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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徐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2025-03-22 08:31:44

徐太夫人望着儿子跨过门槛进了耳房, 低低的叹了一口,摸着手上的沉香木佛珠和崔嬷嬷说:你陪我去佛堂再上炷香。

徐二太太跟着站了起来:我陪母亲过去吧,正好也上炷香给四弟妹祈福。

她们许多人待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还不如出去走走。

徐太夫人点了点头,徐二太太就扶着徐太夫人往佛堂的方向去了。

厢房里只剩下徐大太太和郑兰斋, 小丫头上了茶来,徐大太太接过来喝了一口, 屋子里怪闷的, 让人把窗屉支了起来。

外面蝉鸣声阵阵, 听起来难免烦躁。

徐大太太看向郑兰斋, 见她目光怔怔的望着屏风,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来的奇怪。

长宜疼的几乎没了力气,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下来,嘴唇干燥的起了皮, 邱妈妈进来喂她喝了几口参汤。

小丫头次第端了热水进来,长宜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却知道她这样子极大可能不好了。

当初吴氏生产的时候她在场, 稳婆和傅老夫人回话说吴氏羊水破了,没过半个时辰屋子里就传来了哭声,可她却还没有任何的动静……长宜喘了口气问:崔妈妈, 还得多久?崔婆子抹了把脸上的汗, 带着笑道:夫人您别着急, 头胎都是这样的,是要慢些,不过也快了,您尽量放轻松些, 孩子就好生了。

崔婆子掀开被子又看了一回,宫口依然没有开,虽然她接生过很多回,凶险之象也见过不少,但像这样羊水破了宫口还没开的情况却极少。

催产药也服下了,却迟迟没动静……应该就是难产了。

明明天气还很热,崔婆子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如若宫口一直不开,等到羊水流尽胎儿恐怕会窒息而亡,胎死腹中,那可就是一尸两命的大事了。

长宜看出崔婆子的神情中带着慌张,只怕那些话都是骗她的,她闭了闭眼睛,身体上的疼痛让她筋疲力尽。

青竺觉得长宜握着她的手慢慢松了,她心生害怕,着急喊道:姑娘,姑娘……紧接着的却是男人的声音,温和而低沉:长宜。

长宜以为自己听错了,直至一个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慢慢的握紧了她的手。

长宜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绯红色的补子服,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过来看她了,长宜鼻子一酸,忍了许久的泪水却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

四爷。

她的声音细细的,有些虚弱无力。

徐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我在。

徐衍望着长宜,看到她脸上脖子上全是汗,脸色苍白……是那样的无助和柔弱,虽然他们二人成亲已久,长宜在他面前却从未有过这个样子,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天,她跪在佛像前,祈祷母亲能活的长久一些……她那样怕疼的一个人,现在也不知道忍受着什么样的痛楚。

徐衍接过帕子替长宜一点一点的擦拭脸上的汗水,动作却愈发的轻柔。

一屋子的人都十分的震惊,徐四爷怎么会进来产房,还没有人阻止。

太夫人就在外面,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更不敢说,都紧闭着嘴巴。

长宜支着身子,拉住徐衍的衣袖说:四爷,我可能不好了……说到这里泪如雨下,连声音都哽咽了,我要是真不好了,你一定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长宜突然想到了母亲,当初母亲生她的时候也是难产,柳氏和她说过,母亲那会子已经在床上疼了一天一夜,连力气都没有了,大夫都没有办法了,问父亲要保孩子还是保大人,父亲十分的犹豫,母亲却毅然决然的说保住她。

也许只有当了母亲,才能体会到那种坚决……徐衍心头大震,久久的没有说话。

抬手半抱着长宜,让她倚在他的肩膀上,靠着他或许能安心些。

许久才说出话来:长宜,不要说这种话,你不会有事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握紧了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我就在这里,你不要怕。

他说,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长宜能感受到徐衍掌心的温热,她紧抿着唇,任凭滚烫的泪水落下来。

