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泱泱跪在木盆边上, 袖子挽到了胳膊肘儿,水葱般的手跟廖明月的右脚一齐浸入了水中。
这水还是有些烫,不过算是烫得舒服。
夏泱泱葱管儿样的手指头浸在热气腾腾的水中, 好像都给烫得软绵绵了。
她又要去脱廖明月另一只鞋。
可是连腿都抬不起来。
廖明月摇了摇头, 不叫她动。
这只是廖明月瘸的那只脚, 夏泱泱猜想,或许是受了伤,并不好看。
她也不坚持,毕竟她的目的又不是真给这人来洗脚的, 无非是撩丨拨这俊俏宦官罢了。
毕竟,常言道, 五脏之精在于足。
这太监身上少了家伙,可是这脚不还是完完整整的。
身上经脉都要在这脚底下走一通,拿捏得当, 就算是吃不到肉, 也能闻到点肉香吧。
这盆水刚好没了廖明月的足踝。
说起这足踝, 是要足够凸起才好看。
腿是腿, 脚是脚,分得清楚, 若是直上直下,脚再好看,腿再紧实, 也还像条棍子般,缺了些弧度,也缺了人的这点儿灵气。
廖明月的足踝生得漂亮, 换个场所, 换个身份, 这只足踝可堪称极品。
圆弧的骨骼在腿脚之间清晰地凸起,踝骨前头还有条筋,勾勒出一个小坑。
看起来脚是瘦长的,小腿也是修长的。
这水里头,我放了些草药。
屋子里头响着浅浅的水声,夏泱泱垂着头,拨弄着盆儿里的热水,一双手软得像是三月刚抽条儿的柳枝。
她说放了草药,可是满屋子玫瑰的芬芳,也不知道她是倒了多少花露进去,遮盖那药味儿。
廖明月心想,她到底不是做这等粗活儿的,双手只会环着他的足踝摩挲。
这会儿,夏泱泱头顶的簪花步摇都摘了去,头发绾在头顶,用只碧落芙蓉冠拢了起来。
看着素净利落,却把她那雪白的天鹅颈子露了个分明。
潮乎乎的碎发黏在上头,白得更白,黑得更黑,倒像是廖明月旁边棋盘上的黑白子了。
夏泱泱微微弓着后背,绛色的罗衫软趴趴地勾勒出她那两扇儿蝴蝶骨。
放在廖明月足踝上的手一动,她颈子上黏着的碎发就稍微弓起一个弧度,好像就要从她脖子上离开似的,可是却总是贴了回去。
勾着,诱着旁人伸出根儿手指来,帮她把这烦恼丝撩开。
夏泱泱跟廖明月那对儿足踝纠丨缠了一阵儿,忽然发出哎呦一声。
怎么了? 廖明月道。
她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廖明月一眼,又埋下头,双手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滑:夫君的裤子……弄湿了……廖明月软缎的裤脚被夏泱泱的手腕托着往上走,到了小腿肚子的时候,她的手也停了,把他的裤脚挽了两三圈儿。
廖明月眉心微微一皱,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儿有些奇怪。
夏泱泱却又把水撩到他腿肚子上,按起他的腿肚子来。
说是按,但是那双手柔弱无骨,真个儿就像是在轻轻地搔着,摸着,在他的腿肚子上上下下捋着,居然摸出了几分暧口昧的滋味儿出来。
五脏之精都在足上,而现如今廖明月的脚底板儿给这热气熥了,又给夏泱泱这一通摸摸索索,真个儿是四体通泰,禁不住半闭起眼睛来。
可是,他身上总是缺了些通气儿的地方,那股如同春水一般的暖流,到了该流到的地方,却闭塞起来。
好似一江春水,欢畅奔流,却无端端给导入了一个岩洞,只留一个窄窄的泉眼,通到外头,滴滴答答,就像压水井生了锈一般。
够了。
廖明月心头烦乱,突然睁开了眼。
够了。
他说。
夏泱泱身子一震,手停下来。
她抬头看他,一双眸子似烟笼寒水,小口微微张着,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廖明月一只手却搭到了夏泱泱肩膀上,在她肩头捏了捏: 你忘了,我是个太监。
他怕她以为自己又在自嘲,在她肩上有揉捏了两下,拍了拍:你不该给人洗脚……这事儿,我在行。
廖明月就从水里头把脚抽了出来,用汗巾擦干了脚,把软鞋套上,却拉着夏泱泱到了炕上来坐。
他自己却把袍子一撩,掖在腰间,在夏泱泱身前半蹲起来。
他这动作也是利落,夏泱泱禁不住想,果真是内廷里头长大的。
廖明月的手却捉住了夏泱泱的鞋子。
她足上是一对儿五色绣鞋,前头翘着。
廖明月捏着鞋后跟,手腕子轻轻一晃,这鞋后跟就松了,露出塞在里头的雪白的罗袜来。
他把鞋子放在手中,像是托着一弯新月。
廖明月忍不住又看了那只还在夏泱泱脚上的,鞋身窄窄,套在脚上十足得乖巧。
夏泱泱倒是脸儿红了,扯了扯他的袖子,细声细气地说:夫君,放下吧,鞋子脏。
