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1 章

2025-03-22 08:30:39

小师父…… 夏泱泱走到灶台前, 又舀了碗水,你莫怪。

我看见你,就想起我亲生的弟弟来了。

她把水递到宗景面前, 指了指他的嘴唇:来, 喝口水吧, 你瞧你嘴唇都干了。

宗景上下嘴唇磨蹭了下,便觉得自己是有些口渴。

他把碗接了过来,接过来那一刻,宗景有些诚惶诚恐, 可还是觉得夏泱泱的手好像碰了他的手指一下。

其实那不是夏泱泱的手指头,她还不至于对这佛子如此露骨。

那只是那手指头上潮乎乎, 湿漉漉的热气。

宗景饮了一口水。

水本来是他自己刚烧的,可是他忘了有多烫,居然烫了下嘴, 于是又把碗放下了。

夏泱泱笑眯眯地看着他, 等宗景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嘴时, 就说:别看我从小长在你那宗明师兄家里, 但我其实,原来也有个家的。

她笑着摸了摸手里的僧袍:我那婆婆以为我年纪小, 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我其实还记得些事情,我那个家里,有爹, 有娘,还有个弟弟。

我记得那时候,家里头还有个桃园呢。

三月里, 桃花就开了, 我娘抱着我到院子里摘桃花。

小小的一片, 放在我头上……夏泱泱扬起头,半闭着眼睛,嘴角挂着一丝甜笑,还有,我跟我弟弟在园子里采黑星星……小小的一串儿……那味道我还记得。

不小心吃到酸的,涩得人打哆嗦。

她说着说着,就真得哆嗦了一下,皱起小巧的鼻子,好像真的吃到了酸果子。

宗景舔了下嘴唇,觉得口舌中也有些酸酸的,满是酸果子的汁液。

夏泱泱睁开眼,不经意地拨了一下耳前的碎发:其实我弟弟也听不见声响儿。

她的耳朵本来是藏在鬓发里的,手指拨动耳前的碎发,才在人前羞怯地露了个行迹出来。

小小的一枚,轮廓是圆圆的。

原主家人说这耳朵是福薄之相,宗明那家人也这么讲,可是这福薄的耳朵,长得却格外可人,让人想捏在手中把玩。

她指了指耳朵,又摸了摸嘴唇:跟小师父你一样。

宗景抬起好看的眉毛,眸子里满是探寻。

白云寺是个小寺,山脚下也就那么丁点儿个地界儿。

宗景没见过世面,也不认识其他的聋哑人。

但是夏泱泱没再讲她弟弟了,望着宗景,慢慢地说:小师父,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起我弟弟。

他要是活到现在……是不是也有这般高了……小师父,你就当我给我那苦命的弟弟做个衣衫成不成啊?她说话的时候,泪水就打湿了脸庞,落到她的颈窝里去。

待久了,这小屋就显得有些闷,夏泱泱拾起旁边的扇子,手松了松衣衫的领口儿,挥着芭蕉扇往衣裳里边扇风。

她又把衣衫从束腰里提拉了出来,原来上身也只着了个短褂子。

山野之人,衣着本也不似城里闺秀那般讲究,干干净净,又蔽体即可。

芭蕉扇一扇,又把上身这短褂子扇得里边全都被风鼓了起来。

夏泱泱扬着脖子,她这脖子生得倒是长。

原主干活儿多,肩头紧实,皮囊下也没多少软肉,手一动,锁骨和脖子上的美人筋显得格外分明。

脖颈儿处给太阳晒得微微泛红,又出了汗,泛着光亮,像是涂了香脂一样。

她一边跟宗景讲话,一边哭得安静,哭得身子发烫,整个人又湿又潮。

宗景想起白云寺庭院里的一尊观音像,下雨的时候,观音眼里含着泪,庄严又悲悯。

他就点了点头。

夏泱泱见他答应,泪眼婆娑地走到他跟前儿,双手就轻飘飘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手底下就传来一阵战栗。