她没有和他说,她的确是害怕的,可是有他在,她就没那么怕了。

带有薄茧的指腹轻柔的刮着她的脸颊,长宜点了点头,却不敢再哭了。

她还要存了力气。

很快有丫头端了催产药进来,淬酒喂长宜喝下,长宜又阵痛了两次,没过多久就见了红,众人脸上俱是一喜,房嬷嬷却是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叫了小丫头出去给徐太夫人回禀。

四太太宫口开了!消息传到佛堂,徐太夫人听到也是一喜,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虔诚的道:佛祖保佑,开了就好,开了就好!她松了口气,问道:老四呢?小丫头回道:四老爷正在产房里陪着四太太。

徐太夫人听了沉默了下,却也没说什么,闭上眼睛继续诵经念佛。

宫口开后,阵痛就频繁起来,房嬷嬷在长宜腰下垫了个枕头,等到宫口开到七指,已经是戌末了。

院子里的灯都点了起来,张医婆让长宜含了片人参。

也不知过去多久,长宜听到七嘴八舌的声音:孩子出来了,生出来了,是个男孩。

屋子里响起清亮的哭声,细细的,哭了一会就不哭了。

长宜已经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声音里带着急切的哭腔:我要看看孩子,快让我看看……她现在连手指头动起来都费力,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徐衍看到她哭,低下头吻了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和她说:我让他们抱过来。

他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

房嬷嬷把擦干净的孩子抱了过来,包带都是一早备好的,裹着男孩儿小小的身子。

长宜看到孩子脸红红的的,皱巴巴的一团,她又是哭又是笑,神情很是激动。

房嬷嬷笑着道:小少爷胎发生得好,眉眼长得像大人,嘴巴鼻子像夫人,长大后肯定是英气轩昂的。

长宜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她觉得襁褓里的孩子明明像个小老头,可她满心里还是爱的不行,这是她和徐衍的孩子,张开手臂说:让我抱抱。

长宜的身子还很虚弱,徐衍接过孩子和她一起抱着。

没过一会徐太夫人就带着徐大太太和徐二太太赶了过来,孩子被抱了出去。

徐衍抱着长宜让她躺平,轻声问她:还疼的厉害吗?他看到长宜痛苦的模样,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是让他觉得后怕。

长宜摇了摇头,她看到徐衍的眉头还紧紧蹙着,抬手抚了抚他的眉心。

邱妈妈端着汤水进来,看到徐衍还在这里,笑着上前道:四老爷,夫人刚生产完,现在正需要休息。

丫头婆子也都被邱妈妈遣了出去,只留下青竺和双杏还在屋里伺候。

这会子已经是深夜了,外头传来清脆的梆子声。

正好徐大爷过来了,有事要和徐衍商量,徐衍这才出了耳房。

看过长宜,徐太夫人就让徐大太太和徐二太太先回去歇息,看到大儿子和四儿子正站在庑廊下说话。

看到母亲走过来,徐大爷和徐衍都恭敬的叫了一声‘母亲’。

徐太夫人问徐衍:怎么今儿倒请了赵太医过来?赵太医是宫里千金一科的圣手,如今宫里面的两位娘娘有了身孕,都是他照看的,忙的根本抽不开身。

赵太医在大兴待了倒有几个时辰,若娘娘传召找不到人,可就麻烦了。

当时紧迫,她也没有问……徐衍回道:是皇上听说了,让赵太医跟过来的,母亲不必担心这个。

他看向徐大爷,夜深了,大哥替我送母亲回去歇息吧。

徐太夫人年纪大了,又折腾了一宿,着实有些撑不住,不过好在老四家的母子平安,这让她很是欢喜,神色虽有些倦怠,看上去精神头还算好。

就是四子不管不顾的进了产房,让她有些挂心,但她当时既然同意了,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徐大爷送了徐太夫人回去,这会子院子里才安静了下来,墙角有蛐蛐的叫声传过来。

