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进殿,行礼道:臣参见万岁。
皇帝挥手,示意陆珩免礼。
陆珩站好,皇帝问:最近东宫的事,你知道吗?陆珩早就有预料了,听到这话,他不完全否认却也不承认,只是道:臣略有耳闻。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张太后宫里闹出这么大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那叫失职,但知道的太详细,又犯了皇帝的忌讳。
陆珩谨慎把握着其中的度,皇帝也无意兜圈子,直接道:最近皇圣母说在宫里撞到了鬼,下面宫女太监也跟着起哄,闹得人心惶惶。
朕今日叫你来,就是为了查东宫闹鬼一事。
陆珩问:张太后凤体金贵,又有皇上龙气庇佑,不知是如何撞到了鬼?谁知道。
皇帝说到这里也没好气,好好的东宫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连兴国太后养病都不得安宁。
你要尽快查明闹鬼一事,该整治就整治,该超度就超度,勿要让鬼怪之言扩大。
堂堂皇宫里传出闹鬼,成何体统?陆珩明白了,皇帝并不关心张太后死活,但是皇宫里不能有闹鬼的传闻。
皇帝乃真命天子,受命于天,皇帝的后宫里闹出鬼怪,岂不是说皇帝名不正言不顺,紫气不足以镇压龙脉?皇帝可太忌讳这种话了,而且,蒋太后身体每况愈下,这种时候宫里还闹鬼,吓到了蒋太后怎么办?陆珩心中有数,行礼道:是,臣遵旨。
皇帝把案子交给陆珩后,心中重担放下,很快就挥手让陆珩去办事。
陆珩退出乾清宫,看着阳光下冷光粼粼的琉璃瓦,心想刚升官就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他可真是谢谢这些人了。
皇帝要求尽快破案,陆珩不敢耽误,立刻叫太监去南镇抚司传话,让郭韬带着人手进宫。
他自己则换了个方向,往西宫走去。
陆珩总不能一个人去查案,郭韬等人进宫需要时间,陆珩等着也是等,不如去西宫给蒋太后请安。
听闻蒋太后病重,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看看。
慈宁宫里,武定侯夫人、永平侯夫人正在太后榻前侍疾,洪晚情站在母亲身后,全程低着头,安静听长辈和蒋太后说话。
永平侯夫人是武定侯郭勋的妹妹,今日随长嫂一同进宫给太后请安。
永平侯府在外面还算有头有脸,然而在蒋太后面前,洪家完全不敢放肆。
永平侯夫人开口都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听蒋太后和武定侯夫人寒暄,洪晚情更不敢插嘴。
武定侯夫人今日一看到蒋太后的脸色就咯噔一声,心里知道蒋太后不行了。
她们也不敢戳破,小心翼翼地宽慰蒋太后,洪晚情站在后面,听到舅母对蒋太后说道:太后娘娘,您尽管放宽心养病。
皇上孝顺,您的福泽还深厚着呢。
蒋太后淡淡摇头,并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能熬过新年已经是意外之喜。
不过别人说儿子孝顺,哪个母亲听到都开心,蒋太后沉沉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年纪大了,只能护送他到这里了。
哀家别无牵挂,唯独不放心皇帝的身体。
他呀,来了京城后身体就不大好,若真有佛祖,哀家倒希望佛祖多保佑皇上,哪怕把哀家的寿数折给他都无妨。
这话武定侯夫人和永平侯夫人都不敢接,武定侯夫人斟酌着措辞,说:太后慈母心肠,佛祖菩萨知道,定会保佑太后、皇上的。
蒋太后这些日子听惯了这类话,并不放在心上。
武定侯夫人正说着一些没什么用的废话,突然有宫人进来,行礼道:太后娘娘,陆指挥使求见。
