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2025-03-22 08:29:47

漂亮的混血女人坐在梳妆镜面前卸妆。

化妆棉擦拭过眼窝和脸颊。

深色的眼影, 高光和遮瑕一层一层被擦去。

鼻翼两边各有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细痕,用镊子轻轻一挑,一个塑胶做的仿真鼻梁就被撕了下来。

无论材质和触感, 都和真的皮肤相差无几, 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随着脸上的妆容一层一层被卸去,镜子里的女人也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从混血美人变回了东方美人。

嗯,见到人了。

确定是他本人。

他还是很警惕的,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一直等到我的车开出那条街, 他才离开酒吧。

舒蓝一边卸妆, 一边在电话里和梁静交流着今晚发现的情况。

之前我派去跟踪他的两个同事也说过他反|侦|查能力不错。

梁静在电话那头说道,上次在西莱跟踪他的时候,很快就被发现了。

他会专挑人流量大的地方走,而且在发现有尾巴后,很快就甩掉了我们的人。

我不敢再派人去跟踪他,怕打草惊蛇。

嗯, 我把今晚拍到的照片发给你。

舒蓝放下手中的卸妆棉, 打开电脑, 给梁静发了一组加密的照片,有一点倒是和我们的预估一致,他的确随身带了便携式炸|弹, 你给我的那个最新探测仪有反应。

舒蓝和梁静之前对麦克·博得进行过详细的调查。

他从A国出逃,在到达P国前,还在另外三个国家现身过, 并且在其中两个地区和当地警方发生过正面冲突。

两次他都得以逃脱, 原因就是他身上携带的那种防不胜防的炸|弹。

其中一次, 他在闹市区引爆了炸|弹,造成了数人伤亡。

这也是为什么舒蓝在发现麦克·博得的行踪后,没有立刻联系警方对他进行围捕的原因。

麦克·博得出没的酒吧街人口密集,且多以游客为主。

他们不能冒这个风险,也承担不起后果。

面对这种亡命天涯的人,不能来强硬的,只能徐徐图之。

所以还是按照我们原定方案,想办法把他引到僻静的地方,或者在他住处动手。

梁静肯定道。

好消息是,舒蓝顿了顿,他似乎对‘Lillian’很有兴趣。

不出意外,这几日他都会去酒吧。

还是你有办法。

梁静忍不住赞道,功课做足,攻心为上。

在她看来,舒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搜集有关麦克·博得的情报,并迅速做出一个针对他弱点的方案,已经非常厉害了。

更不用说,她的执行力也同样令人惊喜。

舒蓝对梁静的夸赞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馈。

在她看来,了解目标背景,喜好,再用同理心去揣摩对方的需求以达到目的,都是基本操作了。

她只是比别人,更舍得花心思,做得更认真、更入戏罢了。

舒蓝看着镜中人,脸上神色淡淡,不见任何喜悦,也没有其他情绪。

有的,只是淡漠和对完成工作的认真。

那些多余的感情、想法、知觉,早在酒店那一夜就被燃烧殆尽了。

现在的舒蓝,就像一个被高精算法支撑着运转的机器,完美的运行在自己的职能和轨道上。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接下来的几天,麦克·博得都忍不住还是会去那个酒馆坐坐,希望能为之前的‘艳|遇’再续上一个章节。

自那天分别后,麦克·博得越想就觉得那女人越特别。

她的谈吐见识,眼里那种带着沧桑气的媚,都是年轻小女孩儿身上没有的。

但她的人,又的的确确是年轻的。

君不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举手投足皆是魅力。

其实人也像酒,藏得越久,越是醇香。

偏偏,男人这种生物,在有趣的灵魂和年轻的肉|体间,总是更偏好后者。

但如果两者能兼得,谁又不想要呢?然而连续两天,麦克·博得都没有再等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见不到,就会更想。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干旱沙漠里跋涉千里的流放者,终于看到了绿洲的影子。

哪怕只是海市蜃楼,哪怕只有一丁点渺茫的希望,也不愿放弃。

到了第三天,这样的渴求情绪终于到达了一个顶峰。

麦克·博得在这样难熬而又无从预测的等待里,觉得自己都要失心疯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得不到的就越想要。

而且在这种求而不得的过程里,还会自动忽视掉种种不和谐不正常的迹象,不停地叠加滤镜给自己洗脑。

就在麦克·博得焦躁地连喝了三杯度数极高的烈酒下肚后,他渴盼中的那个身影,终于再次登上了小酒馆中央的舞台。

舒蓝今天唱了一首《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又是一首经典老歌。

简单却洗脑的副歌,直接让麦克·博得这个老男人绷不住了。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To the place I belong乡村路,带我回家。

回到我的归属,我的根。

这是只有在外漂泊流离、不能归家的人才能理解的乡愁。

他从山中来,走过繁华乱世,走过血海刀山,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老麦克跟着舒蓝轻哼出最后两句,鼻头一酸,潸然泪下。

