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蒂希雅正仓皇地在别馆里乱窜,寻找亚理士的踪影。
公主――蒂希雅的举止吓坏了一干仆役,他们从未见过温柔娴雅的公主这般失控。
公主,你身体还没好……奶妈跟在她身后大喊急死人了!不会的……他不会就这样消失不见……她仍不相信亚理士会离开她。
今早一醒来,就看不见他人,原以为他去忙些事情,没想到一直等到傍晚,仍然没见到他的人,一问之下才发现大家今天都没见到他,她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在下人的扛扶之下,她到他的房间去,看着桌上摆满日用品,她虽放心不少,但却觉得室内有些不一样,少了人气,看不出前一天有人在房内睡过的痕迹,床铺太过整齐。
她开始着急地在别馆内到处乱跑,找寻亚理士,可是,越找她就越害怕。
天色已暗,湿气开始重了,身体还没痊愈的她脸上开始失去血色,苍白得吓人。
雅雅――奶妈看见她毫无血色的容颜,心头一惊,连忙扶住她的手臂,以防她虚弱地倒下。
奶妈,他不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对不对?她转过苍白如纸的脸,问向一旁的奶妈。
奶妈无言。
他怎么可能会不见,他一定是在和我玩,所以将自己藏起来了。
她还在自我安慰。
雅雅……她始终知道,这两人的未来是堪忧的。
奶妈,你们快帮我找一找……跟前转黑,她腿软地就要往地上跌去,幸好奶妈及时扶住了她。
雅雅!奶妈!她投入奶妈怀中哭道:他是不是不要我了……雅雅……奶妈多愁善感的个性也被她感染,老泪纵横地哭着。
蒂希雅雅原本就感冒,现在又在湿气重的户外待太久,身体自然受不了,终于不支地倒在奶妈怀中。
奶妈吓地连忙和仆役将蒂希雅抱回房间,她摸了摸蒂希雅雅的额际,发现异常的烫,便着急的要人去找皇室专属医生过来。
一会儿,医生诊断后告诉众人,蒂希雅因为感冒尚未痊愈,又在外头待太久。
已经转为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挪威公主身染重病住院的重大新闻,怎可能逃过新闻报导的渲染,早在蒂希雅住进医院的那一刻,便有眼尖者在见到一向陪伴在蒂希雅雅身侧的奶妈出现在医院时,便开始口耳相传,到处散布着蒂希雅雅重病入院的消息。
当天的晚间新闻,全以紧急插播方式将蒂希雅入院的新闻当成重大头条,开始每隔半小时作现场追踪,一向忙碌的医院这时更挤进满满的人潮,全是想得最新消息的记者。
皇室公关部派出了人员向记者们解说,但似乎无法满足大家窥探的欲望,最后,颂雷恩只好亲自出马,在医院贵宾室召开一场记者会……请问殿下,蒂希雅公主得了什么病?请问殿下,蒂希雅公主是什么时候入院的?请问殿下,国王知道公主患病入院的消息吗?请问殿下,据传公主其实是因患相思病,拒绝进食而体力不支入院的是吗?这名记者一席尖锐的问话,在记者群里激起不小的骚动,而颂雷恩则脸色沉重,眼中透着严肃。
殿下,据说公主是因和身旁的护卫相恋,但因护卫不告而别,所以才会病情加重的,有这种事吗?一名男性记者手拿纸笔,彷佛在等待颂雷恩的回答。
殿下……记者的发问,颂雷恩全抛在脑后,他对身旁盯公关部部长小声吩咐:查查看是哪个人将消息泄露的,马上让他闭嘴。
颂雷恩语气极重,吓得公关部部长冷汗直冒。
是。
他拿起一条手帕拭汗。
他从未见过温文儒雅的殿下发这么大的火,说话的语气那么重。
殿下……颂雷恩忽然起身,闪光灯马上闪个不停。
首先,我要宣布的是,蒂希雅公主只是感冒未好,转为肺炎,基于医生所做的决定,才替蒂希雅公主办了入院手续,住院观察。
颂雷恩双手交握至于国王那边,已派人通知,国王将从法国赶回来。
颂雷恩转身离开,一堆高官跟着起身,突然,原先那名浯出惊人的记者再度发言:殿下,请问公主是因为护卫不告而别而相思成疾,才让病情加重到必须入院的地步,是吗?他滔滔不绝的逼问。
闪光灯又是一片急闪,身旁的官员心脏全急速跳动着,吓得不敢出声。
突然,颂雷恩转身,脸上无任何表情,语气显得僵硬。
我必须澄清一点,蒂希雅公主并没有和护卫相恋,那名护卫只是因为对工作无法适应而选择离开,这是两件事,请不要混为一谈。
颂雷恩双手握紧。
再者,蒂希雅公主有她公主身分的自觉,皇室也绝不允许这种有辱身分的事情发生。
语毕,颂雷恩不再停留,在一堆高官的陪同下离去。
