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57 章

2025-03-22 08:30:39

夏泱泱闻言道:生死有命, 何必强求。

沈七叹了口气:人求医问药,自然要做到极致。

夏泱泱这四年间,从未跟沈七谈过自己过去的事。

只是到这时候也就没什么顾虑, 便给他讲了。

然后, 她说:你也知道我身上这蛊……这蛊是我父皇下的。

他在我掌心放入那蛊虫的那一刻, 我就已经算不得个活人了。

我家人都没有了,国也亡了,早就不想活了。

可是,于将军救了我, 我若是不活着,就是对不起他一番心意。

但到头来, 我命该绝,顺其自然就好……不许你再为我耗费精神。

她语气平淡,似乎真的心无波澜。

沈七本来在把热水往夏泱泱腿上撩, 这时候手却一顿, 低低笑了声:你还能管得了我吗?夏泱泱道:其实我这些年过得已经不错。

从前不觉得, 后来跟于将军逃出来后, 吃得是糙米,睡得土炕, 才知道老百姓天天被糙米刮嗓子,夜夜被那硬梆梆的土炕硌着身子。

入了秋还舍不得生火,到了三九天那炉子还不热……我这一生虽短, 可是生下就有好多人伺候。

瑶台琼室,锦衣玉食,端给我的茶稍微烫一点儿, 就有人要掉脑袋…… 她深吸了一口气, 话音柔和却认真, 沈七,你说,若是有个土里刨食,饥一顿饱一顿的寻常百姓,能跟我换命,哪怕只有短短廿载,她会不跟我换吗?沈七猛地抬起头来,眸光幽深如潭:她定不会换。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吃得是糙米,可是身旁有家人;睡得是硬梆梆的土炕,可是伸手一摸,就是她的夫君,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她这样,平平淡淡,活个七八十年,又有何不好?凭什么跟你换那几年荣华富贵,半生凄凉?夏泱泱,我不要你甘心赴死,你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他这话一起呵成,越说脸愈发苍白。

夏泱泱从未见过沈七如此凝重和认真。

夏泱泱突然笑了,她伸出刚有些暖和的手,捏了捏沈七的耳尖:我怎么过得凄凉?我也有人一起看日出日落,有人不嫌弃我脸上有疤,有人雪里舞剑给我看,有人亲手做点心给我吃,有人过年的时候送我……夏泱泱说着说着,眸子里渐渐浮起一层水汽,话语也哽咽起来。

她好像真的有些不舍起来。

沈七站起来,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我本来就等你一句话……如今,你不说也罢;我本来也想问你一句话,如今,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沈七的手微微发颤,他小心翼翼地在夏泱泱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道:你等我。

那时,他们还是两个青涩的男女,连稍稍碰触一下,都心潮澎湃;额头上一点湿润,都胜过旁人洞房花烛,红帐生波。

……这事儿没有那么容易。

夏泱泱不在的地方,沈七的师父摸着胡子,再一次跟他耐心解释:这女子身上的蛊,若是要解开,一个男子怎么能够……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啊。

老头叹了口气:徒儿,你去想,那下蛊的人为什么下这蛊给她?跟她春风一度后,蛊就到了那些男子身上,化成一坨寒冰。

这人是没法找的……徒儿啊,我早就说过,这蛊解不了。

沈七沉默,知道这是一个死局。

而这死局,是他认识她之前就埋下的。

人的心愿可以有很多,话也可以说得慷慨激昂,令人感激涕零。

可是再宏伟的愿望,还是要落到现实中。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譬如国之将亡,士卒小吏血荐轩辕,也逃不过大厦倾倒的宿命。

【1】头悬梁,锥刺股,可以让人金榜题名。

可是有些事情,就像得到一个人的心一样,那是努力不来的。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息复惊。

【2】一转眼,就到了秋天。

而初秋便是如此,一半金黄,一半深绿,晴好时暖意融融,落雨时惨淡凄清。

沈七翻遍书籍不得其解,就去问夏泱泱: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咱们就去把它做了吧。

其实这人要是还有心愿,哪怕是早上的一碗热汤,晚上一个温暖的被窝,都是还有些留恋。

但凡还有些留恋,就不能轻言放弃。

那温暖的被窝里头,是不是还可以装进只猫儿,或者躺进一直狗儿;那热汤要搭配什么吃,要去哪儿吃——去外头吃,怎么去,什么天气去?在家中吃,去哪儿买什么作料?一点点地,跟这个世界构建出细小的,不易察觉的关系。

