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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25-03-29 06:03:16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石磊倒在一张洁白大床上,双手放在脑后,轻松地问着。

他现在的身份是个保镖。

所谓的保镖就是只要保护老板的安全,其他的则不属于他管辖的范围,而眼前,很明显的,他们安全得很。

所以基本上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只要照这女人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他是不可能完全听从她的命令的。

出国。

背对着他,埋头处理文件的柳望月头也不回地答道。

出国?石磊坐了起来。

当个保镖还得出国?嗯。

她闷着声回答,仍埋首在她的电脑中。

有这个必要吗?他大踏步下床,眉头纠了起来。

并不是他对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或留恋,但,只不过为了要躲那个叫程弘义的就非得如丧家之犬般逃出国吗?这可不是他石磊的作风。

就算那程弘义有三头六臂又如何?他石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当然。

似乎完成了工作,她转过长椅面对他。

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安排?你所谓的安排又是什么?他双臂环胸凝视着她。

柳望月的确称得上是个美女。

他在心中暗暗赞叹着。

修长匀称的双腿、完美的身材比例,他的眼迅速地梭巡过她。

36·23·36,呃,相当……我建议你……最好立刻停止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威胁的话语打断了他的遐想。

抱歉!情不自禁。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毫不在意地笑着。

的确,他是个很吸引人的男孩。

如果不是年纪太小的话,她恐怕早已被他的眼神所掳获;他那眼神,似笑非笑,充满了纯真和成熟男子的魅惑,举手投足间不自觉地散发着魔力,望住她的一对黑眸,令她忍不住要脸红心跳。

有时候,她不禁要怀疑自己决定带着他究竟是对是错。

她清楚地知道他是个可造之才。

若干年之后,他会是众人目光追逐的焦点。

或许是因为惜才;或许是因为他那与自己相似的境遇,也或许是为了他眼中那一抹熟悉,让她决定将他带在身边。

很奇怪的是,她有一种感觉,帮助他,就像在帮五年前的自己。

她瞟了他一眼才又继续道:我已经把所有出国的手续都办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搭第一班飞机前往瑞士。

她转过身,自一个大袋中取出一包东西丢给他。

里面是你的护照、换洗衣物和一些现金。

她从头到脚打量他一下,露出一脸嫌恶。

先去把你自己清理干净,明天跟着我走就是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

说罢起身走向相连的另一个房间。

喂,等等!他叫住她。

我说过要跟你出国吗?你问过我的意见了没?他现在是她的保镖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每件事都得听她的;尤其是她对他的态度,令他相当不满。

石磊——她不耐烦的声音,就像在训个孩子似的,听得他纠起了眉心。

你不是已经答应要当我的保镖?是没错!但是我并没——他不悦。

保镖的职责是不是在保护老板的安全?不理会他的不满,她打断他的话。

那当然,可是……所以身为老板的我要去哪儿,你是不是也该跟到哪儿?这……话是没错,但……那你还有什么异议?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他霍地一声站起来。

从头到尾,你有没有好好让我说完一句话?我警告你,惹毛了我,我管他什么程弘义,老子说不干就不干了!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非得出国不可?出了国又有什么打算?我可不想像个白痴似的任你安排!她瞪大了眼本想发作,但呆了半晌,却只叹了口气,又坐回了位子。

他说得也没错,她是该把一切都向他说个明白的,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急,让她一时也无从说起;原本她就已打算好,在离开程弘义之后远离台湾,一切重新开始。

但她却没料到程弘义竟会反应如此激烈,更没料到石磊的出现。

所有安排好的计划,全被他们给搅乱了。

现在唯一确定的是,她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绝无生存的机会。

石磊,你坐下。

她拉住他的手。

她的一双柔荑被握在他手中,软软的、柔柔的,令他一阵心悸;原先的火气竟不由自主地消了下来,他静静地坐下。

你听我说。

她望着他。

对程弘义那些人来说,你我都只是初生的雏鸟,他随便一只手指都能轻易地捏死我们,现在的我,没有能力与他对抗;就算我们不想招惹他,他也会找上门来,而你,还未成年,更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我们必须出国。