徐衍进了耳房,看到长宜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孩子则送去了乳娘那里喂奶。

他在床前坐了一会,邱妈妈打了帘子进来,劝道:四老爷也该去睡会,这里有老奴守着就行了。

徐衍却朝她摆了摆手,你去睡吧,我在这里陪一会夫人。

邱妈妈知道拗不过四老爷,便悄悄地退了出去,细绸软帘落下来,徐衍静静地望着长宜安谧的睡颜,看到她额上不知何时带了一条镶了南珠的眉勒。

第80章 (修文) 长宜闻言脸色微红。

……院子里一团漆黑, 西稍间的灯却亮着。

蓁姐儿已经睡着多时了,郑兰斋怔怔的坐着,直到外面传来丫头们的说话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在寂静的暗夜中尤显得突兀,瑞香蹑手蹑脚的进了屋, 郑兰斋扭头望向她,冷不丁的吐出二字:生了?瑞香觉得郑氏的脸色有异, 小声回道:四太太生了个男孩, 母子平安。

屋子里一片沉寂。

瑞香又退了出去, 次日清早高妈妈来见郑氏, 郑氏还坐在西稍间, 却是一夜没有合眼,本就瘦削的脸上毫无光彩。

高妈妈叫了乳娘进来照看蓁姐儿, 扶着郑氏回到内室。

一会还要去清心堂请安,高妈妈吩咐丫头打了水进来, 亲自服侍郑氏梳洗。

郑氏想了一夜,面对高妈妈还是忍不住问道:乳娘, 这是不是就是我的命……她想到生蓁姐儿的时候, 我在产房里疼了两天两夜,差点命都没了,三爷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 更不要提……她没有再说下去, 昨日猗园那边的动静那么大, 高妈妈是知道的。

郑氏继续说:如果当初我没有走错,是不是他也会这般待我?高妈妈凝神静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看到台阶上坐着两个刚留了头的小丫头,把隔扇关上。

走到郑氏身旁才悄声说:太太可不能说这种糊涂的话, 叫人听去这还了得。

郑氏脸色讪讪:是我失言了。

高妈妈想了想还是劝道:太太不要嫌我老婆子啰嗦,拼着被太太嫌弃,老奴今日也得说说您……虽说三爷在外头养外室不对,可要老奴说,太太做的也不好。

郑氏闻言脸色发白,高妈妈继续道:当初三爷被夺了官身,老奴就劝您不要和郑太夫人说,您嫁到徐家就是徐家的人了,太夫人能由得郑家来插手徐家的家事,何况这也不是从前了。

若非如此,当年的事岂会再被提起,郑家没讨到好,反倒闹得太太自个没脸,今日您虽是无心之说,若这话传到三爷耳中您让三爷怎么想,又让外头的人怎么想。

高妈妈这话指责的毫不留情,郑氏坐在妆奁前面望着高妈妈直发愣,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高妈妈见她这样就不再说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却软了下来:太太您如今是徐家的三太太,可不能再这样小孩子心性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您可不能把自己困在这里啊。

郑兰斋却许久没有说话。

高妈妈也不知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郑氏听进去了多少,但该说的她都说了,郑氏听不进心里,她也实在没什么法子了。

瑞香打了帘子进来,开了隔扇回禀:太太,赵姨娘一早就派人过来说身上不爽利,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郑氏被高妈妈这样说了一通,心里正不大爽快,闻言皱眉道:是难受的要死了不成,隔天两日的请大夫,她当她是谁了,一个玩意儿,没死人就不要过来禀报我。

瑞香没想到郑氏一早会生这样大的气,她原本还想提醒郑氏一句,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悄悄地从里间退了出去。

长宜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孩子包裹在大红色的淞江三梭布包被里,上面用彩线绣了瓜瓞绵绵的吉祥花纹。

男孩儿睡得恬静,小脸粉嫩嫩的,睫毛很长,这点倒是和徐衍很像,长宜看了一会只觉得心里柔的能滴出水来,闻到淡淡的奶香,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

邱妈妈看到长宜起来,拿了引枕垫在她身下,笑着说:小少爷乖得很,昨夜丑正就睁眼吃奶了,一点儿都不哭闹,吃完就睡着了。

长宜看着男孩儿满心里都是柔软,虽然昨天把她折腾的不行,但一瞧到孩子小小的模样儿,那些痛苦就不值什么了。

长宜这才想起来问:四爷什么时候去的内阁?邱妈妈道:太太不知道,昨儿夜里您睡着后,四老爷在您床前一直守到天亮,没去内阁,好像是陈大人来了,四老爷刚才去了熙春堂。

长宜微微一愣,徐衍昨儿守了她一夜……青竺和双杏端了热水进来,服侍长宜洗漱。

贾妈妈给长宜挽了个圆髻,虽然坐月子期间她不能出房门,但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发髻之上不插玉石,只额间带了一条眉勒。

