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戎以为他暗示得很清楚明白。
为什么会对他与众不同。
因为她心底也是喜欢他的, 也许只是一丁点,她未察觉出来罢了。
但就算只是一丁点喜欢,让她对待他与别人不同, 这也让宋戎很是高兴。
他觉得他该点醒她,看清楚自己内心。
宋戎看着啾啾一张美人面逐渐从慌张到迷茫, 再到震惊, 心底微微自豪。
他已经暴露了许多马脚, 如今这般暗示,她现下心里是心知肚明的,看破不说破而已。
你看, 她定然反应过来了。
她多紧张, 多慌乱, 绷得紧紧的胸脯上下起伏。
她那张储存着甜津蜜液的小嘴抖了一下。
宋戎心情很好地看着她, 苦行僧般禁.欲这么久, 他紧绷的神经已经很久没有有像这样松弛的时候。
可他完全不知晓啾啾与他所想背地而驰。
被子罩着,突入起来的黑暗让啾啾丧失了视觉,她只能依靠嗅觉、听觉、温度来感知宋戎离她多近。
温热的鼻息从她胸前扫到脖子上, 他应该是正在抬起头看着她。
不应该这样的。
她们都是女孩子。
女孩子在这个世道上多么艰难, 世人对女孩子的道德品质要求多么苛刻,她不是自小都清楚吗?两个女孩子能有什么未来。
被发现了还会被人绑去浸猪笼。
更何况,她真的喜欢绒姐姐吗?不是女孩子间的喜欢, 是情人间的喜欢。
她暂时不考虑绒姐姐是不是同样也像情人那样喜欢她。
只需要看清自己的内心就足够了。
理智不断告诉她, 就算是确认内心, 也不可以, 不应该, 不允许。
啾啾轻轻闭上眼睛。
我要......她听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震荡在她胸腔上。
压迫感十足的气息贴近她, 扑在她脸上,她呼吸着他的呼吸。
她不知道宋戎要怎样覆盖掉那些记忆,整个人很绷紧,不知晓他的触碰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等待真是个恼人的东西,焦急又磨人。
他什么还没做,她自己已经在等待的过程中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了。
他贴下来的一瞬间,唇瓣微微触着唇瓣,一阵电流火速窜上脑海,还没来得急回味品尝。
啾啾抖了一下,用手推着他胸膛,扬起头一下把脸移开。
宋戎的唇擦着她唇角,沿着光滑细腻的下巴往下滑,落在了她颈窝里。
舔梨乳香的少女气息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她颈部薄薄皮肤下的动脉在他贴着的唇下跳动。
啾啾浑身一震...我,我......你能不能,用林妈妈教你的,男人的声音说话。
啾啾不太好意思地提要求,她感觉怪怪地,有点别扭。
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突然想听你这样和我说话,如果你觉得冒犯的话......不会!宋戎用原声和她说话。
他高兴还来不及!他害怕忽然用自己的声音和她说话,她会不适应,吓到呢。
原来,她知道他是个儿郎后会这样迫不及待听他的声音:你想听我说什么?他嘴皮子还贴在人家肩窝上,说话的时候,湿热的唇舌会碰到少女脆弱敏感的肌肤。
听到那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男声,啾啾抖了一下,小腹一抽,被子里甜梨乳香和血腥味更浓郁几分。
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癖好。
正如有些人在床榻之欢上喜欢粗口,有些人喜欢野外,还有些人喜欢被人观看。
她......她可能喜欢女孩子在她耳边用男声和她做那事。
更甚至,她喜欢的是羞耻感。
就像刚刚大庭广众之下异常强烈的感觉,那夜在露天温泉池里,还有记忆迷糊的只能想起的摇晃的三清壁画,漫天神父目光之下。
啾啾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差点叫出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是个磨镜就算了,特殊癖好还这样古怪。
你说什么都好,随便说什么。
啾啾再次闭上眼睛,柔软开口,你想,怎样覆盖。
她话音未落,那个盖字半喊在唇齿中,红唇微启,牙关松开,身前隔空压着她的人不打一声招呼就移起唇瓣,封住她柔软红唇,汲取窥伺已久的甜津蜜液。
腰肢被一只火热大手握住,勾向他腰腹。
(审核大大,只有纯洁的亲亲,没有脖子以下)那张葛布帕子又在硌着她了。
但好在他马上又放开了她。
啾啾被亲得晕头转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说不要叫出声了。
绒姐姐的吻与他充满攻击性的美完全不同,他吻得很温柔。
他的牙齿不曾磕疼她,他的舌头像一尾灵活的小鱼,若有似无地在她敏.感的上颚游走。
闷闷的哼唧声全被他堵住,她身上越来越软,胸膛却慢慢抬起来。
宋戎却忽然按住她肩膀,将她压进不太柔软的床板上,撑起身子,将两人胸前距离隔开。
嗯?啾啾迷茫地抬起眼睛,声音掺着刚刚亲完的慵懒,刚刚很舒服,她不讨厌,还在疑惑他为什么停下。
继续呀。
有人来了。
暗哑又磁性的男声贴着耳廓入耳,啾啾足尖绷直,抖了抖。
门外。
客栈伙计依言送来了杅桶和热水,还有煎好的药。
