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他命令。
半晌,房里没有回应,房门也依然紧闭。
\'骆千云,你最好把门打开。
"他眯起眼,"否则,我不会保证到明天早上,它还是完整的。
"他陈述着,威胁的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当着他的面甩门?从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这么做。
她确实知道该怎么惹恼他。
"就只知道用暴力。
"一个冷淡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有手,不会自己开吗?"他一愣,伸手推了推门板。
没锁?水门应声而开。
他挑眉,看样子,她是存心要跟他过不去。
才一进门,就看她背对着他躺在草堆上用条毯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是早已睡熟。
她纤细的身段裹在毯子里,看似更为单薄,他排不住眼底的怜爱。
这女人。
他心软,怒气早已消失了大半。
纵使关上了门,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他仍未决定要么她如何是好。
气了一天,还不够吗?她可以对守在门外几个时辰的小陈道谢,却连正眼也不着他一眼,这令他不悦。
今晚他所费的时间心力,何止区区几个时辰。
他皱眉,试图唤回他越来越少的自制,和控制他那越来越多的火气。
是因为近墨者黑,所以感染了她的坏脾气?他怀疑。
但私心底,他其实并不讨厌自己的这些转变。
以往,他习惯将所有的感受冰封在心底,却忘了自已根本有情绪的波动,而且不小。
是她,让他发现了这些,挽回了人味。
是以,他欣赏她的直率,喜欢她的真善,包括她的阳光笑容和坏脾气.当然,还有她令人心动的绝色姿容。
不过,为了两人的未来,他必须设法应付她的坏脾气。
他双臂环胸,应该有方法的。
他在做什么?骆千云忍不住皱眉。
没说话?不道歉?没听见他的任何声息,她整个儿人闷在毯子里。
满肚子不高兴。
不只生他的气,还气自己,不是早决定要冷淡、疏远地吗?干什么还理他说不说话、还不道歉。
身上还疼是吗?他脱下外农,走近她。
虽然语气有些冷,但关心却是真切的。
疼?她一愣。
他为什么这么问?继而转念一想,瞬间,她整张睑烧得通红:你——你在胡说什么?她修地坐起。
这混蛋,半天不开口,一开口说的竟是这些浑话。
他微笑。
是了,激将法,这招对她是屡试不爽。
她不想跟他谈,他就挑她最在意的谈,开门见山。
你听见我的活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早已褪下的衣物而裸露着上身,径自褪下长裤。
啊——她惊叫,用手捂住眼。
既然你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回过头,却看见她捂住眼的小手间透出探询。
就在她留下的指缝间,他的一双眼勾住她的,喜欢你看到的吗?他微徽扬眉。
她整个人像是着了火似的跳起来,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推打。
你不要脸!滚出去!滚出去!回你的将军府去!她已经对自己所做的事懊悔万分,而他,竟因此而一再地羞辱她!就因为她做了一般女人不敢做的事。
所以他连该有的尊重都不给她?纵使她早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婚订亲,但他们从未做过任何逾短的事。
他一向敬她重她,至多不过拉拉她的手说些体已话;而她,竟将自己交给了一个初见的男人,却只换来他的羞辱!他没有阻止,只是任凭她发泄。
她的拳头在女人当中算是有力道的了;不过,这样的劲道使在他身上,仍只算是蜻蜓点水。
对他来说,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在发泄之后平静下来。
倒是件小事。
你当真希望我回去?他问。
她有瞬间的迟疑,停下了捶打他的拳头。
旋即,才又辩驳道:没错!我讨厌你!我就是希望你回去,而且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话才出口,她却很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万一,他真就这样走出这门,一去不回,她该怎么办?他连眉毛也没动一下,而且清楚她说的不可能是真的。
她嘴里说讨厌他、要他离开.但她身体所有的反应却不是这么说。
当然她爱他,绝不只因为情欲。
他习于征战、习于识人、精于判断,他太了解所有人在面对什么事情时会有何种反应。
她无法骗过他。
但这也让他证实了一件事——她在害怕,害怕受伤。
她从未经历过一段真正的感情,她怕他们之间没有未来、更怕他离开,所以,她决定先发制人。
