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发丝儿落到夏泱泱脸颊时, 已经比刚才要重了一丁点儿,服服帖帖地垂在她脸蛋旁边。
夏泱泱有些怔忪,以至于目光在廖明月掀起的袍子处稍稍停了一下, 甚至都没在意, 这盯着的地方, 可是十分不妥——然后,她脸儿一热,忙不迭地又目光移开了。
夏泱泱摸着嘴唇,那匆匆一瞥, 岂不是看了男人的□□?刚才那一眼,正落在廖明月分开的丨两条腿正中间。
他坐的端正, 后背挺直,两腿丨间稍稍分开了些。
腿上穿的是黑色的软缎裤子,有些宽松, 却又服帖在他笔直的大腿上。
这净了身的人, 其实不光是少了二两肉的事儿。
就连身上长筋肉, 也比寻常男子困难很多。
若是细看, 廖明月确实是有些瘦削,可是那腿看起来也不柴, 大概还是年轻,还是挺紧实的。
夏泱泱不知道,这是内廷里头太监自有一套强身健体的武艺。
廖明月当然是自小就练了。
这些她不知道, 可却想起来一些野史异闻,传说专有那种异人,会些技巧, 把二两肉往里头一缩, 然后专门装作净了身的太监, 跑到宫里头风丨流快活去。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看了一下廖明月的下巴,想找找是不是有胡子茬儿。
可目光刚落在他白瓷一样光滑的下巴上,夏泱泱就晃了晃头。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经手人可是夏将军,她这身子亲生的父亲。
廖明月瞅着她,眸子里犹如碎星闪烁,夏泱泱提心吊胆,颇有些悬崖之间走钢丝的感觉。
他抿着嘴角,捉了她的手,往他自己的腰带上放。
夏泱泱被他弄得恍惚,怕他真给自己看了,但是也有点隐隐的期待。
车厢突然微微一晃,这马车停了下来。
原来已经回到廖家了。
去夏将军府上的时候,廖明月带了几箱礼品过去;回来的时候,夏家又给还了不少礼。
这会儿,车厢外头正传来家仆们搬动箱子的声音,廖明月喉咙松了松,放了夏泱泱的手,好像没事儿的人一样。
车厢门儿突然给打开了,梅香站着外头:姑娘,姑爷,到了。
廖明月看了她一样,抖了抖袍子,起身先下了马车。
他也不等夏泱泱,抓着他那宝贝的乌木手杖,一脚高一脚低地往里走。
那车厢的门大约是膏足了油,被风吹的开开合合,开着的时候,夏泱泱能看见廖明月笔直瘦削的背影,关起来,那背影就被那门扇晃出了重重虚影。
秋风把落叶卷起,在他身后翩飞,在夏泱泱眼中,像是些棕红的蝴蝶一般,绕在廖明月背后。
夫人,下车吧。
马夫的俊脸突然就从一旁露了出来,差点儿吓了夏泱泱一跳。
可是他人长得俊俏,笑起来露着洁白的牙齿。
夏泱泱发现,他居然还有两只酒窝。
夏泱泱点了点头,就朝着梅香伸出手去。
谁知道那马夫没蹲下给她垫脚,却伸出手臂,一下子把她从马车上给抱了下来。
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汗味,可是却不难闻。
夏泱泱足尖点地,给梅香扶着走了两步,才想起,那人身上汗味里头混了些干草的味道,又给秋风吹了一路,怪不得闻起来尚可。
这人行为属实算僭越了。
只是夏泱泱放入廖家三天,并不想闹出事来,也就当无事发生。
这马夫却也不专心侍弄他的马。
夏泱泱进去之后,就把这马交给了别人,自己一溜烟儿跑到府里头,绕了几个回廊,到了一处绿竹掩映小楼里头,推了门,廖明月正坐在里头,自己跟自己下棋。
那马夫跪下行了礼,然后说:都按着司掌说的做了。
廖明月侧着头,手里头摸着黑子儿,眼皮也不抬:知道了。
行事倒也不用太急,别吓着她,闹了笑话。
配合我行事就可。
那马夫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廖明月这盘棋没下完,就又进来一个人。
这人一看就是个太监,脖子滑溜溜,嘴上无须,声音细得像从木头缝儿里挤出来得一样:统领,这是你要的香块儿。
廖明月这才抬起头,对着那太监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那太监弓着腰,端着托盘上前,廖明月从哪托盘里头拿起一块儿,放到鼻子里底下嗅了嗅。
统领,小心,这东西劲儿大。
廖明月轻笑:咱们这样的人,还怕这个?他吹了吹手指头上的香沫子,然后跟那太监说:调得稀些,再送几块到夫人那边儿。
……那太监走后,廖明月又似没事的人一般,坐在炕上,玩自己那盘棋。
他倒也不恨夏泱泱,只是谁叫她是夏将军的女儿。
就像那夏将军,让他受到非人的苦楚。
可他一个四岁的孩童,又何时对不住夏将军过?廖明月看着窗外,月轮初升,竹影婆娑,手里头突然有些凉,又有些痒,低头一看,竟然捏碎了一枚棋子。
