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正坐在床边看书,忽然宝莲道小姐,三太太过来了。
我一抬头,母亲已经走到跟前。
我收起书奇怪的问道:这会母亲过来有什么事吗?母亲且不答话,一挥手道:宝莲你先下去。
宝莲知道母亲有事情要说,忙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母亲见身边没有人才轻声问道我听说你父亲今天叫了你过去?我一皱眉,怎么父亲一叫我全家都知道了。
是,他吩咐我不许和陈二少来往。
母亲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细细打量我的神色,你瞧着二少如何?我反问一句,母亲看呢?母亲轻声一笑,外表纯善,实际上却城府极深。
一双眼睛明察秋毫,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若是单论斗智,三个陈胜达都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只是现在父亲支持陈胜达不是吗?我接过她的话说道。
不错,有了你父亲的支持,胜负就很难说了。
母亲绝对不可能单纯是为了来和我分析两个人孰胜孰负吧。
我懒得兜圈子,于是单刀直入地问道。
不错,我只是想提醒你,倘若陈远达胜了,就算你得到陈家的财产也会失去你父亲的欢心,孰重孰轻你可要细细思量。
原来我是为了陈家的家产!我冷冷一笑。
母亲叹口气说道,我自然知道你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不过除了我,谁不是这么想?太太和洛琳怎么可能容的下你?就是你父亲也不会纵容你。
他在洛琳身上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可不希望血本无归。
我冷笑道洛琳又能做的了什么?她有本事把陈家的钱都搬过来?你父亲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现在时局不稳,陈家也是有财有势,若是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两家的力量自然比一家要强的多,彼此都是个照应。
将来洛妍洛欣和你也少不得嫁入豪门,为得都是扩充自己的势力。
我叹息再疼爱的女儿也不过是手中的一个棋子,充其量是我这个棋子比别的棋子矜贵一些而已。
这都是命。
生在这个家里只能认命!母亲的话里透着一丝的无奈。
我转过头去,认命?不,我怎么会认命。
让我心甘情愿的被人摆布?想都别想!我有我的路要走,只是要等到时机成熟……一日,我午睡醒来刚起身,宝莲跑进来,大太太请你过去。
我微微一怔,大妈很少会唤我,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特特的请我过去?知道什么事情吗?我一边梳洗一边问,宝莲递上毛巾说道翠钏说大太太正在打理给大小姐的嫁妆,想来是请你过去帮忙。
我微微一笑,只怕是洛琳的主意,大概帮忙是假,炫耀才是真。
大妈对我平素多有顾忌怎么会主动叫我去帮忙?说话间丫头又来催了好几次。
我仍是不紧不慢地换好衣服,这才走出房门,宝莲紧紧的跟在后面。
二小姐三小姐也过去了?宝莲点点头,才刚翠钏过去请了,只怕这会已经到了。
我听了仍是慢悠悠的挪着步,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大妈的房间。
门口的丫头见我来了,忙着开门,一面回着五小姐过来了。
我挂着淡淡的微笑走了进去,只见外间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包裹。
二妈正看着周奶妈和丫头子整理那一堆的东西,见我来了陪上笑脸,你母亲好?这两天怕是忙的很。
我笑着答道托福,虽然忙的紧,可身子还好。
太太可在里面?可不是在里面?你姐妹们都在呢。
快进去吧。
我走进里间,只见大妈端坐在上面的椅子上,地当中放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珠宝盒子。
洛琳,洛妍,洛欣正一件件拿出来赏鉴。
我且不理会她们,先是给大妈见了个礼,大妈唤我什么事?大妈尚未说话,洛琳抢先冷笑着说道果然是千金小姐,你可还真是难请,打发了丫头请了好几次,这会子才过来。
宝莲忙陪笑道五小姐刚午睡起来,所以耽搁了点时辰。
洛琳柳眉一竖,小姐说话哪里有你丫头插嘴的分!算了洛琳。
