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裴晓葵急急否认,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试图让方才险些落下的泪晕回去, 风沙太大,一时迷了眼。
呵, 你骗鬼呢!梁舟迟轻笑一声, 抬眼望了天,万里晴空, 院子里的青砖地扫的比你脸都干净,哪里来的风沙!裴晓葵退无可退, 亦没有旁的借口可搪塞, 只觉着这会儿糟糕极了,心情已然跌落到了谷底,这会儿还要应付他!该不会是......梁舟迟眯了眼瞧了她片刻,该不会是赵舒恒要议亲了, 你心里不舒服吧?少爷别胡说,没有的事。
裴晓葵双手在身侧用力捏着裙角, 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忍了, 可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只得梗着脖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若是一旦在他面前承认了,就凭这个大嘴巴,怕是所有人都晓得了,到了那时,她就真的没有脸面再见表少爷了。
好在梁舟迟没有在此事上纠缠太久,话峰一转道:别在这杵着了, 去给我沏壶茶去!是。
裴晓葵终是松了一口气, 急急的奔了出去。
竹园中的小厨房灶上常坐着水, 这会儿厨下无人,裴晓葵瞧了一眼灶上的铜壶,尚未有热气自壶嘴冒出,她干脆扯了竹凳坐在灶前等着水开。
一时恍神,心思又飘到梅园去,她不知道这会儿表少爷在做什么,心想着,议亲这么大的喜事,他定然也很欢喜吧。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拾起干柴又往灶间添了一把,火苗燃的正旺,没多一会儿壶里的水便开了。
裴晓葵备好茶在紫砂壶中,才拎起铜壶将水注入茶壶中,便听院中两个小婢女说着话朝这边来。
表少爷可真有福气,才来墨州多久啊,就被陈学究给看上了。
还是那家小姐更有福气些,表少爷可是万里挑一的青年才俊。
这件事一落定,府里不知有多少小婢女要伤心了。
可不是嘛,这些人哪里同那高门大户的小姐比得,痴心妄想罢了。
最后那句痴心妄想好似一根根针,直直刺入裴晓葵的心。
晓葵,你做什么呢!小婢女齐齐入了门,正见着在灶前愣神的裴晓葵,沸腾的热水已自那紫砂壶口溢了出来,顺着灶案流了大半。
经这一唤,她才回过神来,忙低头看去,心里顿时一惊,手忙脚乱间就像是缺了心智,伸手要将那紫砂壶拿开,谁知被热水烫了一下,她手一下子弹开,热水壶亦被她丢到了脚下。
两个小婢女惊住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许多,裴晓葵都没有听进去,这会儿只觉着手指刺痛,是方才被烫的。
你傻了啊,手都红了,还不去上药!其中一个小婢女推了她一把,她好像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一壶茶让梁舟迟好等,等的他心烦意乱已经开始骂街的时候裴晓葵才端着茶出现在他的面前。
死丫头,沏壶茶怎么还让我等这么长时间?他坐于窗下仰着下巴质问道。
裴晓葵一脸的菜色,也不说话,只默默将茶壶放下,梁舟迟瞥见她左手拾指和中指竟各自包着纱布。
问你话呢!见她不答,梁舟迟又问。
方才在灶间烫了一下。
她垂眼瞧着自己包起的两根手指,嗓子里发出颤音,眼前却是一片明朗,心想着,这回若是哭,也算是有借口了吧。
这借口当真算是不错,话音一落,大滴大滴的泪珠子顺着脸颊流下来,不多时便在脸上汇成两道河。
哭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这眼泪掉的让梁舟迟觉着有些懵。
疼.....她一边哭着,一边举起那两根无辜的手指,疼的......梁舟迟本来还想再骂她两句,可是一见她举着手指,难听的话竟也咽了回去,实在是见不得女人落泪,他拧着眉头摆了摆手,算了,出去吧,别在我面前碍眼!她抬起手背蹭了下眼泪,转身欲出门去,一只脚才踏出门槛,只听后面梁舟迟的声音又起,一会儿去找卫元,他那里有上好的烫伤膏。
......到底裴晓葵也没去卫元那里要烫伤膏,只是坐在房间的门槛上任凭手指上钻心的疼痛一浪接着一浪的袭来,似是唯有这样的疼,才能分了心上的疼。
她眼瞧着日头自中到西,再由西落入她看不见的地方,天边红色的晚霞一落地,便又是墨色的黑夜上了房。
她的头倚在门框上,一声接一声的叹,哭了一下午,这会儿眼睛肿的像是烂桃,这会儿哭够了,手上的烫伤疼的她坐立不安。
又是一声叹息过后,裴晓葵听见前方似是有脚步声传来,因她一直坐在这里,檐下或是屋里都没掌灯,随着那脚步声同来的,还有一抹朦胧的光亮,被人提着渐行渐近。
待人行至跟前,裴晓葵才发现竟是梁舟迟。
他能来这小偏院,让裴晓葵感到万分的意外,裴晓葵忙坐门槛上起身,有些不敢置信道了一句:少爷,您怎么来这了?梁舟迟垂着眸子看着她烂桃似的一双眼,没好气道:这里一草一木都姓梁,我哪里不能去!他说话好像总是带着刺,就没有一句好话是从他嘴里讲出来的,裴晓葵一阵无语,也不再接话,凭他说什么。
死丫头,我倒是没瞧出来啊,你还是个多情的种子!他带着几分嘲弄说道。
裴晓葵就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似的,心虚的低下头,假装听不懂。
不就是他赵舒恒要成亲了吗,至于难受成这样,你哭成这样,他可知道?他歪着头,似笑非笑,还特意将手里的灯笼照在裴晓葵脸上。
少爷,您说笑了,我这是疼的,跟表少爷没关系。
裴晓葵心跳的厉害,那种谎言被拆穿的心虚感遍布全身,怎的就让眼前这个杀千刀的梁舟迟给说中了!得了吧,那你在这一声又一声没完没了的叹气也是为着烫的?他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见着卫元之后还特意问了一句裴晓葵有没有同他去要烫伤膏,听卫元说没见着她人,他竟动了过来瞧瞧的心思,谁知才到了这偏院,便听着她自己在这里一声接着一声的叹。
真是疼的。
这会儿裴晓葵觉着自己的狡辩都变得十分苍白且无力。
好好好,疼的,他一笑,自怀中掏出个小瓷瓶来塞到她的手上,本少爷大发善心,亲自来给你这死丫头送烫伤药。
裴晓葵尚未反应过来,手里便被他塞了东西,还带着温度的小瓷瓶。
少爷,您这是......她第一反应是这其中有诈,他梁舟迟何时心肠这般好过,还亲自过来给送药。
我娘说要吃你做的小菜,快些把你的手养好了,别让我娘等急了。
......是,我记下了。
她就说,他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心。
我说裴晓葵......他说着,神色忽然认真了起来,身子微弯,脸正凑在她的面前。
什么?二人四目相对,裴晓葵被他瞧的心里发慌。
既然赵舒恒要娶别人,不如我娶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