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前,公司陆续增添几名成员,来了批年轻生力军。
陶喜悦晋升老鸟阶级,率领著一帮新手,协助毕大师带领这个工作团队。
她讨厌记名字,倚老卖老的她,很专制地给菜鸟们分别取了好记的英文名字,什么JOJO、COCO、BOBO、NONO、SOSO……男女不分随她高兴,年轻家伙们很委屈地接受,各自记下他们自己的新名字,还要很恭敬地唤她一声喜子前辈。
喜子前辈,我觉得这块家饰布的质料跟花色太普遍,我们应该再想想怎么设计……JOJO说。
没错、没错,市场上有很多类似的。
COCO附和。
嗯,那就保留。
陶喜悦点头,取出另一件设计。
来,我们继续讨论这一件……上班时间,工作小组正激荡创意、开会讨论著。
毕逍遥坐在开会的领导人位置,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此时──二号手机的铃声响起。
完蛋!忘了关机!他的脸色丕变,火速瞄了陶喜悦一眼。
她可不迟钝,瞬间停了话题,斜挑起眉毛,睨著他的口袋看。
手机在他口袋里传出阵阵旋律──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持续响著。
全部的人好奇地将视线纷纷转移,看著毕大师、再瞧瞧陶喜悦。
BOBO纳闷开口:老板,你不接电话吗?毕逍遥可惨了,他尴尬地让手机铃声不断响著。
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在一旁瞪著,众人将注意力全数放在他身上。
陶喜悦,接电话。
他镇定神色,将手机掏出,放置桌面上,表示接听权在她,以证明他那无辜的清白。
他真的很久没跟其他女人们联络了咩,哪晓得无意间开机,却忘了关。
陶喜悦没有依言接听,她板著脸,用赌气的口吻回道:你一定要连名带姓叫我吗?她现在不太喜欢那命令的口气。
众人面面相觑。
交换的眼神纷纷传递──嘿?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啊?他们并不知道毕上司与喜子前辈,有工作以外的暧昧关系。
好吧!毕逍遥双手一摊,笑得很戏谑,他改口唤她:亲亲Honey,我心爱的‘悦’,可以麻烦你帮我接电话吗?陶喜悦脸色刷地一阵惨白,险些吐血。
不是说好了,不在其他同事面前太招摇、太公开两人的交往关系吗?他竟当著众人,说得肉麻兮兮。
喔……众人拉长了调侃般的尾音,原来老板跟喜子前辈有暧昧呀。
啧啧,他们纷纷窃笑,又不敢太放肆。
电话铃声停了,大家又交换眼色。
不到一分钟,铃声又再次响起──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仍是那曲花心的铃声旋律,讽刺极啰。
花心的毕逍遥,这下惨哩。
他原本戏谵的脸色,又垮了下来。
陶喜悦涨红了一张脸。
要命!又是哪个女人!忿咒一声,她一把捞起电话瞥了眼,然后手指压下按键──关机。
电话终于不再响个不停,还他们清静。
她想……他如果真的风流的要命,她大概也拿他没辄。
完了,她觉得自己死定了,栽在这男人手上。
可恶啊!他保证过,二号手机的铃声永远不会再响,结果呢?她吃醋、好在意,但是明明爱他爱到觉得舍不得放弃,她真讨厌那二号手机,只要它响起,她的爱情就好像受到威胁。
喔……众人又拉长了领悟般的尾音,喜子前辈在吃醋。
他们交换眼色,因为老板有很多女人?喜子前辈不高兴?喔什么喔?陶喜悦瞪圆了眼睛警告他们。
他们在嘲笑她像个妒妇吗?没事、没事。
众人窃笑,乖乖安静。
毕逍遥无声笑弯了唇角,陶喜悦凉凉睇他一眼:你笑什么?当著那么多人面前拌嘴吃醋,可不是很好看的事情。
毕逍遥旋即起身,拿了桌上的手机放回口袋,然后拉著她,进了他的独立办公室。