这场记者会自然成为全国各大电视台、各大报纸新闻的头条,有些作风较为犀利的报章杂志,醒目的标题写着――蒂希雅公主和随身护卫发生恋情,颂雷恩殿下震怒。
有些消息更灵通者,连护卫姓名都清楚指出――蒂希雅公主与侍卫亚理士日久生情,颂雷恩殿下不允许蒂希雅公主做出有辱皇族之事,硬将恩爱的两人拆散。
蒂希雅公主为情消瘦,病情加重入院,现正观察中。
蒂希雅公主病情危急,亚斯国王正由法国赶回国。
媒体的传播能力令人畏惧,一场解说蒂希雅为何入院的记者会,在有心人的渲染下成为一场澄清记者会。
这更加深了媒体急欲探求事件真相的欲望……鬼坐在窗前一整天了,看着窗外由破晓至入夜,几番壁和井进去叫他吃饭,他都不回话,让他们有种自己是蜉蝣生物般、在鬼眼中竟如此渺小、无形的错觉。
呼……外头热死了。
井提了两大袋的食物进门,手里玩着钥匙,不经意瞄到鬼还坐在老位子上,他不免觉得诧异。
鬼,你怎么还坐在那里?由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的壁在门口站定,往里头看了一眼。
他坐枉那里一整天了。
他都将前些天在机场买的厚书看完了。
井小声问:他已经坐在那里不动一整天了?他忽然紧张兮兮的。
他……还有气吧?我问你,当初澄心不理你、躲着你的时候,你都是什么反应?急着到处找她。
这是你的反应,而鬼则选择以沉默来对感情做反应,他不会急着想见她,或许他还会以更消极的方式躲在暗处去关怀他所爱的人,去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壁靠着门板,将书抱进怀中。
你想,能够让鬼动情的,会是个怎样的人――井手上的袋子倏然断裂,一袋子食物全掉到地上去,几个番茄在地板上滚动,一个滚到鬼脚边,但他还是没有反应。
壁拿起地上的报纸,醒目的头条新闻标题似乎勾起了他阅读的欲望,他朗朗的声音响起:蒂希雅公主病情告急,医生宣布肺炎加重,此刻陷入昏迷状态……鬼的身子因壁的声音而僵直。
蒂希雅的感冒加重成肺炎……鬼的一举一动全逃不过壁那双锐利的眼睛,他的眼中浮起笑意,更注意地看着鬼的反应。
咦?蒂希雅公主?那不挪威公主,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对象吗?没错,是她。
壁再度开口念:亚斯国王已从法国赶抵回过,连忙赴医院探视爱女。
连亚斯国王都为了她而赶回国,显然那个公主的身体状况真的极差。
井回应道。
鬼站起身,由两人中间穿过,不想再听到任何报纸上的新闻。
鬼,你要去哪儿?壁问。
去了个没有嘈杂声音的地方。
语毕,他的身影消失无踪。
壁嘴角扬起一抹讪笑。
壁,你在笑什么?脑子转动速度一向慢半拍的井搔搔头问。
笑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一位年约四十多岁、两鬓却有白发的男子,正忧心忡忡地坐在床侧,身旁站着几位较亲近的高官。
雅雅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从进这病房、看见病床上的人儿开始,他的眉头就从未松开过。
国王,公主是因感冒引发肺炎,只是她身体原本就弱,一生起病来会比一般人严重,我已经将药效加强,也吩咐下去,派人二十四小时看顾。
医生拿着病历表,惶恐地站在亚斯国王身侧。
奶妈,怎么让雅雅感冒了?亚斯国王的语气充满责备。
国王,是我的错。
奶妈拿着手帕频频拭泪,她也不想雅雅变成这样,但……奶妈,我现在不是在怪你,而是你原就知道雅雅的身体状况和她母亲一样,都比较虚弱,你就该阻止她出去吹风玩水。
看着女儿,就让他想起自己的爱妻,她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每次看着,他心里就情不自禁的想起荷的一颦一笑,每次都让他的心揪疼。
我知道……我知道……奶妈又开始自责。
爸,这不能怪奶妈,是雅雅太爱玩了,先是跑到河里去玩水,然后在傍晚时又在别馆外头乱跑,感冒不加重才怪。
雅雅的护卫呢?他没顾着雅雅吗?早在回挪威的飞机上,他便听说了国内对这次病倒的种种流言,看着报纸上一切对不利的新闻,他差点气疯了!亚理士早在前天就不见了。
不见了?他能跑到哪儿去?亚斯国王皱眉。
对于这个叫亚理士的男人,他打从心底不喜欢。