沈七既然这样问了,夏泱泱心里头也有数了,突然觉得世间无比清明,心里只剩下重要的,其余的纷扰都消失殆尽。

那时候他俩站在竹林里,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叶照在沈七脸上,在他脸上印出片片竹叶的形状。

夏泱泱双手揪住沈七的衣领儿,脚尖微微点起,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印下她的温热。

沈七由呆若木鸡,变成满心欢愉;由脸色苍白,变得面红耳赤。

男女这块儿,夏泱泱其实跟沈七一样毫无经验,但是对于身体上,她又不是完全没有经验。

然而她用来压制蛊的玉柄,从未口丨勿过她。

冰冷,坚硬,没有什么温情,也没有对面男子那浑然天成的气息。

夏泱泱腰肋之间热乎乎的,她甚至晃过一个念头,要是跟喜欢的人如此这般,是不是这蛊就能解了?她低着头,用手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小声说:这心愿已经了了。

可是就像那热汤和热被窝,这心愿之后,夏泱泱就和这世界出现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七就像是被那丝缕牵引着,又其实只是被提醒了:不,怎么可能就这样了了!沈七把她拉到怀里,托着她的后脑,揽着她的腰,把她对他做的,尽数还回去,还有成百成千倍地赢回来。

到最后,夏泱泱好似江河泛滥,孤舟沉浮,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触。

沈七和她分开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你这条命,我真的十分舍不得。

……当第一片雪花飘落在梅花上时,夏泱泱身上的冰已经经常冻到胸下了。

这几乎就是极限,再往上,人就难以呼吸。

说不定那天就醒不过来了。

那个雪后的黄昏,沈七推开夏泱泱的房门,把她抱到了院子里。

一方小池上白雾氤氲,好似一处温泉。

这里没有温泉这等好物,沈七从前在京城,倒是去过行宫中里泡过。

这小池子不一样,里头的热水都是灶房烧好了,再注入的。

水温倒是比温泉更加令人舒适。

夏泱泱上半身尚且温暖柔软,下半身已经像鱼尾般被冻在了一处。

沈七母亲的宫中有个琉璃鲤鱼的摆件儿,夏泱泱这被冻起来的样子,倒是叫人想起琉璃物件儿来。

说好看,是不合时宜,但是却又真的很好看。

一双几近完美的腿被晶莹剔透的琉璃封存,可观,不可触。

那蛊真是一个矛盾的东西。

解蛊,就会让她受尽侮辱;不解,却把这美丽封存,世人只得瞻仰,不可亵玩。

沈七一身单薄的白衣,抱着夏泱泱进了这池子。

脚下垒砌的石子被烫水浸泡,灼着沈七的脚。

耳畔传来冰块碎裂的声音,夏泱泱搂着沈七的脖子,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省了一点儿,留着她跟沈七说话用。

赶明儿也别再费这功夫了……你不嫌麻烦,我都嫌累。

她心口颤颤巍巍,喘息连连,你送我走,好不好?池畔有一株梅树,红梅朵朵,梅香清幽。

夕阳的光照到夏泱泱的脸上,她眯起眼睛,伸出一只手臂,接住一片飘落的梅瓣: 今天很好,我很舒服。

阳光很好……雪也很好……花好……人更好。

我翻了黄历,诸事皆凶……正好。

夏泱泱笑了一声,柔若无骨的手摸着沈七的脸庞,你不许忘了我。

你要让你的子子孙孙,都记得我……沈七星眸迷蒙,惨笑道:这可太狠了。

夏泱泱的目光中荡起温柔的涟漪,用浅粉的指尖点了点心口:你,就在这里来一下,给我个痛快。

就让我看着头顶这一片天走吧。

一阵北风,吹得梅树上积雪纷纷落下,还未到池里,就被热气蒸得融了。

沈七蹭了蹭夏泱泱的鼻尖:我沈七何时听过别人的话。

沈七手掌一沉,俯身贴上夏泱泱,唇齿黏着,耳鬓丨厮丨磨。

一声清晰的脆响,夏泱泱腿上的冰块尽数碎裂,热水顺着缝隙涌到她的腿丨间。

夏泱泱说得没错,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冰刚融化,却又马上重新凝结。

白色的衣袍漂浮在水面上,沈七的黑发缠绕在半冰半热的身子上,和夏泱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时机从未如此重要过,在那冰凝的空档,趁着热水推波助澜,沈七分开夏泱泱的身子,让自己成为献祭于蛊的第一名男子。