做什么啦!陶喜悦负气地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
门扉一掩上,他拉近她,双手托著她的小屁股,将她一抱而起,陶喜悦惊呼一声忙挽住他的颈子。
毕逍遥霍地走向办公椅,连带抱著她一起坐下,然后腾出手,自口袋取出那支二号手机,递至她面前。
笨喜悦,这支手机给你。
好吧,他投降,愿意与这女人有固定的关系。
搞什么?连他自己都意外,为什么愿意为她收起浪子心情?因为她很认真?因为她美丽?因为她与其他女人不同?因为她独立且孤单,身边没有家人?他想照顾她?是的,他觉得,他很想照顾她。
给我厂她迟疑著,没有接下,挑高了眉毛睨著他瞧。
什么意思?往后这支手机的所有权归你,无论来电你怎么处理,无论你想打给谁、打多久,我付费,OK?这是照顾她的开始。
这样啊?你……不怕我给你狂打零二零四?她接下,故意装模作样摆高了姿态。
他发噱轻笑,知道她预备接收了。
喔,忘了告诉你,它设定了限拨国际。
这头甜蜜,外头可都是竖尖了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猜想现在是什么情形。
最末,只见陶喜悦走出来,神情得意、像只骄傲的孔雀。
嘿,别再笑她像个妒妇!他自己说的,手机所有权将属于她,那等于把他之前的那些关系,清楚的斩断在她手里。
哈,可是他甘愿自己注册给她的唷!她可没逼他。
***接下来一段时间,毕逍遥运筹帷幄,镇守在后打通每个铺货通路的关节要塞,陶喜悦则率著一帮人到南部的工厂看原料。
为了每一件设计的用品,他们经常要来回奔波,找出最合适的制作材质。
她不在,毕逍遥极思念。
忍受了几天相思之苦,这一天,他重新调整了行事历上的工作进度,以最快的速度南下,打算亲自接她返家。
悄悄打了电话探知她的所在地,然后怀著给她惊喜的心情,毕逍遥悄悄出现在餐厅门口等候。
半个小时之后──陶喜悦正领著一行人吃完晚餐,踏出店门。
毕逍遥慢慢踏至她面前,他穿著黑色大衣,双手插在裤袋,模样潇洒、微笑看著可人儿。
陶喜悦一旁的人看见,推推她的手肘、笑著示意。
她一见他,惊喜欢欣地飞奔他跟前,挽上他的颈子又亲又抱、又笑又跳。
怎么会来?怎么会来?她?声问他,全然忘了顾虑旁人的眼光。
你不是好忙、好忙吗?她开心又惊喜。
想你呀,我好想你……他笑著抓著她的腰、附在她耳畔低语。
我特地来接你回去。
在她身影向他飞奔而来的那一时刻,毕逍遥微笑看著她、觉得好满足,突发一股想要安定的感觉。
她对他如此爱恋、他对她亦是,那么……他们该是可以结婚、共同生活的。
其余闲杂人等,很识相地挤眉弄眼、往另一头散去,将今晚这幸福夜色,留给他俩。
我……也想你。
陶喜悦羞怯说道,挽著他的胳臂,随他往座车走去。
哦?有多想我?毕逍遥觉得温馨,这是他跟她在一起以来,她最大胆的爱语。
有想我想到愿意嫁给我吗?他语气轻松地试探。
陶喜悦停下脚步、张大了嘴巴,对刚刚耳闻的不敢相信。
他……开玩笑的吧?怎么?他笑睨著她,瞧,她多吃惊!我在求婚,你没听见吗?也许吧,现在开口太早了,但他向来即知即行,这会儿没说,可不保证他下回何时才会再提。
陶喜悦的确觉得太早!虽然,她觉得感动,而且好欢欣!但她嘴里,还是吐出理智的话语:不!我现在……还不想嫁给你!恋爱是一回事,她喜欢他、爱他,也是一回事。
嫁给他──当然更是另外一回事,她有成千上万个理由,对他说她还不想嫁,她……她……好吧!她承认对他没信心。
虽然二号手机早已归她管辖,她可是大刀阔斧断了他所有的红粉知己,但……能保证这样就收服浪子的心吗?她不敢那么天真。
为什么?毕逍遥听了她的回答,不免感到失望,原本潇洒的笑容也收起。
因为、因为……陶喜悦急急找著借口,随口乱掰。
因为,爱情诚可贵,金钱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呵呵,我还想自由呢,结婚不就让我失去自由了吗?她连串说罢,一会儿牵强笑著,一会儿又硬装起严肃的正经表情,掩饰心头的慌张。
