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包括寄傲山庄、寄怀园、寄幽别馆……等十二处庄园的佣仆全部中了毒。
可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照样取水饮用,如常过活。
没道理呀!无双两手交抱在房里踱过来踱过去,喃喃自语:苡婕那臭丫头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他们怎么还不怕?莫非是穆飞烟在暗中搞鬼,找她去!她一打开房门,就见到穆飞烟直挺挺的立在门外。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
进来吧。
跟谁说?穆飞烟清灵水眸直盯着她的眼。
屋里没有旁人?当然没有。
无双拉下脸,一肚子的火气。
你说,是不是你在暗中作怪,破坏尉将军的好事?是他下的毒?她所认识的尉杰,应该不会使出此等卑劣下流的手法。
有何不同?我们都听命于他,只要他一声令下,无论什么样的勾当都得去做。
她冷哼一声,气焰打鼻孔喷出。
唯独你,色迷心窍!穆飞烟忧邑地敛眉。
尉杰已摘去我的官职,现在的我只是个平民百姓。
所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无双一改她平日温柔婉约的形象,眼角一扬,射出冷锐寒光。
我限你三天之内离开寄怀园,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么急于赶我走,真的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或者另有他图?不然还会有什么呢?由于你阵前变节,害我们计划大乱,损失无数――不是为了仇雁申?穆飞烟打断她欲发的牢骚,直指她的内心世界。
当……然是为了他,不……不然还会为了谁?她不安地眨着眼眸。
为了杀他,抑或为了拥有他?穆飞烟不肯松口,非要她坦白承认不可。
开玩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仇雁申尽管器宇轩昂,俊美得不像话,但……他终归是一名叛将。
无双艰难地表明心迹,秀眉蹙结成团,显见内心正处于天人交战之中。
穆飞烟端视她脸面瞬息的变化,半晌才徐缓说道:不值得。
什么?没头没脑,无双不明白她所指的是哪件事情,却又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皇上先失信于巴国五族,惹起众怒后,又思赶尽杀绝,其中的曲折你我都心知肚明,仇雁申是这场杀戮中最大的受害者,他宅心仁厚有什么罪?为皇上保住仁君之名又背叛了谁?皇上不敢正式颁下圣旨抓拿他,便是最好的证明。
够了够了,无双掩住耳朵,拒绝接受她的劝说。
我只是奉命行动,哪管得了那么多曲曲折折的内幕。
可你其实不想杀他。
穆飞烟凛然的目光盯得无双浑身不自在。
我……她心虚地背过身子。
还不都怪你,坏榜样!穆飞烟苦涩地一笑。
我的确不该,可我身不由己。
天晓得她是如何无法自拔地耽溺于他如排山倒海般汹涌的狂潮。
哼!你根本就是自投罗网,自毁前程。
尉将军又有什么不好?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最重要的是,你跟了他,就不必整天提心吊胆,草木皆兵。
须知仇雁申惹上的可不是一般的恶棍地痞,而是权势无远弗届的一国之君呐!每回光想到这点,无双就心灰意懒,把火烈的爱苗硬生生熄灭,认真筹划刺杀大业。
穆飞烟矜淡地摇摇头。
名利富贵转眼成空,我只求不亏负自己。
你也歇手吧,为了一个空有其名的英雄,竟戕害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于心何忍?无双得意地眉开眼笑。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如你所愿。
穆飞烟星眸一瞬,幽幽轻叹。
我答应你。
她寥落地跨出门槛,无双又仓卒喊住她。
等等,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她下毒时非常小心谨慎,穆飞烟不应该晓得的。
