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05:36:34

真是新春了。

盛天连月的严寒有所缓和。

今日更是雪霁日出,暖意洋洋,官道上大多残雪已融成水。

在宫门口,又是按例换下车辇,坐入暖轿。

这回是深入后妃内宫,一路数道关卡,核对人员,方才准入。

远远听到一阵曲乐锣鼓,莺声燕语,暖轿已是停下。

出轿一看,端的是场面宏大,热闹非凡。

至少数千宫妃诰命,宗室子女,三五作堆,嬉笑游玩。

游园内容,倒是与晋廷大同小异。

不过是些弹棋投壶,秋千拔河的项目。

也有乐姬优伶,表演歌舞魔术。

又单辟了一处看台,由艺人技者表演走丸、跳剑、吞刀、吐火、履索、扛鼎等各色杂技。

无甚特色玩意,加之心境萧条,这一切喜庆热闹,在我眼里,也不过索然无味。

避开人多眼杂,只挑了个最使偏远幽僻的处所,走了过去。

还未走到,横里出现十几二十个女子,在我周遭跪了下来,高呼:恭迎殿下,千秋万安。

这一把声势浩大,引得远近人群,纷纷向此注目。

我定睛一看,竟是分离多时的晋宫旧人。

河堰,台城,卞城,洛江,陈留等五个曾经未婚的公主,塬丘、丰源几人皆在其中,另外还有德妃,以及晋国旧臣的原配妻妾。

是了,如今她们都已另投人家,也算是齐国诰命了,这迎春游园,自然有份。

诸位请起。

你们与皇后淑妃几人也是许久未见了罢,今日不必再守旧礼,就随意说话闲聊罢。

于是两边人马合在一起,长嗟短吁,互道辛酸。

我在一边,观诸人神色,倒是有好有坏。

像台城、陈留,以前都是无宠位卑的庶出公主,一向是单薄瘦小的。

今日再见二人,反而白胖丰腴起来,想必配得良婿,日子舒心罢。

也有几人,一如既往,神色如常。

剩下诸人,便都有些神伤憔悴了。

只是几人中,看上去最不济的却是德妃冯雉了。

她现在干瘦病弱,面色焦黄,花信韶华,不复存在。

那是自然,想我皇兄毕竟容貌俊朗,温柔儒雅,对人也是体贴有加,自然不是元载坚那等粗鄙武夫可比。

两相对照,德妃自然失落颓败了。

无双公主。

身后一声呼喊。

一个女官模样的人走到过来。

本来她已站定在我面前,被我回眸目光一扫,却又跪了下去,行叩拜大礼。

奴婢是仪凤宫皇后娘娘的常侍杜鹃,皇后懿旨,请公主过去一见。

呵,以前都是我召皇后,如今到了人家地盘,终于变成皇后召我了。

深宫妇人,要想见我能有何事,无非是听了我的名声,又是好奇又是忌妒罢了。

带路。

我平淡对那杜鹃说,回头示意众人留在原地,不必跟随。

由人领着,走向远处一个竹木支起的堇色帷幕大帐。

一路上人,都是涌过来看我,还指指点点。

还未入帐,便看到有几个年轻宫人探头向外张望于我。

一进帐内,更是百余道目光射在身上。

我环顾四周,服嫔妃衣制的女子十八九人,或坐扶椅,或坐团凳,依着身份等级按次排了左右两列。

各人身后,又分别有常侍宫女三五人立着。

两排当中,正坐一个年纪三十,身着绀色蒂衣、双佩小绶的端庄妇人,便是齐后了。

好一个三堂会审呵。

怕是这齐宫中有头有脸的角色来了大半罢。

目光一一扫过全场。

本来安坐两边,都在上下打量我的众妃,被我冷目一睇,居然不由自主地恭敬站起。

几个身份低微的甚至向我福了一福。

那杜鹃上前,向齐后一拜,道:娘娘,无双公主来了。

说罢侧身让到一边。

我走上几步,也不说话,只是拿眼冷冷看齐后。

皇后本来一心等我向她行叩拜大礼,这回与我对视了一会,却坐不住了,站起身来。

这位就是无双公主么。

她礼貌笑着。

她居然不摆足皇后架子,斥我无礼么。

本来是做了准备来赴场鸿门宴的,谁知皇后却如此笑脸相迎。

心里平了平,嘴角挂上一丝笑。

皇后你要见我?早就听过无双公主盛名,只恨无缘相见。

今日适逢公主入宫,众家姐妹都说,一定要与公主见上一面。

故而冒昧邀公主前来一叙。

语调平静柔和,透露出优雅涵养。

我来为公主介绍一下,这位是月华宫德妃。

皇后右手侧第一位的女子看着我,神情倨傲的点点头。

这位是泉露宫贤妃。

靠着皇后左边的一位的女子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那边几位是修容,婕妤。

站得离皇后较远的几位女子,由于地位不高,皇后只草草地介绍了一下。

月华宫德妃这时款款走上来几步,抑扬顿挫的说道:本宫时常听人谈起无双公主,今日终于得见真人。

我挑眉。

那么见过之后,意下如何。

无双美名,万民传唱,弄得本宫一直以为,这世间真有天人下凡。

言下之意,今日得见,不过尔尔。

这样也好,我自幼便为声名所累,今日遇到个不以我为美的,倒也不错。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锦绣不过普通人耳。