用过早饭,长宜让邱妈妈把乳娘带过来见她。

两个乳娘都是徐衍央徐大爷从大兴找来的,生的齐整白净,胖胖的,一看奶水就很丰厚。

一位姓林,一位姓王。

长宜问她们:喂了几次奶了,吃得好吗?穿茄花色细布衣裳的王乳娘回道:喂了两次,昨天夜里小少爷头一次吃奶,吃的不多,辰正换尿布又喂了一次,可能是饿了,大口大口得吃了倒有半刻钟。

长宜赏了她们两个每人二十两银子,嘱咐她们:好生喂养哥儿,总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她们二人欢喜的接下银钱,眉开眼笑的说:太太放心,我们一定尽心。

徐太夫人带着徐大太太过来看长宜。

徐太夫人看到孙子自然是高兴的,抱着不肯撒手,和崔嬷嬷说:你瞧他和老四小时候长得多像啊,这眼睛这鼻子,实在是太像了,就是老四生下来没他白净。

崔嬷嬷也笑着说:四太太皮肤白,小少爷是仿了四太太。

男孩儿小手抓握成拳,只有核桃般大小,徐太夫人瞧着实在是欢喜极了,也难怪她欢喜,毕竟这么多年府上已经没有添孩子了,前些日子韩姨娘虽然诞下一女,但到底是庶出的,何况这是四子头生的孩子。

徐太夫人笑呵呵的道:可起了乳名了?孩子的大名都是百日的时候由父亲所取,初生则是叫乳名,并不讲究文雅,民间反倒是说越鄙俗的小名孩子越容易养活,长宜也想着孩子的乳名,她心中虽有主张,但这样的事还是要和徐衍商量一下。

长宜摇了摇头,笑着说:我想了两个,一时倒拿不定主意,还是得让母亲和四爷帮着瞧瞧,若是都不妥就再另取。

徐太夫人就笑着说:这有什么为难的,正好老四在家,不如你写下来让他看着挑一个。

青竺去次间磨了墨,拿了纸笔过来,长宜略一思索在纸上坦然落笔,打发了人送到熙春堂。

没一会小丫头就端着剔红雕花的托盘回来了,上面放了一张叠好的纸。

长宜打开来一看,倒是有些意外,徐衍竟然选了‘天赐’,徐太夫人抱着男孩儿已经‘天赐’、‘天赐’的叫了起来。

过了一会徐二太太带了夏若娴也过来了,陪着长宜说了一会子的话,郑兰斋才姗姗来迟,蓁姐儿看到躺在包被中的天赐很是好奇,歪着头看了好大一会子。

一屋子的人见她看得这样认真,都不由笑了起来,徐大太太就问她:蓁姐儿,你喜不喜欢天赐弟弟?蓁姐儿点了点头,但又犹豫了下,和长宜说:天赐弟弟好小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陪蓁儿玩。

长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等天赐会说话了会走路了,就能陪蓁姐儿了。

蓁姐儿就说:那天赐弟弟得快些长大,像瓒哥儿那样才好。

郑兰斋坐在一旁看着女儿这般亲近傅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给站在一旁的乳娘使了个眼色,乳娘只好上前,哄着蓁姐儿去院子里玩了。

徐太夫人看见这一幕脸色有些难看,回到清心堂和崔嬷嬷说:老三家的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我只以为是老三对不住她,素日里也偏袒她,你瞧瞧她做的那些事,当真是让人瞧不上眼。

崔嬷嬷服侍徐太夫人躺到罗汉床上,淡笑道:太夫人可是忘了您当初怎么偏心三太太的了,说她虽有些骄恣任性,但性情明快,先大太太和二太太性子强势,三太太和四太太最好性子软和些,婆媳之间贴心,怎么如今反倒如此说了。