大妈一挥手止住洛琳的话,然后拿出张帖子给我,这个是给洛琳的嫁妆单子,你帮我瞧瞧可还过得去?我一边笑一边接过来,大妈安排的定然妥当,又何须妩媚呢?更何况妩媚年纪小,没有经过什么事情,只怕也不懂的。
倒是让我母亲过来看看还罢了。
大妈不动声色的说道论理是该如此,不过你母亲杂事也多,况且这两年你跟着你母亲也学了不少,你看看也是一样的。
或者有什么要填补的,就说一声,咱们一时想不到是有的,别让人以为我们小气,舍不得给女儿花钱。
我点点头,细细的看那帖子。
只见上面写着:真金盘龙镯一对,虾须金丝镯一对,翡翠镯子一对,镶玉镯子一对,珍珠首饰一套,红宝首饰一套,金刚钻戒一个,蓝宝戒子一个,翠玉戒子一个,红玛瑙戒子一个,翠玉别针一枚,蓝宝别针一枚,玛瑙项链一挂,黄水晶项链一挂,绿松石项链一挂,粉珍珠项链一挂,翠玉耳坠一副,珊瑚镶银耳坠一副,黄玉耳坠一副,紫水晶耳坠一副;金如意一个,玉如意两个,金帐钩一对,银帐勾一对;大银瓶一对,镶银漆盘一套,银烛台一对,山水风景银杯一套;棕黄色玉笔筒一个,白玉印一颗,红玉印一颗,白玉扇子两柄;金派可笔一对,金手表两块;十个金元宝,五十个银元宝;银狐的皮大衣一件,黑水貂毛的一件,银鼠一件,灰鼠一件;新式皮鞋20双,各式衣裳12箱,丝绸被褥12床;另有家具器皿古玩若干。
看来大妈是下定决心要让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只那些陪嫁的头面就不下万金。
我淡淡一笑,皮草好像少了点,咱们这样的人家若只陪嫁这么几件只怕过去了也让那边的人笑话。
大妈颇感意外,于是接过帖子又看了看,点点头,是少了点。
也罢,接着唤周妈,我记得我箱子里只怕旧年的皮草还不少呢,怎么不给小姐包起来?我忙拦住,且不忙包起来,现在只怕那些样式已经过时了,不如先拿裁缝那里去改了新样子。
大妈连连点头,果然,周妈你快点去打点一下。
一定要赶在月末以前做好。
周妈忙答应着,急急忙忙的去了。
大妈重新打量了番我,说道你坐吧,别在那里干站着。
我谢罢坐了下来。
洛琳仍是一脸的不忿。
你母亲做什么去了?我打发丫头去请,丫头说她一早就出门了。
大妈语气有点不善。
我微微一笑,百货公司说新到了好些衣裳料子,母亲说下个月就是大喜的日子了,要给家里上上下下都做身新衣裳,也图个喜庆。
大妈露出点嘲讽的笑容,难得你母亲想的周到。
这几年也亏她里里外外的忙个不停,我可是省心的很了。
我知道这是大妈醋母亲掌握的家中的实权,让她这个正室夫人反而退了一射之地。
母亲其实也想躲懒,把家事都交给大妈来料理,只是父亲说大妈您身体娇弱,又不时有个小病小灾的,难免母亲就要多受点累了。
我这番话将父亲抬了出来,点明了是父亲让母亲来掌管家事的,也好让她无话可说。
果然大妈冷冷一笑,他可是好心!我淡淡一笑,不语。
这会子我这里忙乱的很,你们几个姐妹且回去。
几个人忙站了起来,施个礼退了出去。
洛欣怨气重生这个大太太也太喜怒无常了,她自己特特的把咱们叫来,这会子又嫌咱们碍眼!洛妍安抚道她这会子不自在呢,咱们出来也好,省得她又拿我们出气。
谁怕她?!我又不是她的奴才,干吗要受她的气!洛欣一甩手,扭身回房去了。
洛妍忙跟了过去。
我不禁一笑,转身先去雪姨那里和她说了番话才回去。
婚礼临近,家中日益忙乱起来。
陈家不时的打发人过来请大妈母亲去议事。
或是拟订婚礼宴请的客人的名单,或是商定席面的菜单,总之大大小小的事情把众人忙了个四脚朝天。
照家里的规矩,小姐是不理事的,因此除了洛琳以外,我们三个姐妹仍是悠闲的很。
只是我们三个姐妹平时并不谈的来,我又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惯了,闲暇也不过是看看书,写写字,或者是到外面散散步,每当这个时候,便是宝莲也不带在身边。
独自享受一个人的安宁。
豪门贵族的生活便是如此,一家上下谁不看父亲的脸色过日子?即便我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也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生怕一个疏忽大意惹的父亲雷霆大怒,毕竟父亲这个人是不好相与的。
家中其他的孩子莫不是一门心思讨父亲的欢心,以求得日后的荣华富贵。
我也是讨父亲的欢心,可是这只是权宜之计。
我无可选则,谁让我只有14岁,倘若我再大一点,定要飞出这个家,再不受他们的约束。
只是现在还不能,我只能等待,也只能忍耐。
十二月的天气真的是凉了。
我轻轻裹紧风衣,心中却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于是脚步就不觉的停了下来。