洪晚情和武定侯夫人、永平侯夫人齐齐吃了一惊,陆珩怎么来了?武定侯夫人立刻起身,说:妾身叨扰已久,不敢再打扰太后清养,妾身告退。
蒋太后也没留,派身边的宫女送武定侯夫人、永平侯夫人出去。
洪晚情跟着舅母、母亲离开,出慈宁宫大门时,正好看到太监引着一个年轻男子入内。
武定侯夫人扫到那个男子,立即垂了眼,微微福身:陆指挥使。
永平侯夫人、洪晚情也跟着行礼,对方看到她们,淡淡笑了下,拱手道:武定侯夫人、永平侯夫人安好。
洪晚情站在母亲身后,借着衣服遮挡,悄悄去看前面的男子。
她的视线又轻又快,惊鸿一瞥,倒让洪晚情大吃一惊。
他穿着大红色飞鱼服,彩织云肩,通袖襕、膝襕上绣着两角飞鱼、福山寿海,边缘还饰以五彩云纹。
刺绣本就鲜艳,飞鱼边缘还用了金粉,站在阳光下金光粼粼,耀眼不可方物。
更让洪晚情意外的,是他的年纪和长相。
陆珩在京城出名已久,在洪晚情的印象中,她很小便听父亲提起陆珩,语气颇为严肃。
洪晚情本能觉得陆珩是和她父亲同期的人物,她在心中脑补出的形象一直是个三四十的中年男子。
没想到今日一见,陆珩本人竟如此年轻。
且如此俊美。
洪晚情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头,心中难掩惊骇。
武定侯夫人和永平侯夫人见了陆珩就紧张,武定侯夫人僵硬地笑了笑,紧绷着身体,侧身让陆珩先走:原来是陆指挥使。
兴国太后还在里面,勿要让太后久等,指挥使请。
陆珩道了句不敢,后退一步,抬手道:不知武定侯夫人在此,多有怠慢。
侯夫人先请。
洪晚情忍不住抬头,又惊讶地瞄了陆珩一眼。
他脸上带着笑,说话的声音轻缓柔和,动作落落大方,丝毫看不出是恶名昭著的锦衣卫指挥使,反倒像是一个谦逊守礼的学生。
武定侯夫人无意在慈宁宫内和陆珩纠缠,道了声失陪,便越过陆珩,领着众女眷往外走去。
洪晚情低头跟在母亲身后,擦肩而过时,她仿佛感觉到陆珩的视线极轻地在她身上点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转瞬便收了回去。
洪晚情拿不准是不是自己幻觉,等远远走出慈宁宫后,舅母和母亲才长长松了口气。
洪晚情憋了一路,此刻终于小声地问出来:母亲,舅母,那便是陆珩?永平侯夫人也一脸难以置信:正是他。
他比我想象的倒要年轻些。
武定侯夫人听闻,在旁接话:他今年才二十三,可不是年轻。
永平侯夫人早就知道陆珩年少成名,但亲眼看到远比想象冲击多了。
永平侯夫人唏嘘,忍不住问:他是外臣,来宫里做什么?武定侯夫人摇摇头,讳莫如深道:多半是为了这段时间闹鬼的事。
他小时候时常出入兴王府,基本算是在兴国太后眼前长大的,关系比我们亲近多了。
皇上将案子交给他,他来后宫查案,顺势拜会兴国太后,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武定侯夫人说到这里,心里无声叹息。
京城中人都说陆珩跋扈,然而依武定侯夫人看,他分明谨慎的很。
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放在哪家儿郎身上不得飘到天上去,但他却很清醒,在宫里遇到女眷都主动让路。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个年轻人,不可小觑啊。
武定侯府虽然和蒋太后有故,但关系仅限于武定侯曾是蒋太后父亲的下属,除此之外,郭家和蒋太后本人并没有什么交情。
他们这种关系,哪比得上半个儿子一样的陆珩?所以武定侯夫人一听到陆珩来了,马上就识趣告退。
武定侯夫人百感交集,还不忘警醒小姑子和外甥女:别看他长得俊俏漂亮,其实心机深着呢。
切记离他远些。
永平侯夫人连连点头:正是呢。
说也奇怪,他那双眼睛我看着就心慌。
晚情,尤其是你,以后见了他就绕路,记住了吗?洪晚情表面温顺应下,实际上却垂下眼睛,遮住里面的思索。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珩,那天出现在王言卿身边的男人,竟然是他。
