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0 章

2025-03-22 08:30:39

夏泱泱要的, 只是那个场景,又并非让夏煜真的母慈子孝,前嫌尽释。

夏泱泱摸着自己锁骨上被夏煜留下的那条浅浅的疤痕, 从托盘里剜出厚厚的一指香脂, 颇为怜惜地涂在上边。

她这疤痕, 倒也不知还会不会好。

这身子冰肌玉骨,娇生惯养的,多年功夫,然而须臾之间就可以损伤破毁。

虽说刹那跟永恒, 原本无不同。

那永恒不就是许多刹那组成?可是那极致的欢愉,却要这身体发肤几月几年去弥补, 倒也不知算不算值了。

夏泱泱叹了口气,人一入了戏,就怕把路走窄;还好, 她转圜及时。

于是, 三天后, 宫中就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长公主夏泱泱坠湖了。

据说是因为去湖上划丨冰, 但是因为日暖冰融,一不小心到了冰层薄的地方, 便摔了进去。

好在身边跟着的宫女有水性好的,马上就给救了上来。

不过,长公主金枝玉叶, 坠湖之后,体力不支,还是昏迷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晚上, 夏泱泱方在燕帝夏煜的怀中醒过来。

那个时候, 长公主本来还昏睡着, 却突然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才睁开了眼,伸手指着前方,哆哆嗦嗦地叫着:……我答应你了。

你别过来……那情形属实是有几分骇人,据当时在场的宫女说,夏泱泱的样子仿佛见了鬼。

不过,陛下倒是镇定自若。

他那时候还为来得及宣太医,见到夏泱泱情形有异,便立刻屏退了众人,连贴身的太监宫女也未留一个。

别怕, 夏煜把夏泱泱抱在怀里,朕在呢。

夏泱泱脸上还挂着泪,尽数蹭在了夏煜的便服上。

他穿了月白色的长袍,叫人舒服;怀里一股苏合香的味道,干净又清爽,夏泱泱很喜欢。

只是夏煜勒得紧,那衣料又蹭着她的颈子。

她那里怕痒,咬了舌尖儿,生生把笑意忍住。

等她再抬起头,便是蹙眉撅嘴,满是委屈地看着夏煜,可怜巴巴地把那他那劲道的腰身揽紧:煜哥哥,我看见了……夏煜的腰生得也好,就是俗称的公狗腰。

搂着不吃亏,搂着不上当。

夏泱泱泪眼婆娑,身子颤得像风中的树叶儿:煜哥哥,我在湖底的时候,看见那个人了。

她抚着自己的胸脯子,娇滴滴地嗔着:臣妹好怕。

手底下,明显能感受到那腱子肉绷紧了,身前那人心跳咚咚作响,清晰地传入夏泱泱的耳朵里。

普天之下,有什么人值得你怕的? 夏煜眸光幽暗,声音里的戾气简直要将人吞噬,朕护不住你?!夏泱泱佯作害怕,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脸蛋都憋得发红。

瞧她那委屈劲儿,要是能让她把眼泪倒抽回去,她都肯。

煜哥哥,那姑娘浑身水淋淋的。

她的头发……长得像是水草…… 夏泱泱抓住夏煜的上臂,身子突然痉挛了一下,她连脚后跟都在淌水呢!夏泱泱把身子软绵绵地瘫进夏煜的怀中:她说,她才是长公主,是我抢了她的位子。