他仰头,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

他不知道灯影下的自己,究竟是心有不甘的伏枥老骥,还是无家可归的落水狗。

吃饭了吗?今天我请。

就在他最脆弱的时候,那只像暗夜精灵一样的女人,翩然而至。

问出了又一句让他差点儿破防的话。

已经很久没人关心过他,吃没吃饱饭了。

那晚,舒蓝陪着老男人又坐了很久,一直坐到酒吧打样。

酒吧门前,分别在即,这一幕一如几日前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麦克·博得拉住了舒蓝的手。

陪我再坐坐?我觉得我们……很投缘。

舒蓝偏头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眸中暧昧浅藏,若即若离:酒吧都打烊了。

麦克·博得握着她的手更紧一些:去我家。

*短滩岛西南有一片临海的民俗村落。

说是民俗村其实就是岛上渔民将自家小破屋改造翻新,再高价出租给游客。

有一家算一家,从装修到摆设,处处可见强行加入的各种当地文化元素。

总之就是,谁傻谁买单。

一开始民俗村的行情还不错,在各种vlog、网红账号上一轮游。

渐渐的,吃亏上当的人多了,外加别的新鲜的民宿层出不穷,这片民俗村就没落了。

麦克·博得就在这里租了间不起眼的镇屋(townhouse)。

没人来没人管的地方,最适合他。

Yao趴在距离镇屋三百米开外的一座五层高的公寓楼顶的天台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他是今天下午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个公寓,正对着麦克·博得所租那间镇屋的起居室。

起居室的窗户是落地窗,视野开阔,宽敞明亮。

是狙|击|手最喜欢的那种房间。

Yao也不例外。

他调整好了自己的狙|击|枪,测好风速,计算好了弹|道|偏差,而后便看着麦克·博得出了门。

Yao很有耐心。

他就一直守在这儿耐心地等着老男人回家。

他准备在麦克·博得吃饱喝足,玩儿得尽兴的时候,再送他上路。

送自己枪|下|魂一碗丰盛的断|头|饭,是狙|击|手最后的仁慈。

只是,这货的这顿断|头|饭,是不是吃得也太久了点?Yao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了一眼手表,都两点了。

一大把年纪学年轻人熬夜,也不怕老心脏受不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在瞄准镜里,看见自己的目标出现在了镇屋前。

然而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混血女人。

这种级别的尤物,很难一见。

Yao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老东西还挺能耐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Yao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呼吸,让自己慢慢进入了状态,一种极致专注的状态。

对于狙|击|手而言,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

越重要的任务,越是如此。

所以他们必须保证自己弹|无|虚|发,一击即中。

但这种极致的专注,往往是一柄双刃剑。

狙|击|手在出任务时,在紧盯自己目标的同时,也会时刻戒备周围的情况,防止自己成为别人的目标。

但只有一种时候,他们会摒弃对周围危险的探查——那就是他们在狙|杀目标的时候。

因为那种瞬间高强度高精尖的操作,不允许他们一心二用。

而优秀的猎手,等的就是这一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距离Yao所处公寓三公里外,有一处小山丘。

有一个人,以苍穹为被,以大地为席,安静地在这里蛰伏着。

他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仿佛已和这天地融为一体。

Yao此刻的一举一动,甚至连表情,都被他的瞄准镜捕捉得一清二楚。

Yao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监视着麦克·博得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他会带着那个女人,走进镇屋,走入起居室。

而他,只需要麦克·博得在起居室内片刻的停驻,就够了。

Yao屏住呼吸,做着扑杀猎物前最后的心理建设,和等待。

镇屋起居室的灯亮了起来,麦克·伯德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了起居室中央。

Yao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深呼吸,最后一次进行对焦调整,手指放在扳|机上,缓缓下压……砰……一枚子|弹,带着破云之势,乘着夜色,以迅雷之速,笔直地穿越过这片没落的民俗村的上空。

但随着这声枪|响倒地的,却不是麦克·伯德。

Yao放在扳|机上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摁下去,他就被一股巨大而恐怖的冲力带起,掀飞在地。

身体的感觉在这一刻竟然慢于事态的发展,他也是在倒地后,才感觉到额心发凉,视野急速变黑,而意识也正在迅速抽离他的身体。

他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有人说,狙|击|手最怕的事情,就是你在瞄准镜里看见对方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在瞄着你。

然而Yao却觉得,最可怕的,是你连对方的位置和模样都摸不着看不见,就已经凉了。

就像他现在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Yao之所以选择那幢公寓楼顶为狙|击|点,不仅是因为那栋公寓正对镇屋的起居室。