这小和尚被她摸得战战兢兢,低着头不敢看人,脸颊红得宛如熟透了的大虾,他一路红到了脖子上。

夏泱泱盯着他的领口儿,心里估摸,要是能把他整个身子都光溜溜地从里衣里.拔.出.来瞧一瞧,约莫那脚底板儿都是红的。

宗景胸口好像含着一团气,明明在喘气儿,可这团气却又出不去,在胸膛里不上不下地卡着。

他确实是没给其他女子碰过。

上次背夏泱泱下山,也算是头一遭。

不过那时情急,她又受了伤,还在外头,有风吹着,有鸟雀在旁……多少有些不一样。

可要说不一样,他一个修佛之人,本不该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寻常。

但是脱了僧袍以后,他里头就是薄薄的一件里衣了——薄得叫人有些难为情。

可是【宽.衣.解.带】这场景里,宽衣解带的不止宗景一个人。

夏泱泱站在宗景身子后头,又把衫子撩开了一些,这土布的衫子,松松地挂在她身子上,紧实的肩膀,露出了个头儿来。

——这,也该够了。

灰暗的小屋里,只有屋顶漏下来的几条光束,小佛子僧袍褪下,只余一层薄如蝉翼的里衣在身上,精壮的身子骨在这里衣中若隐若现。

他身后的女子,香.肩.半.露,衣衫不整,身上香.汗.淋.漓。

【宽衣解带;达成】夏泱泱知道自己实属投机取巧,可这良心在心房里好好儿地安睡着,那是一点儿也不痛。

倒是宗景系好僧袍,转了头就看见她露出的肩头,吓了一跳,像是给强光蜇了眼睛似的避开。

夏泱泱笑了起来,手伸到后背上,轻轻抓了两下儿:许是被蚊子叮了下,又点儿痒。

她拿着蒲扇,装模作样地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才把肩头的麻布拉了拉。

宗景这才去拿了自己写字的石板,刚才因为试袍子,被夏泱泱拿走放到了一旁。

他写了些字,又慌乱地抹去,最后给夏泱泱看的时候,那板子上还有着浅浅的指印儿。

夏泱泱看着读:多谢施主,贫僧告辞。

夏泱泱嘴角勾着,盯着宗景红得滴血的耳唇儿——就这几个字,他怎么写了这么久。

她眨了眨眼睛,猜不到他原来写的是什么。

宗景要走的时候,夏泱泱突然拍了下脑瓜儿:小师父,那天的伞……我还未还呢。

宗景眼睛一亮,微微扬起眉毛,连额头都牵出了一点儿褶皱。

宗景才刚十七.八,竟然就有了抬头纹。

夏泱泱看出他还惦记这事儿,就比比划划把之前下山的事儿给宗景说了。

宗景神色中又显出忧虑来,像是一朵阴雨忽然飘到了他的头上。

小师父,你别担心。

这伞嘛,我是一定会还给你的。

宗景瞳孔缩了缩,掏出石板写:不还也罢。

夏泱泱指着外边晾着的衣物:你看,我这儿干活儿,也能挣些钱。

我虽然穷,也不能欠着别人。

宗景想了想,摇头晃脑地在石板上写:那也不急。

他想了想,指了指这小屋。

夏泱泱就又笑了:你们修佛的不是要四大皆空?我这小屋里可是真的空空的,也好。

宗景睁着大眼睛,嘴角浅浅勾了个弧度,一边儿摇头,一边儿抱着旧僧袍跟夏泱泱告辞。

在这儿耽搁了这么久,他可得赶紧去收租子。

可宗景也没想到,这僧袍确实又几处不合身的地方,不穿是不知道的。

到了晚上,宗景点上蜡烛,拿了个小锥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把僧袍腋下的线挑开。

他跟宗明睡一间屋,怕扰他休息,就在庭院里坐下。

他耳边儿蚊子嗡嗡叫,宗景也不管。

其实这蚊子不喜欢他的血,因为他从小在这庙里长大,香火早就沁入了他的皮肉里。

宗景拿起针,对着烛火眯起眼睛,把线穿了过去,然后用小指勾了个结。

再重新缝的时候,他能看见夏泱泱用手缝的针眼和压缝儿,她的针脚实在是不怎么均匀,但却结结实实地缝了好几次,让宗景拆起来都麻烦许多。

他不禁笑了,可能给他布料,让他自己缝,还更快些。

其实宗景手艺不差,之前他那袍子就是他自己缝的。

宗明和其他师兄衣服破了,也是找他的。

其实一拆下来,就能看出做袍子的人妥帖的用心。

夏泱泱是想让这袍子长长久久的。

做衣服,边边角角缝合的地方,都会留些富余。

她做的这袍子拆开看,就会发现这缝合的地方,藏了不少放量。

若是长高了,长胖了些,衣服不合身了,改动起来也方便。

宗景伸出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捏了捏,也不似会长得很胖的样子,但他如今十七.八了,身量已经很长,估计不会再长多少。

他灵光一闪,想起夏泱泱说是当给她弟弟做的……那就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