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我听说这王府里的马都比别处的马见多识广些。
想去看看是怎么个模样呢。
夏泱泱忽闪着一双大眼睛。
那丫鬟仰起头, 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姨娘想看,就往这边儿走。
不过马厩的味儿可不好闻。
还有,你可小心着点儿, 别离近了。
夏泱泱三言两语哄得那丫鬟带她去看了王府的马厩。
认了路, 再去也就方便了些。
不过夏泱泱目的不是马厩, 她在意的是马厩旁边停轿子的地方。
过了几日,容衍上朝去,踩进轿子,那轿子底儿竟然塌了。
下朝回来, 容衍就直奔夏泱泱的小院儿。
那丫鬟春桃见容衍来,心中又惊又喜。
摄政王虽然眼盲, 但是生得一副人中龙凤的模样,多看几眼都是福分。
她分给了夏泱泱,只当从此再难看见王爷, 心里是老大不乐意。
可是容衍见面就问:姨娘呢?姨娘身子不舒服, 歇下了。
容衍一边的嘴角稍稍勾起, 浅浅笑了笑。
春桃看得挪不开眼, 觉得这人笑得如同山花灿烂,看见容衍那笑颜, 哪怕是心头给他插了一刀,也会含笑九泉。
崔姨娘不舒服?是啊。
春桃声音里有些细微的颤抖, 许是晚上出去溜达着凉了。
这话她是不该说的, 当丫鬟有丫鬟的本分。
容衍眉尾轻轻挑起。
他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春桃就是觉得他温柔看着自己:崔姨娘到了晚上,就各处去看, 前些日子还去了趟马厩……初来乍到, 也难免好奇。
容衍点点头, 面色如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
春桃眸子一暗,却还舍不得让容衍走:王爷有什么事,尽可交代我。
或者我转告崔姨娘?容衍摇摇头,刚要转身,却忽然说:听说崔姨娘擅长治疗跌打损伤,等她醒来后叫她来见我。
王爷可是受伤了?伤了脚踝。
夏泱泱扇子一抖,右手往身后一背。
啊……春桃还想说点什么,可容衍人却已经转身了。
她这才马上跪下,恭送容衍。
等她回了屋,夏泱泱也就醒了。
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睡出了一头汗,发丝里潮乎乎的。
起身的样子就像只软绵绵的猫儿。
春桃私下里跟相熟的丫鬟嚼舌根儿,觉得这姨娘活赛得了软骨病。
可就算对伺候夏泱泱这事儿不甘愿,该传的话春桃也还得传。
容衍会来早是她意料中的事情。
至于那些小话,这丫鬟说不说都无伤大雅。
她不传,是对夏泱泱忠心;传了,对容衍尽心。
影响不到夏泱泱完成任务,她其实是个很大气的人。
到了傍晚时分,夏泱泱就去找容衍。
夏泱泱敲门进去的时候,容衍正在听书僮给他念奏折。
这书僮自幼跟着他,信得过。
夏泱泱进去,容衍就挥了挥手,示意书僮离开。
本来这屋子里还有侍卫一名,也跟着一起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夏泱泱和容衍,一下子就觉得有些空。
夏泱泱说:王爷您找我?连说话都带着浅浅的回音,这屋子也确实是空荡荡的。
案几,书柜,一张窄窄的卧榻,也就没什么了。
左侧倒是有个雕花的架子,把这屋子一分为二,上边垂着织金的帏帐,厚厚的,不透光,看不见里头。
容衍微微偏着头,眉头舒展,眼尾含笑,看上去如沐春风。
姨娘可还住得惯?夏泱泱踟蹰了一下,道:不惯。
她声音柔软清甜,容衍许久没听她说话,几乎忽视了她了什么。
只觉得耳朵头微微发烫。
过了片刻,他轻抬眉尾,有些诧异:怎么不惯?京城太大了。
大了不好吗?夏泱泱轻轻笑了一声:大有大的好处,小也有小的妙处。
容衍听见她衣物窸窸窣窣,又听见好像扣子崩开,脑子里晃过之前在家乡她大杂院里那个小室里,她的肆无忌惮。
大了,就太空了。
夏泱泱把玩着手里的一只布扣儿,一会儿又故意摩挲自己的衣服,她幽幽叹了口气,却转了话头:王爷,奴家听说您扭了脚,所以带了药来呢。
她莲步轻移,像只猫儿一样来到容衍身旁。
容衍听见木盆落地,鼻子里头闻见一股药味儿。
夏泱泱半蹲在地上,把手放到他靴子上:也不知道王爷怎么知道奴家会治些跌打损伤,不过奴家确实会两手……容衍其实已经沐浴过,靴子也换了室内穿的一对儿软鞋。
他人有洁癖又挑剔,在外边穿的是不会带进房里的。
王爷,奴家得罪了。
夏泱泱把容衍软靴从腿上剥了下来,把他那只脚浸在盆儿里。
其实容衍了解到的东西没错,崔大姑从前在戏班子,跌打损伤难免常有,她是会应付一些小情况的。
但是夏泱泱不会。
她虽然不会,但也不打怵。
夏泱泱心里明白,若是容衍真有什么病症,损伤,他该找的也不是这个姨娘。
堂堂摄政王,京城里那么多靠谱的郎中,怎么也用不着她啊。
