞪大了双眼,有,有这么严重吗,奴婢怎么没听见?她是最害怕虫子的,光是听一听,都觉得头皮发麻。

傅吟惜笑笑,意味深长道:放心,那只虫子只会在我的窗外乱鸣。

那只……云珠一脸纳闷。

可傅吟惜却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昨天夜里,裴衍之那几句问话,她都听到了耳中,可她没有回答过一次。

她当然不是给不出答案,而是,她的答案并不是裴衍之想听的。

下午的随口一言,他便能记到夜里,若是再回答一个他不满意的答案,只怕作夜就不必闭眼睡觉了。

回秀水殿的路上,云珠嘀咕着要找人将殿外的草地除一除虫子,傅吟惜嗯嗯嗯地应着,时不时还扯出一种不知名的虫子吓一吓她。

下午的时候,傅吟惜照旧去禧安宫陪谢奚鸢说话,这一次她们倒是没有再聊裴衍之,取而代之的是谢奚鸢腹中的孩子。

傅吟惜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但去了一趟禧安宫回来,却也明白了许多有关怀孕的事。

不过她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于她而言,这件事还离她太远。

-是夜,裴衍之匆匆来到秀水殿,开口一句话便说他已经让姜夏将他们的计划告知给谢奚鸢。

傅吟惜知道裴衍之已经等不得要将那幕后之人揪出,便应了声,同他说好明日行动。

虽说所有事都已经准备妥当,但这一晚,傅吟惜仍旧没有怎么睡好,只不过她想得并不是禧安宫的事,而是在此事过后,她便可以对裴衍之提出一个条件。

并且,或许很快,她就能彻底离开这里。

翌日一早,一切如同往日无异。

傅吟惜用过午膳后,带着云珠去到禧安宫。

她与谢奚鸢一碰上面,两个人便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她的眼中是放松的喜悦,可谢奚鸢却多少有些不安。

怎么了,是午膳吃的不好?她随意扯出一个问题,希望能转移一部分她的注意力。

谢奚鸢果然神色变了变,她下意识地回道:嗯,不是特别好,天儿太热,孩子也有些闹腾,若不是为了孩子,只怕我一点也吃不下。

让司膳司做些开胃的吃食来,不过记得必须要让吴太医确认可以服用后再吃。

傅吟惜很自然地提醒。

谢奚鸢嗯了一声,而后便开口让凝霜和轻雪两个丫头暂时退下。

夫人,不需要就一人伺候吗?轻雪问道。

谢奚鸢笑笑,说:不用,有王妃在,她会顾着我的,你们就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夜里还需得你们帮着守夜呢。

这话,傅吟惜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自从谢奚鸢腹中的孩子上了月份,不论睡觉还是出行,她的身边都是必须要有两到三人守着的,夜里自然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都是凝霜,轻雪还有一位宫中惯会伺候月子的姑姑轮流给谢奚鸢守夜。

凝霜与轻雪离开后,傅吟惜便对着谢奚鸢示意了一眼,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嗯,姜医女已经把东西放在我的床榻下方。

傅吟惜朝内殿方向看了眼,说:待会儿味道会有些难闻,你务必要忍一忍。

谢奚鸢抿唇一笑,也不知道是苦涩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道:忍这个字我还是很熟练的,不过之后……就麻烦你了。

傅吟惜能从她眼中看出一股与寻常人不同的坚韧,摇头道: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嗯。

-一刻钟后,禧安宫主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喊叫,殿外守着的侍卫还有婢女吓得赶紧上前拍门。

夫人,夫人怎么了?!傅吟惜揽着谢奚鸢的肩膀,咬了咬唇,继续对着外头喊:快,快来人,奚夫人又突然晕倒了!话音落下,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最先跑进来的是一个内侍,其后是轻雪,而在她之后才是凝霜。

傅吟惜眼中满是惊慌地看着众人,喊道:太医呢,快去传吴太医过来!轻雪一面吩咐内侍去传人,一面跑到傅吟惜跟前,看着她怀里的谢奚鸢,哭着问道:怎么,怎么会又晕倒呢,这都是第几次了?!傅吟惜一面摇着头说不知,余光却看向迟了一步上前的凝霜。

她的眼中赫然闪过一丝惊讶。

她还没下毒,怎么会……晕倒呢?凝霜心里不解,正在这时,门口挤进来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