全庄的人都中毒了,唯有你安然无恙,这样还不够明白吗!三岁孩童也猜得出其中的蹊跷。
无双心中一凛,追问:他,他呢?他也知道了?这你得去问他,我无从告知。
穆飞烟心念一转,回首问:你是似水还是柔情?嘿!尉将军说你是一部活的武林宝典,果然名副其实,连我天山神农派都瞒不过你,佩服。
无双好不容易绽出一张漂亮的笑容。
我是似水,也是柔情。
***庄内的人陷入中毒与否的漫天疑云,到了第四天却不明原因,不知所以地化解了危机,就连中毒最深的苡婕也奇迹似的好了起来。
大伙儿以为是仇雁申以毒攻毒的妙法奏效,谁也没料到是有人在空气中散播赤炼散的克星山童花葵粉。
一场原本极可能酿成大祸的灾厄就这么消除于无形,众人莫不欢欣鼓舞。
穆飞烟跃上墙头,沿着园外小径一路奔走,仿佛失去魂魄的躯壳,漫无目的的只是不停的跑。
庄园内欢腾庆贺的喧嚣声越来越小,直至杳不可闻……呵!一切都与她不相干了。
月夜下摇曳的竹影,犹似青面撩牙,纠葛着她颠踬的步履。
为什么黯然神伤?穆飞烟低首自问。
她的心好似被狠狠戳了一个大洞,无从补缀,犹汩汩淌着鲜血。
信步来到谷底的溪流边,皎洁的月光照映出她清丽的倩影,缥缥缈缈,好不真实,如同她千疮百孔的心,已回复不了原状。
她美丽的少女憧憬呵!如果回到尉杰身旁才是安全的,她情愿危险。
她踉跄地继续往前走,等到愕然惊觉时她已经站在数天前和仇雁申野地绸缪的小山丘。
为何到这地方来?她不觉汗颜,惆怅是加倍的,心绪剧颤,扯痛了她的胸臆。
我该怎么谢你?仇雁申悄然近身,她竟丝毫没有察觉,这个男人武功之高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穆飞烟慌忙避开他过于温柔亲昵的眸光,讷讷地说:因何言谢?我……我什么也没做。
仇雁申嘴角噙笑,俯视她倏然嫣红的俏脸。
足够了,全寄怀园上下一百二十条性命,已经算得上大恩大德了。
她感觉到他蓄意的撩拨,身子逐渐躁热,气息也跟着不匀……既然我有恩于你,那么……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以指腹纤开她拧蹙的秀眉,略薄的唇却牵起一弧戏狎。
知恩不报非君子。
就这样让你走,岂非惹得天下人嘲讽我是个量窄负义之人?低沉的嗓音揉入一丝危险的讯息。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她来不及阻止,他已迅雷不及掩耳地霸住她的朱唇,握住她光滑的下颚,不由分说他揽她入怀。
天知地知,还有无双,说不定尉杰也知情,太多‘人’了,冒险不得。
仇雁申突然弯身将她整个抱起。
带我去哪里?穆飞烟使劲挣扎,逼得仇雁申只好紧紧地嵌她入臂弯里。
换个地方,以便商量‘报恩’要事。
此地位于曲江河畔,外观气派庄严,内部陈设风流雅致,美景处处令人目不暇给。
水上有精致的画舫缓缓漫游,丝竹管弦远远伴奏着良宵皓月。
仇雁申没领她进内大厅,直接由穿堂回廊来到宽敞而温馨的寝房。
好香。
穆飞烟一跨入门槛,即被浓郁的香气所深深吸引。
天!一桌子的美食佳酿!你做的?她的确已饥肠辘辘,眼看美食当前,忍不住食指大动,但是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去,辜负了仇雁申的一番心意,不禁又黯然了。
不喜欢?他斟了一杯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递近她唇边。
还是要我喂你?穆飞烟犹自踌躇,他已含了一大口,转身哺入她怔愣微启的樱唇中。
嗯?穆飞烟猛地回神,琥珀色的汁液乘隙滑入她咽喉,于胸臆间激起一团火热。
好喝?他边问边扶起犹冒着热气的佳肴往她嘴里送。
嗯。
可口的菜一人喉,她马上食欲大增。
我自己来,少有男人手艺如此超群绝伦,他算是个异数。
没问题。
拿着筷子,他反而没法做别的事。
他走到壁炉边生起一堆柴火,熊熊烈焰即刻燃起跃动的火舌,向房里低处张牙舞爪。
暧昧的紫红光影,狂猛上冲,将娇如春花初绽的穆飞烟映照得仿似一幅古画,画中人款款如云出岫。
她的发髻不知何时半盘半散,承不住一支翠玉簪子。
金步摇不步自摇,呵!她醉了。
他望住她,心绪撞击如惊涛骇浪。