二人之间,是滚烫的池水,也是寒凉的冰。

池水泛起涟漪,池畔梅花簌簌落下,一池芬芳。

……等沈七的师父赶来时,两个人已经被冰包裹在一起,保持着他们最后鲜活的模样。

老儿用褥子把冰块罩上,气得胡子发抖。

他手上拿着沈七留在夏泱泱屋里的一封信,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五个大字:您看着办吧沈七要做的事情,还没人能拦下过。

作者有话说:【1】鲁丨迅《自题小像》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鲁丨迅:这句话我确实说过。

【2】李白《三五七言》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李白:俺也一样◉ 158、【正文完结】夏泱泱睁开眼, 只见屋子里一片浅浅的柔光。

门口的帘子一侧撩起,夕阳的余晖从那缝隙中照了进来。

把那帘子撩起来的,是位老者——仙风道骨, 鹤发童颜, 身着道袍, 目光淡泊且平静,一看就是位出世之人。

你醒了。

老者声音柔和,然却中气十足。

无疑,这是沈七的师父——西潼真人。

同时也是这一切的操盘者。

……小女从前穿梭过的种种世界, 种种光景,都由是您老人家构筑而成的吧。

夏泱泱来这山顶道观, 是不放心沈七的病情。

她怀疑有诈,原本是要避人耳目的。

可是,她焚血凝香, 往日记忆尽数回溯。

避无可避, 无须逃避。

那老者亦明白她已经了然。

然也然也, 非也非也。

那老道摇头晃脑, 缓缓道,你也知道, 你身上这蛊是个无解死局。

逆天改命,老夫不做不做……他一边说一边摇起手来,然后突然发出哚得一声, 好似自胸臆之中传来。

可沈七哪会甘心。

老道提高了音调。

他看了侧卧在席上的沈七,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当时还以为这孽徒终于学会顺势而为。

他日日陪你嬉耍,又说牛郎织女,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1】也要与你胜却人间无数。

夏泱泱想象沈七执拗顽固的样子, 鼻尖禁不住一酸。

那老道忿忿然:可是,这孽徒背地里,不眠不休,翻阅经书古籍。

大概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竟然给他找出一个秘术来。

这秘术本就是我门中一项绝技。

可以创造出无数幻境,栩栩如生。

幻境中所感所知,皆真实无比。

许是人逼急了,我那徒儿竟然异想天开,要把你送入幻境,在幻境中做成那些苟且的事儿。

只是,这秘术施用,是要折损消耗一些东西的,更何况,谁能保证一定成功?所以,我并没有应承下来。

我懂。

夏泱泱点点头,我不过是个亡国的不详女子,和他也不过萍水相逢,他原不该救我的。

那老者摸着胡须,目光里带着赞赏:果然是几度轮回,姑娘是敞亮人。

夏泱泱才懒得管他是不是欣赏自己,问道:所以沈七失了五感,如今命悬一线,是因为那幻境折损消耗所致?老者言:这秘术中的幻境,无比真实,并不能凭空构筑。

消耗的是他的所见,所听,所感……所以你在其中见到的诸位男子,总是身有不足。

这是为了在每个世界中,尽量少些消耗罢了。

那为何又要诓骗我是什么系统?若不是如此,你怎么能安心去完成任务呢?如今你已在那世界中经历五名男子,加上沈七,正好是六名男子。

老者叹了口气,蛊已散,他终究是得偿所愿了,不算白白虚耗生命。

夏泱泱心头一颤,看着沈七。

他依旧俯身侧卧在一片柔光里。

眉目如画,静谧怡然,好似还未醒来。

她听见老者道:天道自有道,他倒行逆施,失了五感,自有天道重塑因果。

说到底,不过是一命换了一命。

但这终究是沈七心中所愿,你不必介怀,自去好好生活吧。

这老头说罢,深深地看了夏泱泱一眼。

夏泱泱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抬起头,一字一顿:老人家,你这番话,难道不是动之以情,想诓我自愿入冰瀑,好去续他的命。