终于,他明白她突然变得冷淡的原因了。
这反倒让他下定了决心。
事实上,他也从未怀疑过。
可是,我却不讨厌你。
他唇边勾起一个弧度,事实上,我还觉得——有点太喜欢你了。
她整个人愣住。
你——她不信,说谎!男人的花言巧看,她听多了,只是她没想过,像他这样的冰块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事实上.她越来越发觉,或许她一开始就看错他的人。
他根本不仅个冰块.而是——拿张冰块脸来哄骗女人的假冰块!要不,他怎么会那么擅长……想到昨夜的交欢,她羞得不敢再想。
哦?不知何时,他早已用一只手握往她的一双皓腕.何以见得我是在说谎?另一手则挑起她的下巴。
他的眼像是在笑?是她看错了吗?她想离他远点,却赫然发现,她不知何时竟已被他牢牢锁扣在胸前,动弹不得。
而她这才发觉,他几近——全裸?!用不着她脸红心跳,他肌肤的热度就足已让她着火。
他壮硕的身躯几乎整个儿包覆住她,令得她呼吸困难。
我管你有没有说谎,再不放开我,我就要翻脸了。
她红着脸与他抗争。
他一动也不动。
实则是在享受搂她入怀的温暖。
我早知道,你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弯腰,脸凑近她。
不!她直觉地躲避他,整个人在瞬间向后仰倒。
但未料,这样一个姿势,却让她的下半身与他的紧密相接。
啊?!她一震,那个……在她腿间的是……他、他是从什么时候……张弘毅!你这不要脸的色狼!她挣扎,反手就要赏他一个巴拿。
他截下了她的掌,握在手中轻吻:女人诉诸暴力,甚为不智。
如蝶般的轻吻落在她的掌心,她如遭雷击。
但也只是瞬间,她恢复了反击的力量:凭什么你可以用,我就不行!这回,她出拳。
嗯嗯。
他摇头,轻易地捉住她另一只拳,因为,女人的力道不及男人。
他只一手,就将她的双手扣在腰后,迫使她抬眼看他,对付男人,只能智取,或者——色诱。
他微笑。
诱、诱你个头!她开始紧张地挣扎,却无法挣脱,放开我!你这只野兽,枉费你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她大吼。
名字?他怔住了。
不过他可没漏听了她叫他野兽。
看!我就知道你想都没想过。
她得意地抿唇,士不可以不弘毅’,没听说过吗?你不就叫张弘毅?看看、看看你爹娘希望你怎么做人的,要是他们知道你在这儿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一定会以你为耻!她说得义正辞严。
没错!看见他脸上的恍惚,她就知道她击中他的命门了!这算是智取了吧,她扬起秀眉。
但,他的恍惚也不过是一刹那。
旋即,他的唇缓缓勾起一个弧度:我真不敢相信……呗?她抬眼。
不相信什么?我从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着我、关心我,甚至,连我爹娘对我的期望都设想到了。
这真是——’他眯起眼,令我受宠若惊。
她瞪大了眼。
天!这人完完全全没救了!而她却一直误以为他是个忠孝节义的君子?更糟的是,她仍会因为眼前这个无耻的男人而脸红心跳。
你……你……她的胸口气愤而剧烈起伏。
我确实不是个正太君子,但,只针对你。
任何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没有一个会是正人君子。
心爱的女入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你——胡说!宗凯对我就从来不会这样!她反驳。
宗凯?一个男人的名字?他的脸色一沉,他是谁?让她叫得这么亲热,而且,这叫宗凯的男人竟还有机会像他这样对她?强烈的妒意在他胸口膨胀。
她惊异地扬眉。
这眼神、这语气,像极了个充满妒意的丈夫。
嫉妒?!他嫉妒宗凯?蓦地,她心上竟不由得泛起一丝丝异样的感受。
这表示,他在乎她,而且,比她所知道的还要多?一种像是欣喜或甜蜜的感觉令她心情有了转变:孟宗凯,我的未婚夫,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她这是头一次正式提到他。
青梅竹马。
他不悦。
想到另一个男人与她相处的日子比他更久,他便觉极不是滋味,如果他是个男人,我不信他不曾碰过你,至少.也曾想过碰你。
他当然是个男人。
她替宗凯辩驳。
但她的确无法想起,宗凯曾表露过这样的——呃——感情。
也或许是,他向来敦厚守礼。
这话让她立即有了反应这表示,那男人曾碰过她?但他却压下心绪,不动声色,等待她说得更多。
而且,是个少见的正人君子!她指出例证,他待我很好,我们……他顶多拉住我的手,不曾越雷池一步。
不像你!她提起宗凯,脸上像是充满了尊敬,这让他的心情更往下沉。
那又如何?他不悦,所以直到他死,都是个圣洁的男人,你放心,他这种人,是不会下地狱的。
