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2025-03-29 05:38:19

美国。

旧金山。

父亲在这边也置了处产业,十分漂亮的一幢别墅,里面自有厨师,司机,并仆人。

管家是个英国女人,四十多岁,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然而办事却十分的干练,我倒是喜欢她这样的利索劲。

启文和我都入了学,只是不是一个学校。

我读的是个女子的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背景都是非富即贵。

虽然年岁都相仿,然而美国的女孩比起我们中国的大家子里出身的女孩那是要单纯的多了。

我依然是少言寡语,平实与她们交往也不多。

然而这也止不住她们对我的好奇,私下里她们都称我是神秘的东方女子。

同学里有个女孩叫珍妮,十五岁,金发碧眼,苹果脸,脸颊上还有几颗雀斑,眼睛很大,睫毛也长,一眨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倒也是十分的可爱。

她也不管我理会不理会,每天只是缠着我说话,被她烦的受不了,只得说些中国的风土人情,她听了就更加的兴致勃勃。

相处的久了,也就有了些感情,我这个人一向自认最是薄情,没有想到在这异国居然性情也温柔了许些,想来是这里没有了家里的那些纷争,所以心也轻松了许多吧。

因为父亲作风比较洋派,自幼启文与我也都学了英语法语,所以虽然在这个异国他乡,语言上倒也没有太多的苦难。

启文与我两个人相处,本来就比较的谈的来,时间久了,双生姐弟的那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也一点点的复苏了。

虽然离家万里,然而却心神俱爽。

母亲那里每两三个月也会寄来一封家书,说说家里的琐事,嘱咐两个人当心身体,用功读书之类的。

我看了也不过是笑过置之一边,自有启文工工整整的写家书回去。

周末珍妮来家里做客,为的是想吃正宗的中国料理。

家里的司机佣人虽然是美国人,然而厨子却是地道的中国人,不过是来了美国也好些年了,英语也是能讲的,就是文法乱七八糟,倒也能表达出他的意思来。

还有宝莲,也做的一手的好菜,更擅长制各种精致的点心。

那些西餐偶尔吃吃倒还可以,只是吃多了就觉得腻,翻来覆去不过是那么几样,远不如中华料理博大精深。

唐人街的那些中华料理店我也去过,热闹是热闹的,那是中国人的特色。

只是餐馆大多脏乱,去了一两次就再不想过去。

到底还是在家里吃的安生,又合自己的脾胃。

也是偶尔和珍妮说过一句,结果她就上了心,一定要来尝尝。

美国人直爽简单,我也就没有推却。

索性就让厨子精心做了一桌子的菜,又嘱咐宝莲制了几样平时爱吃的点心。

启文也在家,看见我吩咐佣人设宴,不禁有点惊奇,问道:可是有客人要来?我点点头,是我的一个同学,叫珍妮。

我请她今天晚上来吃饭。

启文更觉得奇怪,我这个人一向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也会请客人来。

本来他是要出去玩的,这一来也不想去了,只想坐在家里瞧瞧这个让我破例的女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约好了时间是晚上六点,家里一切都已经预备齐整。

五点五十五分,管家格林夫人就上前来一本正经的禀告道:珍妮布莱克小姐到。

我忙起身到门口去迎接。

珍妮也是精心打扮了过来,身上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蕾丝乔其纱裙子,白色的皮鞋,一头金发用我送她的簪子挽了起来,居然十分的高贵秀丽。

她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我来了美国这么久,却仍是十分的不习惯,怎奈这是人家的礼仪,也只好堪堪的忍受了。

好在她对我的性情也有些了解,拥抱也是点到为止,令我松了一口气。

我微笑着携着她进了客厅,启文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打着黑色的领结,下身是一条手工剪裁的黑色的裤子,面料手工都是上乘,站在那里十分的潇洒。

珍妮带着几分惊讶的口吻,问我:这个男孩是什么人呢?我微笑,他是我同胞的兄弟,叫启文。

接着对启文说道:这位就是我说起过的那位珍妮布莱克小姐。

珍妮带着明显的欣赏的神态,微笑着伸出手去你叫我珍妮就好了。

我可以叫你文吗?启文笑道:当然。

珍妮开朗大方,启文潇洒不拘一格,两个人一见面居然是十分的投缘,我反而插不上话来,索性就微笑着看他们天南地北的一顿聊。

到了吃饭的时间就请他们一起入席,珍妮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席毕,宝莲酽酽的沏了三碗茶送过来,珍妮一边喝着,一边赞叹:我喜欢中华料理,也一直都倾慕中国五千年的文化,我真希望自己是个中国人,以后我要到中国去。