出了国又如何?他就找不到我们了吗?难道我们就要这样逃一辈子?当然不是!她坚定地回答,然后像是要显示自己的决心似的站了起来。

出国只是要暂时躲避他的纠缠。

程弘义不知道我有这样的财力,所以短时间内,他是绝不可能找到我们的;我发誓,当我们再踏上这块土地时,将不会轻易被任何人扳倒!望着她坚决的眼眸,他服气了。

一直以来,他想脱离这种落魄不堪的生活却始终无法成功,但眼前这女人——柳望月,不过比他大上几岁,却有着不轻易屈服的意志和决心,如果连一个女人都能如此,那他身为男人,又怎么能落她之后呢!他跟着起身,笑道:好!我跟了!这场赌注,只能赢不能输!望月回他一个灿然的微笑。

我就知道你会。

她拉起他的手,欣喜地道:石磊!以后咱们就互相扶持,我会把你当弟弟看待,而你,就唤我一声姊姊吧!姊姊?!弟弟?!他看着她,差点没连脏话都骂了出来。

他的样子像她弟弟吗?她那模样又比他大得了多少?妈的!没把她当自己女人就不错了,还姊姊!石磊?她满眼都是疑问和忧虑。

难道他不愿意吗?你——他本想开口骂人,但在她那柔柔的眼神下,却不由自主地屈服了。

姊——姊——天知道他这一声叫得有多呕。

石磊!她没料到他真会听从她的话,她开心得搂住了他。

好乖!第一次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她的心,涌出莫名的喜悦。

该死的,他回拥着她,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头一回有人对他表现出这样的情感。

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搂住他说好乖!天!真不知是该悲哀还是高兴。

这女人,竟会把他这样的男人当成弟弟?绝对是疯了!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人。

好吧!她想当姊姊就姊姊吧,反正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真正的姊姊的。

???七年后。

台湾的商界一向变幻莫测,各类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林立,但大企业也不断在进行托辣斯式的兼并,于是到最后,商场上仅剩几家实力雄厚的企业或集团在一争长短。

但最近,业界却出现了近年来极罕见的现象。

数家大型企业在短短半年内陆续被并购,而收购者却是以保全业出身的澳州跨国集团。

这样的现象让民间和政府都相当恐慌,却没有人知道这家来自澳州的跨国集团幕后主使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董事长,这是下个月预定要并购的公司名单,请您过目。

一位身形亮丽的秘书对着大椅后的人报告着。

放在桌上就行了。

回答的是个清丽的女声,年轻,却不失沉稳。

还有事吗?她转过长椅,以严厉的声音询问半天还不肯出去的女秘书。

她太明白问题的焦点在哪里了。

哦——是——董事长——我没、没事了!女秘书这才回过神来,将视线自另一端沙发上移开,连忙低着头道。

我这就离开。

说完,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看来——你的秘书很怕你呵?沙发上的男子收起跨在桌缘的长腿,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她过来。

她站起来,瞪了他一眼,却仍是走到了他身边。

是啊!哪像你的秘书对你可是‘百依百顺’!我怎么教都教不出那样的女秘书!她特别强调了那四个字。

他微微牵动嘴角。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太了解你,我会以为你是在吃醋呢。

他一伸手,将她拉坐在沙发上,迅速地逡巡过她精致的脸庞。

又熬夜了?本来前一句话让她准备开骂,但他的那句又熬夜了让她整颗心又软了下来。

嗯。

她答了声,将头靠在他肩上。

他让她枕在臂上,大手捂上她的眼。

睡会儿吧,我在这儿。

他的话,像是能催眠似的,竟让她安下心来,半俯在他身上渐渐入睡了。

是的,这是柳望月和石磊。

七年后的今天,他们又再度回到台湾来了——以一种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方式。

七年来,他们运用身边的经费和逐渐建立起的人脉在海外成立了第一家保全公司。

不但阻止了程弘义的追杀,也为他们的事业奠下了基础。

现在,石磊同时拥有律师和武术指导的身份,也是坚石保全的负责人之一,至于柳望月,在短短的几年间也拿到了企管博士和会计师的执照,在两人的努力下,发展出了连他们自己都没预料到的跨国企业——太古集团。