慈宁宫里,陆珩坐在榻边,亲手给蒋太后递上茶水:许久没来给您请安了。
您近来感觉怎么样,上次那帖药有效果吗?蒋太后病倒后,陆珩从各处收集了许多秘方、药材,托人送到宫里。
他人虽不在跟前,但存在感一日没停过,说不定比皇帝都殷勤。
蒋太后见到陆珩,脸上神情比郭家人在时放松多了。
她带着责备的口吻,道:我已经到岁数了,生老病死乃是常理,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别为我麻烦了。
你那些药方天南海北,收集起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没必要。
不碍事。
陆珩淡淡笑着,说道,臣不懂医理,帮不上您,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点心。
只要您身体有起色,臣就心满意足了。
蒋太后说着责备的话,但脸上全是宽慰。
蒋太后用茶压了压嘴里的苦味,欲要放下。
宫女见状立刻上前,但陆珩先宫女一步接过茶盏,放到一边的端盘上,动作自然妥帖。
宫女垂目,捧着端盘退下。
蒋太后嗓子舒服些了,问:皇帝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东边闹鬼的事吗?陆珩点头,虽然他心里觉得很棘手,但面对蒋太后,依然一副从容笃定的模样:您放心,臣一定尽快找出装神弄鬼的小人。
您只管安心养病就行,不用操心外面。
这一点蒋太后并不担心,她拍了拍陆珩的手,说:哀家信得过你。
你和皇帝都是聪明孩子,小时候没少折腾人。
你们两个一个心眼多,一个有执行力,哎呦,那算计起人来,一个王府都不够你们闹腾的。
蒋太后想起他们还在兴王府的事情,话里又是埋怨又是笑意。
陆珩微笑,说:小时候不懂事,多亏您担待,以后还劳您多照料。
蒋太后叹了声,说:你们不用宽慰我,我年纪到了,自己有数。
我这一生从京城嫁去安陆,又从安陆回到京城,享过福也经历过风雨,早没什么遗憾了。
我唯独放不下你们两人,皇帝身体不好,到现在了连个子嗣都没有。
你更是不让人放心,老大不小,连婚都不成。
皇帝比陆珩大三岁,但在婚姻上已经领先陆珩一大截。
陆珩至今未娶,而皇帝后宫妃嫔众多,连皇后都换了两个了。
陆珩悄悄抬了抬眉梢,觉得十分无奈。
每次进宫,他必要被催婚。
皇帝的子嗣事关社稷安稳,被人惦记就算了,他又不用担心传宗接代,急什么呢?蒋太后说,陆珩就微笑着听,时不时点头应是。
认错态度十分良好,但坚决不改。
蒋太后说了半天,见陆珩认真听着,便问道:今年你都二十三了吧,怎么样,有中意的没?若有合适的就定下吧,趁哀家还在,赶紧给你赐婚。
陆珩一听不敢再装死了,忙说:我还得替父亲守孝呢,没心思考虑这些事。
蒋太后一脸嗔怪,语重心长道:孝虽然要守,但人选也可以留意起来了。
方才出去那位洪小姐,你看到了吗?陆珩点头,蒋太后说:她们家便是这样,夫婿虽然还在守孝,但两府早早就相看起来,等夫婿一出孝,立即便能下定。
我觉得他们这个办法就很好,趁着没订婚,两个小新人还能培养培养感情。
她们刚才提过,她的夫家好像叫……蒋太后记不起名字,面露迷茫,陆珩浅笑着补上:镇远侯傅霆州。
蒋太后拍了下手:就是这个。
怎么,你认识?陆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手指缓慢摩挲关节:略有些渊源。
蒋太后看着陆珩的表情,直觉其中有猫腻。
她微叹,说:我久在宫中,已经跟不上你和皇帝了。
你们两人都有主意,用不着我操心,但我身为过来人,还是得提醒你们,别光顾着朝堂,多分些心思在家庭上。
功名利禄最后都是虚的,唯有家人,才能陪你们一辈子。