一桌酒菜,买到一个美人的倾心?无论是否如此,他今晚都要定她了。
褪掉衣衫。
他低喃。
穆飞烟搁下银筷,薰红的脸笑得无限羞赧。
她平常酒量没这么差的,今夜怎地迷迷蒙蒙?莫非酒不醉人人自醉?她自嘲地娇叹。
快,让我看看你。
他一扯,将她的腰带连同裙楣一并除去。
穆飞烟脸颊更红了,一跃而起,奔向火炉;他哪肯放过,旋即追过去。
而她,她竟跳起舞来,是胡旋舞,仅余的冷衫,衣袂翩翩,旋转急速加风,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子,好像不会停下来。
动作玲珑放任,无拘无束。
仇雁申大开眼界,他从没见过如此妩媚、风情万种的穆飞烟。
他忍抑不住,欺身向前,抓住她,按向炉前雪白的毛毯上,剥掉多余的衣物,挑勾她的禁地……不……她的嗓子喑哑干涩,喘促且颤抖。
她无法理解自己的喜新厌旧,仇雁申轻易便能带给她无上的酣畅,她只觉身心如遭电极。
放了我,我不能……尉杰他……受伤了。
残存的理智,提醒她惦念的未婚夫犹重伤未愈,而伤他的,正是此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到了这时候,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他粗大的手掌盛怒地往她下腹使劲一抓。
啊!穆飞烟痛不欲生,本能地紧拉着他的手臂。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答应过无双,我……会离开你,走得远远的。
你企图一声不响的逃走?他力道丝毫不减,目光变为阴郁。
逃?我既不是你的禁脔,为什么要逃?是你说过的,只要我愿意,可以随时离去。
仇雁申嗤然冷笑,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手在她身上制造了更多的痛楚。
我改变主意了,从现在起没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粗暴地扳开她的大腿,无视于她依然僵硬的身子,他强行闯入,激越地律动……穆飞烟咬住唇,默然瞅视他的眼,泪珠无言晕化于毛毯之上。
我不能当个言而无信的人。
她答应过无双的,怎能出尔反尔。
无双已经被戚叔关入土牢。
她不足为虑!极尽销魂的当口,他不想再继续这不愉快的话题。
凡事都瞒不过他的。
穆飞烟料想他迟早会发现无双的底细,只没想到他会立即做出处置。
望着眼前这张晃动俊逸的脸庞,她不禁百感交集……所有的顾虑仿佛……唉!她根本没法集中意识,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他,还有他触发的快感……最辉煌的瞬间,她忍不住尖声叫唤:雁申――***黑暗吞噬了大地,火焰吞噬了他俩。
烈火烧得极快,成堆的干柴已成余烬;他的索求一如艳红舌信,迅速窜延,比朝为红颜,夕成白骨的人生还令她措手不及。
在寒夜,灰烬渐熄后,他的怀抱特别温暖。
穆飞烟只感到疲累和羞于启齿的畅快。
醒了?灼热的气息来自耳畔,她甚至不敢回眸,生怕嗅闻他身上那股狂猛的气息,会无措地泄漏她放浪形骸且欲罢不能的真相。
唔。
侧卧的姿势任他壮硕的臂膀拦腰横过,如一床好被,有奇异的暖馨。
怎能如此心安?这样的行为太要不得。
每回激情过后,世俗的规范便悄悄攀上心头,骚扰她的良知。
和仇雁申一样,她欺君叛逆,还罪加一等地不守妇道,实应打入大牢,或发配边疆。
在想什么?他逼她看他的眼。
没有。
她淡然答道,目光飘忽,声音慵懒得像喟叹。
说谎。
仇雁申垂下眼睑,以鼻尖磨蹭她的颊,责怪她的漫不经心。
想我们的未来?我们有未来吗?她惨然地浅笑。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保证给你一生一世。
仇雁申翻过身子,以手捧住她的脸,禁止她继续神游,那迷蒙的眼神让他很不踏实。
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你……泄愤的工具。
在他尚未开口否认时,她已以玉指按住他的唇。
至少一开始,你是存着这样的心思?仇雁申断然摇头。
如何开始,你比我更清楚,是你先引诱我的。