而是因为那处是整座民俗村的制高点。

方圆几公里,没人比他站得更高。

他在找麦克·伯德,国际刑警方也在找麦克·伯德。

万一对方也派出了狙|击|手,自己很可能也会暴|露。

所以,他选择那儿,就是为了杜绝遇到有人背后放冷|枪这种事。

而比他位置还高的点,只有三公里外的那座山了。

三公里,对优秀的狙|击|手来说,也几乎是个不可能而为之的数字。

弥留之际,Yao忽然想起,N年前,在ISSC军校训练的时候,教官有跟他们说起,自己带过的一个天才狙|击|手。

那一次带着学生们去做实习任务,中间出了些差错,我们被一群半路杀出的I国的武|装|分|子围攻。

他一个人,从3540米外,一枪击毙那群武|装|分|子的头目,帮我们解了围。

(作话注释)当时子|弹用了近10秒才击中目标,子|弹飞行时速800英里,比波音747还快。

那家伙平时看着也不怎么出挑,谁知道竟然藏了这样的实力。

可惜没有毕业。

后来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如果是被那样的人物打中,他输得不冤。

Yao闭上了眼,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远处山头上,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缓缓站起身。

男人拧开随身携带的水壶,一阵醇厚的酒香从瓶口散发出来。

捏着水壶的手微微用力,瓶口向下倾斜。

清冽的白酒从水壶中倾泻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银线,又缓缓没入脚下的大地。

周叔,这是第一个。

先送他来陪您。

*舒蓝这边,气氛正好,渐入佳境。

麦克·伯德开了瓶红酒。

舒蓝主动接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他倒了一杯。

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就在这时,麦克·伯德忽然觉得,手脚的力气被迅速地抽离。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想要去抓自己藏在上衣口袋里的那枚微|型|炸|弹的按钮,却已然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药……他眼神涣散地盯着舒蓝,这一声嗫喏,几乎低到听不清。

舒蓝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那强力的神|经|麻|痹药物,一直隐藏在她的唇膏里。

麦克·伯德在和她见面的这两次,第一次,他请她喝酒,自己却一口也没喝。

第二次,也就是今晚,她在酒吧里点了些小食,他也一口都没动。

麦克·伯德虽然带着舒蓝回了家,却也依旧保持着警惕。

连舒蓝随身携带的手包,都被他殷勤地帮着拿过,再‘不经意’地被遗忘在了车上。

那两杯放在桌上的红酒,就着气氛,两人都喝了一些。

他自己那杯,一口没动。

舒蓝注意到,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喝了两次,两次都错拿成了舒蓝喝过的那一杯。

成也小心,败也小心。

舒蓝感叹道。

你……见麦克·伯德满脸疑惑地盯着她,舒蓝又笑了笑:我都敢把药涂在嘴上了,你觉得呢?啊对了……舒蓝忽然抬手,从自己后背的衣领位置撕下了一个薄薄的贴纸状的圆片,朝着老麦克晃了晃,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天才。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炸|弹。

你虽然技术硬核,但手脚却很笨拙。

真以为你贴的时候我没发现吗?麦克·伯德没能再说话,他晕了过去。

舒蓝把那枚炸|弹|小心翼翼地装进实验室专用的封袋中,又从老麦克身上搜出了那枚控制按钮。

这技术,可以让梁静送去研究室好好研究一下。

埋伏在周围的刑警,在收到舒蓝的信号后,也终于现身。

将麦克·伯德捆成粽子,扔上了警车。

舒蓝这一路都做了变装,以外聘专家的身份和他们合作,倒也不介意在他们面前现身。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连续震动。

舒蓝拿出手机——是梁静用她们的专线给她打过来的。

一般来讲,梁静是不会在外面给舒蓝打电话的——除非情况紧急。

所以舒蓝接了。

静姐,这边解决好了。

你队上的人刚刚已经把他带走了。

梁静低声道:我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梁静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也很迫切。

舒蓝问:什么事?你正前方,有一座五层高的居民楼,你看到了吗?舒蓝一抬头,便看见了几百米外,街道尽头屹立着的一幢有些旧的东洋风公寓楼。

看见了。

梁静安静了片刻,似乎缓缓吁出一口气:我要你,帮我去那幢公寓楼顶的天台看看。

舒蓝不明所以:看什么?案发现场。

梁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刚才,她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

信息内容让人头皮发麻,和周霆,和提安,都有莫大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注释:取材自真实事件。

2017年6月,加拿大第2联合特|战|部队(Joint Task Force 2)一名神|枪|手以TAC-50狙|击|步|枪,在3540米外的距离击毙IS分子。

推荐一个朋友的文,喜欢暗恋小甜文的快去看看哇~《他若微光》by池上鱼光伏发电VS野生动物含蓄内敛闷扫工程师VS口是心非傲娇小兽医明晓结束了她那场兵荒马乱的暗恋,想着毕业就各奔东西再也不要见面。

可老天不遂人愿,多年以后跨越了四千公里,在祖国的最西北村落,都能让宋眠捡到她的身份证。

明晓太阳穴突突的疼。

宋眠:明医生,我的头有点疼,你能帮我看看吗?明晓:我是兽医。

宋眠:都差不多吧。

他就是囚于她眼底的困顿之兽。

*两人之间隔着一座山。

明晓要花二十分钟去翻过那座山,再走十多分钟小河,才能到他的院子。

于是宋眠就凿出一条路,亮起灯,通往她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