谦虚一句,顺顺她的意思。

皇后赶紧道:公主过谦了,公主到底是出身贵胄,众星捧月的人物,自然比我们这些官宦出身的女子要多出许多矜贵气势来。

只是我看公主身子单薄,面色不佳,是因了心境悲辛之故罢。

快别累着了。

来人,看座。

说罢,板脸看了德妃一眼。

再将脸转向我时,又露出一脸友爱关怀笑意。

我也不推辞,就着刚搬过来的扶椅,自在的坐下。

一直站着的众人,方才纷纷回座。

公主来到盛天,吃穿住行可还习惯?听说南方上平的故宫要被改建为圣驾离宫,我还真想去住上一住,见识一下那琼楼玉宇呢。

泉露宫贤妃浅笑盈盈。

上平故宫,的确格致秀雅,或许会合贤妃喜好。

我淡道。

南面美景奇观良多,花都繁阳,龙渊飞瀑,个个都是绝妙去处呢。

一女含笑对我。

是啊,是啊,不是说只凭了公主一句一时兴起之言,那时的晋主便下旨开凿运河,携公主巡幸繁阳么。

德妃又插话。

据说开凿运河是用了当年的治军之银呢。

来了个帮手,两人一唱一和。

我只淡笑,也不回话。

这一众生相,看似热络熟稔与我攀话,实际都是含枪带棍,竞相贬我。

若谈容貌才华,他们自是无话可说,只好抓住我亡国身世这根救命稻草,含讥带讽。

大概世间女子皆是如此罢。

一听说他人美誉,便一定要当作自身敌手,一争高下。

若是己胜,也就作罢,若是不如人,总要心生怨怼,即使潜意识里已然服输,面上还是要吹毛求疵,自我安慰。

实在是妇道人家,浅薄可笑。

正说的热闹起劲,帐外一片杂乱脚步,便听到高唱:皇帝陛下驾到——帐内后妃通通站立起来,肃穆敛容,一待帐外身影走入,便跪拜下去,叩首。

我也随着她们行礼。

入帐那人穿过两厢跪着的众人,直向帐中正中之座走去。

我低头看着地下,却看到那衮服的纁色下裳在我眼前停住片刻,才继续前行。

那人身后,又是一纵宫娥黄门迭沓跟随走过。

诸位平身。

低沉嗓音响起。

我随众女站起。

但目光仍是循礼看地。

皇后上前,与那人说话。

陛下,臣妾恭候多时了。

声音比之刚才,又柔媚千倍。

朕方才一路走来,看到这游园会人声鼎沸,十分喜庆呢。

皇后你做得不错。

今日游园盛会,是臣妾准备数月才安排好的,自然不能有负圣望。

娇柔声音中充满欣喜自得。

臣妾还特地费心觅了一班技高艺人,表演特技杂耍。

陛下可赏臣妾薄面,一同前去观看?皇后作出邀请。

不忙。

那人竟拒了皇后美意。

皇后登时不自在起来。

那臣妾为陛下奉茶罢。

话音刚落,一边就有伶俐侍女端茶给皇后。

这是云海极品毛尖,陛下慢用。

皇后将茶递上。

那人接过杯,啜了一口。

无双公主也在呵。

喝过茶,目标指向我。

我走到中间,道个万福。

皇后邀我过来说话。

抬头,正大光明向他看去。

今日那人,头发高束,缚高山冠,面容可以看个清清楚楚。

这一看,却使我心中原有印象全部打破。

这齐主即位十五载,我以为该有四旬,谁知却还是年轻,比那元昂,长不了几年。

我又以为,这齐主是北方人,必是魁梧彪悍,谁知却是身材颀长,挺拔朗然。

我还揣测,齐主驭臣使将,震恃四方,必是个煞面危颜之人,谁知却是朗眉星目,丰神俊雅。

不过,那人目中,玄机蕴含,神情举止,威仪逼出。

