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质地温润, 小圈口,秦岁年戴起来正好,像是冥冥中注定那般不谋而合。
阳光照得她侧脸一片温热, 脸颊连着耳朵一片泛红, 窗外白梅于凛冬开放,徐徐冷香, 令她忍不住爱上冬日。
靳雅云说的话她听懂了。
她希望他们的婚姻如同这只玉镯,隽永, 同时亦需要用心呵护。
秦岁年轻轻摸着玉镯, 在腕上转了一圈,她从未试过带玉, 并不是嫌土气, 只是觉得自己压不住,这只她却很喜欢,而且看着有些眼熟。
很快, 靳老太太帮她解惑, 她笑着说:阿靳有一条玉观音项链,你有没有见过?秦岁年呐呐地点头。
想起来了,就是很像那块玉的质地,第一次见的时候,她问过一次,靳恪西说是家人送的,佩戴频率还挺高。
靳雅云:那玉观音,跟这只玉镯,是用的同一块玉。
秦岁年微微睁大眼睛, 难怪, 看上去这么熟悉亲切, 她回头看一眼靳恪西,忽然感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般。
吓完两个孩子,靳老太太起身,叫佣人准备开饭。
秦岁年这时也正好饿了。
她故意放慢脚步,跟靳恪西并排走在一起,勾勾他手指,得意地冲他炫耀:你的玉小,我的玉大,奶奶疼我多一点。
靳恪西不为所动,淡笑着揶揄她: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吓得都要哭了。
脸蛋一片煞白,嗫嚅着不敢看老太太,很少见她这般怕事的模样。
现在拨开云雾见阳光,她小尾巴又翘起来,得意洋洋。
秦岁年死不承认:我哪有……她瞪他一眼,心中希望他能忘记这件糗事,以后都不要再提。
靳恪西笑笑,故意揉乱她的头发,就这么放过她。
吃饭时,还是从前那般的气氛,老太太忽然提起靳恪西的母亲,建议他们抽个时间,亲自去见一见她,告诉她结婚的事。
秦岁年很少听靳恪西提起他母亲,只知道她很早跟靳父分开,去国外定居,很快有了新的家庭,跟靳恪西来往不多,母子间很生疏。
老太太也很少提她,偶尔说起,只觉得遗憾,对她并没有怨言。
靳雅云说:无论如何,毕竟是你的生母,礼数要周全,早一点带阿秦去见见她,以后要不要来往是你们的事。
知道了。
靳恪西淡淡道,有时间就去。
秦岁年心不在焉地吃东西,想象靳恪西母亲会是什么样子,跟他长得像不像。
靳雅云这时说了句什么,她没清楚,还是靳恪西碰了碰她手臂,挑眉问:发什么呆?她回神,望着老天太,一脸茫然,什么事?我说,你们俩想好没有,准备什么时候公开?靳雅云意味深长地说,年轻人爱玩,五年也玩得差不多了吧?靳恪西抿唇,很随意地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说罢,看一眼秦岁年,像是在等她回答。
要不是老太太在场,她几乎要无语望天,他真行,把难题抛给她,不就是以为她不想公开,又不忍拂老太太的面子,故意为难她。
然而他想错了。
秦岁年早想过,公不公开,对她都没有妨碍,相反,成为靳太太,对她的事业简直不要太有利,其中的好处不能细想,每一样都足够让周蔓疯狂。
再说,披马甲隐婚是很有趣,有一种秘而不宣的快乐,但她更喜欢跟他作对,看他意外,措手不及的样子,也很有意思。
她泰然地点点头:我没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斜睨着某人,暗自使坏,不忘踩他一脚,就怕阿靳不愿意。
靳恪西扬一下眉。
不等他说话,靳雅云随即笑起来:他敢?那就我来做主,下星期集团举办慈善晚宴,我来亲自宣布这件事。
秦岁年自是欣然同意。
她忽然想到岳正山,他许久没找过她,大概是死了心,连表面功夫都不打算做。
那天,他肯定会来,不知到时候会是什么反应?秦岁年一直以为,她能等到真正报复他那天,会无比期待,可现在她只觉得索然无味,岳正山这个人,对她根本没任何意义,她甚至希望他不要来,免得搅扰她的心情。
可惜人不是活在真空里,不能永远随心所欲。
第二天上班,秦岁年见到一个人,林美茹,郑素月一个朋友。
她来工作室拍照,本来要找秦岁年,但自从那次陈嘉仪事件后,她不再随便接单,点名找她的,她也需要审核,看见郭可意传过来的照片,她认出是谁,果断地拒绝。
周蔓问起原因。
她是我继母的好朋友。
秦岁年坦白地说。
周蔓反应过来,咂舌:又一个找茬的?多事之秋啊,改天我带你去庙里拜拜。
她把这个单子交给另一个摄影师,隔日,秦岁年听说,林美茹知道她不接单,颇有微词,周蔓是多精明的人?全都圆滑地挡了回去。
总之就是一句话,没时间接她的单。
那天,秦岁年去用摄影棚,林美茹刚拍完照片,一行人从里面出来,正好打上照面。
她听见林美茹对摄影师说:你拍照水平很好,你们这里的摄影总监应该考虑换成你。
秦岁年目不斜视。
那位摄影师很是惊讶,这两天,她被林美茹诸多挑剔,怎么这时突然改口?她尴尬地朝秦岁年一笑。
这点小插曲,秦岁年并不放在心上,她只觉得无聊,不打算回击。
现在,她已经差不多能很好地平衡个性与工作,摄影是爱好,也是事业,值得她多多收敛脾气。
就像平衡生活和工作,是一个道理。