她明白,他真心为她改变、试著收了浪荡的心,所以她也不想让他认为,她犹是他口中小鼻子、小眼睛的计较女人。
因此,她不敢直接吐露她的顾虑,不敢让他知道,她对他,是那么、那么的不相信。
毕逍遥轻笑一声:你想太多啰,跟我结婚不可能让你失去自由。
怎么不会呢?她有许许多多硬拗的理由。
结婚我就不能一个人住啦,我要跟你一起住,两个人一天到晚绑在一起,你说,这样会很自由吗?他皱眉,细细凝视著她,然后温柔对她问起: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住吗?告诉我。
一个人生活,没有家人,她不孤单吗?她不想要一个依靠吗?他相信,她想。
我……陶喜悦沉默了。
她常常逃避孤单,常常希望有人陪,要不,她也不会老跟象牙那票朋友泡在一起,说都不寂寞,是骗人的。
等了许久,未听她坦白她的内心,毕逍遥轻叹口气。
唉……好,我们就暂时不谈结婚的问题,走吧,我们回台北。
最末,他如此决定。
其实,聪明如他,怎可能不捕捉她的几分心眼?她八成顾虑著,她对他还不够相信。
看来,除了让她知道,吃这行饭需要才气与匠气,还要教她知道,爱一个人,需要信任和勇气,更必须充实表达自己心中想爱、完全体会信任对方所爱。
他需要她,希望她也能如他一般。
不过,博得她百分百的感情与信任,似乎不太容易?他毕逍遥曾经落得朋友间的奚落诅咒,如今果真是报应。
他尝到风流花心的苦果,竟然要追著一个女人,好说歹说让她相信他。
她喜欢他,却不相信他?唔……他发现,她至今还没对他说过我爱你?!从她口中说出这句话,一定很迷人。
他期待,期待她自愿对他这么说的那一天……***晚上九点。
象牙踏出公司大门;他抬头瞧瞧市区霓虹,轻叹一口气……又是加班到夜幕低垂,广告这工作,还真不是人干的。
走至帅气的重型机车旁,他发动车子、戴上安全帽,然后跨上机车呼啸而去,远离了大楼。
行经高架桥下,他念头一起,将机车停在豆浆店门口。
买了笼喜子爱吃的汤包之后,再度跨上机车,绕向另一头,往陶喜悦她家的方向而去。
好久没见到她了,不晓得她工作的情形好不好?几次拨电话给她,她总说忙,匆匆挂了电话。
这丫头,忙什么呢?想起她,象牙一面骑车、唇角上扬挂著抹微笑,右手也振奋地催了油门,一路往她家的方向奔驰。
轰隆隆──机车来到她家巷口,他停靠好车、熄火,走进她家的幽暗小巷。
按了门铃,陶喜悦前来开门──象牙?她见著他,咧开了笑容。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象牙对她笑著,拎高了手中的袋子。
喏!你爱吃的。
好久不见,她……更美丽了。
他觉得,这一天的工作疲惫,在看到她之后,完全消散不见痕迹。
看著她的笑脸,他便满足。
哇──陶喜悦瞬间眼眸灿亮,迫不及待扯来他手上的袋子,转身往屋内走去。
汤包?!对不对?你经过高架桥下那家豆浆店喔?呵呵,这家伙,还是你最了解我,知道我哈这汤包哈很久了……象牙关了门,摇头笑著,随她走入屋内。
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真可爱。
今天又加班啊?陶喜悦没招呼他,反正象牙这帮朋友,走她家像走厨房一样,甭她费心招呼了,她只是顾著吃她最爱的汤包,囫圃吞了满嘴。
嗯,刚下班。
象牙往她沙发上一瘫,懒洋洋回答。
瞧她塞了满嘴,欸……他真开心。
你上班上得怎么样?都没听你提起。
很好啊。
陶喜悦一心只想快点将美味的汤包塞下肚,回答得很敷衍。
好就好。
象牙安心了。
他们可说是多年知己,高中时代就认识。
她总让人担心,工作老不稳定,生活过得乱七八糟,有时候真让他看不过去。
不过……看样子,目前这份工作,她如鱼得水,毕大师应该有善待她吧?想到这里,他于是问起:喜子,毕大师对你好吗?闻言,陶喜悦差点噎著,她吐出嘴里咬了一半的汤包,猛咳几声。
