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冲天。
周末夜晚,KTV的包厢内充满着欢乐氛围,HIGH歌一首接着一首,唯独走廊底的小包厢内,传出一阵哀怨凄凉的女音,如泣如诉,仿佛承受了多少委屈与怨恨。
包厢内,方桌上摆放了一霍零食,卤味和空掉的啤酒罐。
于开滢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以极度不优雅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持着麦克风,低声地唱道——几次真的想让自己醉,让自己远离那许多恩怨是非,让隐藏己久的渴望随风飞,哦~忘了我是谁……女人着没人爱多可悲,就算是有人听我的歌会流泪,我还是真是期待有人追,何必在乎我是谁?音乐间奏时,她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不凉的啤酒喝起来苦苦涩涩的,一如她的心情。
身为一个女人,她自认才貌兼具,不只出得厅堂,也进得厨房,虽然手艺比不上专业厨师,但还不至于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没想到,两年下来,她相亲失败的次数竞高达十一次,对象遍及北中南,惨遭不同行业的男人拒绝。
一开始,对方知道她是医师都兴致高昂,可一旦得知是泌尿科时,就立即露出嫌恶的表情,对她阅X无数的经历颇有微词。
奇怪了,女人能够克服心理障碍嫁给妇产科医师,男人为什么就没有勇气接受一个当泌尿科医师的老婆呢?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找到一个不在乎她的职业,会尊重专的专业的男人,一起走入婚姻,创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那个懂得欣赏自己的男人究竟在哪里呢?蓦地,包厢的门被推开来,一位长相斯文,全身散发着一股阴柔气息的男子走了进来。
梁民……政……快来陪我喝一杯,开滢微眯起美眸,瞧见妹妹淘来了,立即热络地勾住他的脖子。
她和梁民政是医学院的同班同学,毕业后又在同一间医院服务,建立起深厚的革命情谊,虽然梁民政后来选择精神科,但下班后,两人常聚在一起逛街、看电影、吃饭,是十足的好姐妹。
我的大小姐,你又怎么了?梁民政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垮着一张俊脸。
拜托……我八点半CALL你,你居然搞到……十一点才来,害我一个人唱到‘烧声’,你是不是朋友啊?真不讲义气……开滢眯起醉眼,盯着手表看了一眼后,搭着好友的肩膀抱怨道。
大小姐,人家我是有‘家累’的人耶!梁民政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
奇怪,连你都找得到男人爱你,为什么天下之大,就找不到男人娶我回家……她醉得乱七八糟,扯着梁民政的手臂,噘起红唇嘟囔抱怨着。
喂——梁民政扬声抗议。
本帅哥要身材有身材,说脸蛋有脸蛋,有人爱很奇怪吗?算了,看在她喝醉酒的份上,他懒得跟她争辩太多。
唉……现代的未婚女人命真苦,既要跟一堆女人抢男人,还得跟一票男人争男人……她喃喃低语,在酒精的催发下,感觉眼皮愈来愈重,声音愈来愈小,终于困倦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开滢……于开滢……梁民政伸手轻拍她红通通的脸颊,看她醉得不醒人事,只得掏出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老兄,你现在在忙吗?梁民政对着手机说道。
不忙,怎样?话筒另一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你家的女人醉倒在KTV,来接她回去吧……梁民政报出地址和包厢号码后才收钱。
梁民政望了醉躺在沙发上的于开滢一眼,轻叹口气,她觉得女人没人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他却觉得爱上这种迟钝的女人的男人才值得同情吧!幸好,这对欢喜冤家一个走妇科、一个到了泌尿科,在工作上几乎很少有一起会诊的时候,否则他真担心两人会意见不合地打起来。
翌日。
于开滢睁开惺松的睡眼,揉揉抽痛的太阳穴,发现自己睡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放眼望去,全是陌生的景致——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单,陌生的窗帘,唯一熟悉的是摆放在床边的淡卡其色风衣。
