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法兰克福机场。
在飞机落地前,整个劫机案早已人尽皆知。
偌大的机场中,挤满了警察、当地及各国的记者。
还未出关,就已经有好事的乘客、空服人员打手机向亲友报告劫机经过,而早在飞机未能准时降落、无法通讯时,相关单位就已有所警觉,下令自登机乘客资料中查出可疑份子,并进行调查。
所以,飞机才一落地,警方、记者早已有了劫匪的资料。
请问,你们为什么会想要劫机?一见到被押解的劫匪,记者立刻蜂拥而上。
你们本来打算把飞机劫到哪里去?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共犯吗?滚开!三名劫匪同时大吼。
随着人群下机,莫呈涛往人少的方向走,企图邂开人群和记者。
来到德国就是为了度假休闲,遇上劫匪是万不得已,现下,他可不想再自找麻烦。
抱歉,借过一下。
别挤我,记者一大堆,我可不想被采访到。
石小舞头也没回,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石小舞?!莫呈涛愣住。
莫呈涛?!石小舞猛地回头。
你——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远点,省得又害我意上倒霉事。
莫呈涛皱眉。
我并没有跟着你。
而且我怀疑,你才是这一切倒霉事件的源头。
他反唇相稽。
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是很幸运的。
你这个——石小舞咬牙切齿。
很难否认的是,她在上飞机之前就很倒霉了,仔细想想,说不定就是陈家那母女俩害她的。
至于这个莫呈涛……她可是绝对不会承认他的倒霉是地引起的!在这里!快!他们两个在这儿,你们大家快来啊!突然有人指着他们大喊。
顿时,机场内所有的目光全聚集在他们身上。
记者、群众一拥而至,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莫先生、石小姐,你们英勇的义行我们全都听说了,请你们发表一下谈话,谈谈这次制伏劫匪的经过和想法。
一位德国男记者发问。
我不——石小舞才要开口,就被另一名女记者打断。
据空服人员表示,莫先生是英雄救美,而石小姐也是勇敢大胆,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一起到法兰克福来是为了什么?我们没有半点关——石小舞再次开口,而后再次被打断。
两位在经历这样惊险的事件后,想必感情增进不少。
我们想知道,两位对于未来的规划是如何?请问莫先生的功夫是在哪里学的?石小姐学过射击吗?请问……请问……一连串的问题在瞬间将他们包围,石小舞连要答话的时间都没有,就又被另一个问题淹没。
而自始至终,莫呈涛没有试图要发表任何谈话。
喂!石小舞气了,忍不住大吼。
你们这算什么访问?我一句话都还没说,你们就问个不停,而且还自己胡乱猜测别人的关系,这算哪门子的记者?你们德国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句话,让全场气氛冷下来。
石小姐,你说这话是在批评我们喽?记者冷冷地问。
我本来就是在——石小舞,闭上你的嘴。
莫呈涛开口,嗓音低得不能再低。
随即,他转向所有记者。
各位,请原谅她的胡言乱语,毕竟经过那样紧张惊险的事件,这种年纪的女孩是很容易情绪激动的,还请各位见谅。
这番话,让众人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
莫先生说得也有道理。
一个记者点点头。
这点,我们是可以谅解的。
无论如何,两位救了全机的乘客,这种义行是值得赞美嘉奖的。
××○○×××……石小舞小声咒骂。
当然,用的是德国人听不懂的中文。
石小姐,请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一名眼尖的记者看见她的嘴唇动个不停,立即发问。
我——她本想开口,却突然感到一道强烈的眼神自上而下地望向她,于是,她乖乖闭嘴,表情不甚好看地道:我没有话要说。
微笑,石小舞。
莫呈涛命令。
深怒不可犯,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国。
他可不希望未来在德国的数天,她会被人当成箭靶。
我为什么要——她仰起头,想跟他面对面抗议。
但才接触到他的目光,她竟忍不住心跳加速。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一些连她自己也不懂的原因。
莫呈涛挑起一道浓眉。
我才不……嗯?他扬眉。