他语带讽刺,而且我怀疑,他根本不曾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爱过你。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他这么说宗凯,更不能接受他否定宗凯对她的感情。
他抬眼:对一个已死的男人念念不忘,对你不是件好事。
对他也不是。
念……念念不忘?她有些错愕。
突然,她发觉,她对宗凯根本不曾做到念念不忘,只除了刚失去他那一段日子。
但之后,她会想起、怀念,却不曾思念。
她对宗凯的感情,似乎比较像一家人。
一个失去爱侣的女人,不是该对另一半念念不忘吗?为什么她不?这让她开始觉得有些混乱。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她从来没有爱过宗凯,像一个女人爱男人那样的爱?而宗凯对她呢?看着眼前这近乎全裸、斧凿般的男人,她不由得想起他与她之间,令她震撼的情欲,那是她从未领受过的欢愉。
她也极难想象,这样的欢愉会出现在她和宗凯之间。
不!她根本就难以想象,她要和宗凯裸裎相对。
天——像是突然领悟到些什么,她有些无法承受:我——我累了。
放开我,让我睡觉。
她想逃,而睡觉是最好的方式。
她用力扭动,企图挣脱他的钳制,却没发现,这举动使得她浑圆的胸脯与他有了更多的接触。
他忍不住倒抽口气。
她还真是个好学生——如果这是色诱的话。
就这样?他摇头,暗自调整呼吸。
干什么!我要睡觉,关你什么事!不知为何,她对他那若有所指的摇头和啧啧声感到非常生气。
似乎,里面包含着对她的贬抑,这令她不悦。
这么轻易就投降了?他挑起一道浓眉,这真不像我所认识的骆千云。
他发觉,她似乎察觉了些什么,他不想让她逃开。
她深吸口气,顺过呼吸;不要脸的假冰块!她决定对他改变称呼,你最好弄清楚,这里不是你的战场,我也不是你的俘虏,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会大叫,把整个坊里的人全都叫出来!她祭出最后的武器,你不要逼我。
他笑:我不反对。
只不过,如果大家误会那是你欢愉的尖叫,我怕你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气得发抖,一鼓作气推开他的胸膛,膝上一提,狠狠地往他的鼠蹊部撞过去——该死!一声足以撼动小屋的低吼自他紧闭的牙关间进出。
他弯下腰,脸色发白。
这样的反应让她忍不住后退,直贴在木墙上。
有……有这么痛吗?她张口结舌。
你……还好吧?她有些担心地问,却不敢靠近他。
他弯腰,一手撑在墙上,半天无法说话。
待缓过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看她:你觉得我看起来像‘还好’的样子吗?他咬牙,额上布着一层细汗。
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痛的样子,她咬住下唇:需不需要我……帮忙?’她稍稍靠近了些。
帮忙?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好……好吧!她后退,既然不需要帮忙,那我睡觉好了。
说完,一溜烟就钻进她原就铺好的毯子里,连头都埋得不见影子。
瞪着她半晌,他才叹息。
谁要他找上了这样的女人!不过,他仍是微笑。
纵然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中,她仍是替他铺好了被毯。
这表示什么呢?望着蜷缩在角落的小身影,他似若有所思。
***如果她想继续胡闹的话,他绝不奉陪。
一句话不说,他和衣躺下,双手枕在脑后。
女人,真是他见过最麻烦的东西!他合上眼。
胸臆间充塞的却尽是她温润的体香。
良久——久到以为她睡着了,突然,她却以极小的声音问道:你今晚上哪儿去了?你没睡?他有些讶异。
干脆,她翻过来,半撑起身子面对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而他,仍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望她:而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她僵在当场。
我为什么要道歉!明明错的就是他。
可她心知肚明,无论谁对谁错。
她都不该那样对待他。
他挑眉,一句话不说,只是望着她。
好吧,算是我不对。
她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毕竟,她似乎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我不应该……她瞥向他的鼠蹊部,旋即收回了视线,它看起来,应该……还好吧?虽然被衣裳遮住,可看他的样子,像是已经恢复了大半,应该不至于很严重才对。
嗯哼,如果你说的‘还好’,是不至于造成永久性伤害的话……他垂下眼既看了看,它是还好。
他语带嘲讽。