玉石的齑粉和碎片混在一起,把他的手指染出了朱红点点。
廖明月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抖了抖衣袍,正要叫人来打扫,却听见外头有脚步声。
过了片刻,就听见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
那人道:夫君,是我。
声音绵绵软软,像是在蜜上包了一层糯米面皮儿,正是夏泱泱本人了。
廖明月颇有些诧异,轻咳了一下,道:进来吧。
外头却又传来些声响,夏泱泱这才推门进来。
夫君也累了一天了,泱泱来伺候夫君洗漱。
她细声细气地说,语速却有些快。
夏泱泱手捧着的,是个一个木盆,里头的水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
她显然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儿,袖子也湿了,胸口也被水泼得湿漉漉一片。
巴掌大的小脸被那水汽蒸得潮乎乎,红扑扑。
鬓前一缕头发大约也在那水盆里头泡过,水滴发梢坠下,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板上。
怎么不叫下人帮忙? 廖明月看着她那因为用力抱着木盆发红的手指,微微皱了皱眉,还是府里的人不肯睬你……你那丫鬟呢?夏泱泱摇摇头,走到廖明月身旁,把那木盆轻轻放在地上。
她长吁了一口气:有叫人帮忙的。
夏泱泱咬着袖角,梅香跟我到了竹林外头。
我看着这处十分清幽,猜着夫君喜欢清净。
于是就叫梅香回去了。
廖明月眉尾轻轻一跳,被这女子搞得哭笑不得:既扰我清净,怎么自己又来了?夏泱泱舔了舔下唇,突然垂着头蹲了下来,拿了条汗巾,浸了热水,又拧了拧,才站起身来:求夫君让泱泱做些人妇该有的本分吧。
她把那条热气腾腾的汗巾蒙在手上,战战兢兢地伸到廖明月面前,又试探着往他的面皮上敷去。
泱泱回来以后,心里十分不安……发烫的汗巾铺在廖明月的脸上,他脸上的毛孔张开,吸丨吮着汗巾上的蒸汽。
那水盆里头滴了玫瑰花露,他的皮肉都带了一股葱翠的芬芳。
夏泱泱深吸了一口气,低吟浅语:泱泱也知道,夫君不愿跟我同房……她的手隔着那汗巾,轻轻地划过廖明月的唇,可是总该有些事情是我能做的……她又俯身,把那汗巾在水盆儿里头泡了泡,她的手被那热水烫得微微发红,热水顺着她手心往下淌,顺着她白玉一样的手臂溜进袖子里去。
夏泱泱停了一下,把袖子挽了挽,露出纤细红润的关节儿。
她又站起来,把那重新过了水的汗巾敷在廖明月的下巴颏儿上。
廖明月禁不住半闭了眼睛,红润的薄唇似颤非颤,他的喉头微微滚动,心口有股潮热的东西,上下涌动。
自从那件事,廖明月再没让人近过身。
在内廷,身为一个太监,碰触经常是难免的。
人要保命,哪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可是在他廖明月能掌控的地方,他对和人接触的排斥,近乎病态。
譬如这张脸,就没人碰过。
可是夏泱泱的手,隔着那汗巾,隔着那团蒸汽碰到廖明月的脸上时,他居然没有拒绝——那总是隔着点东西的。
但是,廖明月心中明白,他这是自欺欺人。
事实上,夏泱泱碰触他的感觉,他居然有些喜欢,甚至还想让她继续下去。
她却已经擦好了脸,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耳上揉捏着,像是两片羽毛拂过。
她的手顺着他的耳廓,转到了他耳后。
廖明月的耳朵很薄,很薄,透着屋子里的光,都能看清里头的紫色的细小的血管儿。
夏泱泱稍稍擦了两下,这双骨瓷一样的耳朵就泛了红。
她用手指边缘轻轻一碰,都觉得微微发烫。
夏泱泱舔了舔嘴角,吸了口气,藏住眼角狡猾的笑意。
她的手顺着他的下颌滑到了他的脖子上。
汗巾上的水滴在他松开的衣领上,落在他的锁骨上。
廖明月突然握住夏泱泱纤细的手腕子:给我洗个脸,就是取悦了吗?夏泱泱鼻尖发红,眉头紧皱,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她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却又马上蹲到了廖明月的脚边。
她的手放到了廖明月的腿肚子上,然后抬起头,看了廖明月一眼。
接着,夏泱泱把廖明月的腿脚轻轻抬起,放在自己腿上。
廖明月抿着嘴,眸子里明暗不定。
他心想,难怪她不叫下人跟来,她这是要给他洗脚吗?夏泱泱已经将廖明月的鞋袜除下,她的手指在他的脚背上轻轻划过,廖明月的身子微微颤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