颂雷恩以眼神示意众人离去,他才放低音量缓慢地道:真正的亚理士是个不务正业,成天在酒吧里鬼混的酒鬼。
早在得知爱上亚理士开始,他就派人去调查亚理士。
什么意思?意思是,守在身边的不是亚理士本人,是有人装他的身分,有企图地接近雅雅。
亚斯国王紧张地问:接近有什么企图?我曾派人清查了房里的一些物品,发现妈妈去世时留绐的珠宝盒不其而飞了。
难道那个装成亚理士的人接近的目的,是荷的那只珠宝盒?亚斯国王以一种不敢相信的口吻问道。
颂雷恩踱至床的另一边。
或许这猜测没错。
这太荒谬了。
最近我接到消息,说海奥有企图要进入皇室议堂。
皇室议堂,比国会议堂更高一级的权力机构,只有拥有皇室印信的皇族人士才有机会经过审查然后进入,是个极具势力的机构。
海奥进皇室议堂做什么?海奥的船务公司在国内占有极大的市场,但他仍不放弃的想要垄断全国船务市场,而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进入皇室议堂,进入皇室议堂,他的力量便无远弗届,一句话就可以让其他船务公司倒闭或将公司转移至国外,或是成为他的子公司。
颂雷恩忧心忡忡,如果让海奥得逞,国内船务市场必会掀起大波,甚至影响国内经济。
这跟荷给的珠宝盒有什么关系?海奥委托一个神秘组织,请他们将妈妈的珠宝盒偷到手,因为海奥认为妈妈的珠宝盒里放的就是爸爸您的皇室印信。
如果不是他叫人收买海奥身边的秘书,还不知道海奥的阴谋。
荒谬!那里头装的根本就不是皇室印信!爸爸,你知道妈妈的珠宝盒里装的是什么?珠宝盒里装什么东西,一直是他和雅雅最想知道的,他们曾经试以许多方法打开珠宝盒,但奈何珠宝盒密合得死紧,就是没办法打开。
最后,为了怕将珠宝盒弄坏,他们也就放弃了打开它的念头。
那里头装的是我给荷的定情之物,是我在海边向她求婚时给她的……亚斯国王的思绪讯回到他向荷皇后求婚时的海边,隐约中彷佛还可见到荷皇后当时一身雪白的纺绸长裙,随着海风而飘扬……是什么?亚斯国王从思绪中回神。
等你和雅雅有了归宿便会清楚。
讲到归宿,让他想起了报章杂志上不利于皇室和的报导。
真的爱上她自己的护卫?颂雷恩一脸凝重地点头。
恐怕是。
这怎么可以,她和她的护卫在身分上根本就不配,更何况那个亚理士不是别人假冒的吗?话是没错,那个假的亚理士在得到妈妈的珠宝盒后便消失不见,就是因为慌乱地在外头奔跑找寻他的踪影,才会让感冒加重到转为肺炎。
他还是不能认同他们。
这个雅雅……或许她真的极爱那个假亚理士……但那个亚理士是有企图的接近她,他怎么能将自己最爱的女儿推入虎口?依你的观察,是真的很爱那个亚理士?就我的观察是没错那,你认同他们的感情吗?完全不。
颂雷恩斩钉截铁地道。
为什么?第一,那个亚理士本来就是有企图的接近,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亚理士是否也喜欢上,或许他是故意假装爱上雅雅,让她情不自禁地陷入,方便他偷取珠宝盒;第二,那个亚理士的身分和雅雅一点也不相配。
就算我们不反对。
但国会议员们会赞同吗?爸爸,你别忘了当年妈妈是如何辛苦的和议员们相抗衡,最后才能如愿和爸爸在一起,妈妈的辛苦,难道爸爸希望雅雅也去经历一回吗?是呀……亚斯国王轻喃,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疼爱的女儿步上爱妻的后尘……爸,你一定要好好劝雅雅,要她放弃这段感情,否则她会受伤的。
他一向疼这唯一的妹妹,而且他曾答应妈妈要好好照顾,所以他根本不容许因为一桩无谓的阴谋而让雅雅伤透心。
雅雅……她会听吗?亚斯国王抚着蒂希雅熟睡的脸庞。
雅雅的个性和她母一样,固执、倔强,他说得动她吗?何况现在不为别的,是有关于感情的事。
感情这种事,说不透的,如果真的爱上那个假的亚理士,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段感情。
不听也不行,她得体认自己身分上和平凡人的不同,她有那个义务去控制自己的行为,她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公主,拥有皇室血脉,是个公众人物,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而放任自己乱来,别人能,她不能。