她怯怯地掀开被毯,发现自己几乎快全裸,身上仅着贴身衣裤,洋装不晓得脱到哪里去了。
她扶额,颓丧地低吟一声,该不会电视剧里酒后乱性的三流剧码活生生在自己的生活里上演了吧?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她连忙抓起被毯遮住光裸的肩膀,紧张地喊道:谁?是我,语音方落,房门被推开来,一张俊酸的脸庞探了进来。
湛子拓?!你怎么在这里?开滢惊愕地瞠大水眸,瞪着一脸似笑非笑的湛子拓,该不会昨晚这家伙把自己给吃干抹净了吧?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湛子拓轻笑道,将洗净烘干的洋装放在床沿,顺势坐了下来,凝睇着她一脸紧张的表情。
你家?我怎么会在你家?小梁呢?我昨天晚上明明是CALL他陪我唱歌的……她缩起膝盖,怯怯地扯高被单到肩膀,努力回忆着关于昨晚的一切。
她只记得自己在包厢里边唱闷酒,边唱歌,依稀记得梁民政来过,至于怎么离开包厢,又是怎么躺在湛子拓的床上,她全然不记得了。
小梁昨晚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你喝醉了,叫我负责照顾你。
湛子拓难得看到她像小绵羊似地龟缩在被单里,忍不住想逗逗她。
所以……昨天……我们……有没有……她怯怯地瞥了他一眼,一抹娇羞的红晕慢慢地拢上她的耳廓。
有没有怎样啊?湛子拓故意坏坏地欺近她,故作迷糊状。
有没有……就是有没有……她咬着牙,以眼神质问他。
有没有什么?他墨黑的眼底闪着笑意,缓缓欺近她,低沉的嗓音饱含戏谑,明知故问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指什么呢?制他没有想到平日娇悍自信,勇敢又骄傲的她,刚起床的表情竟会如此纯美可爱,无辜得像个孩子,深深地牵动了他的心。
作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年在学校里对她一见钟情,告白被拒后,并没有因此打击到他的自尊,反而更加欣赏她努力从医的决心和傻劲。
两人同班多年,他看过几个外系的男生也向她告白过,她永远是一副拽拽的口吻——我进医学院是要来当医生,不是来谈恋爱的。
这些年,他一直兜绕在她的身边,默默地与她并肩作战,一起捱过繁忙的实习生涯,参加医生的执照考试,在医院里当个小小的住院医师,进到两人都升上主治医师,在事业上都交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后,他认为再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去宣示自己的感情了。
她瞅着他,娇容染上一层热辣辣的红,低嚷道:昨晚……我们到底有没有……有没有上床?你认为呢?他不答反问。
她咬着下唇,怒瞪了他一眼。
要是她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还用质问他吗?看自己身上的洋装被扒了下来,全身上下只剩下贴身衣裤,头晕脚软,尤其是臂部的地方特别酸痛,该不会真的被这家伙给吃了吧?可恶,没想到她坚守多年的坚贞防线,竟然在酒精的作崇下毁于敌军的手上,更糟糕的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加上我又这么喜欢你,如果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事,那我岂不是‘禽兽不如’?他勾起性感的嘴角,戏谑地逗着她。
昨晚我喝醉了,如果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只禽兽不如,还是趁人之危!她的眼底显露出深刻的懊悔,沮丧地别过脸。
喂。
湛之拓见她倔倔地沉下脸,好笑地轻拍她的肩头。
我们同学这么久了,我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小人吗?你是说……昨晚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狐疑地追问:那我的洋装是怎么一回事?昨天你喝得太醉了,趴在我家马桶上吐得乱七八糟的,不只跌了一跤,还把洋装给弄脏了,我只好脱下它,拿去清洗了。
湛子拓解释道。
喔。
她松了口气,原来是摔了一跤,怪不得臀部的地方一直觉得酸酸痛痛的。
思及昨晚他替她脱下洋装,她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尴尬的窘红,伸手欲捞起洗净的洋装时,湛子拓眼明手快地压住它。