你……慑于他的威势,石小舞只好露出她甜美的笑容,对着所有人道:莫先生说得对,我确实是因为受到惊吓而胡言乱语了。
得罪之处,还请各位原谅。
终于,有记者露出了微笑。
石小姐,没关——我想起来了!一名记者突然大叫。
我想起来了,莫先生就是首屈一指的跨国企业——莫氏企业的总裁莫呈涛对吗?莫总裁竟然能够力擒劫匪,这真是太了不起了!霎时间,惊讶声四起。
莫氏企业总裁?!石小舞猛地回头,险些撞上他的胸膛。
他会是那个莫氏企业的总裁也就是陈家乐的大老板?!莫呈涛脸色骤变。
多谢各位记者的关心,我接下来还有些私事要办,至于飞机上所发生的一切,我想其他乘客……或这位石小姐会很乐意告诉你们,我就不多说了。
说完,他一颌首,立即排开众人离去。
麻烦,是他最不需要的。
石小舞愣在当场。
莫先生!数名记者追上前去。
而留下的记者群则将石小舞继续围住。
石小姐,请问……石小舞这才回过神来,排开众人大叫。
莫呈涛!你给我站住!这可恶的家伙!竟然把麻烦丢给她?!他加快脚步。
莫呈涛!你要敢丢下我一个,我石小舞绝对跟你没完没了!石小舞在原地跺脚。
你信不信我会把你所有的秘密全都告诉这些记者!她恶意威胁,而且后面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
莫呈涛停下。
该死的!他回头,穿过人群,一把捉住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机场。
他当然知道她不可能握有他任何秘密,但他确实相信,如果他不把她一块儿带走,那么第二天各地的报上将会出现许多他的秘密丑闻——她恶意捏造的!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石小舞露出得意的笑,正想好好赞叹自己的急智,突然,一件极重要的事闪进她脑海。
喂!等等,你等等!这回,他不再理会她的任何话。
莫呈涛!你等一下!你捉我捉得这么紧干什么?我的行李还没拿……我的行……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挟带着通过海关,迅速丢进计程车里,扬长而去——你这个混蛋!一路被押进计程车、推进饭店、丢进房间,石小舞坐在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里,气得头顶直冒烟。
莫呈涛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拿起电话,要柜台送来餐点及红酒。
你要吃些什么?他顺道问。
石小舞抬起头,毫不考虑地道:冰淇淋!各种口味的冰淇淋,而且是由你付账!她恨恨地咬牙,想借此惩罚他的不知怜香惜玉。
哼,竟然把她的手臂都捉红了!他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对着电话道:所有口味的冰淇淋各送来一份。
说完,挂上电话转身面对她。
你……看着我干什么?她被他看得全身发热,事实上,若不是为了输人不输阵这句话,她根本无法直视他的眼。
因为那实在是太……迷人?!天!听听她用的是什么形容?她竟然会觉得这个讨厌的混蛋眼神迷人?!吃完冰淇淋后……他缓缓地道。
你就可以走了。
本来他不过是偶尔关心一下身旁的人,没想到竟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境地。
既然现在一切已经告一段落,他自然希望尽快让生活恢复正常。
什么?!石小舞几乎炸起来。
你用几客冰淇淋就想打发我?!莫呈涛!是你把我捉到这儿来的,我都还没合你绑架呢!你竟然想这样就赶我出去?!她觉得自尊受创。
瞧他那说话的样子,好像是她硬要黏着他似的。
本来她也不想继续跟他有任何牵扯,可他的态度却让她火冒三丈。
石小舞,如果你记性还不太坏的话,应该记得是‘你’威胁‘我’要把你一块儿带走的吧?他刻意强调。
亏你还说得出口!石小舞一个箭步上前,指着他的鼻尖。
若不是你临阵脱逃,把我一个人留给那群记者,我会威胁你吗?你的记忆体是不是该送修了?他环起双臂。
啊?石小舞愣住。
记忆体?她摇摇头,一副看他已经不可救药的模样。
姓莫的,我‘并没有’带电脑来。
就算有,所有的行李也都被留在机场了,现在请你就事论事,不要逃避责任好吗?没事问候人家的电脑,你不觉得太无聊了吗?莫呈涛几乎失笑,伸出指背敲了敲她的脑壳道:我指的是这儿的记忆体。
噢!石小舞抱住头。
很痛耶!你干吗这样敲我?在飞机上,我从劫匪手中救你一次;在机场,我自记者群中救你一次。
若不是因为你急着发言又得罪记者,我也不会开口替你解释,更不会被人发现身份。
你觉得这样你还有理由向我要求什么吗?他斜飞起右眉。
我……石小舞一时哑口无言。
可是我会被劫匪捉住还不也是因为你!她不服气。
因为我?要不是你去那么久不回来,我哪会站起来找你?她几乎拍桌子。
