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旅行, 秦岁年将它定义为蜜月之旅。
周蔓觉得她太随意，不至于吧，你说一声, 我也不是不能放你假,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地说, 毕竟咱也不是那等无良资本家。
听出她话里的促狭，秦岁年故意问：好啊, 放我几天？别说几天, 半个月都可以。
秦岁年挑眉，惊讶于她的慷慨, 再一想, 又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段时间工作室生意滚滚，她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她笑了笑：不用那么久, 一周就行, 而且不是放假，是出差。
不用报销就不算出差。
周蔓笑容灿烂，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是要去见婆婆？嗯啊，有没有什么送礼物的建议？周蔓皱眉想了想，摊手，毕竟她没有这方面经验，问我不如问靳恪西, 当然是送她喜欢的东西。
秦岁年：问题是他也不清楚。
怎么会？周蔓疑惑, 却没追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有个表弟，因为家庭矛盾从十五岁以后没跟他老爸说过一句话，何况豪门恩怨多，她听闻靳恪西父母很早就离异，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于是她安慰秦岁年：这样挺好，起码你不用跟婆婆相处，见一次一劳永逸。
秦岁年微微歪头：我本来就没在怕的。
她是和靳恪西结婚，并不是和他家人，处得来的自然会好好处，合不来那就疏远，如果这方面无法达成共识，他就算是王子她也伺候不来。
她想不到要送什么，那晚，她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搜索礼物推荐，靳恪西拿水喝，从她身后绕过，看到她手机屏幕。
他点点她的脑袋：不用想了，我来准备。
真的？秦岁年立刻活跃起来，盘起腿，好奇地仰头看着他，你打算送什么？靳恪西不假思索地说：一瓶酒。
秦岁年快速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说他上一次跟她母亲见面，还是在三年前，秦岁年以为自己已经够不通人情世故了，没想到靳恪西比她还技高一筹。
她甚至不敢信，你开玩笑的吧？第二天出发，他们乘坐私人飞机，起飞后，秦岁年架不住兴奋，要靳恪西领着她各处参观。
他带她到游戏室打了一把台球，之后带她到旁边的餐厅，简单用完餐，他走到酒柜旁，挑出来一瓶红酒，让机组人员包起来。
秦岁年当场就是一个问号。
很好，比她想象中更随意。
她走过去，打开他酒柜看了一眼，郁闷地问：你别告诉我，你打算送那瓶？靳恪西扬起眉，她很喜欢，还特意让我挑一瓶好的年份送她。
秦岁年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你自己的酒庄？他点点头。
……难怪，这样她能理解了，自己酒庄产的酒，当然有特殊的意义，她看他一眼，表情一垮，鼓着脸道，又多了一样我不知道的事。
靳恪西笑笑，上前一步，手扶着她的肩膀，似抱非抱，眼神低垂着，落在她修长颈线上，她今天的内搭是件杏色衬衫配羊绒马甲，领口开得略低，他落下一眼，仿佛能勾出曼妙春光。
他低头抿着她耳朵尖，含糊地问：不如我让人列一份财产清单给太太你过目？秦岁年其实爱极了他这张禁欲脸，更喜欢他偶尔轻佻的样子，她笑一下，好啊，详细一点。
她是真的好奇。
以前只知道他很有钱，慢慢发现，他拥有的好像真的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她如今置身热恋中，对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求知欲，好的坏的都想知道。
这趟旅程超过十小时，秦岁年有长途旅行必犯困的毛病，只要座位够舒适，她可以睡完全程。
可怜的靳恪西，他却有工作要处理。
在房间里，他陪她躺下，等她醒来，是靳恪西叫她起床。
飞机还有半小时落地。
现在当地时间是下午一点，他们直接去酒店下榻，休整一晚，第二天下午一起去拜访靳恪西母亲。
秦岁年之前有听靳雅云说过一些，那时，靳恪西父母离婚后，她搬来欧洲，很快结识了当地一个富商，似乎过得很好，只是跟靳家联系不多。
吃完饭，他们在酒店磨蹭了一会儿，两人带着一瓶酒上门。
靳恪西态度坦然，秦岁年也很随意，穿着同色系，偏休闲的服装，就像只是去一个朋友家做客，她一点也不紧张。
在飞机上，秦岁年让靳恪西给她看过罗瑛的照片，女人约莫三十来岁，一头法式卷发，有种野性不羁的美，秦岁年猜她是从事艺术工作的，靳恪西告诉她罗瑛是画家。
见到本人，虽然比照片上年纪大，但更显风采，眼睛里没有愁苦的痕迹，一看就是一直生活在富足优渥的环境里。
罗瑛上前拥抱靳恪西，接着抱了抱秦岁年，友好地打量她，点点头，你跟我想象中差不多，难怪阿靳会喜欢你。
她的语气不像在假客气，秦岁年喜欢被夸，她很受用，朝罗瑛笑笑，您比照片上更好看。
这句话也是真心的，要她违心夸人，比要她忍住脾气还难。
罗瑛笑着接受这个夸奖，我不上相。
可能是没遇上好的摄影师。