慢慢的转过身去,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他慢慢走过来,把自己的围巾围在我的脖子上。
好久不见了。
我慢慢垂下头,是好久不见了,自上次订婚宴后已经是足足有一个半月了。
定住了纷乱的心绪才抬起头来,他依旧清秀潇洒。
近来可顺利?我淡淡的问道。
他微微一笑,父亲把两家厂子交给我来管理,倒也没有什么难的。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问道,难道大少他没有给你出点难题?他怎么会那么好心?他笑了,他的那点伎俩还不在我的眼里。
我倒是觉得大势已去,你要及早做打算。
他低头沉吟了片刻,这个道理我也明白,这几年父亲让他帮着打理生意,他趁机扩展自己的势力,现在他手里已经控制了陈家大半的生意。
我在国外几年,如今回来只是顶了个二少的帽子。
当然要是一定要争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老大虽然不足为惧,不过你父亲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争到最后只怕也是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说着凝神注视着我,眼中闪耀的熠熠的光芒。
继承祖业不如开创自己的事业。
这个就是我的想法。
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我微微一笑,没有答话,人却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身子一颤,反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从这一刻起,我知道我和他的命运已经紧紧的联系到了一起了。
苦也罢,乐也罢,都是自己选择的路。
也许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两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居然就这样相许一生了。
可是他是远达,我是妩媚,我们都是勘透世情的人,如果我们能够一天相知,为什么要浪费一年的时间?只第一次相见我们就知道彼此就是对方生命中的那个人,没的选择,没的逃……夜里反反复复的睡不着,身子象着了火般的烫。
于是索性披了件衣服起来,窗外月色如洗。
现在还需等待时机,时机一到再没有什么能阻拦我们。
耳边又响起他的话来。
我不觉露出一丝微笑,时机……洛琳的婚礼定在了二十四日。
从前一夜就开始上上下下忙个不停。
这次婚礼也是东西结合,先在教堂里举办婚礼,然后在悦宾楼宴请亲朋,晚上才在陈府举行家宴。
婚纱是在法国定制的,雪白的纱缎称的洛琳如天使般美丽。
首饰俱是金刚钻,灿烂夺目。
洛妍洛欣也打扮的花团锦簇,围着洛琳给她补妆。
大妈着深红绣金凤的旗袍,一套红宝首饰显示着自己不可僭越的正室地位。
二妈依足了规矩,穿了身粉红色的旗袍,寸步不离地跟在大妈的身边,以便随时听大妈的吩咐。
大妈和二妈虽然暗地里你争我夺,但在表面上,规矩还是不敢乱的。
母亲则穿了一身白色旗袍,上面印满了大朵大朵的红牡丹,真真是富丽堂皇。
可见母亲便是在穿衣上也不肯让大妈一步的。
大妈冷冷一笑,本想刻薄几句,偏巧父亲说了句,这身好看。
就把大妈的话堵了回去。
雪姨别出心裁的穿了件紫色的礼服,尽显高贵优雅。
父亲虽然没有评价一番,然而眼睛里却透出了不尽的欣赏。
独我没有刻意的打扮,仍是清清爽爽。
今天洛琳是新娘,谁还抢她的风头呢。
婚礼确实极尽奢侈之能事,满城的豪门贵族都来捧场。
人人都陪着笑脸说着奉承的话,两家人都是面有得色。
我静静站母亲身边,在适当的时候挤出灿烂的笑容,一样被夸成是举止得体,有大家风范。
可是无论大妈如何的失宠,母亲雪姨如何的受父亲的疼爱,这个时候能以夫人的身份站在父亲身边的人却只有大妈一个人。
母亲虽然是满面春风,可是笑容底下却是阴云密布。
我看到母亲冷冷的看了大妈一眼,只这一眼我就知道母亲再也不甘心居于大妈之下了。
此后定然又是一番的风风雨雨了。
香销玉殒洛琳的婚事过后,雪姨又病了。
这一次病势凶猛,短短几日雪姨便已起不来床。
父亲心急如焚,每天让医生来诊治,可是依然是于事无补,雪姨仍是一天天的消瘦了下去。
大妈对于雪姨的病自然是无动于衷的,二妈和母亲自然也是暗暗的称愿。
真正心急的人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
