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恪西看着岳正山, 发现从他脸上,竟然找不出跟秦岁年相似的痕迹。
从脸型五官,到气质, 都没有相似的地方。
惟独有一点, 就是都很固执,想问题爱钻牛角尖, 遇到挫折,不反省自身, 先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 这点很相似。
他很早就意识到,但这个毛病在秦岁年身上, 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就是这样, 有好有坏,但很真实,把一切都呈现出来, 像个恶劣又顽皮的小动物, 破坏力惊人,还要在他的世界里盖满她的爪印。
但岳正山不是秦岁年,自己没必要包容他。
靳恪西嘴角压平,淡淡地说:我知道。
岳正山一愣。
还有些没说完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靳恪西看着他,目光里只有冷漠,道:感情其实跟做生意很像,有一方不愿意,就谈不拢。
秦董也算是商界老前辈, 合作不成, 也不该自乱阵脚, 怨天尤人。
这话说的,是完全没给岳正山留面子,看似在跟他谈做生意,可句句棱角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维护某个人。
岳正山颜面扫地,越想越觉得荒唐。
他一口气堵在心里,发泄不出,很难相信,靳恪西这样的条件,竟像是在跟秦岁年来真的。
岳正山到底是父亲,虽说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最多是不来往,也没想让她倒霉,是秦岁年,她一心怨恨他,把秦芸的死怪在他头上。
简直是不讲道理!他跟秦芸婚姻破裂,他承认他有错,但大家好聚好散,他也没亏待秦芸。
是她自己,怀了女儿,却故意不告诉他,还偷偷把女儿送走,不给他机会尽父亲的责任。
秦岁年是他女儿,她随便跟什么人在一起,他不会阻拦。
可她找靳恪西,就是为了报复,要毁了他。
秦岁年对他的怨怼一无所知,她今晚和陆林盛一起,去他一个朋友新开的酒吧玩。
地点在北市最繁盛的地段,今日开业,在各路平台营销了足足半个月,请来了几个国外著名DJ,炒足气氛。
秦岁年进入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了好几个眼熟的网红。
她一向怕吵,来这种地方也不蹦迪,最多喝点酒,吃东西,看舞池里的人群魔乱舞,有时会觉得很有意思。
陆林盛笑过她,长了张妖艳贱货的脸,偏偏不爱玩。
别人蹦迪喝酒,你吃橙子,你是养生中年美少女?陆林盛和新认识的女孩蹦得全身发热,回卡座上,就见秦岁年对着果盘,发呆玩手机。
他简直无语。
秦岁年感觉他有出汗,嫌弃地坐远了些,捏起片西瓜塞进他嘴里:养生不好吗,我吃完就回家的。
陆林盛把西瓜啃完,瞥她:回哪个家?靳恪西那里啊。
秦岁年理直气壮。
陆林盛看她自在的样子,也是无语了,他不懂,这俩人当年明明分开了,还挺绝,怎么她刚回来,这么快又勾搭上了,两个人挺高调,跟来真的似的,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她眨眨眼睛,说不知道啊。
真能把人气死。
虽然他不喜欢靳恪西,但从男人的角度看,他对秦岁年是真上了心。
大一那年,陆林盛在国外,是他给靳恪西打电话,告诉他秦岁年养父去世,她一个人,让他看着办。
没想到他真的会去陪她。
同为男人,陆林盛懂得,尤其是他们这样的,给钱,给资源很容易,给陪伴却很难。
或许靳恪西真的喜欢秦岁年,很喜欢。
但正因为这样,才更难容忍被甩。
讲真,陆林盛自己大大咧咧,谁都说他没心没肺,对女人大方,也能包容,能哄能宠,但要是被人甩,然后决然地一走了之,他就是再喜欢也不吃回头草。
哎,说真的,你是不是有他什么把柄,强迫他和好?秦岁年气笑了。
在陆林盛眼里,她就这点出息?她白他一眼,面无表情朝他勾勾手指,等陆林盛靠过来,她凑近他耳朵,小声说:对,我威胁他跟我结婚,否则要他身败名裂。
陆林盛:……耍他呢?无聊!结婚?说的跟下馆子吃饭似的。
岁岁,你要是想结婚,我给你介绍……他说着,嬉皮笑脸,忽然表情一顿,看着秦岁年身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在这种夜场碰见靳恪西,概率堪比他突然奋发图强,努力做人。
秦岁年有所感应,转过头,眼睛一亮。
男人身形颀长,英俊的脸被迷离灯光渲染出几分神秘,他气质冷感,一身西装过分正经禁欲了,与这里的浮华喧嚣格格不入,却更有着矛盾的吸引。