她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扯高被单,以防春光外泄,绯红着脸,瞪住他,没好气地嘟囔道:湛子拓,你干么?亲爱的于同学,昨晚我‘照顾’了你一整个晚上,你说要怎么回报我的恩情啊?一抹暧昧兮兮的笑容跃上他的俊脸。
随着他的欺近,空气里少了平日围绕在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反而多了几分亲匿的氛围,令她的心炽热地怦跳着。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自己衣衫不整的处境太过尴尬,总觉得从湛子拓公开放话要追求她之后,他看她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就变得有点不一样,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调笑。
你想怎样?她一脸防备地看他。
请我吃顿饭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份吧?他性感的嘴角勾着笑,目光慵懒地盯视着她线条优美的白哲颈项。
她裹着被单,蜷坐在床上,微鬈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少了那件严肃的医师袍,此刻的她甜美性感得足以引人犯罪。
请就请!衣服可以还我了吧?她娇睨他一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洋装。
时间和地点由我决定。
他得意地扬起一抹笑容。
随便啦!她没好气地说,只想尽快脱离这令人尴尬的处境。
可以麻烦请你出去一下吗?我已经放了一套新的盥洗用具在浴室里,你可以直接使用,洗完脸后记得出来吃早餐。
他依恋不舍地移开目光,顺手带上门,离开客房。
于开滢洗完毕后,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和包包,走出客房,来到客厅。
她趿着拖鞋,睬在白色大理石磁砖上,忍不住环室内一圈。
两人同学多年,这是她第二次来到他的寓所。
记得他是在年初升上主治医师没多久,就买下这间位于市区附近的公寓,当时他邀请许多同事来家里开个小派对。
大伙儿频频追问他为什么同是大医院里的小医生,他居然能买下地点好又宽敞的公寓?虽然医生的所得比一般人高,但这房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远远超过他们薪资所能负荷的程度。
细问之下才晓得,原来他在服兵役时就懂得做理财规划,目光精准地买了不少科技类股票,投资基金等,长久下来累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简直羡煞了不少人。
上回大伙儿吵吵闹闹地喝完酒后就作鸟兽散,这是她首次有时间参观他的屋子,整体的装潢呈现出简单,带点休闲气息的美式风格,大片落地窗可以欣赏到远方的风景,白色的漆墙,搭配上深色的沙发椅。
哼,这家伙就是这么教人讨厌,当大家埋首苦读时,他已经进出股市攒下不少钱,还买了一间这么舒适的公寓,而且品味好到无法挑剔。
她将外套和包包搁放在沙发上,走到客厅后方的半开放式餐厅,空气里散逸着一股咖啡香及烤面包的味道。
湛子拓一身轻便的家居服,站在流理台前,持着铲子将平底锅里的美式炒蛋和火腿盛般。
放在餐桌上。
要喝咖啡还是果汁?湛子拓转身问道。
咖啡好了。
她淡淡地说。
他倒了一杯咖啡,端到她的面前,又转身将烤好的吐司和几种不同口味的果酱放在餐桌上。
她拿起桌上的糖罐和奶油球,倒进咖啡里,轻轻搅拌着,轻啜一口,感觉到咖啡的香气在唇舌间蔓延开来。
美式炒蛋,吃看看。
湛子拓递了一根叉子给她,旋即拉开椅子入座。
她舀了一口炒蛋送入嘴里,滑嫩顺口,令她忍不住多尝了好几口。
味道怎么样?他端起咖啡杯,隔着缘觑看着她。
还可以。
她淡淡地说。
仔细想想,湛子拓这男人实在太犯规了,外型出色不说,发表在医学刊上的论文也颇受医界好评,还独具慧眼,颇有投资眼光,最可恶的是厨艺还不赖,在他身上简直很难挑到缺点。
哼,这家伙没听过君子远疱厨这句话吗?烧菜做饭都比女人厉害,房子还打扫得一尘不染,难道他不晓得自己的多才多艺带给女性同胞多大的压力吗?不过话说回来,现代人好像把这种擅长烹饪的男人称之为优质好男人。
如果每天清晨醒来,都有人为自己煮上一杯香醇的咖啡,送上一盘丰富的早餐,感觉还满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