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25-03-29 06:00:26

--------------------------------------------------------------------------------孤儿自流产之后,我跟雷就采取双方避孕,打算在我博士毕业之前不要孩子。

但也就从那时起,我对小孩子有了一种特别亲切感。

据说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有母性的渴望,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母性的渴望,我就是看到哪个孩子都觉得可爱,都想要抱一抱。

小霜的儿子四岁,正是最可爱也最讨厌的年纪,让人爱恨不得,头痛得紧。

刚好那个周末我跟雷都有空,就把他接到家里来玩。

雷一直都很疼这个外甥,我们买了一大堆零食,带他去游乐场、麦当劳,然后又去看《编福侠》,疯了一天,累都累扁了。

我摊在沙发上,用脚拨雷,雷,帮潼潼洗澡,孩子该睡了。

哦。

雷抱起同样困得不知东南西北的潼潼走进浴室,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一大一小的笑闹声。

我探头一看,这爷俩在浴盆中泼水玩呢,弄得到处都是水。

我无奈地摇头,回头又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浴室的灯还亮着,但是没有声音。

我一看,雷居然抱着潼潼在浴盆里睡着了。

水早就凉了,两人身上一片冰冷。

我急忙推他,雷,快醒醒,会感冒的。

嗯?他困倦地揉揉眼睛,低头一看,惊诧道:呀,怎么睡着了,快拿浴巾来给潼潼披上。

我急忙将潼潼抱过来,裹上浴巾,孩子睡得很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握了下他冰冷的手道:你再泡个热水澡吧,身上这么凉。

不了,你洗,我睡觉。

他又打了呵欠,接过潼潼。

冲了澡出来,两人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

我将潼潼挪了挪,也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

我爬起来打开台灯,就见潼潼蜷缩着小身子,不断呓语,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偶尔呓语声高些,才听出他在喊痛。

潼潼,潼潼,醒醒,怎么了?你哪里痛?雷,快起来,你看潼潼怎么了?嗯?雳]顷手摸了一下,猛地坐起来,叫道:怎么这么烫?他仔细地摸了摸潼潼的全身,焦急地道:孩子在发烧,大概是着凉了。

快送医院。

我们匆匆穿上衣服,拦了车直奔医院,雷特地打电话请儿科主任过来。

我通知了小霜夫妇,连公公婆婆也赶来了。

一阵紧急会诊后,薛大夫拍了下雷的肩道:放心,没什么大事,大概吃的东西太杂了,又着了凉,吊两瓶静点,烧退了就没事了。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小霜的丈夫一直没说什么,但是看脸色显然不太高兴。

是啊,儿子在你手中出了差错,换谁谁能高兴?我走到小霜身边,低声道:对不起,小霜,我没照顾好潼潼。

小霜紧盯着孩子苍白的小脸,也不看我,淡淡地道:算了,又不是故意。

婆婆在旁边咕响: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别人的孩子。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雷无奈地叫了一声:妈。

婆婆瞪了他一眼。

没再出声。

我像突然掉进了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跟跄一步,退到墙角。

如果不是有墙壁的支撑,恐怕就要倒下。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家收拾不好,莱煮不好,孩子带不好,凡是女人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不好。

结婚以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我以为,新时代的女性,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女性,不该再被婚姻和家庭捆住手脚,我应该是自由的、独立的、前卫的、新潮的,更何况,我有一个理解我宠爱我的丈夫。

可是,婚后我才意识到,婚姻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不仅嫁给了雷,也嫁给了他的家庭、他的事业和他的人际关系。

女人对婚姻负有的责任远比对爱惰负有的责任多得多。

雷忙着送薛医生出去,没顾上安慰我,反而是公公过来道:别往心里去,你妈就是嘴不好,其实她还是很喜欢你的。

我垂下头,牵强一笑,我明白,本来就是我做得不好,妈说两句也是应该的。

婆婆听了,反倒不好意思,过来拉住我的手道:妈心里着急,话说重了。

没事;我没往心里去,真的,我还能跟您记仇吗?婆婆脸色缓和了。

雷进来,看我们婆媳牵着手,松口气,释然一笑。

事后小霜开玩笑般道:幸亏你们俩没孩子,不然的话,还不成了孤儿?我想,我不可能做一个一般意义上的好妻子了,所以我选择了放弃和沉默,不再尝试为了婚姻而改变自己。

于是我们的家又成了宾馆,我们又回到结了婚却比恋爱还疏远的状态。

在别人眼中,我们夫妻的相处模式很奇怪,但是对我们来说,这样反而更自在,少烦恼。

春节,我们回东北老家拜年,这是传统,新婚夫妇第一年总要各家各户转一圈的。

从初一到初七,除了串门还s串门,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过了初八,他又上班了。

第二年春节,雷体谅我是独生女,还是跟我回家,又惹得婆婆颇有微词。

第三年,我跟他回家,适逢大哥骆霆也带着妻儿从香港回来过年,婆婆一高兴,亲自上门把我爸妈接过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团圆年。

第四年,雷在英国参加学术交流会,我独自回家;跟爸妈一起过年。

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他送我十一朵玫瑰花,我们二度蜜月,到香港玩了一圈。

第二个结婚纪念日,雷出差没有赶回来。

第三个结婚纪念日,我的博士课题紧锣密鼓,只匆匆共享了一顿晚餐,我就一头扎进实验室。

第四个结婚纪念日,我在日本考察。

眼看就是第五个结婚纪念日了,我们都无法确定,是不是可以共度一个浪漫温馨的夜晚。

爱情随着时间而流逝,婚姻仿佛也变成了一种习惯。

有一次小霜逗我们。

两位白痴博士,今年五一有什么浪漫的安排啊?雷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什么浪漫不浪漫的。

我胸口一窒:老夫老妻了吗?是啊,一转眼,结婚已经快五年了。

雷已经三十五岁,而我,眼看就奔三十了。

时间,造就了事业的成绩,却也消磨了爱情的热力。

五年里,雷当上了外科主任,开设了专家门诊,参加了无数次学术研讨会,得了无数的奖励和称号。

我顺利地获得了博士学位,如愿留在学校,并很快可以晋级副教授,在世界级刊物上发表的论文引起轰动,很多国外的大学邀请我去执教。

国内的媒体报道过我们,称我们是最年轻最成功的学者夫妻,我们还买了车,在中关村买了二百多平米的房子。

可是,五年之中,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一年,回到家里,不是他累得倒头就睡,就是我累得不想说话。

家里请了钟点工来打扫,不会再乱糟糟的,但屋子里干净沉闷得不像人待的地方。

偶尔一起回家看看老人,不是听他妈念经就是听我妈念经,抱怨我们根本不像夫妻。

甚至连房事都贫瘠得可怜,博士毕业之后,我就不再避孕,但是也没有怀孕。

想想看,那样稀少的次数,那样疲惫的状态,要是能怀孕,就神了。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子,我们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