他缓慢朝她这边走来,却忽然,被两个醉眼朦胧,身材火辣的美女拦住。
帅哥来找朋友?请我们喝个酒啊。
靳恪西皱眉,正要避开,忽然想起什么,他看一眼前面卡座上,和陆林盛靠得极近的女人,面无表情指了指她,道:问她。
俩妹子一愣,不明白状况,还以为碰到有主的男人了。
秦岁年看他一眼,坏笑了下,故意冲他招招手,很不耐烦,快过来,我等很久了,我花钱养你不是让你跟别的女人说话的!陆林盛:……是他喝多了,还是岁岁疯了?她到底掌握了靳恪西什么了不得的把柄?靳恪西抿了抿唇,目光变得深沉,警告地看着她。
俩女孩复杂地交换一个眼神,溜之大吉。
小心点,他在瞪你。
陆林盛绕不出这个梗,悄悄提醒秦岁年。
秦岁年粲然一笑,起身,朝靳恪西走过去,一下子扑在他怀里,目光灼灼,帮你解围啊,生气啦?靳恪西垂眸睨着她。
明明故意整他,还挺理直气壮。
秦岁年穿一件短款螺纹杏色打底衫,高腰阔腿裤,手臂搂着男人,露出一截纤细扁腰,白生生的。
他目光一黯,大手盖住她的腰,同时将人往怀里送得更紧。
夜场的音乐吵得人耳膜疼,说话必须凑到耳边,靳恪西低头,温热气息扑在她耳垂上,手也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花钱养我?秦岁年耳朵一烫,心里砰砰直跳,赶紧从包里掏出那张卡,眼神与他对视,动作缓慢,轻佻地将卡放进西裤口袋里,感受到绷紧的肌肉轮廓,小声说:这些够不够呢?那晚,她是被抱进车里的。
靳恪西让司机自己先走,秦岁年咬唇,感觉不妙,今晚有些玩过火了,触了这大少爷的霉头。
她退到最后,挨着车门,不服输地抬起下巴:干嘛?这可是酒吧门口,你想被拍?靳恪西脱下西装,搭在腿上,一把将她捞到身边,握住她的手,眼中染上禁忌色泽,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
他指尖是烫的,秦岁年错愕地看向他,从他略敞开的衣领,窥见他戴的一只玉观音,像是一淌最纯净,却即将被暗夜吞没的水。
仿佛神性摇摇欲坠。
……秦岁年真是后悔死,好好的,撩拨他干什么?漫长过后,她羞愤难平,咬在他下巴上:你就是恨我骗你领完证就离开!靳恪西叹了口气,表情倦懒吗,整个人很放松的状态:嗯,不会放过你。
秦岁年无语。
他干脆把微信简介的空白改成本人禽兽不放过你好了。
靳恪西解开一颗衬衣纽扣,想到什么,把卡拿出来,拉开她包包拉链,放进去,提醒秦岁年:放好。
秦岁年冷哼一声:放心,我会好好用的。
绝对不会心软。
靳恪西淡淡嗯了一声,又恢复平时寡淡的表情,他按下车窗,让外面的冷空气扑进来,与车里的气味交换。
司机不在了,靳恪西喝了酒,只能她开车。
请吧,靳太太,送我回家。
靳恪西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秦岁年,大爷似的。
她拒绝:不要,我手酸。
靳恪西笑了笑,那走回去?秦岁年更加摇头,十多公里,走到腿断!这里离我公寓很近,怎么样,靳总肯不肯到寒舍屈就一晚?她冲他眨眨眼,心里估他不愿意。
靳恪西云淡风轻:好啊,你带路,我跟你走。
他不按常理出牌,她又后悔。
那地方小,担心他住不惯。
她垂眸,笑容淡了几分,她不喜欢自己面对他时,经常出来作祟的微妙心态,很不喜欢。
和他下车,沿着街道往十字路口的方向走,十一月底,夜晚温度偏低,秦岁年套一件开衫,都觉得凉,靳恪西只穿衬衣西装,牵住她,掌心是温热的。
察觉到她很安静,靳恪西问:怎么了?没什么。
秦岁年笑了笑,自我安慰,她那里没暖气,也好,这男人火力足,正好当个暖床的。
静静走了一阵,谁也没说话。
北市的夜空总是很黯淡,只有几盏散落的孤星,路上人头攒动,他们融入其中,仿佛只是一对普通的俗世男女。
穿过马路,快到她家楼下,秦岁年到便利店,买了一次性洗漱用品,靳恪西自然地把塑料袋接到手里。
对了,你今天跟那谁吃饭,说什么了?她忽然问。
靳恪西微翘起唇。
他就知道她忍不住不问,漫不经心地道:我拒绝了他的合作邀约,他问我,是不是被你迷惑,帮你来报复他。
秦岁年真是要笑了。
什么迷惑……岳正山这是帮她拿了妖妃剧情?他看不起她,还当靳恪西是傻的?那你怎么说?靳恪西:我不知道。
秦岁年一怔,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勾了勾他的手指,笑着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靳恪西抿了抿唇,落下眼眸,他实力不够,我不想跟他合作,但我不确定,有没有被私人感情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