剥了鞋袜,也就看得出,容衍这脚踝不肿也不胀,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夏泱泱嘴角微微一勾,牙齿从里头咬着嘴唇上的软肉,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容衍这可是摆明的刁难她呢。
她伸手在容衍的脚踝上按了两下。
这男子的脚踝总是不如女子的玲珑可爱,但是容衍足踝清白,又因为刚才沐浴过,所以手指下竟然有些细嫩。
脚踝上青筋和血管都突出,是练武之人特有的力道。
夏泱泱低着头,把药水撩到他足踝上,手底下顺着血管轻柔地游走,那血管往下一按,软软又富有弹性。
容衍扬起下巴,喉管微微发颤。
夏泱泱的手顺着足踝往上走。
她把容衍的裤子往上卷了些,掌心摸着他的小腿,胫骨修长,肌肉坚实,这双腿生得笔直又修长,让夏泱泱简直想缠在上头。
容衍突然说: 是本王照顾不周了,没想到姨娘初来乍到,身边也没人说话。
夏泱泱抽泣了一下:王爷这是哪儿的话,王爷忙国事,奴家懂的。
再说,这里清净,清净高雅,奴家的大杂院乱乱哄哄,比不得,奴家也懂的。
可是到底还是有些孤单……她说得幽怨可怜,像是个十天八月没见着夫君的娇娘。
……可是奴家也知道,奴家要避嫌……奴家懂。
容衍脸色一变:避嫌?从前也没见你……他吸了一口气:哪个要你避嫌来着?夏泱泱的手停在容衍小腿肚上,水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淌。
她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唯唯诺诺地说:不曾……哪个下人会这样对奴家颐指气使?王爷多虑了。
容衍顿了一下,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夏泱泱这阴阳怪气的小心思,他哪里不明白。
早先听春桃说话,他虽然没有留心,但是夏泱泱现在又提,容衍就心下了然。
但竟觉得这狡猾有几分可爱。
他意味深长地说:姨娘如此孤单,本王合该给姨娘些经书,抄抄,也解闷儿。
夏泱泱听得出他弦外之音,可却顺杆儿上:孤单也就罢了, 她抽泣了一下,奴家也能挨的。
可是奴家怕啊……怕?奴家怕王爷长久不见,下次听见奴家的声音也认不出奴家了。
奴家在京城里,也只有王爷一个人可以仰仗了。
她凑近了些,鼻尖儿轻轻触了一下他的手指:王爷,这声音是虚的,就怕从耳朵里流过去就没了,一滴都不剩了。
容衍的手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他声音喑哑:那要怎么办呢??夏泱泱又把眉骨贴在容衍的手上:不如王爷看看,奴家长得是什么模样?她也不等容衍答,双手捧起容衍的手,仰起头,把他的大手罩在自己脸上,然后静静地等待着。
容衍这小楼很安静,安静得听得见院子里风吹树叶儿。
已经是夏末秋初,天变得高,风也变得舒爽起来。
窗外蛐蛐儿的叫声,也开始有气无力地衰败着。
可是夏泱泱知道,他这院儿外有侍卫,院里有丫鬟小厮,不知道的所在还有若干暗卫。
这份安静,属实只是假象罢了。
可是现在这屋子里,却是实打实的两份呼吸。
可是夏泱泱也就只能听见她自己的,从她的身子里出去,一下子就撞到了容衍的手掌上。
可是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容衍的手还是停在她脸上,中指的指缝儿抵在她的鼻尖儿,也就这点儿地方是碰触这的——他的手掌却一动未动。
夏泱泱的头微微动了动。
鼻尖儿沿着容衍的指缝往上走,直到他的指腹碰到她上唇的轮廓。
那是奴家的鼻子……王爷可记得什么样儿了? 夏泱泱声音低沉得像是夜里昙花绽放,花瓣翕动。
这接下来,就是奴家的嘴了。
这是上唇…… 她的后背挺直,细长的脖子稍微挺了一下,容衍的手指就正好落在她上下唇之间,她张了口,说话有些含混,这是奴家的口……她口中的湿气吹在容衍的指尖,他的指尖开始细微地动了一下,在夏泱泱的唇瓣儿上,施了一点若有似无的力度。
容衍刚刚才沐浴过,手指上带着干净的温度,他的指腹上有些薄茧,让她的下唇生出了粗糙的触感。
夏泱泱轻轻舔了下嘴唇,不小心把这份湿润也染到了容衍的手指上。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看了一些东西,有些感悟想跟大家说:那就是我们中国的女孩子是真的很了不起。
希望我的宝贝读者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记得,自己真的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