你们都抛开,不要挤在此处!姜夏平日轻声轻嗓,却不想这么喊着也颇有气势。

傅吟惜与她对视一眼,顺势便对她喊道:姜医女,快,快来救救奚夫人!殿门外的人散去,姜夏几步跑到她跟前。

她极为迅速地看了眼周遭,厉声道:夫人不可一直这般躺着,王妃,轻雪凝霜,我们必须先把夫人扶到床榻上躺下。

好。

傅吟惜很快应下,与三人一同将谢奚鸢往内殿床榻扶去。

然而才走出三四步,傅吟惜身后的轻雪便突然一声惊呼。

凝霜似是被吓了一跳,斥道:轻雪,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不,是血,那是血!轻雪指着谢奚鸢方才走过的路,那干净得纤尘不染的地面,此刻却留下了一条刺眼的血痕。

傅吟惜装作震惊地看向姜夏,余光却又再次瞄到凝霜。

她同样惊愣得僵在了原地,这一次的症状与前几次相似,却又并不完全相似。

依旧是晕倒,可这一回,却更像是毒素累积太多,谢奚鸢的身体再支撑不住,彻底爆发。

姜夏稳住心神,沉声道:凝霜,你快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巾帕,轻雪,你去将风姑姑喊来。

是!两个人齐齐应声,又同时转身跑开。

傅吟惜见她们身影消失,转头立刻对姜夏道:开始吗?嗯,姜夏点点头,从床榻下方拿出剩下一部分假血,她小声地凑到谢奚鸢耳旁,说,夫人,这一次倒的血会更多,您一定要忍耐一下。

床榻上的人没有睁开眼,只是抿着唇,苍白着一张脸,隐隐约约地发出一个嗯字。

扎眼的血迹浸染了谢奚鸢的衣裙,傅吟惜因那血腥味皱了皱眉,咬着牙出声再次喊道:不好了,孩子……话还没说完,该回来的人已经到了。

凝霜提着水桶走进,见到床榻上一幕,啪一声,水桶直接摔在了地上。

滚烫的热水一下子蔓延开,生出浓浓一团雾气。

夫,夫人的孩子……凝霜吓得说不出话。

姜夏已经开始施针医治,她跪在床榻边,与傅吟惜一起将谢奚鸢的身子挡了个大半。

凝霜,吴太医怎么还没到,你快去看一看,若是不行,旁的太医也可以。

傅吟惜转头吩咐。

凝霜似是这才回过神,匆匆哦了一声转头往外跑去。

待跑出禧安宫的宫门,她下意识要往太医院方向去,可脚步还未迈出,她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咬了咬嘴唇,转头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她不停地跑着,正要路过一道宫门时,那扇紧闭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一把拉了进去。

啊!她本能闭眼尖叫,而后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睁开眼。

一道清润的男声缓缓响起。

凝霜倏地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人,双眸不由放大。

你……崇林,怎么会……-禧安宫主殿的门紧闭着,除了太医之外,谁都不能随意进出,包括原先在禧安宫的婢女。

傅吟惜和姜夏已经将谢奚鸢身上清理干净,那沾染着假血的衣裙被丢到一处,等待着被取走烧毁。

如何,可还恶心?傅吟惜低声问道。

谢奚鸢摇着头,可身体却很诚实,捂着嘴不知第几次趴到了床沿。

姜夏倒来温水给她服下,好一会儿才终于有所缓和。

吟惜,外面还没有消息吗?谢奚鸢不再那么难受后,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审问总是需要时间的,况且这些事都是秘密进行,即便审问人是陛下亲自派去的,也不得不隐蔽行动。

他们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凝霜,所以有关对凝霜的审问,也需要秘密进行。

崇林掳走凝霜的那个宫门,里头进去其实是一处废弃已久的染布坊。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好慌。

谢奚鸢不停地抬手抚着心口。

傅吟惜轻声安抚着,这时,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殿门终于被人从外头推开。

裴衍之一身赭黄锦袍,踏步而入,身后跟着才审问凝霜回来的崇林。

问的如何?傅吟惜从床沿起身,立刻问道。

裴衍之缓步走到一侧玫瑰椅上坐下,抬眼示意崇林开口。

后者会意,走上前半步,恭敬回道:凝霜已经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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