想到从前徐太夫人不由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就当是我看走了眼吧……老三和老四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郑氏的原因。

说到三子,徐太夫人又让丫头把徐大爷喊了过来,问他:我听老三说,你让他去族学里教书。

徐大爷点了点头,前阵子璜从叔过来提起的这事,我和三弟说了,他当时没说什么,我以为他不愿意就没再提,今天一早三弟派了身边的小厮跟我说他去族学……母亲是觉得不妥?他询问道。

老三在家没什么事,总不能老是陪着我抄经文,有点事做也好。

徐太夫人叹道,既然是老三自己愿意的,就让他去吧。

长宜打发丫头去熙春堂看陈大人走了没有,不过一刻钟,徐衍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长宜正坐在床上哄男孩儿,脸上的神情温婉沉静。

他看着不由莞尔。

长宜抬头看到是徐衍,笑着道:刚才天赐尿了,邱妈妈才给他换了尿布,又睡着了。

徐衍看向睡在长宜臂弯里的男孩儿,小脸还红红的,躺在大红的包被里,睡得正香甜。

徐衍摸了一下长宜的手,不由皱了皱眉,喊了青竺过来,吩咐道:夫人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得多穿件衣服,去拿一件披风来。

连服侍长宜坐月子的邱妈妈都没有注意到这些,青竺看到四老爷神色严肃,连忙去拿了。

长宜抬手抚了抚徐衍的眉眼,轻声问他:我昨天都没什么事了,你怎么又守了我一夜?徐衍还以为长宜着急把他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却是为了这个,定然是哪个丫头婆子的在她跟前多嘴了,笑道:在内阁值班经常遇到加急的奏报,也常常是一夜未睡,算不得什么。

这怎么能行呢?任谁一夜没睡也都不舒服的,长宜望着他儒雅的眉眼,想到昨天徐衍还进了产房,她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才觉得不太好。

长宜拉住他的衣袖说:四爷,你去随安堂睡一会吧,这样熬着,对你身体不好。

我现在倒不困。

徐衍笑着在她耳边说:……我身体好不好的难道你不知道?他故意说的很慢。

屋子里还有丫头婆子,长宜闻言脸色微红。

徐衍知道她脸皮薄,也只是想逗逗她,又道:我倒是有件事要和你说……吏部提准了你的诰命,是四品的恭人。

长宜很是惊诧,虽然以徐衍的官身,她迟早会得诰命,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得了诰命?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昨天诰书送到内阁,我亲自核对的,已经加盖御宝。

徐衍看到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一个四品的恭人就值得这样让你高兴了,母亲和二嫂的诰命可都是夫人。

徐老太爷赠官荣禄大夫兼少傅,徐太夫人是正一品的诰命,徐二太太身上的诰命则是跟着徐二爷的官阶二品封典。

虽然只是四品的恭人,但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连傅老夫人都只是五品的宜人。

长宜还是觉得晕乎乎的。

第81章 (修开头和结尾) 说出去都是……没过几日, 封赏的诰书果然下来了,抹金轴,明黄色的书面上绣着瑞荷。

长宜拿着诰书看了许久, 郑重的放到紫檀木雕镂匣子中,上了锁, 搁置在内室的黄花梨大衣柜的上层。

徐太夫人特地让府里的针线娘子赶制了一套命服,送到长宜手上的时候已经快到天赐的满月酒, 府上开始摆酒治宴, 徐二太太吩咐刘喜家的送来菜品单子给长宜过目。

刘喜家的屈膝行了一礼, 笑着道:……二太太拟了菜品单子, 四太太瞧瞧可还有要添减的。

青竺搬了个绣墩过来请刘喜家的坐下, 长宜打开折叠工整的本子粗粗扫了一眼,笑着说:二嫂主持中馈这么多年, 府上大小事都是经她的手操办,从未出过乱子, 我哪里懂得这些,按着二嫂列的一定不会出错, 就这么办吧。