咳、咳、咳!你……你怎么突然这样问?咳──难不成,奸情曝光了?他知道她跟毕逍遥谈起恋爱?应该不会,他们很低调保密的。
至于为什么有默契的一同低调不对人提起?说真的,陶喜悦也不知道,也许……两人都觉得现在还不稳定,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恋情。
瞧你,吃汤包也能噎著。
象牙忙倒了杯水,让她喝了顺口气,大掌也在她背后忙拍抚。
咳!陶喜悦再咳了声,总算舒服些。
你怎么会问我,他对我好不好?象牙一笑:关心你啊。
她大概从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喔。
他啊……还不错啦!陶喜悦简略回答,并不打算对象牙提起他们的恋情。
工作间的配合,没问题吧?废话!陶喜悦自夸地拍了拍胸脯。
我这么聪明,跟谁都配合得来啦!哈──象牙让她逗笑了,豪迈笑出声。
看来,她工作愉快,那么他可以放心了。
你咧?最近工作怎么样?老这样加班,感觉上生活品质很差、好不安定喔,欸,要是哪个女生跟了你,一定很可怜,你忙得要命、一天到晚不见踪影……陶喜悦迳自说著,没察觉象牙唇瓣浮上的苦笑。
他无奈。
喜子永远这么迟钝,永远看不出他爱她。
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串,象牙看著她认真说话的动人神情,转眼,他脸色蒙上严肃。
喜子……他轻唤,有一股冲动想对她告白。
也许,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会稳定点,他也不用老是远远看著、为她瞎操心。
他守候多年,她可明白他的用心?嗯!陶喜悦瞧他神色正经,纳闷回望著他。
我……这一瞬间,他又迟疑了。
告白的言语,闷在心中多年,反反覆覆也跟自己练习了好几遍,但始终没有勇气提起,他真怕,怕她拒绝。
什么事啊?陶喜悦更狐疑了。
嘿!干嘛婆婆妈妈呀?她还真看不习惯他这个样子。
我──象牙好不容易欲一鼓作气出口……手机铃声响起──他吞了话,垂首吁了口气后,掏出电话接听。
喂?……那端,不晓得说了什么。
陶喜悦在一旁看著,只见象牙听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咬著牙关、胸口激动起伏,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那双好看的剑眉,也紧紧地拧起。
嗯、嗯……他很简短回应,接著又柔声安抚。
好,你别哭、别哭了,我马上过去,待在那儿别离开,我很快就到。
随后,他挂了电话,片刻沉默。
那张粗犷的脸,蒙上一层寒霜。
怎……怎么了?陶喜悦不安地问起。
偷觑著象牙自接电话起,到现在的表情变化,她……从来没看过象牙脸上的线条绷得这么冷酷又严肃,她觉得,他在压抑著什么?怒意吗?为什么生气?走!他霍地起身,拉起喜悦。
Amy出事了……她、她、她出了什么事?陶喜悦匆匆忙忙抓了外套,慌张问起。
象牙的脸色好难看,Amy出了很严重的事?!她被人家下药迷奸,现在人在宾馆里,我们……去带她回家。
他皱著眉,说话的口吻很轻、但却很沉重。
陶喜悦倒抽一大口气,觉得脑袋晕眩、心脏差点停掉。
怎么会……怎么会?他们的朋友,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旋即,她摇摇头,让自己冷静,并紧跟著象牙走出门外。
急忙踏出小巷的路途中,她从口袋拿出手机,想跟毕逍遥说一声,让他知道她这么晚出门,是因为要事。
不过……他的手机响了很久都没接。
他在哪里?怎么没接电话呢?暂时不管这问题。
陶喜悦挂了电话,戴上安全帽,跨上象牙的重型机车。
象牙油门一催,他们往援救Amy的方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