这叫什么话。

夏泱泱虽然身子软下去,可是这皮肉底下,好像有股劲儿一般,那长公主的贵气在周身围绕。

她微微抬起头,端详夏煜,却见那人脸色一片惨白。

他本就没什么血色,只不过现在,连那微黄的灯光都不能给他脸上增添几分颜色。

灯光像是浮在他脸上一般,徒增许多阴翳罢了。

朕早就说过,不要去那湖上。

字句像是夏煜的唇缝中一个一个蹦出来。

他那俊美无匹的脸,显得都有些扭曲。

他站起身来:你这是被梦魇住了,叫太医开一剂安神汤,就该好了。

夏泱泱怎么可能叫他走掉,伸手拉了他的袖子:煜哥哥,你别走……我怕……怕什么? 夏煜的瞳孔缩了一缩,眸子闪闪发亮,你怕那湖么?他伸手往门外一指:不过是些水罢了。

朕明日差人将它抽干。

朕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敢来作祟!夏泱泱心里感叹,这也不愧是诛兄弑父之人。

斗天斗地,连鬼神都不惧。

但她可不能叫夏煜真把那水抽干了。

要是那样儿,不仅她要重新谋划太后的事儿,还得另外换个地方摆酒摆菜。

煜哥哥,何必大费周章! 夏泱泱直起身子,急急忙忙地说,其实,那女子只有一个心愿。

而且臣妹,已经在梦中应允了。

她的手沿着夏煜的袖子往下爬,到了袖口儿处,小手指轻轻地勾着他的手面,一下儿又一下儿:臣妹知道,陛下无惧。

可是,就当是臣妹梦里痴了……夏煜眯起眼,刀削一般的轮廓在灯火中显得阴翳异常。

过了片刻,他口中长吁了一口气,在夏泱泱身侧坐下。

他捧起夏泱泱巴掌大的小脸,声音微微发颤。

夏煜的语调冷得像三九天的风雪,可以吹断屋檐下的冰冷。

可是说出来的话,犹如三月春风:夏泱泱,你记着,你是大燕的长公主。

除了大燕的帝王,不可以有任何人胁迫你。

没有,并非被胁迫。

夏泱泱急忙摇了摇头,用柔和又纯真的眼神看着夏煜,我只是心中怜她。

那女子说,只求我叫太后来,在上元夜在湖畔祭奠她……夏泱泱说罢,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夏煜看。

她确实是有点儿心虚,有些无耻——这好端端的赏花饮酒,被她弄成了湖畔祭祀。

可是那又如何呢。

反正那系统就要个样子,她就奉给它一个样子。

夏煜唇角勾了勾,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如此即可?……她还要…… 夏泱泱把头埋进夏煜的怀中,把手从他领口中插了进去,在他冰冷胸膛上轻轻揉了揉,……这恐怕是不成的。

她想要……陛下亲手奉上果蔬贡品。

夏煜抿着嘴,冷冷地哼了一声。

夏泱泱从他怀里抽出身来,跪坐在夏煜的面前,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若是陛下为难,不做也罢。

谁还怕了她不成。

她声音细软,还微微发颤,怎么可能不怕。

夏煜把手放在夏泱泱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等夏泱泱又睡过去,方离去。

夏泱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里拨弄着床帏上垂下来的穗子,明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这男人啊,用那亲情去感化他,还不如娇声软语哄他。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那还不是因为他吃这套。

夏泱泱睡得香。

新春已近,第二天她也就不沉湎病榻。

现在宫中只有几位太妃,过年的事情她少不得操心。

不过,她贴身的婢女给夏泱泱梳妆时,跟她说:长公主,陛下是真的疼惜你呢。

这些日子,下了朝就来长乐宫,简直是不眠不休呢。

是吗?夏泱泱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新贡来的口脂色泽水润,颜色粉嫩,好像早樱初绽。

可不是嘛。

那婢女拿起一支步摇在夏泱泱发髻上比了比,刘医正说不清长公主你什么时候能醒,陛下就说,我要你家九族都长眠不醒。

那婢女压着嗓子,学着夏煜的喉音。

夏泱泱禁不住轻笑。

唉,其实她哪里会不知道呢?刘医正自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因为她本就没昏迷过去。

她不光知道夏煜陪着她,她还知道他给她擦身子,他用手指轻柔地帮她转动脚踝,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脚背……夏泱泱要使劲儿忍着,才让自己不哼唧出声音来。

他甚至还想威胁她,叫她不许死,否则连她的尸身都不放过,放到冰窖里冻起来,再搓成冰屑——一把扬了。

狠话虽然撂在这儿了,可是到了上元节那天,夏煜却一道旨意传了夏泱泱到碧海之畔。

从长乐宫到碧海,一路灯光闪烁。

每隔三五步就有花灯,兔儿灯,小鱼灯,狗儿灯,各种各样,煞是美丽。

夏泱泱这样一路走过去,心中居然有些不舍。

遥远的宫城外,炮脚声阵阵,火树银花,叫人看不清天上的星,也猜不透这夜到底是晴还是阴。

夏煜坐在碧海中的那个亭子里,从湖岸到亭子的长廊上插着火把,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夏煜那对桃花眼。

夏泱泱提着裙子,在这璀璨的火光中走到那亭子里去。

陛下,你不冷吗?亭子里没有火盆,也没有挡上厚帘子。

风吹起夏煜的鬓发,吹得他围领上的绒毛微微抖动。

朕想看看,没有那些东西,朕是不是不能撑过去。

夏煜敲了敲身旁的位置,他唇角勾了勾,朕还是受不住寒。

好在你来了。

夏泱泱乖顺地做了过去,伸出双手,捏了夏煜的耳朵:这样,可暖些了?火光把她的眼睛映得闪闪发亮,夏煜禁不住用手碰了碰嘴唇。

那时他身后的天幕上正绽开一朵烟花,红色紫色的火光映在湖面,风吹动夏煜的鬓发,水汽混着苏合香一起冲到夏泱泱到脸上。

她捏着夏煜的耳朵,鬼使神差地,闭起眼睛来。

那日在藏书阁,还有未竟之事。

谁先动那一步,始终未分个输赢出来。

夏泱泱徐徐靠近了夏煜,把自己的唇瓣停在一息之遥处。

夏泱泱, 夏煜轻启薄唇,每一个字,都险些碰触她微张的小口,朕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朕准你。

他的手扣住夏泱泱的后脑,一丝也不保留地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