那老头顿了一下,白色的眉毛底下,目光矍铄:姑娘,贫道所言非虚。

此事不在乎贫道怎么讲,而在乎姑娘打算怎么做。

他话是真的,算盘也是真的。

夏泱泱道:师父容我想想吧。

那老头点了点头:那老夫便撤了外头的人,到底要如何做,姑娘思量后,再来前边殿里寻我吧。

等那木帘垂下,夏泱泱就走到沈七身旁,袅袅婷婷坐下。

她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你为了我变成这个样子,我若是为了你再去走回老路,岂不是让你付出的一切变成徒劳。

夏泱泱俯下身子,忍不住用濡湿的嘴唇轻轻碰触沈七微微翕动的长睫,又碰了碰沈七的脸颊。

他脸颊有些凉,又落了细微不可见的香灰在上头,染了夏泱泱一唇冷香。

你救我,我又救你,救来救去,是不是像两个傻瓜。

她咬了咬牙,把手放到沈七的手心里:我现在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又一次陷入你钩织的幻境中呢?就到这里吧……泱泱在这里定下心愿,此生一定要好好过活,连同你的那一份一起。

夏泱泱看了看外头,隔着竹帘,一切都晦暗不明。

她的脸颊一片湿润,丰盈娇美的唇不住抽动着:可我怎么舍得,一个人独活,怎么撑得下去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手探入沈七的领子里。

他的领子本就宽松,是最干爽舒适的锦缎密密织就。

她不过用手轻轻一划,那领子便轻而易举地敞开,露出洁白莹润的脖子,锁骨,胸膛,丹田。

那衣衫柔软,松松散散地披在沈七身上。

夏泱泱把手贴到沈七心口,那里头扑通扑通 跳得动听。

她把耳朵贴在他心口,夕阳的余晖隔着帘子的缝隙,在夏泱泱的脸上染出条条金色。

她看起来极美。

让我自私一次吧。

夏泱泱自言自语,手穿过沈七的腰,搂在他的身后。

那高冷的少将军,那偏执的帝王,那又痴又疯的和尚,那病态的摄政王,那别扭的宦官,各个都是他。

夏泱泱使劲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不愿放手。

她这时候知道他身上的味道从何而来。

是苏合,是墨,是夏日里荷叶田田,是蜡烛里的龙涎,是他手掌摩擦乌木,是雪山上盛放的雪莲,是农家稻草的芬芳,是一只糖葫芦的甜……檀香怡然。

要想将这感触拥有,便不如生吞。

这幅身子抱在怀中,过去种种,宛如电光火石,在夏泱泱脑中烟花盛放。

他从前做得,历历在目。

她脑子里忘了,身子里却记忆犹新。

那种又麻又酥的感觉,从指尖起,一点一点,遍布她的周身,连夏泱泱的脚趾头也不放过。

她便忍不住抱得更紧些。

十指分开,让他紧实却又柔软的皮肉填充她的十指之间。

她的嘴也张开了,使劲儿撕咬着沈七的腰带,竭力要把这腰带填入她的口中,像是熟透的浆果随时要爆开,鲜红的果浆洒到他的裤子上。

她仿佛一个谜题,身上的每一处,连发丝的空隙,都需要答案来填满。

于是嘶啦一声,沈七的腰带被扯下,衬裤也被夏泱泱扯了下来。

一览无余……沈七的身子微微震颤了一下。

他醒了。

可是除了肌肤上的触感,他话说不出口,也听不见什么。

不知何时,沈七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

这颗泪被夏泱泱含在了口中。

咸,苦,涩。

可是很暖。

她便啄了他的唇,一路向下,啄他的下巴,鼻尖蹭过沈七的喉咙,在他的身上划出直直的一条线,这条线在沈七身上延续,过了他的神阙,到了尽头,到了这条线无法延伸的地方。

沈七突然把她的手指牢牢捉住。

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他的胸口不住地起伏。

屋子里,沈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是青年男子独有的清澈,温柔,沉醉,还有那么一丝期盼。

夏泱泱抹了抹嘴角,笑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她的手指在沈七手心里微微勾了勾,把头俯在沈七耳畔,低声说:是我啊。