我几乎是衣不解带的服侍她,汤药一概都异常的经心。
父亲见我这个样子不由得感动之极,私下里赞道:果然是我的好女儿!父亲将来定然不会亏待你的!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雪姨这样的人品,又是这般的疼我,她现在病成这个样子,倘若我连这个都做不到,雪姨平日待我的好不是都白费了?雪姨自病后便懒得见人,连父亲也是很少见的,父亲体谅她病中,并不苛责,只是常常叫我来问问雪姨的状况。
雪姨也是时好时坏,转眼一冬就已经过去,天气慢慢的转暖起来。
外面树木已经抽出绿芽来,阳光也分外的好。
我轻轻将窗帘拢起来,让阳光直射到房间里。
雪姨在床上虚弱的笑了笑,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可不是,过两天你身子好点了,我们到园子里去坐坐,比天天躺在床上好多了。
雪姨笑笑摇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这一次是好不了了,如今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我顿时心如刀割,脸上却强装着笑容,柔声安慰道:哪里就到了那一步呢。
你是病的久了,所以才胡思乱想起来。
昨天医生还说你见好了呢。
雪姨微笑,你也不用来哄我,其实死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雪姨转过头向窗外望去,悠悠的叹道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快熬到头了……雪姨……我唤了她一声,声音一哽,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过来,我和你说说话。
雪姨示意我坐到她床边,这才接着说下去。
我心里有好多话想着要对你说,可总觉得你年纪还小,也不用急在一时。
如今看来我未必有那个福气能看到你长大了。
我心一酸,轻轻握住雪姨的手――早已是骨瘦如柴。
你聪明机敏,原本是个好事。
可惜你做人太认真,什么都要求个清楚明白,眼里一点沙子都容不下,需知道世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呢?你太认真较真只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有的时候装装糊涂也罢!我知道你的性子倔强,只怕我说了你也未必能改的了,只是希望你日后若有烦恼的时候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我就满足了。
雪姨,我知道了。
我含泪答应着。
你以前说过要出国去读书,这是很好的。
我知道你是想离开这个家……我一惊雪姨……雪姨摇摇头,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我并没有想阻你的意思,反而我也希望你走,走的越远越好,就是走了不回来也无妨。
你同洛妍洛欣不一样,这个家对你来说是个牢笼。
倘若你不走,你的命运就被你父母掌握了,而你又是绝对不能按照他们的意思生活的。
那时候怕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我已经对你父亲说过了,他也答应让你中学一毕业就立刻去美国读书。
不但你去,启文也和你一起去。
你们两个是双生的姐弟,自幼又是最要好,在外面两个人也是照应。
说着话题一转,那边柜子里有个夹层,你去打开,把里面的那个描金文具箱拿出来。
我劝道:有什么东西日后你再看,你今天说了这么多的话,一定很劳神的,不如先休息休息。
雪姨摇摇头,我怕今天不说日后便没有机会了,不知道我这一躺下去还能不能醒的来……你就去拿吧。
我把柜子打开,细心看了看,果然发现一个夹层,只是做的十分的巧妙,若不是雪姨事先告诉我,我怎么也猜不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夹层。
打开夹层,便看到一个描金匣子。
取出来掂了掂,沉甸甸的。
我把描金匣子放在雪姨的面前,看雪姨挣扎着要起来,忙将她扶起来,把枕头塞在她背后。
雪姨喘了半天,这才脖子里取出一个打造的十分精巧的金钥匙,把匣子慢慢的打开来。
只见里面金光闪闪,都是雪姨历年攒下来的首饰。
我微微一惊,其贵重居然不在大妈的收藏之下。
雪姨且不理会那些首饰,打开其中一个格子,里面是一个黑丝绒的小口袋。
雪姨笑笑,打开来看看。
