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8 章

2025-03-22 08:30:39

夏泱泱脖子上一凉,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

那根系带断得干净利落。

她心中暗恼,恨得牙齿痒痒,恨不得把这不解风情的人生吞活剥了。

容衍却把剪刀放到桌上, 在外间的一张椅子旁坐下了。

他已经穿戴整齐, 一身宽松的素色常服, 宽袍大袖,看起来闲适洒脱。

领口不羁地敞着,胸前露出一线肌肤,上边湿漉漉的水珠在这幽暗的房间内, 被星辉映得微微发亮,叫人心头痒痒, 想为他拭去那些水滴。

他看起来倒有点儿不像平常那个摄政王,简直要叫夏泱泱怀疑,这壳子里跟她一样, 都换了个住客。

可是那双哪怕只是摆设却也漂亮得称职的眸子, 在这昏黑的屋子里, 熠熠生辉, 叫人心安,又叫人心中生出警惕来。

奴家衣服还没换上呢…… 她娇声嗔怪, 双手抚在胸脯子上,一副生怕那断了束缚的肚兜滑落的样子。

本王又看不见。

容衍声音平静,随手拿过一盒子东西, 开始把玩儿起来,姨娘难道不是因为如此,才大胆叫本王帮忙解那带子?夏泱泱咬了咬嘴, 双手背到腰后, 解开了肚兜儿后边的带子。

她刚才的担心倒好似多余了, 那沾了水的锦缎附着在她的皮肉上,没有一丝会从身上滑落的样子。

她用手轻轻一拨,那肚兜儿才被脱下,啪嗒一声,被扔在了地上。

夏泱泱瞥了一眼容衍,他面色平静如水,只是喉管轻轻颤了一下。

她又弯下腰,胯靠着容衍的桌案去脱她身上的小衣。

小衣跟那肚兜儿倒是一式的布料花纹。

这衣服用的布料都是从前容衍买下用过的,没有用完,就被送到王府的库房里存了起来。

王府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夏泱泱来了,也没有去买新料子,直接去库房里找来的。

夏泱泱倒是不介意,这料子舒适,就算她自己去京中布行去买,怕是也没有这等好的。

况且每每穿在身上,想着这同一匹布卷儿上裁出来的亲骨肉,正穿在容衍身上,就让夏泱泱嘴角忍不住上扬,心头也生出几分得意来。

夏泱泱口中喘着气,脱了小衣,才直起腰身来。

王爷,奴家身上湿得很,全都是水。

可有擦身的?容衍刚要开口,夏泱泱就说:啊,奴家就用这个好了。

她踮起脚,去够屏风上挂着的一方汗巾。

那是容衍刚刚用过的。

他刚要出言阻止,但是已经听见棉布在肌肤上擦过。

夏泱泱细微的喘息并不平稳,仔细去听,知道她何时抬起手臂,何时弯下身子。

一方汗巾,擦得仔仔细细,擦过身前,又去了她后腰小小的凹陷,像是山峰有起有伏,又似浪涛一波三折。

容衍手下顿了顿,摸了茶盏,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杯水进了喉咙,夏泱泱已经擦了身子,就从容衍衣柜里拿了衣袍出来。

她拣了套牙色的袍子,不过这屋子昏暗,也辨不太清。

容衍身量很长,穿着衣服看起来腰身窄窄,纤长挺拔的一个人。

可原来夏泱泱套进去,就显出宽大来。

中衣套进去,已经到了她膝上,若是再穿上袍子,怕就迤地了。

她便寻得了一条衬裤,穿在身上,又把裤脚儿挽起,露出纤巧的一对儿脚踝。

脚上却还是光溜溜的,踩在地板上,声音轻得跟猫儿似的。

衣柜里一股浅浅的檀木香,连衣服上也染了些许。

棉布的中衣往手里一捏,竟然绵密细滑得像绸缎。

熨贴在肌肤上,叫人舒服得想要哼唱出声。

王爷,您这衣料可真好。

容衍黑暗中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自新帝登基,风调雨顺,所以作物好;本王摄政得力,国泰民安,所以纺织娘安心织造;所以,这衣料好。

可惜,这好衣料却不是人人都能用得上。

夏泱泱也不跟他计较那些,一双如玉的纤手,顺着腰往下摸:听人说王爷不近女色,摸着这衣料,也就知道为什么了。

幽暗的屋子里,细细低语,不管说的是什么,都带了两三分旖丨旎。

况且,她尾音绵软,更是有无尽的隐意。

容衍听见夏泱泱一声细喘,手指钻进了衣服里头,指甲刮着肩头,然后听见她慢声细语地说:这衣料子摸起来,跟奴家这身皮肉也无甚分别,奴家身上暖一些,潮一些罢了。

容衍眉头一紧,脖筋微微跳了一下。

夏泱泱不再说话,却从容自地上捡起自己脱下的衣物,走到门边的盆架旁,双手一拧,就听见水从衣物里被挤出来,滴滴答答地响。

容衍听见她脚丫儿踏在地板上,到了屏风跟前儿,微潮的衣物被甩到屏风顶上,晾着。

然后就只有夏泱泱的呼吸声,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穿了他哪件衣物在身上,但是走路的时候,能听见干爽棉布的摩擦声。