她来工作室,进入状态,从来不戴钻戒,也会收好玉镯,以免不小心磕碰坏。
只是,除了这些,她心中还有疑惑,没想好,等她跟靳恪西公开后,要怎么应对接踵而来的婚后生活。
她听过许多理论,类似一些柴米油盐,一地鸡毛……她想,以他的财力,柴米油盐不会是问题,但总有些避不开的琐事。
还好,她暂时不必去想。
秦岁年一向是过一天算一天,不喜欢,也不擅长做长远计划,她的前半生中,最有意志力和计划性的时候,是打算追靳恪西。
现在人都到手了,她很难再费心神。
她更喜欢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比如,把靳恪西送给她的那张,幼崽阿靳跟她妈妈的合照放在她办公桌上。
对此,靳恪西不大满意。
他来接她下班,不出意外看见了照片,他皱眉,点了点照片,要她给个解释。
秦岁年无辜至极:就许你偷偷放我的照片,我不可以?他表情顿住,一瞬间的错愕。
她怎舍得错过他这万年难得一见的可爱表情,她立刻捧住他的脸,微笑着细细欣赏。
他很无奈,又对她恼不起来,只好用亲吻来惩罚。
在办公室不好弄出太大动静,她只能隐忍承受,呼吸交错间,听见他黯声问:可以,除非放我们的婚纱照。
秦岁年摇摇头。
她一向觉得婚纱照太俗,一男一女,各自穿婚纱和西装,在镜头前摆出恩爱亲密的模样,被摄影师指导着做出动作,实在太恶寒。
她很小就决定,以后结婚,绝不拍婚纱照。
他微眯着眼眸,指尖不安分地丈量她的腰,不想跟我拍婚纱照?不是,单纯不想拍婚纱照。
靳恪西带着遗憾开口:我只是觉得,你穿上手工高定婚纱会很好看。
……秦岁年一向自恋,想象到那画面,眼睛一亮。
该怎么说?靳恪西实在太懂她的软肋。
秦岁年知道,他也不会是爱拍婚纱照的人,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达成一致,她会定做最漂亮华丽的婚纱,另外再拍一套日常照,替换桌上这张。
靳氏慈善晚宴这天,几乎出动全城大半名流。
「盛嘉年」工作室今日休息,秦岁年请了周蔓同来,陆林盛会和家人一起出席,她想过,今晚就要掉马,不如让他们来听现场,从别人那里听回放情况只会更糟糕。
这天,靳恪西仍有工作,秦岁年一个人在家,郭可意给她预约了给一线明星做造型的化妆师,还有提前送来的礼服,她需要做的只有按时起床,准时出发,完全解放双手。
靳恪西为她留出了一间专门的衣帽间,空间够大,蛊惑她不断购物来填满这里。
快化完妆,郭可意为她挑选首饰,其他饰品秦岁年都随意,只有那只钻戒,和靳恪西同款玉镯是必备单品。
这样的场合,她必定要早到。
郭可意和她一起。
车开往酒店,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看见前面一辆林肯缓缓停下,岳正山和郑素月下车。
看着那张她曾无比厌恶的脸,秦岁年恍惚一瞬间,感觉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经营不善,财务堪忧,这些现实的因素真的能让人一夜白头。
她面色不变,不再有年少时那些戾气,一双明眸自然地移开,并不太在意。
郭可意了解一些情况,她吩咐司机:开到前面停车。
秦岁年淡定笑笑。
其实没什么必要,等进宴会厅,迟早会碰面,她不是会怕尴尬的人。
她喜欢成为焦点,也习惯如此,她在门口见到周蔓,挽着她一起进宴会厅,一路上,无论是她夺目的脸孔身段,还是手上那颗耀眼的钻戒,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秦岁年十分坦然,在这样的场合一样淡定自如,仿佛天生就该受到这些关注。
周蔓都佩服她。
她小声说:我早就说,你不去当明星真是浪费。
秦岁年:我当明星,会被黑到死。
周蔓点点头,她不能更同意。
对了,靳恪西什么时候来?周蔓问。
秦岁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他没有发来消息,那就说明工作顺利解决,他会如期到,快了吧。
周蔓想到什么,悄声对她说: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带你来,怕不是要官宣?秦岁年眨了眨眼睛,垂眸:唔,这么说也没错。
只是,官宣的不是恋爱,而是……她们在宴会厅短暂分开,秦岁年被安排在主位,和靳雅云坐一起,她打算先去找老太太,却不料,在经过岳正山身边时被喊住。
他面色不虞: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父亲,连打招呼也不会?郑素月和婉地笑:别说这些,不过,岁岁啊,你现在跟靳恪西打得火热,是不是该帮帮你父亲呢?秦岁年简直想翻白眼,佩服他们脸皮之厚。
她皱眉。
今天的场合,她绝不想跟他们争执,正纠结该如何打发,身后忽有一阵清冷气息走近。
靳恪西搂住她的肩膀,声音沉沉:二位在跟我太太聊什么?不妨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