陆珩一脸受教地应下,蒋太后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和皇帝这个年纪正值雄心大略、不可一世,哪能听得进去这些呢?这种事情不自己经历一遍,旁人是劝不动的。
蒋太后忍不住低头咳嗽,陆珩见蒋太后脸上有疲色,道:多谢太后教诲,臣若有中意的女子,会带来给您看的。
您安心养病,臣先行告退。
蒋太后知道陆珩还有事忙,点头让他走了。
蒋太后住在西边的慈宁宫,张太后住在东边的慈庆宫,中间隔了乾清宫、奉天殿等中路大殿,距离足有半个紫禁城。
也正是因此,慈庆宫闹鬼才没有波及到慈宁宫。
陆珩从慈宁宫出去,顺着司礼监走到右顺门。
郭韬等人已经在左顺门口等着了,瞧见陆珩,连忙行礼:指挥使。
陆珩淡淡应了一声,问:人带齐了吗?属下把南镇抚司里最好的人手都带来了。
好。
陆珩说,去慈庆宫吧。
陆珩心想他这一天可真忙,他接到命令后立刻赶往乾清宫,然后去慈宁宫给蒋太后请安,现在又来慈庆宫给张太后驱鬼,快把整个皇宫都绕一遍了。
然而东宫的人,却一点都不体谅他。
陆珩去拜见张太后,才刚提起闹鬼的话头,张太后就激动起来,斥责他们办事不力。
陆珩静静等张太后骂完,然后问:兴国太后,最近宫里到处都是怪力乱神的传言,臣也非常忧心。
臣奉命前来调查慈庆宫流言一事,敢问太后,正月二十九那夜,您看到了什么正月二十九正是张太后遇鬼并且昏迷的那夜。
陆珩怕刺激到张太后,刻意避开鬼怪等字眼,然而张太后一听就恼怒起来,嚷嚷着身体不舒服,一点都不想回忆当夜的事情。
陆珩只好让开位置,叫太医进来号脉。
陆珩想过向张太后问话可能比较困难,然而,他还是远远低估了事情的难缠程度。
最先撞鬼的人是张太后,而且唯有她近距离看到了女鬼,她的证词至关重要。
但是,看张太后的状态,想要让她如实描述当日的所见所闻,恐怕比登天都难。
陆珩没办法,只好去找其他线索。
张太后在寝殿遇鬼,但陆珩去窗边、地板上查看,发现目之所及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陆珩回头,看到所有宫女远远躲着,察觉陆珩看过来,她们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
慈庆宫的宫女已经被接二连三的闹鬼折磨得疲惫不堪,哪还敢靠近闹鬼之地。
陆珩冷淡扫过她们,问:你们中谁是主事人?宫女们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敢上前回话。
最后,一个三十余岁、打扮端方的女子上前,一板一眼给陆珩行礼:回陆指挥使,是奴婢。
陆珩从来人身上扫过,问:你是何人?在下秦祥儿,乃尚仪局司籍。
陆珩指着地上的痕迹,问:为何清除痕迹?秦祥儿说:回指挥使,太后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后,当天便病了。
奴等不敢再让太后受惊吓,便将所有痕迹都清洗了。
陆珩不动声色,问:是谁下令的?秦祥儿微微一顿,低头道:是奴婢。
陆珩点头,在窗前走了一圈,问:太后当时昏迷在哪里?秦祥儿上前指示,陆珩看后,问:是谁最先发现太后的?秦祥儿命人去叫当天发现太后的宫女,陆珩将人带到侧殿问话。
然而宫女吓得战战兢兢,一问三不知。
当天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夜里有什么声音也不知道。
陆珩眼看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挥手,让人先将宫女带下去。
郭韬从外面进来,脸上颇为一言难尽。