石磊的手轻轻地环着她,眼光不由自主地凝在她身上。

七年了。

她还是如初见面时那样美,时间,在她身上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年,他十七,她不过才二十二,如今,他已经二十四岁了,她却仍维持着当年的清丽,只不过多了些成熟和自信。

虽然如此,五年的差距却如一道鸿沟般将他两人远远隔开。

有时,他觉得她离他好近好近,有时,却又远得令他心焦。

他不信她真不明白他的心意,但却从不正面回应他的感情。

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对她的眷恋与日俱增。

对他来说,她早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这点,连他自己也没料到,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嗯——在他怀里,她不安地呻吟着,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不要——放开我——她又作噩梦了!石磊揪着眉心。

望月!望月!他轻拥住她轻晃,企图将她自噩梦中唤醒。

还要多久,她才能自这样的噩梦中醒来呢?放开——呃?小磊?她猛然惊醒,双眼先是迷茫地,却很快地恢复了镇定。

我……又作梦了。

她直起身子,一抹额上涔涔的汗。

他放开她,眼底却尽是关心。

程弘义已经死了,他的产业,我们也已开始进行并购,不出三个月,程氏就会是我们的了,这样,你还不能放心吗?她倏地站起身来。

没错!他是死了,死得太便宜他了!但他的儿子还活着,而且还企图阻挠我的计划!只要他程家有一丝翻身的机会,我就一天不能安心!当年,她并未曾奢望能有今天的成就,更没想过要报仇,只求一块安身立命,不被人侵扰的立足之地。

但这些年来,程弘义费尽一切心血,只为了要杀她泄恨。

多次的死里逃生,多次的迫害,让仇恨开始在她心中萌芽。

她开始明白,唯有反扑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于是,她采取了行动,开始让自己壮大,当她的力量大到连他都无法扳倒的时候,也就是他的死期。

但她没料到,在她就快将自己武装好的时刻,程弘义竟然死了!死于心肌梗塞!这样的消息几乎让她整个人崩溃。

这七年,她生存的意念和努力,全都集中在复仇之上,仇人已死的消息,对她来说不啻是个极重的打击。

然很快的,她又找到了下一个目标——程弘义的儿子,程浩一。

父债子还,很公道吧。

望着她充满怒火的双眼,石磊的心隐隐作痛。

他明白,这些年,她早已被仇恨压得喘不过气来,唯有复仇才是她唯一想做的事。

而他能做的,就是帮助她达成心愿。

因为唯有如此,她的心才能真正地平静下来。

察觉到他的静默,她突然改变话题,她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身不由己。

对了,你这时间过来有事吗?她扯开话题,不想再谈令两人争议的事。

平时,他是不会在办公时间到她这儿来的。

他的坚石大楼和她的太古大厦虽然仅隔着一条马路,但自他们回台后,根本忙得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在每晚夜深人静时,她一人从大楼缓缓走出来,才会发现他站在门口等着她一块儿回家。

也只有这时,才是她一天中最安心的时刻。

像是——到家的感觉。

没事。

他凝望着她,目光是深情而含蓄的。

想来看看你。

呃……这样的眼神让她的心猛然一跳,不由自主地转开视线,不敢再接受那样的目光。

得了吧你!这些天你不是忙着公司的事,就是要应付那群爱慕你的女人,你还有时间看我?真是。

她以笑声掩饰一切,掩饰她的慌乱、掩饰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七年的时间,会让一个男孩变成男人——充满魅力的男人。

她不敢否认,有些时候,他的确是会令她心动,就像刚刚,他那种眼光,常常会让她迷惑,甚至忘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年龄差距。

呵,她在心中轻笑。

这表示,她真是老了吧。

连当年那十七岁的小男孩都成了能令女人眩目的男人,她又怎么不老呢?他耸肩,早已习惯她这种逃避的态度。

他会等的。

就算是再一个七年,他仍然会等。

好吧。

他潇洒地站起身子。

我先走了,晚餐时再来接你。

她猛地抬起头。

不用了,晚上我有事。

有事?他挑眉。

就算有事,她也从不曾拒绝他晚餐的邀约。

有什么事会比他还重要?没错,我约了程浩一。

她抬眼望向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程浩一?!他闻言,回身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她的双肩。