秦岁年说，我可以毛遂自荐吗？如果您以后想拍照不妨找我试试。
如果周蔓在这里，肯定会忍不住夸赞她，努力挖掘一切潜在客户，为工作室谋福利。
罗瑛点点头：阿靳提过你是摄影师，能给我看看作品吗？秦岁年下意识看一眼靳恪西，没想到他有提过。
当然可以，她接过佣人送来的咖啡，心想这进度未免太快，她刚进门不到三分钟，就快进到了看她作品的环节。
秦岁年很乐意。
罗瑛走在前面，带他们去客厅里坐，秦岁年悄悄揪一把靳恪西的衣角，开心道：你妈妈是真的打算找我拍照！拉近人际关系的捷径除了赞美，还有真心对对方说的话感兴趣。
罗瑛带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秦岁年把手机递给她，罗瑛仔细地看，她相信直觉，拥有艺术家特有的敏锐，很快指着一张照片，我喜欢这样的油画风。
很适合您。
罗瑛的长相很东方古典，丹凤眼，小巧而高挺的鼻梁，淡雅唇色，打扮却很西方，有种反差的冲击，就像运用到极致的撞色美。
靳恪西跟她长得不像，他更像他父亲，都是偏冷硬的长相，轮廓深，气质跟罗瑛刚好相反，是属于东方人的克制含蓄。
两人认真聊了一会儿，接近十分钟过去，从摄影聊到服装和妆容，全是靳恪西无法加入的话题。
罗瑛忽然发觉，阿靳，你要是听得无聊，可以到房子里随便参观。
靳恪西噙着丝惬意的笑，淡声说：我已经听习惯了。
秦岁年看他一眼，眼神疑惑，带几分质问，好像在说他是不是嫌她平时聊太多摄影的事。
他冷静地移开视线，端起手边咖啡喝了一口。
阿靳，那是小秦的咖啡。
罗瑛感到意外，想不到他一向冷静会犯这种错误，忽然又怀疑，这该不会是年轻人间亲密的小情趣？或许她不该提醒。
靳恪西微微抿唇，不小心拿错了。
但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尴尬，甚至都没打算放下咖啡杯。
趁罗瑛不注意，秦岁年冲他眨眨眼睛，悄声说：有这么无聊？靳恪西看着她的眼睛，诚实地说：想象一下我给你看公司报表。
秦岁年坏笑，她秒懂，给靳恪西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这是他们的一个秘密，之前就约定好一个暗号，有第三人面前，只要他们感觉无聊或是不自在，就去喝对方的水。
他们说好，不管是什么场合，和什么人在一起，只要用了这一招，对方需要无条件履行义务，带自己离开这个尴尬局面。
秦岁年其实不太理解，就算他觉得枯燥，倒也不至于非得离开？她又忍不住觉得，这样有点孩子气的靳恪西很可爱。
好，我来救你。
她正要出招，忽然听见一阵轻快急促的脚步声，后面跟着佣人的声音，瑞希别跑太快！接着，一个小女孩跑到他们面前，一下扑进罗瑛怀里。
妈咪！你今天可不可以带我去骑马，我想爱莎了！罗瑛将她抱起来，亲一下她的脸，家里有客人，明天叫你爹地带你去。
瑞希听话地点点头，这时，转头看向两个客人，她疑惑地歪歪头，眼睛忽然一亮，哥哥？靳恪西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认识自己，他点点头，你好。
小姑娘甜甜一笑，很乖巧腼腆，说话却落落大方，她有一双明亮的深棕色眼眸，脸颊看起来就很软，秦岁年猜她有一个粉色的房间，床上有只小熊或者jellycat，喜欢吃巧克力和夹心软糖。
罗瑛笑着解释：我给她看过你的照片。
小姑娘先是看着靳恪西，但很快，注意力就被秦岁年吸引，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大眼睛亮亮的，她羞涩地一笑，对罗瑛说：这个姐姐好漂亮，像我的公主娃娃。
秦岁年一怔。
她第一次被小孩夸奖，开心到不好意思。
谢谢，你也很可爱。
秦岁年拿出自己最有亲和力的笑容。
小瑞希害羞地跑开，哒哒哒地，朝着院子里的方向。
秦岁年忽然计上心来，她拉着靳恪西起身，对罗瑛说：我们去院子里看看小瑞希。
没问题，你们可以四处逛逛。
秦岁年牵住他的手，走出客厅，忽然感觉反客为主，她倒是比靳恪西更自在。
你真的很尴尬？她立刻摆出审问的架势，还是真的很无聊？靳恪西低沉的笑，心照不宣的眼神，倒也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考验一下你。
秦岁年皱眉，呆住，简直说不出话。
这理由居然比她以为的更幼稚？她冷冷哼笑一声，趁没人看见，掐他结实的腰间，她其实能感觉到，他这话说一半藏了一半，他跟罗瑛之前的确太生疏，不说尴尬，至少是无话可说。
她目光放远，落在小瑞希身上，她蹲在地上看园丁大叔修剪树叶。
你看，她最多六岁，你比她大不了多少。
她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报复的机会。
靳恪西不轻不重地还给她：你运气不好，以后多包容我。
秦岁年咬唇，被他坦然地无赖噎住，再一次败北。
她忍不住笑出来，唉，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真是受她的坏影响，养成坏习惯只需要一个她？她看着阳光下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微微出神，男人勾了下她的手指，在想什么？我在想，秦岁年对他眨眨眼，你喜欢小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