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开口说了, 只管受着,廖明月便是极为妥帖,从发丝到脚尖, 都照顾起来。
夏泱泱也就依着, 顺着, 手抠着柜台的面儿,把木漆都卡进了指甲里。
她着实也还有几分羞耻,两个人要是身子贴着身子,汗水连在一起, 再怎么折腾,谁也都羞不到谁。
可是这会儿, 她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就算是给人如此体贴着,也免不得侧过脸去。
偶尔目光瞥到那人脸上, 哪怕是没有四目相对, 也就还叫人面红耳赤。
像夏泱泱这般人物, 就算是见得多了, 受用的也多了,可是没遮没拦, 又是就这么生受着,也实在不多。
特别是往常,她时常多出些力气, 也是理所当然。
总归她是个做任务的,是有所求的。
何况这事儿跟吃饭也有几分相像,谁掌勺, 那生杀大权就握在谁手里。
但凡她想吃甜的, 这饭菜里谁敢叫她多放一勺盐?可是廖明月又由不得她如何动弹, 又或者说,她一丝一毫的动作,甚至于手指的伸缩和蜷起,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无非是缺了那处罢了,可是人又岂能用一处定乾坤?……天光流转,夏泱泱裹着衫子,倒了杯水,递到廖明月的手里,和他一起坐在柜台后的地板上。
廖明月端着杯子,将里头的清水倒入喉咙。
他脖子修长,喝水的时候,喉头微微作动。
他身为阉人,喉咙那处比寻常男子略微小了些,可是也不是没有。
反而那脖子清白,肌肤也细滑,映着柔和的微光,看上去令人心旷神怡。
他喝过水,夏泱泱就把手伸了过去,把杯子接到手中。
廖明月转过头,微微笑了笑,手拢起她的脸庞,目光星光点点,好像是有什么颤动。
夏泱泱放了杯子,戳了戳他的脸,身子一转,跪到廖明月身旁。
她垂下头,就去解廖明月的衣带。
他把住她的手腕子,沉重的呼吸垂在她的头顶。
可是这次,夏泱泱摇了摇头。
廖明月偏着头,找她的眼睛,他压着声音道:我说过,你不需要这样对我。
不需要,可是我想。
是……为了取悦我?夏泱泱抬起头,把手放在廖明月脸侧。
他生得漂亮,一张脸都干干净净,像是一泓泉水中倒映了寒夜的月亮。
夏泱泱的手指滑像他的下颌,那里的骨头的凸起有男子的清晰。
你的夫人已经在火中死了。
夏泱泱道,所以这里,没有夫妻,我不是要取悦于你。
而今所作所为, 夏泱泱咬着嘴唇笑了下,……是要取悦我自己。
她吸了一口气,睫毛轻颤:但这,也总得问你一句才行。
她一般说着,手却顺着他的下颌滑动,在他细腻光滑的脖子上缓行,揉了他的下巴,又刮着他的喉头,在他脖子上轻轻搔着。
我呀……喜欢司掌的脸,喜欢司掌的身子…… 她吐气如兰,用柔和小意的语调说出最大胆的话。
廖明月的喉咙倏地滚了一下,脖子上筋都有些痉挛,他暗哑着声音:你若能欢愉,我自然求之不得。
我只是怕你后悔。
你不可小瞧了我。
夏泱泱身子直了起来,朝着廖明月欺了过去,杏眼圆睁,眉头也拧着,我又不是那秋日贪丨欢的蝉。
她啄了下廖明月的鼻尖儿,又啄了廖明月的睫毛,然后在他眉心印下她嘴唇的形状。
可你也不能小瞧了你自己。
夏泱泱声音细软,可语气又恶狠狠,凶巴巴的,整个京城,又有谁强得过你?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在他的丹田上戳了戳:我以前听说过你。
知道自己要去嫁的是个八面威风的人物,走在大理寺里,连走道两边的烛火都要哆嗦几下。
别人怕你,是他们惧你,是因为你是最最有本事的。
廖明月问:你是这样想的?夏泱泱点点头:那个廖夫人,从来也未曾怕过她的夫君……我是怕…… 廖明月欲言又止。
夏泱泱咬了咬嘴唇:免了生育之苦,泱泱还要谢谢司掌。
若是怕后继无人,这世间失怙丧母者何其多,扶助孤儿,乃是天下大爱,何必拘泥一家一户呢。
廖明月眸子里精光一闪,呼吸变得深重,他禁不住拥了夏泱泱入怀,双手伸进她蓬松的头发里。
泱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夏泱泱却从他身子里挣了出来,倏忽解了廖明月的衣带:未曾成亲,如何算是夫妻?我要你重新迎娶,从前洞房花烛没做的,都要补回来。
廖明月嘴唇勾起:好。
夏泱泱又说:那还有,为妻者该瞧该看的,断不可再回避了。
廖明月点点头,闭上眼睛,把头仰在了身后的柜子上。
眼前是柜台,越过柜台是对面整整齐齐的香料柜子,一排排的小抽屉上头,铜环熠熠生辉。
鼻子里闻见的,是身后的各种香气,但都混在一起,却都不再能分清了。
楼上有人,屋外人更多,可是廖明月再也不在乎了。
……若干日后,夏泱泱跟皇帝交了货后,就把铺子关了张。