到底还是警醒我,那人绝非翩翩佳公子,而是个老谋深算,笑谈生杀的一国之君。

我这边正在诧异思量,他那边却也是浑然呆望。

是了,上回见我,还是一副惨白颓废之相,今日我却是盛服隆妆,气色雍华,两次实有云泥之别。

我立刻垂下目。

旁边嫔妃,却已是看得心妒怨忿。

陛下驾临之前,臣妾等人正与公主谈论她家乡趣闻呢。

德妃娇滴滴说着话,走上前去。

哦?都在谈些什么趣闻?那人收起目光,笑着看向德妃。

正在谈晋宫重修之事。

那人笑容敛起,顿了顿道:这些事情,也不必多说,触动公主思念故国的心事就不好了。

众人一听皇帝对我有诸多维护之意,各是尴尬难耐起来。

刚才说话的德妃更是面色胀红,站立不安。

我心下也奇,上回酒宴,那人还对我攻讦的乐此不彼,这回却又这样体贴回护。

到底是色相威力巨大呵。

那人站起身,向我走来。

前几日,朕差人送来的礼物,你可喜欢?他语气温柔。

锦绣虽然喜欢,却担当不起。

我平视前方,看着他玄色礼服的前襟绣章。

众人色变。

一是居然皇帝已经向我送礼。

二是居然我敢当面回绝皇帝。

只要公主喜欢就好,担不担当的起,由朕说了算。

声势强硬起来。

走罢,陪朕观赏游园去。

回头又招了皇后,让我们随侍在侧,出了大帐。

到了帐外,一路走走看看,又停下来观赏了一会皇后得意之作,艺人特技。

元冕只说了几声好,倒也无太大兴趣。

一行人又走向御苑中心的凌波池。

远远便看到液池边六角飞檐凉亭中,围了里外三重人。

众人似乎正看得入神,连这边帝后走近,也没发现。

王德承,去看看那边是个什么热闹事。

元冕差遣他身边的随侍太监。

我一看,正是那日来侯府送礼的那个三品宦官。

那王德承应了一声,一溜跑过去。

片刻,就回来禀报:启禀陛下,那边亭子中是太子妃殿下和长乐公主正在玩儿弹棋呢。

我心下一格愣,这元冕至多三十岁,居然连儿媳都有了。

是么,那我们也去看看。

元冕很有兴致。

三四个小黄门听令,立刻先行到前,将亭中围着的众人拨开。

我们这边走入亭中,那正厮杀棋盘的两个妙龄女子看到了,慌忙要起身行礼。

不必行礼了,曾妃,长乐,你们便尽全力拚杀一局,朕在一边观战。

二人于是继续红子金棋,起伏错落。

这曾姓太子妃年有二九,容貌周正,气度大方。

然而严肃有余,却柔美不足。

反观之那尚未及笄的长乐公主,倒是灵巧秀美,活泼生动。

也是,太子妃人选,必是要挑那种恭敬守礼,端淑有仪的氏族闺秀,这才会被认为将来有资格母仪天下。

而幼龄帝女,到底是掌上明珠,从小娇惯,自要轻松随性许多。

许是有了皇帝在旁,心态被扰,曾妃方才还是有利的局面已被公主扳回。

再是数个回合,已然弃子认输。

两人皆是离座,跪倒元冕面前。

曾妃一叩首:臣媳不才,输给公主了。

无妨,无妨,曾妃棋力也是不错,只是到了中局,心思波动,乱了阵脚,倒被长乐赢了去了。

都起来罢。

元冕浅笑道。

父皇,您看儿臣棋艺可有长进?长乐跳跳蹦蹦偎到元冕身旁。

元冕倒是虎下个脸:长乐你也快十五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样蹦来跳去,没个规矩。

长乐吐吐舌头,站的工整些了。