我不禁好奇起来,拿了起来,里面一阵清脆的玻璃似的撞击声,打开一看不禁呆住了,竟是一小口袋的钻石!我迅速的抬起头来,雪姨,这是……这是钻石。
雪姨微笑着,你可知道赵大诚?岂止是知道,简直是如雷贯耳。
这个赵大诚原是北方鼎鼎大名的军阀,在北方横行了十数年,兵败后来了这里,结果不幸出了车祸,横死在街头。
可怜他戎马一生,最终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人家的车轮下。
这个原来是赵大诚寄放在我这里的,是他十几年的积蓄。
他原本打算用这个钱来东山再起,结果没有想到天不遂人愿……雪姨一口气喘不上来,咳了起来。
我忙去倒了杯水,服侍雪姨喝下去。
就这样这批钻石就落到了我的手里。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日后你少不了用钱的地方,好好收着。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树大招风,钱财外露也会惹来祸患的。
雪姨……冰冷的钻石此刻却象火炭一样烫着我的手。
雪姨微微点点头,收起来吧。
我依言将小口袋贴身收好,这就是我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雪姨见我收了起来方才露出笑容,然后慢慢的又打开另一个格子,里面是一方红色的帕子。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轻轻打开,我不禁又怔住了。
里面并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个玉镯,而且成色极差,以雪姨这样的身份地位收藏着这样一个镯子确实匪夷所思。
雪姨轻轻的抚摸着,仿佛陷入回忆。
半晌才悠悠叹息了一声,对我说收起来吧…… 说着闭上眼睛,躺了下去。
我无语,不用问便知道,这只镯子里一定藏着一个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曾经我对这个故事是那样的好奇,然而现在却已经明白,其实那些藏在心底的故事往往是不能揭开的伤疤,一旦揭开了,都是鲜血淋淋。
我将镯子原样包起来放好,静静的退了出去。
这日我刚刚下课,忽然家中的一名男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四姨太就要不行了,老爷让你马上回去!我心咯噔一下,忙跑上车,让司机速速载我回去。
心剧烈的跳动着,耳边轰轰作响,头仿佛要炸了开来。
一到家就立刻飞奔到雪姨的房间,里面已经站了满满一屋子的人,父亲见了我,含着泪说道快到雪姨这里来,她等你好久了!我扑通一声跪在雪姨床边,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哽咽的唤了一句雪姨……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雪姨本来已经是紧闭着双眼,听到我的声音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嘴角动了动,我忙把耳朵凑上去,只听雪姨微弱的声音镯子……是!我马上拿来!我忙答应着,立刻将描金匣子取了出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将镯子套到了雪姨的腕上。
雪姨勉强的露出微笑来,轻轻的说道好孩子!不枉我疼你……说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的死寂后,忽然爆发出嚎嚎大哭声。
我跌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着……雪姨终于香销玉殒,她这一生可谓是传奇。
8岁被卖入青楼,被老鸨悉心栽培,竟成一代名妓。
倾城之姿,羞花之貌,曾令多少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25岁为自己赎了身,继而成为交际场上的名花。
30岁嫁入豪门,安心作四姨太,平淡处事,与世无争……虽然出身风尘,可是莫有人不被她高贵优雅的姿态所倾倒。
身份固然卑微,她也不曾自怨自邑,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一生居然没有能和心爱的人结成连理。
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