长宜合上本子递给刘喜家的, 刘喜家的起身笑盈盈的接过道:我们太太正说呢,四太太您得了诰命,原本想着给您贺一贺的, 请东府的徕大太太和荣成县主过来吃酒, 谁料这阵子大奶奶孕吐的厉害, 二太太离不开身,只能等您出了月子再找个好日子请大家乐乐。

长宜笑了笑道:多谢二嫂的这份心,如今她要管着府上的事,又要照顾珵哥儿媳妇, 还要帮着操办天赐的洗三礼、满月礼的,实在是太劳累了,真是多亏了她,要是我早就累倒了,还是二嫂厉害,什么事到她手上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刘喜家的听到长宜这样说自然是喜形于色,笑道:正是呢,我们这些个下人看在眼中也无有不佩服的,只是这些年二爷在外上任,夫妻聚少离多,我们太太也是心里面苦,却又不能撒开这一大家子跟着一块去。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又笑道:不过这回好了,大奶奶如今正跟着二太太学习打理府上的中馈,一上手就会,可真真是个伶俐的,等把中馈交到大奶奶手中,二太太也能安心跟着二爷去外面上任了。

闻言知雅意,这是徐二太太让刘喜家的试探她呢,不过她也懒得争执这些,本来她就没有想掌中馈的心思,何况徐珵是徐家长房的长孙,长孙媳妇执掌中馈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长宜笑着附和:夏家是嘉兴的大家世族,听说家族里的女孩子打小就像男孩子那般培养读书识字,珵哥儿媳妇到底是不一样的。

刘喜家的又坐了一会才走,青竺愤愤的道:虽然二太太管了那么多年的家,但太夫人还在,中馈的事再怎么也得由太夫人发了话才能决定把对牌给谁,二太太就这样自作主张,还让刘喜家的过来套您的话,姑娘也实在太好性了,怎么就由着她们了。

青竺说完还是很气愤,却见长宜望着她笑,却不说话,撅了撅嘴道:我在给姑娘出气,姑娘还笑话我不成?长宜叫她走近,点了点她的眉心说:你如今都到嫁人的年纪了,怎么遇事还毛毛躁躁的,还不如双杏沉稳。

站在一旁被点到名的双杏愣了愣,脸却红了,支吾着说:我是觉得夫人并不在意这些。

双杏只说对了一半,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徐太夫人也会同意夏若娴接手徐家的中馈,长宜是这样觉得的。

一连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长宜觉得骨头都躺软了,却也只能在狭小的耳房里站一会。

她让青竺把笸箩拿了过来,闲来无事就坐在床上做针线。

虽然各房都有份例,但长宜还是想亲自给天赐做几件小衣服。

男孩儿睡醒了就睁着眼睛看母亲,不哭也不闹,虽然小脸蛋儿还没有长开,却比刚出生那会好看多了,至少没那么皱巴巴的了。

长宜越看越喜欢,自个儿的孩子做母亲的哪里会有不喜欢的,何况是她和徐衍的孩子。

长宜看得心都软了,都不舍得放下。

满月酒当日,傅家的人一早就过来了,傅老夫人带着盛氏、周氏和吴氏一块来的,姚嬷嬷领着傅老夫人先去清心堂见徐太夫人。

吴氏留下来陪长宜说话,望着躺在长宜臂弯里的小天赐,笑着说:这孩子模样儿可真俊俏,以后不知道得迷倒多少人家的姑娘。

长宜微微的笑,问道:我听说二伯母这阵子正在给二哥哥相看人家,可有相中的姑娘了?双杏递给吴氏一盏茶水,吴氏接过来端在手中,婶娘相中了府丞大人家的二小姐……她说到这里一顿。

长宜抬眸望了她一眼,吴氏摇头说:原本说的好好的,媒人都请了,那边却突然变了卦。

顺天府府丞可是正四品,若能结上这门亲,对傅长宪以后入仕也大有助益,难怪周氏的脸色看上去不好。

不用问长宜也能猜出是什么原因,既然要结亲,心疼女儿的人家肯定会事先派人打听傅家的家风和名声,这一来一去难免就会打听出什么不好的。

傅家书香门第,却把女儿送进王府做妾,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这不仅有失文人风骨,还会被人指点为攀附权贵,妾侍身份低贱,连正经亲戚都算不上,京城的人家还如何看得起傅家。