颂雷恩的语气颇重。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或许就像颂雷恩对待蒂希雅这样吧,怕她受到伤害,就必须严格规范她的一言一行。
雅雅的个性和荷一样倔强,在众人极力压制之下,她或许会反弹、反击也说不定。
那么……就得看她如何看待自己的身分,如果她有身为皇族的自觉,就会约束自己的感情。
或许,让她晓得亚理士的为人,是个让她死心的机会……亚斯国王和颂雷恩一离开,沉睡中的蒂希雅雅眼角即流下热泪,她的房子不停地颤抖,抽泣的声音透着悲怆。
刚才,爸爸和哥哥的谈话,她全都听见……全听见了……她从没想过,自己所爱上的,竟是个因企图而接近自己的假亚理土。
她从不认为自己爱上亚理士是一时的迷恋,她很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
在看不见亚理士时,她会着急地到处找寻他的踪影;见他默然、孤寂,她会感到一阵心痛、疼惜,她会有想偎入他怀中,充实他内心的冲动。
她知道这种感到心疼、时时刻刻想着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这不就是爱吗?她就是爱上了他,哪怕他接近她是别有目的,但只要他能亲口跟她说句爱她,她就可以原谅他一切的行为,包括他是有企图的接近她伪装的身分。
她能够包容他所有的错,只要他的一句爱你。
蒂希雅心里是这样想,但她仍忍不住悲从中来,啜泣的声音急切,泪水也不停夺眶而出,沾湿了枕边。
可是……他到底在哪里?他打算一辈子都不见她,所以才选择消失的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曾爱过她,只是她自己一味地付出,他从来就不曾将她放在心底过……蒂希雅哭着哭着,身体虚弱且身患重病的她意识渐渐蒙胧。
一会儿,她隐约听见门开了又关的声音,直觉认为那是医护人员或奶妈,于是心情放松,也不愿再去多想,便让昏睡之神眷顾她,只希望再度睁开眼之际,所有一切都将不同……身着白色医师袍的鬼站在病床边,满脸的愧疚和不舍。
看着病床上的蒂希雅脸色苍白,他觉得心都痛了。
他知道自己的心潮已经被她搅乱,也明白自己爱她的心,但他就是说不出来,他不懂得如何表达感情。
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是渺小卑微的;她的身分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如此尊贵,她的家庭美满,大家都很疼爱她,她一直生活在阳光底下。
反观他,他是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弃儿,连孤儿院都不愿收养他,他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弱肉强食的险恶环境底下长大的,没有人爱他、没有人愿意疼他,他只有靠偷取别人的财物来作为生活的依靠,他生活的世界是在阳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角落。
他和她是不相配的!离开她是最好的决定,他一直这么认为。
但知道她为了找寻他而病情加重,甚至转为肺炎,他就好心疼。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本来就体弱,为何还要在傍晚露气重的时侯在外头奔跑,找寻他的踪迹?她太傻了!鬼蹲下身,爱怜不舍的以指背轻拭蒂希雅颊上的泪水,柔细的肤触让他的心揪在一起。
她过于苍白的脸色让他心疼地皱紧眉头,唇瓣,享受她的甜蜜。
初听见壁大声念着报上的新闻时,他的心就莫名的惊惶起来,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被影响,拒绝再去听任何有关于她的新闻、消息。
但显然他的努力不够成功,他已深深被影响,她的身影在他心中牢牢扎根了,想拔都拔不去。
以为自己能够坚强地将她尘封在心底深处,可是,那终究只是以为,而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他该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