哦?他挑眉。
没想到她会这么关心他,这让他的脸色稍霁。
而且就算我在机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好了,你也用不着把我绑到饭店来吧?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她也跟着环起双臂。
把你‘带’到这儿,他强调。
是因为我必须尽快避开那些记者,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安置你。
如果你想的话,随时可以离开。
我当然要离开!不过,不是现在!至少得等她吃完冰淇淋、争回一口气再说。
他耸耸肩,转身拉开梳妆抬前的椅子,坐下。
随你,你高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这话可是你说的?她的眼底突然闪出光芒。
当然。
他答,却觉得不知哪里有些不对劲。
那好。
她大咧咧地坐到床上。
我决定了,在你替我找回我的行李之前,我都会住在这儿。
住?!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要跟我住在这儿?!怎么,不行吗?她挑起柳眉。
我的行李掉了,一个人流落在德国,而这全都是因为你——石小舞——他低吼。
好吧!至少有一半是因为你。
她更正。
所以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负点责任吗?莫呈涛瞪着她,完全无法理解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觉得。
事实上,他觉得她才是那个应该负责的人。
不过他有种预感,如果他真这么说的话,她肯定会闹得没完没了。
总之,她完全不理会他的回答。
你已经说了,随便我高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而我决定,现在心情不是很高兴。
这样,你明白了吗?反正人都到了德国,事情也发展成这样,她是豁出去了。
莫呈涛皱眉。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石小舞耸耸肩。
跟着你有什么不好?‘莫氏企业的总裁’,不是吗?她刻意加重语气,就是气他的恶意隐瞒。
想到在飞机上时,她还对着他炫耀陈家乐的工作,她心情就恶劣到极点。
跟着你我可以吃香喝练、吃住免费,不跟着你跟谁?他的脸色陡地下沉。
原来,她也是个虚荣的女人,知道他的身份后就想在他身上捞得好处?他的眼神在瞬间变暗。
他莫呈涛向来不是个对女人务于付出的人,他却没想到,她跟那些一觊觎他身家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
这让他不悦,也令他觉得失望。
随你。
他再度开口,声音却是冷漠的。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我会通知饭店向我报账,而我——则不会和你共处一室。
说完,他拉开房门就走。
石小舞愣住。
这人是怎么了?说翻脸就翻脸?她不过是想气气他罢了,难道他还真以为她石小舞是个趁火打劫的女人不成?你站住!她喊。
他停下。
你还有什么要求?要钱?莫呈涛!她气得大喊,冲上前去揪住他。
你把我石小舞当成什么样的人了?他回头。
那要看你把自己当成什么样的人。
你——石小舞气结。
你这个自大、自以为是——她气得找不到更恰当的字眼。
莫呈涛!你用不着急着走,什么莫氏企业总裁,你以为本小姐稀罕啊?她推开他,用力拉开房门。
我才不屑跟你这种满脑子金钱、思想肮脏的人共处一室!莫呈涛愣住。
瞧她气成这样,难道,是他错看、误会她了?慢着。
这回换他叫住她。
干什么?她没好气。
你身上带了钱没有?他问。
他是无意与她再多所牵扯,然而他也担心,像她这样莽撞的性子,一个人只身在国外,万一被他赶出去后又遇上麻烦,他也于心难安。
新台币你要不要?她气呼呼地掏出包包里仅有的现金。
坐在你床上休息几分钟怎么算?三千元够了吧?有没有信用卡?果然。
他双臂环胸。
人到德国,身上却连美金、欧元都没有,这种事还真只有她做得出来。
信用——她瞪大眼。
你还要我刷卡?!因为是匆促出门,所以除了平日带着的钱包、护照和换洗衣物外,她几乎什么都没带。
这会儿因为行李被丢在机场,身上也只有钱包和护照了。
好!算你狠!我这儿只有两张信用卡,要哪张随你了!我不需要你的钱。
他皱眉。
不要钱?那你究竟想怎么样?她叉起腰。
他盯着她半晌,然后才开口。
看来,你这趟出门走得很匆促?关你什么事!她瞪他。
但心上却为他盯着她不放的眼神而有些慌乱。
这人真的很讨厌,没事盯得人家心跳加速干什么?虽然跟我无关,不过……不过怎样?你说话快点行不行?本小姐还赶着离开呢!离开之后,你准备上哪儿去?他问。