你疯了?难道你不知道他是程弘义的儿子?望月你究竟想干什么?她挪开了他的手,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

只不过想见见他,聊聊。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聊聊?你不怕他知道你曾是他父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截了去。

怕什么?程弘义早已经死了,你想他会把这一切告诉自己的儿子吗?好让他儿子对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不——她摇头笑着。

他不会那么做的。

对程浩一来说,我只是个在商场上与他较劲的神秘女子罢了。

更何况,他似乎对我这个人还相当感兴趣呢。

呵,要是——程弘义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他的情妇,恐怕是要气得从地底爬起来了吧!她仰头轻笑。

他握住她的手腕。

望月,别这么做。

瞧见他满眼的不赞同,甚至隐含着些许的心痛,她的神情也垮了下来。

你别管我!她甩开箝制她的手。

我怎么能不管?他捉回她。

你这是在玩火!是又如何?她瞪视他。

我的人生,早在十二年前就该画上句点了!玩火?哼!这些年来我俩不是火里来水里去,哪些苦没吃过,还怕那区区的程浩一?她柳眉倒竖,唇角露出讥笑。

难不成——是你怕了?她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会怕的。

只是瞧他那样子,活像把她当成那些没大脑的女人似的,她忍不住想激他呵!她可不像那些成天只会绕着他转的花痴女。

是,我是怕。

这样的回答让她惊异地抬起了双眼。

他直望进她眼底。

我怕极了你被无尽的仇恨淹没、怕极了让你伤了自己,更怕你再也不知如何去爱——一连患急切而心焦的话语震得她五脏六腑像在烧灼般闷痛,她用力地捂住双耳,企图隔离那些如针的字句。

别说了、别说了!不要再说了!这是一个她一直不想去碰触的问题,他明知道,又为什么要提!没错!她想过的从来就不是这样的日子。

年轻时,她也曾作过梦——梦见自己一身浅浅蓝,在大草原上,张开双臂,与深爱的人紧紧相拥,不需语言,也不必文字,只要一个微笑,世界就已美好。

但那只是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自一出生,她就注定了要活在炼狱之中,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不需要他来提醒;但他却硬生生扯开她的伤口,在上头撒了一把盐。

望月——他心痛而焦急地环住她,将她紧锁在怀中。

停止吧,望月,停止这一切,我们都能得到解脱的。

别再这样下去——怀中的她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心跟着揪紧,隐隐作痛;他明白那样的话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把利刃,但他别无选择,因为他太了解活在仇恨中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这人,不该是他的望月。

小磊……她渐渐地停止啜泣,埋在他胸前道:别阻止我,我只剩下你了……你知道,我是多不愿失去你,但如果……你要阻止我的话,你晓得我会怎么做……他赫然推开她,双手仍握住她的双肩,迫使她抬头看他。

好!你想报仇,我替你报!但是——我不要你的双手沾上任何人的血!那样的事,由我来做就够了!我不许你动手!要下地狱的话,他一个人就够了!这七年来,他的手早已沾满了血腥。

别以为,他们真有那么侥幸能逃过程弘义七年的追杀?那些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败类。

在那样的情境中,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他们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他再背一条人命吧。

他不怕。

思及过往,她望着他,泪水汩汩地流下。

是我拖累了你,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带在身边的,但我没想到程弘义竟会做到如此狠绝,若不是我,你今天应该可以过着快乐安定的日子……他不忍地拭去她的泪,再度拥她入怀。

你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

他抚着她乌亮的发丝,以低沉的嗓音诉说着: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已成为罪犯,甚或死在暗夜的某个角落,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发现。

是你,把我自黑暗中带出来,给了我希望。

你瞧,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望月,我们什么都有了,这样还不够吗?小磊——半晌,她才又抬起头道:我不会杀他。

这话让他浑身一震,心上一颗石头重重地落下。

望月——他唤。

因为我要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