从此西市再也不知那位香铺的掌柜去了何处。
又过了一个寒暑,到了开春的时候,廖府迎来了又一位新嫁娘。
说是那廖司掌母家的一位亲眷。
这女眷一年前入了府,廖司掌近水楼台,得了月。
宦官娶妻,极为低调,这次没有大事操办,连酒席都未曾置办下几桌。
别人说,这也是给了夏将军家几分薄面。
夏泱泱坐着洞房里,终于得偿所愿。
廖明月虽然是个宦官,可是敬重她,又善于取悦她,她此生一眼望去,所得不少。
至于廖明月如何报仇,到底要不要报仇,她却不在乎了。
夏泱泱此时,唯一紧要之事,唯有她面前那一对儿从中剖开的葫芦。
夏泱泱斟了酒,只等廖明月来和她共饮这一杯了。
可等廖明月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进了洞房,夏泱泱却又不甘心简简单单去喝那一杯酒了。
她迫不及待地等着他用喜秤撩开她的盖头,满心欢愉地看着那俊美的面容在她面前绽放出一个温暖明净的笑容,又把自己的手,交到他修长宽大的手掌中。
红烛摇曳,廖明月和她各自手持半只葫芦,中间一根红线相连。
佳人笑眼盈盈,把葫芦送至廖明月的唇边,廖明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泱泱,啜饮合卺美酒。
【同饮一卺】达成!等廖明月把那酒杯放到夏泱泱唇边时,她噙了一口酒,却迟迟不肯咽下。
这任务虽然成了,可是这下半辈子也还要过得顺心遂意。
夏泱泱矮下身子,撩起廖明月的袍子,在他诧异中钻了进去。
手往他腰上使劲儿一拉,人也倒了,腰带也松了。
袍子里头藏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被夏泱泱的手掌量了个仔仔细细。
再接下来,廖明月那日怎么对她,她便怎么对他。
那日在铺子里,她总算如愿见了他的所有。
夏泱泱也横了心,想过,那就算是正经可怖,也总归是他。
但是其实,或许当年是血淋淋,会骇到人的。
可是十几年过去,该愈合的早已愈合,不过是一个人,一个身子罢了。
……这之后,又过了许多年。
重回廖府,其实廖家人也有认出她的。
但是廖家人的态度,实在系在廖明月身上。
他夫妇相亲相爱,相敬如宾,旁人岂敢不尊她,敬她。
这些年过得风平浪静,二人膝下无子女,但有彼此,已经胜过人间无数。
可惜廖明月身子残疾,走得早些。
他是睡梦中故去的。
不过那天白天,他坐在花团锦簇的庭院中,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情景。
于是,最后一次给夏泱泱梳了头发,在她耳边说:曾经过往,将来以后,全都是你的。
……夏泱泱在冰中睁开眼睛。
她在冰里,冰外是一片寂静的天地。
星光隔着剔透的冰照进她的瞳孔里,肌肤碰触着千年寒冰无形的寒气,夏泱泱试着眨了眨眼睛,睫毛就蹭着冰面,可见根本也没有多少空隙。
从前她不曾记得自丨由,也不曾舒展身姿,更不曾将身子扭成各种各样的姿态,有过那些欢欣雀跃,再让她陷入这一片沉寂中,愈发难了。
夏泱泱有些后怕,她如果没有达成那些任务,再回到这冰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算满目琳琅绮梦,怕也早晚疯颠了。
【恭喜达成任务。
你的故事线已经被改写。
】夏泱泱暗暗吁了一口气,耳畔却突然响起一丝冰层碎裂的声音。
她静静等待,以为这冰总该碎个彻底。
可是,冰裂之声却又停了。
这飞瀑寒潭旁的这福地之中,却突然来了几个蒙面的蟊贼。
这几个人话不多说,抬起装着夏泱泱的寒冰就走。
这片福地原来是隐藏于一个小小的山谷中,过了一线天,外头明月当空,竟然是一片幽幽的竹林。
这千年寒冰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听说这里头的冰美人吃了能长生不老。
要我说咱们哥儿几个也别卖了,自己分了吧。
我呸,你就这点出息。
咱们穷得叮当响,要什么没什么,活那么久干嘛?!大哥说得对,等咱有了钱,咱就……这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得意忘形地说话。
他们刚走出竹林,月下就站了一个人出来。
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不过穿着道袍,头上梳着发髻,原来是个道人。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就是泱泱本体的故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