饶是一向好脾气的吴氏,也对傅长宛所做之事深恶痛绝。

可又一想长宜和她是亲姊妹,又把抱怨的话吞了下去,脸上的笑有些勉强。

吴氏怕长宜多心,便把话题岔开了,说到傅长容的亲事上:……母亲替六妹妹定下了盛家的三哥儿,比六妹妹年长了几岁,看上去倒是个沉稳的,祖母也很满意。

盛家是大伯母的外家,本来盛氏就有亲上加亲的打算,如今又摊上了这样的事,在外面也不好说人家,傅老夫人就没有再插手。

盛家祖上虽是商贾,但从盛太爷这一脉开始弃商从文,盛大爷考中了举人,这位盛三郎和傅长宪一样都过了童试,身上也算有功名,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母亲拘了六妹妹在家中绣花,她让我给你带了个荷包,说是送给小外甥的。

是个金鱼形状的荷包,针脚绣的歪歪扭扭的,长宜不由失笑,摇头道:看来大伯母拘六妹妹绣花还是有效用的,比从前长进多了。

永城侯夫人和徕大太太过来看长宜,吴氏见状退了出去。

乳娘刚喂了奶,把天赐抱了过来。

众人围绕着他,男孩儿却皱了皱鼻子,闭上眼睛又睡着了,小脑袋枕在大红色的包被上,实在是乖巧极了。

跟着黄夫人一块过来的林氏却盯着长宜看了许久,长宜见她面生,问了黄夫人才知道林氏和赵王府的继王妃是表姊妹,京卫指挥使司经历俞嗣显的夫人。

林氏打量着长宜,脸上似笑非笑的。

长宜看出她笑容里分明带着不屑,她也懒得搭理。

林氏讨了个没趣,坐了一会就从随安堂出来了,打着扇和身边的丫头说:……果然和傅姨娘是亲姊妹,一样的小家子气。

说到傅姨娘林氏更是嫌恶,一个身份低贱的妾室,竟还妄想翻到表姐的头上,瞧着也就这点狐媚子的功夫,不是说傅家书香门第,怎么会教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丫头笑着接过话道:这位徐四太太可是个厉害的。

林氏斜睨了她一眼,道:这话怎么说。

丫头低声道:徐四太太和徐四爷成亲一年多,听说院子里干净的连个通房都没有,徐大人只要回来,都是歇在四太太房中,就连四太太孕中也是如此。

林氏冷哼了一声,看来她们姊妹二人还都是有些本事的,一个个的把男人们勾的神魂颠倒。

林氏本以为这里没人,穿过回廊却看到徐家三太太的身影,一时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也不知她和丫头说的话被听去了多少。

郑兰斋也没想到在庑廊下竟然听到这样一番言论,她是见过林氏的,俞家祖上和徐家沾亲,只是这些年关系淡了,两家不大来往。

林氏笑着和郑兰斋寒暄了两句,郑兰斋笑了笑道:刚才我听妹妹说傅姨娘,可是四弟妹的姊妹……给人做了妾?林氏一听脸涨的通红,看样子她刚才说的话全被听了去,但郑氏这样问她,难道是不知道傅家把女儿送到王府的事?她尴尬的笑了笑,道:是啊,谁承想傅家书香门第,也会把女儿送去做妾,真是想不明白的事。

郑兰斋望着墙角的墨竹,扬了扬嘴角说:到底是个门路。

她轻声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林氏差点以为自个儿听错了,望着郑氏走远的身影,却突然明白了什么,看样子三太太和四太太的关系不大好呀,如此她大可放心,这话定然不会传到傅氏耳中了。

因着来的大都是女宾,徐衍一早就避去了熙春堂,梁沣得了一罐好茶叶,特地过来找他品茶。

中间徐衍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阴寒,梁沣就说他:大白天的撞了鬼了,发生了什么?徐衍坐回椅子上,闭了闭眼睛,突然问梁沣:我记得你手下有个经历姓俞。

粱沣正在喝茶,想了好大一会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好像叫什么显,听说和赵王是连襟,不过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