她那一记,让他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幸好,已不似刚才那样难以忍受。
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她恼羞成怒。
我希望?他望进她的眼。
他可以得到他的希望吗?我希望,你属于我。
属于?骆千云缓缓坐起。
他希望她属于他?你,以什么资格这么要求我?不是气愤、也不是质询,只是,提出她内心的疑问。
他视她为什么?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一个慰藉他旅途寂寥的女人?还是——他尊重,并爱怜的女人?在方才的沉默间,她不由自主地思索着她与宗凯之间的感情。
回忆过去的点滴,似乎,不,应该是说,她竟发现,宗凯从来未曾真正爱过她;而她,也不爱宗凯。
兄妹之情是他们之间推一的联系,并不是男女之爱。
而这样明显的事实,他们两人竟从未发现?或是.只有她自己未曾发现?忆起订亲时宗凯脸上的犹豫,她当时还以为那是因为羞赧。
她不想也不愿承认冰块说中了事实。
但至少,宗凯懂得尊重她。
资格?他对她的问题不解。
他要求她?不,她根本就属于他。
她死心了。
从他的回答和脸上的神情,她就已经可以确定,他根本从未考虑过他们之间的问题。
纵然清楚,但她的心仍忍不住隐隐作痛,像是被人狠狠割了一刀。
没什么。
她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如果他从未考虑,又何必多谈,我只是要跟你说清楚。
昨夜……一切……都是个错误。
她咬住唇瓣,我希望,这个错误不会再犯。
从现在起,她要与他断得干干净净。
错误?!他几近震怒,捉住她的双肩。
她竟将他与她之间的一切视为错误?!她皱眉:夜深了,你一定要这样吼吗?该生气的应该是她,他又何必震怒,而且,我只是问你今晚去了哪里,你别答非所问。
他一把捉过她:我不允许你这样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警告她。
她将他看作什么了,喜欢答非所问的是你!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在我今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且,我们不需要一次讨论两个问题,尤其其中一个根本不需要讨论1他极为不悦。
‘好吧,我同意一次一个问题。
她点头,那么,你今晚去了哪里?她再一次问。
他忍不住咬牙。
问的是她、逃避的也是她,她从来不敢正视他们之间的感情:李金富的宅院。
李金富?!这是她未曾料到的答案,她大惊失色,你到那儿去做什么!这么危险的事,难道不怕被他发现,万一你要是让他给捉住了,要我怎么救你!’她光是想,一颗心就要跳出胸口。
一次一个问题他提醒她,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看来,她对他仍不够有信心。
以李金富那群乌合之众,能奈他何?不过,对于她的关心,他露出些许微笑。
你——她气,却无话可说。
为什么是个错误?他问。
她抬起眼:要不,你怎么形容?她反问。
一时半刻,他被她的问题困住了。
他确实不知该怎么形容。
因为,他从不认为有这样的必要,他早已认定地。
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她要称昨夜是个错误,而且绝不再犯的话……那么,他绝对会确保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反问,以问题回答问题,很聪明,但也很不明智。
你……她沉默。
为什么是个错误?因为它不会有结果,所以,根本不应该开始;既然开始,它就是个必须被修正的错误——但这话她却说不出口,因为我是个订过亲的女人,不该与任何男人有牵扯,而且我也不想再嫁。
我不是‘任何’男人。
他扬眉,所以,你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保障?原来,她比他所认识的她更在乎名分。
她担心自己不能嫁给他?这从来不是她担心的问题。
你胡说!她激动起来,仿怫内心的想法被识破,令她觉得难过。
他微笑。
激动表示她在意;非常激动,表示他说中了她的想法。
我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确很难,难以形容。
他凑近她,眼底闪着奇异的光芒,但我绝不会将这视为错误。
很显然它是。
她看出他的意图,却没有抗拒。
她的身体,无法听从她的心。
他摇头,当作是回答,然后轻轻地,他的薄唇覆上她:这样甜美的应,就算是错误,也是个美丽的错误。
他辞吮着她的唇辩,轻轻拉扯。
她呻吟,极力维持着清醒的思绪:你不可以……啊……接下来的话语,悉数被他落下的吻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