他只不过顺势而为,因此,即便有错也不在他。
穆飞烟轻颦薄怒地横他一眼,伤感道:所以……我不是个好女人。
仇雁申疏狂纵声长笑。
你是什么我不在乎,重要的是,我要你。
没有掺杂其他因素?例如新仇旧恨?她没敢明指尉杰,唯恐激怒他,又将有一番蚀心裂肝的阵仗。
他瞠大眼又陡地眯起眼睨视她。
除了你,无双也是尉杰的红粉知己,我对她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修长的指头,在她两簇蓓蕾间贪恋地游移,似乎意犹未尽。
穆飞烟看着他,笑得异常淡漠。
无双不会成为他的妻。
在尉杰眼里,女人只是用来取悦男人的调剂品,尤其像无双这类出身不够高尚的江湖儿女,他更不可能动用真情,赋予正式的名份。
没错,他唯一真心相待的只有你。
说话时,他下意识地捏住她的玉峰,害穆飞烟心头一紧,情不自禁叫出声来。
我?黑白分明的秋眸中已聚了许多水雾。
我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你最好打消逃离我的念头。
他的火气来得根本没道理,这样的盛怒只是更令穆飞烟质疑。
为了报复吗?她笑了,没有悲愁,只是纯粹抒发内心的喟叹。
很好,谢谢你让我不再自欺欺人。
她发狂也似的大笑,笑得声色凄厉。
住口,不准笑了!他抓住她,沉着嗓音喝道。
我要离开你。
她止住笑,甩开他的手,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与其成为你和尉杰缠斗的傀儡,不如去找一份值得依赖的真情。
仇雁申失声笑道:在你已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以后,你还会这样认为?即使她美若天仙,只怕也很难找到一个不计前嫌、宽宏大量的丈夫吧。
天下之大,形形色色,相信一定有那样一个人,愿意爱我疼我,别无居心地――做梦!仇雁申眼底凝聚狂风暴雨。
纵使真有那种男人,我也会一刀做了他。
穆飞烟注视他半晌,微微侧着头,像在研究什么。
看我痛苦,你很快乐?不要再做幼稚的假想,留住你只有一个理由,我要你。
他眸光一冷,出手快如劲风,转瞬已点住她的穴道。
是你逼我的。
留住我的人,留不住我的心,何用?她语调平波无澜,瘫软的身躯偎进他怀里。
事无双全。
我也不勉强你。
他俯身像猛兽舐吮猎物般,舔过她光裸白皙的身子。
他狂野的企图心已说明了他幽微处的渴望,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甚至她的思想和灵魂。
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岂肯以此为满足!要女人,天底下多的是,为什么……她觉得整个心房沉沉沦陷了,如此快速,令人不解。
仇雁申吮住她乳房上的血色红痣;问:他吻过这里吗?穆飞烟怒容尽现,血气上涌,这样的询问不啻是最鄙夷的羞辱。
很好,我喜欢你的反应。
低下头,仇雁申吮得分外惊心。
泪水湿了她的双颊,她无助地瞟向窗外苍穹,无语问天,滔滔红尘,可有一片属于她的蓝天?***自此以后,她形同遭到软禁。
仇雁申每天都会来,刚开始她一见了他就禁不住大声争吵,声嘶力竭地要求让她离去。
然时日一久,她竟厚颜地习惯于这样的安逸,有时他来晚了,还会令她牵肠挂肚,焦心如焚。
多半时候他都骑着白蹄鸟,带她穿山越岭,纵情山水。
最开心的时光,通常是在云雨过后,精神、心灵的饱足换来另一场生理的饥渴,于是他会体贴地为她下厨,烹调几道美味料理,供她大快朵颐。
他在抛诱饵,而她明知是陷阱,却也甘心受缚。
理智偶尔清明的时刻,她亦不免悔恨交织,但堕落的腐败之心,总能轻易占上风。
这些日子,他差人送了好多金银、宝饰、绸缎布匹,说是让她无聊时把玩以消磨时间。
但他总是点住她的穴道,解开时又是一波又一波不能餍足的索求,叫她利用何时去玩赏那些珠宝金饰。
她曾经试图利用真气冲开禁锢,可惜她内力不足,每每功败垂成。
如此周而复始,过了约莫一个多月。
这日黄昏,夕阳霞辉染红了半个天际,他来得特别早,沐浴着一身火红,狂暴地与她销魂,直到她整个人因过度亢奋而抽搐痉挛。
然后用温暖的怀抱,柔情地抚平她的激越。