从今日这局,看得出你平日下了功夫了,只是你惯于只顾眼前,不计长远,这个毛病不改,成不了大气候。

元冕评论。

我心下暗自冷笑。

下棋随性,不设阱布局,是因为下棋者个性单纯,天真无邪。

你这做父亲的居然不愿女儿无忧无虑,反而要促她养出心机,着实是太残酷无情了罢。

陛下,臣妾一旁看了王妃公主这番弹棋游戏,心里欢喜,倒是胡诌出一首诗来。

那泉露宫贤妃这时走出,巧笑着想要献技一番。

哦?爱妃是大学士掌珠,书史诗词,从小目染,自然文采非常。

既是成诗,你倒是吟来让众人赏析一番。

臣妾遵旨。

贤妃躬一躬身,开始抑扬顿挫,转承起和地吟了起来。

弹棋玉指两参差,背局临虚斗打危。

先打角头红子落,上三金字半边垂。

吟毕,退在一旁,自傲神情抑制不住。

元冕听过,也不评价,转过头,看向站的远远的我。

朕观这众人之中,就数无双公主才名最盛。

昔日南北皆传,公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

今日,公主便来评一评,贤妃这首诗作得如何。

那贤妃的诗,俗气矫柔,作为妇人卖弄文字的凑兴之作,倒也勉强过得去。

可要是拿上台面斟酌赏析,却是难登大雅之堂。

真要评论,断无好话,元冕心里肯定也是知道,却故意要我品评此诗,根本就是存心刁难。

若说这诗好,便是逼我阿谀奉承,若说这诗不好,便是当众拂了贤妃脸面。

换了以前,我想都不会想,必然选择后者。

可如今,没必要得罪的人应尽量别去招惹。

也罢,就让我承认自己才疏学浅好了。

婉约宫词,锦绣不懂,无从评论。

我静静说道。

是么,元冕兴味盎然:既然不屑婉约,那么公主定是另有高作啰。

这人怎么喜怒无常,明明刚才在帐中之时,态度友善,对我回护。

这时却又偏要逼我入绝境,使我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答话,只死死看他。

公主,朕就命你当场作赋一篇,让众人见识见识。

他咄咄相逼。

此时境地,我根本抗拗不过。

既是陛下旨意,锦绣只能从命。

心下略略思索,已是有了大概。

圆天方地局,二十四气子。

曾女绝艺难对元,客为歌其能,请从中央起。

中央转斗颇欲阑,零落势背谁敢弹?此中一举的六七,旋风忽散霹雳疾。

履机乘变安可当,置之死地翻取强。

不见短兵仅掌收已尽,唯有猛士守四方。

四方又何难,横击且缘边。

岂知昆明与碣石,一箭飞中隔远天。

神安志惬动十全,满堂惊视谁得然。

语音落下,四座皆静。

哈哈哈哈,好一个‘神安志惬动十全,满堂惊视谁得然。

’妙哉。

公主果然才华横溢,不同凡响呵。

元冕眼中极尽赞赏之意。

锦绣献丑了。

我只是淡淡的。

周围众人,又是一番歌颂赞美,一时间把方才贤妃得意之态完全压了下去。

这不是令人舒服的场面。

元冕已经成功把我推到他后妃的对立面去。

所有人表面都是笑脸对我,可心底,必然是忌恨交加。

那双双笑成弯月的眼睛,射出的目光却使我感到万刀刺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我是深谙的。

