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恪西一怔, 意外地看着她。
他这一个眼神秦岁年就明白了,她问得突然,他之前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顿了片刻, 他问:什么样的小孩?秦岁年本也是随口一问, 看他忽然认真,她反而不好意思跟他开玩笑, 有些事早说万说总得沟通。
她淡然地看着他:比如说,我们的小孩。
靳恪西眼神微变, 拉住她, 看向她平坦的小腹,目光灼灼:你该不会……秦岁年差点绷不住, 她匪夷所思, 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好气又好笑:怎么可能!他们每一次都有好好做措施,他今天简直是昏了头。
哦。
他垂眸看她, 嘴角似笑非笑的, 看似轻松,眼底却飞快闪过一抹失望,他说,我没想过,也没特别想要。
秦岁年挑眉,怀疑他说的话有很大保留,真心话?对,但我刚才忽然意识到,如果那不是个误会, 我会很高兴。
他靠在门口的石柱上, 手碰了碰她被风吹乱的碎发, 平淡的语气,却说得信誓旦旦。
她真的听出他的遗憾。
她表面镇定,心中却微微发热,拉下他的手,低头玩了会儿他的手指,半晌,带着些笑意说,等我准备好,也不是不行,会有那一天的,别着急呀。
现在她哄人的本事越来越熟练,他的思路都差点被带跑,抿了下唇,刮了下她的鼻尖,我哪有着急?秦岁年一脸我就笑笑,我不拆穿的表情。
他们到附近转了转,这个社区很安静,都是独栋,密度低,路上可以看到很多跑步和遛狗的人。
吃晚饭时,罗瑛现在的丈夫回来了,他看着很年轻,比罗瑛还小上两岁,是个和气的人,对靳恪西带来的那瓶酒赞不绝口。
他也送了他们一份蜜月礼物——罗瑛以为他们是来度蜜月的,靳恪西没过多解释,毕竟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礼物是他在夏威夷一家酒店的九日蜜月套房,他微笑着说,礼物微薄,算是我和你母亲的一点心意。
秦岁年很高兴地收下,可以留到下个月再去吗?可以,提前一周打电话预约。
他握着妻子的手笑了笑,我忘了,你们的蜜月肯定早就有安排。
秦岁年看一眼靳恪西,笑笑不说话,他们没安排蜜月,出发前就达成了共识,搞定各自的事就回去,回家。
这一点她跟靳恪西很像,对旅行并不热衷,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除非是为了拍照,否则秦岁年提不起劲到处打卡。
靳恪西则是单纯地不热衷玩乐,他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在熟悉且私密的地方,讨厌吵闹。
但也奇怪,靳恪西的朋友程也,他们的友谊从高中到现在,她认识程也,是个相当热情开朗的人,话挺多,她都好奇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大概人总是矛盾,喜欢清静,却不介意身边多一些热闹。
隔天,他们去看艺术展,又在当地逛了一天,秦岁年买了些礼物回去送人。
在飞机上,她在看艺术展上拍的照片和相关资料,看得出神,没注意到靳恪西走近身边。
忽然,她听见他出声:你有没有考虑过办一个摄影展?她抬头,眼神诧异,想了想问:你是说以工作室的名义,还是我自己?都可以,看你自己的出发点,靳恪西跟她客观的分析,以工作室的名义会更正式,更好谈投资。
秦岁年反问:那以我个人呢?靳恪西俯身,轻吻她柔软的发间,手指穿过,像从一匹绸缎上划过,探入一汪匀净白瓷中去,他的语气真真假假,那得看你谈投资的能力。
她闻到他身上的清爽凛香,猜他刚健身过,洗了澡,暗自佩服他的自律。
秦岁年贴着他,仰起头,手指几分刻意,有恃无恐地乱动,小狐狸似的开口:你给投资行不行,公私不分一次,老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坏心眼。
但后果她没完全料到,这句话仿佛揿动他某个开关,她越想越后悔,而且后怕。
他明明说要处理工作,却自己食言,这才是真正的公私不分。
这次的教训,让她决定,以后少用这个称呼,她还是习惯叫他的名字。
靳恪西……恪西,名字好听,念起来朗朗上口,有种她喜欢的韵律感。
他们出国的几天,小猫忽然病了,上吐下泻,送去宠物医院治疗,住了几天院,秦岁年听着都心疼,要亲自去接它。
不如你先回去?我待会儿打车。
秦岁年记得他对猫毛过敏。
靳恪西不太在意:我跟你一起,你带着猫不好打车。
……这倒是,但她可以让郭可意来接,总有办法,但看他很笃定,她笑了笑,你是担心小九吧?没看出来,你也是猫奴。
他扯一扯唇,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那怎么办,自己带回来的小东西,再麻烦也得好好养。
秦岁年嗤一声,假装听不懂他话里有话。
他们到宠物医院,护士把猫咪抱出来,它看着精神不错,圆眼睛透着好奇,秦岁年把它抱起来,它先冲她哈气,秦岁年凶巴巴地哈回去,它忽然一愣,在她身上嗅嗅,认出她来,这才乖乖趴好。
靳恪西一脸无奈。
第一次见到有人跟猫对着哈气,居然管用,也不知道是同类压制,还是一物降一物。
到前台办出院,靳恪西签字时,秦岁年瞄一眼单据,忽然一愣。
久久……不是那个九吗?靳恪西笔一顿,低声说:嗯,长久的久。
她怔怔地,无意识地摸着猫咪,似乎听懂了什么。
有些用心良苦,总是藏在最平淡的话语间,不留心差一点就会忽略。
上车后,猫被放进宠物包里,它安静地睡觉,难得很乖。
秦岁年挨着靳恪西,觉得累,干脆两条腿搭在他腿上,顿时感觉舒服很多。
她忍不住问:当初为什么带它回家?自己问过,但他没认真回答,许多事情尘埃落定,她还是固执,刨根问底想要个答案,一遍遍确定他很少宣之于口的喜欢。
为什么,带它回来。
为什么,喜欢她?靳恪西其实有些困了,眼角微垂着,看上去比平时更淡漠,他将手放在她膝盖上,斜眸睨她:她碰瓷我,咬我裤腿,然后躺下翻肚皮赖着不走,我不理她,她好像要哭。
秦岁年皱眉,失笑地反驳:胡说,猫才不会哭。
嗯,不哭,只会咬死我。
秦岁年忍不住笑得直颤,不行,他面无表情地说这种话,几分无奈几分妥协,似乎还有控诉,实在太好玩。
她笑得口干,靳恪西拿矿泉水给她,还特地拧开瓶盖。
不喝这个。
秦岁年从随身小背包里拿出一瓶椰子水,她在飞机上顺的,清甜爽口,椰子味醇正。
她喝完放下,却见靳恪西拿起来,自顾自喝了一口。
秦岁年不明就里。
她看一眼司机,看一眼猫,疑惑地问他:我们在车上,你想让我怎么救你?靳恪西:别想太多,我只是单纯想喝你的椰子水而已。
有些恍惚,他们坐在行进的轿车里,通往一个未知的未来。
然而有他的温度和气息在侧,她分明听得清楚,他不常表达,却隐忍又清晰的爱意。
别想太多。
喜欢你,就只是喜欢你而已,你再坏脾气,我也被你吃定了。
那扇大门永远敞开,房子里壁炉温暖,将三千风雪挡在外面。
他们可以长久相拥,漫长吻眠,分享日落,微风,温柔和热烈,日复一日地坠入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