那个时候,媚,你要做我的向导。

我微笑着。

那是自然。

又闲话了一个多时辰,珍妮家里的车来接了她回去。

临行时又热忱的邀请我和启文有时间去她的家里做客,我们也都含笑答应下来。

送走珍妮,我似笑非笑的看看启文,这个珍妮如何呢?启文笑笑,人长的漂亮,性格也是大方直爽的。

是个直肠子的人。

我点点头,微喟道:你说的很是,其实她父亲也是身居高位的,论起了身家也不比我们差,只是一个中国,一个美国,处事的方式就完全的不同,连性子都差了几千里远。

她这么一个女孩,居然是没有什么心机城府的,若在我们那样的家里,哪里能容的下她这样的性情。

这一来也是她年纪小,二来美国都是一夫一妻,家庭也就单纯了很多。

我点点头,心里暗暗的有点酸,说起来也是她的福气了。

启文叹了口气就不说话,我知道他也是想起了家里的事情。

两个人默默的坐着,宝莲在一边忽然也触动了自己的心事,不禁也暗自的垂泪……下一个周末我与启文也赴了珍妮的约,见到了珍妮的家人。

她的父亲只有四十多岁,然而在政界已经颇有声望地位了,平实也是十分的随和的,然而提起政治经济人就立刻精神焕发,指摘时弊也是很有见地。

而布莱克夫人则是典型的美国妇人,身体强壮,面色红润,说话也是十分的直爽,想来珍妮的性格是比较随母亲的,只是比母亲多了分少女的矜持。

听珍妮说她还有一个哥哥,不过人在剑桥读书,要放了假才能回来。

珍妮又把她的这位哥哥夸奖了半天,说他人怎样的帅,如何的有风度,又是多么的有学识,我一边听一边暗暗的笑,看来珍妮是十分的崇拜她的这个哥哥了,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对这个人却也不禁有了几分的好奇。

时间一晃就又是半年,学校里放了假。

这半年里,珍妮与我交往渐深,常常互相探访,连启文也与珍妮成了好朋友。

原以为放假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洋才子,没有想到他却留在学校里做功课,这年的假期并没有回来。

珍妮十分的遗憾,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还是启文说一起去郊游,她才又提起兴致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我平日里上学,读书,闲余的时间教宝莲说说英文,又教她读些书,打算让她也长些见识,再就是与珍妮交往了。

远离了家,心里也少了很多的压力。

然而不是没有遗憾,那就是见不到远达,以前虽然也是难以见到,然而好在还有每天的信件往来,彼此的一举一动也都清楚。

可是如今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连信也是难得的。

生命的圆少了一半,总会觉得有些凄凉。

如果说人生是一个舞台,芸芸众生都是舞台上的戏子的话,我与远达无疑都是最高水准的演员,可惜高处不胜寒,无敌最寂寞。

我们都在默默地等待,直到对方的出现……因为有了远达,所以有了值得我牵挂的人。

晚上睡不着,抬头看看月亮,想着,虽然相隔两地,然而这月亮总还是一个的,此刻我在这里我看着月亮,也许他也在国内看着月亮……想着想着不觉泪眼模糊。

有心洒脱些,结果才发现原来洒脱只是对自己不在意的人,越是在意就越是难以洒脱。

母亲又来信,这一次说洛琳有了喜,陈家上上下下都是喜形于色,连大妈说起话来也都中气十足,想来是觉得女儿给她争了一口气,女儿有了依靠,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父亲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他忙的只恨自己无分身之术。

好在手下还有个展鸿飞,他近日做事让父亲十分满意,父亲也有意大力的栽培他。

只是,展鸿飞那么聪明有城府的一个人,只怕就算父亲用了他,也不能十分的放心吧。

父亲那个人一向多疑,展鸿飞锋芒太露,难免遭到父亲的猜忌。

然而展鸿飞确实是个人才,只看是谁用,怎么用而已。

父亲的这个法子只怕是不行的。

他展鸿飞未必肯忠心耿耿的为父亲办事,而他要是有了什么差错,父亲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展鸿飞到底年轻,不懂的韬光养晦,真有一日犯在父亲手里,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相比较起父亲的生意日益兴隆,陈家则是连连受挫。

最主要的是陈大少一心想想压过二少,办事未免有些急于求成,几笔生意做失败,赔了大笔的钱。

老爷子一生气把其中的一些生意移交给二少来打理。

我看着信,心里却是思量了许多,陈大少虽然不能算是上上的人才,然而打理生意也是个好手,这次居然翻了船,内幕恐怕不是急于求成这么简单,只怕是二少暗地里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微微一下,将信随手放下。

远达也会有信,然而就要简短的多,只是一句最近接管了胜达的什么什么生意而已,至于什么前因后果一概不提。

其实即使不说,聪明如我又有什么猜不到呢?唯一奇怪的是远达对家族事业并没有野心,为何如今费劲心机去与胜达争呢?这其中的缘故怕是非远达本人来解释了。

只是,我一向没有追问的习惯,所以虽然怀着疑问,却并没有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