你管我!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莫呈涛,你这人真的很奇怪耶!先是怕我要你的钱,后来还跟我要钱,现在又管我这儿、管我那儿的,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吗?先回答我,你订好住宿的旅馆了吗?或者,他可以送她到旅馆去安顿下来,再替她换些现金,这样也不算是弃她于不顾了。
旅……馆?她一下子愣住了。
出门时地根本什么也来不及想,反正带着钱包和护照,到哪里都行得通的,不是吗?你连旅馆都没订好?他的眉心紧锁。
你出国前究竟在想些什么?倘若她是个大男人也就算了,一个年轻女子,什么都没准备就只身出国,即便德国的治安再好,这样的行为也太欠考虑了。
我……她被问得有些脸红。
好像,她成了个行事莽撞、做事不经大脑的笨蛋似的。
反正到这儿再找就有了嘛!干吗这样大惊小怪?她扁嘴。
出国前她就是什么也没心情想,这能怪她吗?哼!好。
关于住宿问题,他也不用再问了。
那么你准备在德国待多久?我有十四天年假,爱待多久看我心情。
她学他环起双臂。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任何打算,连要在德国待多久、要上哪儿去都不知道?他摇头,几乎想把她推出门外了事,但不知怎的,他却无法丢下她不管。
她恼羞成怒。
怎样,本小姐高兴不行吗?好吧。
他深吸口气。
你就在这儿住下。
啊?她傻住了。
现在又要让她住了?你说住就住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对我有没有什么企图?她故意扬起头道。
他那副要她住下来的模样,好像是在怜悯同情她似的,看起来说有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莫呈涛眯起眼。
我若对你有任何企图,你现在绝不会衣着完整地站在这里。
他瞥向床。
你——石小舞顿时涨红了脸。
不要脸!所以你可以放心,我对你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他转过身,拉开房门。
如果你想走,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会拦着你。
对付她这种脾气,激将法应该是最有效的。
这回,她可又站着不动了。
莫呈涛!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本小姐不是随便让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简直是太瞧不起人了!什么叫他对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无论再怎么看,她石小舞都是年轻貌美的美女一个,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咬住下唇,思索着该如何扳回一城。
哦?果然不出所料。
那么,你准备把这些冰都吃了吗?他指了指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的服务生。
而餐车上放着的,正是一盘盘、一碗碗各色各样的冰淇淋。
莫呈涛让出一条路,示意服务生送进房里。
噢——一路盯着冰淇淋进房,石小舞目不转睛。
平日她最爱吃的就是冰淇淋了,现在有这么多美味的冰淇淋摆在她眼前,她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可是……她咽了口口水。
这样就被收买,那她岂不是太没价值了?瞧地盯着冰淇淋的反应,他忍不住逗她。
石小舞,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吃,那我也只好请人把这些冰淇淋都丢了。
那怎么可以!她几乎哀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挡在冰淇淋前头。
你这人这么浪费,会遭天谴的!他摊开双手。
我不吃冰。
你……她望向他,再回望向冰淇淋。
好吧,看在你请求我的分上,我就留下来吃一点好了。
说完,她立刻端起她最爱的薄荷巧克力口味。
请用。
他扬眉。
不知为何,他竟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无妨吧!他跨坐上高椅,看她开心地吃着。
或许,在德国的这些日子,让她跟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