这些皇后嫔妃身后站着的外戚氏族,势力强大的,肯定不在少数。

而我小小上京侯府在盛天却是无根无基,势力单薄。

一旦我的存在被看作是后妃地位的威胁,促使齐国贵族世家出手对侯府打击迫害,那这上京侯府,会在盛天被不着痕迹的抹去。

我该怎么做,如今唯一有可能被我借用来保护侯府的强大权力只在齐主元冕手中呵。

元冕果然布局深沉,我不知不觉落了进去,想要逃,却已被牢牢绊住。

儿臣参见父皇。

臣弟参见陛下。

这第二个声音好熟悉。

我居然想心思入了神,丝毫没觉察到凉亭中又有二人走入。

其中一个自然是元昂,另一个却是年方弱冠的青年。

那人衣着甚为随意,头未着冠,只戴了交龙幞头,身上也是常服,但是衣裳颜色,青上缥下,却是太子衣制。

你们也来了。

平身罢。

元冕道。

那二人站起身来,眼睛却俱望向我。

翎儿,有没有去看过那边的特技杂耍,那可是你母后精心准备的呵。

元冕看似闲说,声音却有些不悦。

那青年立刻眼光朝向地面,恭敬答道:儿臣方才与三叔一同看过了,很是精彩。

是么,你们晚来一会,倒是错过了一场较量。

元冕说到一半,顿了下来,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急,难道还要将我与贤妃对诗之事广而告之么。

他又慢条斯理说了下去。

方才太子妃与长乐对弈一局,厮杀激烈呵。

居然恶戏我。

那胜负如何?青年问。

是你妹妹胜了,你妻子输了。

元昂笑了起来,对着站在他对面的长乐说:今日居然让长乐赢了一回。

长乐不服气:我的棋艺已是非常精进了,你没听到方才无双公主的赋中,把我夸的有多厉害。

哦,是么,元昂瞟向我:今日公主终于肯露出一手诗词绝技了么。

那青年也有了兴致:一直听说无双公主才华美名,只是公主大作,鲜有传世,今日幸遇公主作赋,可否请公主写下墨宝,惠赠元翎?众人皆看向我。

我实在为难,心中并不欲自己文字流入他人手中,可太子当众诚恳请求,我却不得不允。

我略一踌躇,才道:既是如此,锦绣恭敬不如从命。

青年大喜,对身后传命:升文房四宝。

凉亭石桌上,棋盘撤去,平铺徽宣。

我提起笔,将狼毫在砚中蘸得满润,下笔纸上,一路行书。

写完,元冕先上前看。

哈哈哈哈,朕今天倒是真服了。

元冕大笑。

公主的赋荡气回肠,公主的字又是行云流水,此等绝才,天下少有呵。

笑罢,又是仔细的看了一回。

并且,公主的字遒劲有力,挥洒豪迈,旁人若是不知情的,万万不会料到是女子所书。

元冕很有深意的看着我。

众卿传下去观赏罢。

那幅字传了一圈,交到元翎手中,他如获至宝。

翎儿,得了公主的赋,自己也该知道学业得加把劲了罢。

元冕严肃道。

是,儿臣记下父皇教训了。

是啊,翎儿,说来无双公主与你可是一般大的呢。

皇后插出一句话。

元冕不知被触动了什么,忽然怒目瞪了皇后一眼。

惊的皇后花容惨白。

众人再一想,全都有些明白了。

虽说皇后可能只是无心之过,可她说我与太子同岁,便把我放到了元冕子女辈分上。

而元冕明显有心于我,这下被皇后弄得不尴不尬,自然是要恼羞成怒。

可怜皇后无端端的在元冕心中留下了个恶印象。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再要看戏游园已不合适。

于是元冕降旨,新岁游园结束。

随后召太子随驾去了御书房。

余下众人四下散去。

我也在园子里找寻妤融等人,一同出宫。

远远看到妤融文莲仍在原处等我,正要过去,却有一人拦在我面前,正是元昂。

那人彬彬有礼,向我笑道:原来无双公主虽成亡国之女,却并不是一无是处,今日本王倒是见识了公主的书辞双绝呢。

既是如此,公主整日留在侯府陪着兄长,岂不是大材小用。

本王一定帮公主想个办法,好让公主才华得以报效我大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