曙色微露,他轻悄支起身子,再次与她缠绵缱绻,照样营织出欲死的幻境,使穆飞烟娇喘吁吁。
我必须到华北三天,这三天你可以四处走走。
他盯住她的眼,似乎在期待她给予承诺。
可穆飞烟一时意会不过来,只想着他三天不能来,她该怎么办?被点住三天穴道,即使不谙武功的人,也能自动解脱,除非,他用更残酷的手段待她。
他会用手铐脚镣吗?像犯人般桎梏她?开心?他悲伤地问。
穆飞烟摇摇头,要是我饿了,谁为我张罗吃食?你担心的只是这个?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仇雁申叹息着离开她的身。
我会派苡婕过来,或者……连魏嬷嬷也一起。
贪吃的女人!直到晌午,他终于不得不离去,临行前他再度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疲倦以至反应稍嫌迟钝的她,仍是张着茫然不解的水眸,睁睁的目送他策马入林。
他走了!不再以蛮力箝制她?她合该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不是吗?为何只是平添更多的落寞,因为她终于没有理由留下?因为所有的藉口托辞均已不管用,不能用?仇雁申此举的用意何在?欲擒故纵,或者腻了,不再要她了?可耻呵穆飞烟!你还能期待什么?一个背叛未婚夫的女人,岂能奢求得到真心相待?即使仇雁申就此拂袖远去,你也是咎由自取。
天理昭彰,非常公平!她将小脸埋入掌心,痛哭泣嚎,不为哀悼,只想忏悔。
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这一别将人各天涯,相会无期了么?环顾周遭熟悉的景物,一橱一柜,他的气息无所不在,处处皆牵引。
慧剑斩情丝,是抽刀断绝的时刻,眷恋何益!她留下所有他大方馈赠的珠宝、衣饰,清风两袖,不带走片爪鸿泥。
带着依依怅惘的心正要举步跨出门外,却赫然迎上一位朗身玉立的人,来人发出绵邈的叹息截住她匆促的步伐。
是易云。
非走不可吗?你……奉他的命令,来监视我?瞧他风霜掩面,似乎已在屋外伫立良久。
易云摇摇头。
少主以为你已经死心塌地。
他坦白道。
是戚叔要我来的,他……怕你耽误了少爷,所以……回去告诉他,从今尔后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悲哀弥漫上她星辰也似的明眸,星芒瞬间黯淡无光。
易云尬然一笑。
我们别无恶意,只是一片愚忠。
我明白,不怪你。
忍住盈眶的热泪,她殷殷叮咛:好好照顾他,尉杰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他会利用各种机会,各种形式摧毁他;今后……只能靠你们了。
等等。
易云尝过情爱,他体会得出那份刻骨铭心,穆飞烟似乎不像戚叔所形容的那么冷血狠戾。
莫非她也来真的?既然你也……为什么要走?少主他,他几乎用整个生命呵护你,在维护这份感情,万一他不能承受这个打击……不会的。
穆飞烟澄澈若水的黑瞳有股决然的坚毅。
我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我走了之后,还会有新的人出现,天涯何处无芳草?她甚至不敢奢求仇雁申会因为她的消失而伤心断肠。
扛着沉甸的道德包袱太辛苦!仇雁申要得太狂太深太浓稠,她给不起也消受不了。
她也努力过试着原谅自己的沉沦,无忧无虑的接纳仇雁申,任凭他主宰她的喜怒哀,甚至生命。
可,太难了,她有父有母,更有叔伯位居朝中要臣,她脚步稍有偏差便都攸关着一大群人的安危。
她和仇雁申根本没有明天。
你错估我家少主了,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嘿,他哪根筋不对劲,戚叔要他赶人,他却古脑儿的劝她留下。
你是他万里挑一、绝无仅有的姑娘,他认定你,便非要与你携手共度此生。
穆飞烟凄婉苦笑。
你在帮倒忙,当心戚叔饶不了你。
我只为少主效忠。
不要逼我,一切也许只是天意。
她转身穿过月洞门,直趋庭外小径,头也不回地。
天际细碎如粉的雨,卷卷飞落,如加霜的雪,冷入她的骨骸,但,总比不上心那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