廖明月轻笑:哪儿脏了,不脏。
他轻轻吹了吹鞋子,又看了夏泱泱一眼,星眸含笑,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看得夏泱泱心如撞鹿。
他把那一双鞋子整齐放好,夏泱泱却把一对儿小脚丫儿往裙子底下缩。
罗袜雪白,裙子青葱,像是躲在草地里头的一对儿小白兔。
廖明月道:怎么又藏?这可不公平。
他把那双脚捉了起来,放在膝盖上头,手指一动,去解她足上罗袜。
夏泱泱轻吟一声,拉着袖子,倒把脸挡上了。
廖明月松了罗袜的带子,却不着急剥那袜子。
修长的手指头捏了足尖那点凸起,稍稍扥了扥,轻薄的罗袜蹭着夏泱泱的脚背,叫她心头一颤。
夏泱泱脖颈微微一转,从袖子后头露出半张含春粉面,杏眸滴溜溜地看了自己的脚一眼,又朝着廖明月瞥了一瞥,正撞上他的目光。
两个人都好似被看破了心事一般,一个眯起凤眼,嘴角勾了一勾,另一个却眨了眨眼,把那下唇舔的水润晶莹。
这一个两个的,都算计着对方,想要占个上风。
只不过,这算计里头,谁也没吃亏。
反正夏泱泱是被他捏得极为受用。
有句话说,隔靴搔痒,说的是尽不了兴,做了也白做。
可是隔着这罗袜,廖明月却弓起了食指,轻轻刮了刮夏泱泱的脚心,每一下都刮到了点子上。
这说是痒,也不是痒,夏泱泱胸口起伏,禁不住就含住了自己的手指头,口中囫囵哼着:夫君,你……你莫要挠我……我怕痒……廖明月掐着她精致的足踝,两只手指头正卡在踝坑里。
他道:那你要我如何?夏泱泱断断续续地说:……既然是洗脚,那便脱了罗袜……廖明月微微一笑,这才用捏着足尖的空隙,把那只雪白的罗袜从她的脚上扯了下去,放到她的鞋子上。
那罗袜依旧微微隆起,好像里头还装着她玉笋一般的脚丫儿似的。
夏泱泱的这双脚,纤细轻薄,秀气得不成样子。
廖明月心怀鬼胎,打得是那勾搭夏泱泱,再毁了夏泱泱的心思。
可是他看见这双脚,却着实是恍惚了一下。
宫里头珍藏诸多,先皇在世的时候有位宠妃。
他小时候跟那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一起玩闹,偷偷溜进那妃子的宫里头,不想来了人,就只好藏在床底下,竟然听见了一场活春那个宫。
那妃子的脚从床上垂下来,在廖明月面前一晃一晃的,一会儿蜷缩,一会儿又伸展开,每只脚指头都含情脉脉,恨不得把上头那些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事儿,都告诉给廖明月听。
廖明月以为自己早把那事儿忘了,可是那只脚竟然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原来他都还记得。
其实,那宠妃的脚跟夏泱泱长得并不像,比她的脚要瘦些,筋骨也要分明些。
廖明月这份怔忪转瞬即逝,他唇角却又勾起一丝笑,双手碰触到夏泱泱的脚背,好似手下是一只瓷器一样,轻轻摩挲,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粉色的大脚趾。
这京中贵女各个活得精细。
她们一日之中,早上梳头穿衣要用下许多时光,请安,早膳,跟家中女眷说话,琴棋书画上的功夫不能不下,不下这功夫,就算不得蕙质兰心;可是这功夫又不能过多,过多了,还要给人说上句性情孤高,不合群。
不识字,入了夫家几年,看不得账本,夫君出去跟外头女子谈心,也要忍着,总之人家才是交得了心的,于是处处给人拿捏着。
看书看多了,心中清明,可又怕慧极必伤,但凡说了两句真话实话,却惹得家人惊诧。
于是那些圆滑的,就生了这许许多多的心思,给这女儿家消遣。
指甲上要涂蔻丹,深了浅了,红的粉的,这上头心思多了,旁的心思就不怕她会生出来了。
夏泱泱这脚上却干净,没有一点儿颜色,只有皮肉里头透出来的粉晕。
前些年,京中有人传说,这女子脚上若是不装扮些蔻丹,画些花纹,就是对夫君不尊。
这京中的事儿,哪怕是些传闻逸事,廖明月哪会没听过。
他怔怔地盯着夏泱泱这只干净得脱了凡俗的脚,心里头突然发觉,可能面前这女子并非如他猜想的那般只是怯懦和逆来顺受。
夏泱泱被他看的久了,足尖有些发凉,她把脚往后缩了缩。
廖明月道:你没染蔻丹。
他的手指在夏泱泱的脚帮子上蹭了一下:这儿,也没点花。
这般干净,他很喜欢。
夏泱泱却又把脚缩了缩,应答的声音也细小柔弱……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