她知道沈七听不见,可是她碰着他的耳唇,他的耳唇就细微地颤抖起来,她的呼吸碰触他的鬓发,那鬓发就也知道,夏泱泱说了话。

这人,除了夏泱泱,还能是谁呢?沈七抿起下唇,在口中润了润。

那唇才被放出来,就被夏泱泱夺去了上头仅有的润泽。

她贴着沈七的脸笑了一下,虽然听不见笑声,可是沈七能感觉到,她的嘴出现了一个弧度。

于是,她就去解开自己的衣裙。

宽衣解带,自己给自己做,就做得干净利索。

此后也不需言说,肌肤相亲,唇齿相依,把当年在热水池中没了结的事情了结了去。

夏泱泱的腰肢扭动,宛如河畔金柳,在盛夏的暑气里招展舞动。

汗水从她头皮上往下流,顺着她的脊柱流到后腰上。

她的后腰上有个浅浅的小坑儿,俯下身时,还能攒住一小汪汗水,可是等她稍稍挺起身子,就从那一小坑里溢了出来,顺着那两瓣蜜桃般的弧度往下滚,滴滴答答落在沈七的腿上。

他的腿上,却已经是黏着潮湿的一片,滋润着肌肤,蹭在上边已经不觉得磨蹭疼痛。

夏泱泱冷不丁顿了一下,只觉得身上的水都尽了,叫她口干舌燥。

于是抬手去拿了桌子上的小壶,也不用杯子,仰起头就往喉咙里灌。

那壶里却只有底儿上一些水,摇起来倒有些稀稀拉拉的水声,可是好似倒不出来一样。

夏泱泱把脖子仰得愈发靠后,整个身子弯的宛如一弯新月,又像一张弓,腰肢软到极致,头上的乌发宛如瀑布一般,倾斜而下,发间垂在沈七双膝之间,像是水波荡漾。

如此这般,整个人更加宛如一张玉弓,沈七就好像弓上的箭,只要将弓拉满,然后轻轻一拨,便飞也似地破空而出,正中红心。

可是夏泱泱微微皱起了眉,这弓却不知为何迟迟不发。

沈七失去的是五感,可是他的身子却不僵硬。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身子往上一挺,翻转过来。

他的喉管微微痉挛,心里头忽然有种冲动,觉得有种东西,蓄势待发。

他的眼前,不再是一片迷蒙混沌,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有一朵红莲,在火中徐徐绽放,越开越大。

沈七猛地睁开眼睛,眸子里映出那一张他看了无数次的眼睛。

他是瞎子,他是哑巴,他失聪,他失嗅觉,他失去俗世中男子的尊严,她都在他身旁,从未看轻他。

他从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她亦非如此。

可无论在何时,何地,她都是与他最最契合的那个。

这世上有无数这般有瑕疵的人,可谁说只有那完人才配有拥有一心人,执手与共。

从来,就不是寻那尽善尽美之人,而是那个唯一的人。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这双眸子,沈七愿意一直看下去。

他的喉咙微微滚动:泱泱……让咱们坏到一处去吧。

作者有话说:【1】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正文完结,谢谢宝贝们赏玩!还会有番外随机掉落呦!此外,还请大家关注收藏我的接档文:《佛不渡我》—— 【美强惨偏执公主x情感障碍病系和尚】于兰国公主罗迦美貌惊人,却癫狂偏执,不可一世。

一朝亡国,罗迦沦落坊间,成为最低贱的舞姬。

浴佛节那日,她光脚在泥泞污浊的街上行走,衣衫褴褛,鲜花满头,竟入了一位贵人的眼,将她买入府中。

艳羡之余,坊间人道:哗众取宠,以色侍人……焉能长久。

罗迦初入贵人府邸,处处皆是熟人:马夫曾被她鞭笞杖责,厨娘跟她有杀夫之仇,连花匠都被她狠狠折辱过……而那位贵人自雨中撑伞走来,清雅飘逸的步伐,像是踏在罗迦心口。

从前他是六尘不染的佛子,受万人敬仰。

可她求而不得,把他逼下神坛,生生毁了他。

回首再见,玄真嘴角微微勾起,修长白皙的手往马厩旁的小屋一指:你就跟厨娘同住,明日起随花匠侍弄花草吧。

罗迦心惊肉跳,只道这人要报复她,折辱她。

幽暗密室里,她被玄真箍在臂弯,咬破的唇角渗出血来:佛子是想报复吗?嘘——灼灼火光下,玄真解开了袍子,矫健宽阔的背后鞭痕交错,缝隙中,全是她的名字。

头顶戒疤敬着佛祖,背后疤痕供着罗迦。

玄真双眸通红,俯身轻吻着罗迦的脚背:求你,别抛下我一个人。

佛子玄真慈悲为怀,大爱众生;实则情感障碍,无喜无悲。

看穿他袈裟底下暗黑内心的,唯公主罗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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