陆珩见状,问:找出什么线索了吗?郭韬摇头,无奈道:她们说这是太后宫殿,这也不让翻,那也不让碰,这……这还怎么查?唯一的目击证人不肯回忆当夜的事,案发现场还被清洗干净了,郭韬头都大了,终于明白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郭韬眼巴巴等着陆珩拿主意,陆珩想了一会,问:依他们所言,正月二十九太后撞到女鬼,太后被吓得生病,从此开始让宫女集体守夜,并安排太监在慈庆宫外巡逻;二月初五,五个宫女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门外有女子哭,但出门后却没人,是吗?郭韬点头:没错。
指挥使,要将第二次撞鬼的五个宫女叫过来问话吗?陆珩起身,摇摇头说:不必。
第一次问话最关键,现在还不急。
宫门快要落锁了,我们再待下去不方便。
叫人撤吧,同时吩咐下去,让慈庆宫无论宫女太监,所有人都回到宫内,夜晚落锁,相互监督,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出门。
你去安排几个机警的人手,在慈庆宫外巡逻,不论是人是鬼,不能放任何东西接近慈庆宫。
郭韬领命,立刻出去安排。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所有证据都被破坏了,他们无法顺着线索查前两次遇鬼,只能先将慈庆宫控制起来,里面的人不许出来,外面的人不许进去。
如果接下来不再发生闹鬼,那就是慈庆宫里的人作怪,到时候一个个排查,不怕揪不出元凶来。
陆珩去慈庆宫正殿,然而张太后已经服了药睡下了,陆珩只能和慈庆宫目前的主事人秦祥儿说了锦衣卫的安排。
秦祥儿全无二话,立即召回人手,并且钥匙交给巡逻的锦衣卫保管,当着陆珩的面从里面给慈庆宫门上锁。
慈庆宫宫门共两把钥匙,一把由另一个太监保管,另一把在锦衣卫手里,开门一定会惊动人。
陆珩检查无误后,嘱咐锦衣卫夜里警惕,便出宫了。
陆珩身为正三品指挥使,锦衣卫的实际负责人,巡逻这种事还轮不到他身上,他可以回府安安稳稳休息。
然而事与愿违,半夜时,宫里突然传来消息,陆珩紧急进宫,这一觉到底没睡成。
慈庆宫又遇鬼了。
这回好几个宫女太监都听到鬼叫声,并且有叩叩叩的声音,像是鬼要进来一样。
张太后都要吓疯了,嚷嚷着要搬宫殿,坚决不肯在慈庆宫住下去。
宫里不是客栈,哪容人说搬就搬。
陆珩进宫应付张太后,安抚了半天,好容易张太后睡着,他被吵得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地疼。
陆珩出门,守在外面的锦衣卫立刻围上来:指挥使。
陆珩挥手示意免礼,问:昨天晚上有什么动静吗?巡逻的锦衣卫摇头,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属下盯得很紧,确定没有任何人靠近慈庆宫。
子时二刻里面突然嚷嚷起来,我们立刻开门跑进去,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陆珩问:你们从听到声音到跑进来花了多久?我们听到尖叫声马上就进来了,连半盏茶都不到。
可是,慈庆宫里空空荡荡,他们叫嚷着闹鬼的那个地方,什么痕迹都没有。
巡逻的锦衣卫也很纳闷,他们开锁查看时,墙外还留着巡逻的人,若真有人装神弄鬼,不可能凭空消失啊?莫非,真是鬼魂作祟?陆珩询问了时间、情况,什么也没说,只让他们继续守着。
经过这一通闹腾,等陆珩再回府时,已经四更天了。
陆珩进门,发现王言卿在主院,惊讶道:你怎么醒了?王言卿长发未绾,外面披了一件单衣,明显是临时起身的。
她看到陆珩回来,赶紧上前问:二哥,宫里怎么了?陆珩子时匆忙进宫,出门时的动静把王言卿吵醒了。
她得知陆珩出去后就再也睡不着,坚持在主院等他。
这一等快一个时辰,陆珩终于回来了。
陆珩瞧见她衣服单薄,赶紧命人给她拿披风来。
他拉着王言卿在炭火边坐下,低低叹了一声:卿卿,有一件事,可能还要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