回廊上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两个丫鬟走到楼上,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点亮回廊上的风存。

夏日里天黑得晚,所以容衍以为天还亮着。

但是这一天,天上有云,黑得比往常早。

听到丫鬟来点灯的声音,容衍才想着,天大约已经黑了。

于是他就说:姨娘若是看不清了,可以叫人进来点上灯。

奴家看得清的。

夏泱泱想,这屋子里一进来就不亮,容衍到现在才察觉,可见他眼睛不仅看不见,连光也无法感知。

她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觉得有些可惜。

容衍目视前方,坐得笔直。

他一手拿着只小小的细锥,另一手拿着薄薄的木板,谁能想到这摄政王还有做木匠活儿这喜好。

夏泱泱走过去,把手往容衍面前晃了晃:王爷,您在做什么呢?容衍忽地伸出手,握着夏泱泱的手腕,把她的手压到桌子上:别闹,本王看不见,所以想要试试能不能用手摸出字儿来。

夏泱泱低下头,借着星光仔细一看,才知道他不是在做木匠活儿,而是在那木板上雕字。

本来这事儿,容衍是懒得跟她讲的。

可是这屋子里,现在就他们俩人,手上的活儿做得有些倦了,也不介意跟别人说说。

与其是说给夏泱泱听,倒不如说是给容衍自己听。

本王摄政,总不能老是听人家给本王念折子。

容衍举起手上薄薄的木板,轻轻一吹,把木屑吹落,所以本王把这些字儿镂空了。

那王爷现在可是能读出来了?容衍摇头,手指头在那木板上摸了摸:尚且不行,本王还在试各种法子。

夏泱泱走过去,伸出手在那木板上也摸索着,细细密密一片,摸不出什么来。

这字太多了…… 夏泱泱说,要是只有些圈圈点点,就该容易多了。

圈圈点点? 容衍笑着摇头,这字儿哪能胡来。

夏泱泱勾了勾嘴角,也不多说什么。

她上一个世界线里办了好些年学堂。

聋儿哑儿瘸儿教得多了,盲儿也有。

这事儿对这个世界里的容衍是稀罕的,殊不知,夏泱泱在前一个世界线里,却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可她知道容衍对戏子心有成见,下九流的话,他怕是不会多想。

夏泱泱收回手,顺便抖了抖袖子上的木屑。

容衍倒是神情有变:你穿的是本王的旧衣服。

夏泱泱眼睛一亮,勾起嘴唇,轻轻笑了一声:奴家哪好意思穿王爷还没穿过的新衫。

奴家瞧着,王爷这旧的衣袍,可就跟新的一般。

况且王爷袍子太长,奴家就拿了王爷中衣穿在身上,这贴身的衣物,就更没计较了。

容衍拿着锥子的手指微微一顿,剑眉轻颦——他又不是怕别人嫌弃他。

夏泱泱压制住嘴角的笑意,装作担忧:王爷,奴家可是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吗?不妥,本来也没什么不妥。

衣物以水为净,洗过了就不留什么了。

但是容衍洁癖,他不会穿用别人的东西,别人也莫要穿用他的。

总觉得好像沾染了什么似的。

于他而言,让夏泱泱穿他的新衣袍,已经是莫大的脸面了。

而今,夏泱泱身上穿着他穿过的衣衫,蹭过他胸口的布帛,如今蹭在她的胸脯子上;蹭过他身子的衬裤,现在又蹭在她的身上。

刚开始还因为别人穿了他的衣袍脸黑,但是这一会儿想到这些,容衍忽然变得面红耳赤,额头上的青筋也跳了起来。

他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送姨娘回去吧。

回廊上立刻出现了一名暗卫,隔着门说:属下遵命。

平时运筹帷幄的摄政王,竟然为了这事儿气急败坏,夏泱泱忍了笑,就往门口走。

还未出门,容衍却突然道:你这次动了本王的轿子也就罢了。

莫要动本王的马匹,那些马匹不是各个都温顺。

夏泱泱点了点头:知道了,王爷。

容衍又说:你身边那丫鬟,要不要换个人?倒也不用。

夏泱泱脸上带笑,声音却带着委屈,春桃是个忠仆,一心想着王爷。

反正奴家也没有什么好对王爷藏着掖着的。

奴家是个低贱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若不是王爷垂怜,哪里能来王府锦衣玉食,奴家比王府里家养的这些清清白白的大丫鬟们,本来也是不如的。

春桃这样,总好过面前对奴家恭恭敬敬,转了身子倒背后嚼舌根子的。

容衍哑然失笑:你的意思倒是,她人前人后都对你不敬吗?作者有话说:羚羊的腿脚可好看啦,细细长长,脚踝突出——上一章总觉得作话忘说了什么,现在想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