两个客栈伙计,一个肩上扛着新杅桶,手里提着凉水桶,另一个手里拿着药壶,浓郁的苦药味儿随着风在走廊飘散,另一只手也拎着个热水桶。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的那两位女客才来开门。
来的是高的那位,拉开门放他们进来,接过了他们手里的药壶道:啾啾,起来喝药了。
床榻的方向动了动,一截雪白的腕子从被子里伸出来,窗外探进来的阳光下,皮肤白得透明,十指纤长,泛着粉意的枝头拉起被子露出湿漉的眸子。
少女露出的半张面艳若桃李,娇红了面:我已经好了,不烧了。
客栈伙计不敢抬头多看,低着头避开。
余光里却见那位高挑美人连忙走过去,握住那只垂在床榻边洁白如玉的手俯下身去。
柔弱美人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低下头去,手掌贴着她额头好像在试温度,不赞同地摇头。
他帮那位漂亮柔弱女客掀开半个被子,扶着她坐着起,将药倒进碗里,喂给她喝完,再从一个小罐子里取了一枚蜜渍的什么果子喂进她口中,暗红色又甜糜的果子擦着漂亮女客的唇,漂亮女客的唇瓣微微红肿,一看就是刚刚被亲过。
那位高挑的美人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贴在她滑腻小巧的下巴上,拇指在漂亮女客的唇瓣上摩擦过,艳红舌尖添上指腹,卷走糖渍。
客栈伙计深吸了一口气,宋戎半眯着眼睛威胁地看过来。
那双艳绝的桃花眼轻撩起,客栈伙计缩了缩脖子,和同伴一起放下了杅桶,连忙退出去。
你刚刚看见没。
什么?没,没什么。
他没看见就算了,看见了还可以八卦一下,没看见还是不要多嘴多舌了,小二哥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闭紧嘴巴。
宋戎将窗户关好,点上炭盆,先用热水将杅桶简单清洁了一下,才倒热水进去。
啾啾还在被子里躺着。
刚刚亲亲都没有那么害羞,现在没亲了,反而开始害羞别扭了。
宋戎还记得要给她买月事带的事,兑好了水,准备趁她擦洗的时候出去买月事带和衬裤。
啾啾裹着被子,听着他站在门口像叮嘱小孩儿一样叮嘱她:一会儿我出去后,我会在外面把门锁好,所以你不用怕,如果有人用我的名义和你搭话不要会,我不会通过别人和你联络,不管出什么事,我会亲自来见你,所以不要相信别人好吗?啾啾轻轻嗯了一声:好。
还有,杅桶不知道干不干净,我虽然洗了一下,但你还是不要直接坐上去,里面有一半热水,你可以站在里面泡着脚,这样不会冷,旁边水桶里剩下的水才是给你洗澡用的。
啾啾点着头。
等宋戎放心地出门,她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在床边解开衣带,将衣裙脱下来,在叠好放在床边,将那块早就濡湿得不像话的帕子取了下来,折叠成一小团,攥在手里。
杅桶旁边的炭盆刚刚燃起来,炭是好炭,不一会就烧得红彤彤地很暖和。
啾啾将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丢进炭盆里,看着它慢慢烘烤得卷曲,边角慢慢被引燃,这才踩着小凳子进杅桶擦洗。
她记着宋戎说的,叫店小二哥送到新杅桶,但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是新的,干不干净,所以她听宋戎的话,站着沐浴。
一边沐浴,她一边想,刚刚她一点也不讨厌绒姐姐的亲亲。
她确认了,她一定是磨镜没错了。
彻底想明白后,啾啾松了口气,反正她不喜欢臭男人,绒姐姐喜欢她,她要让绒姐姐最喜欢她,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和绒姐姐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只要他们小心些,就不会被人发现他们是磨镜。
这样就不会被抓去浸猪笼了!啾啾低着头笑,眼睛里亮晶晶地。
她身上并不脏,只用了半桶水便洗得干干净净。
她没有弄脏剩下的半桶热水,想一会儿留给绒姐姐用。
宋戎还在外面找月事带。
他不知道哪里有卖这种私密东西的,想着先去给啾啾买衬裤,买衬裤的时候刚好可以问问哪里有卖月事带的。
可女人家用的月事带都是自己缝制自己用的。
问了好几家铺子,唯有一家,家里娘子做多了两条,可一条里面是掺的草木灰,一条里面夹的是草纸。
宋戎皱眉,这可怎么用。
那样的地方,怎么能用草木灰和草纸这样不干净的东西。
他却不知,很多人,一生中只有一条月事带,一辈子都是用草木灰。
能将草纸封进月事带中的,已经是富裕人家。
也是他运气好,买完衬裤,他看着有家成衣铺子挂出的衣裳很好看,压着珍珠边的桃色的上袄,白色绒裙,啾啾穿着肯定好看。
旁边的一套鱼师青色的男子衣衫也好看。
他让东家娘子将两套包了起来。
刚打了春,气候上来些,真州人都该穿夹薄棉的小袄了,这家铺子新到了一批好棉,刚经过杀虫处理。
东家的小儿贪玩,用裁布的刀片割伤了手指,血流不止,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东家娘子顺手捞起一团棉花,死死压在小儿手指上,鲜红的血瞬间浸湿了棉花。
东家娘子从箩筐里捡了一条剩下不用的布条,将小儿的手和棉花缠起来:乖乖地,不许扯掉,一会儿就止住血了啊。
宋戎大受启发。
请东家娘子用不易浸湿的绫布封成月事带,将干净棉花和碎布缝进去。
东家娘子有二十多年的手艺在,只是缝制月事带,并不在上面绣什么花样式,不大会儿就做好了三个。
女客对家中姊妹可真好,奴家还是头一次见有舍得用绫罗绸缎和棉花给家人做月事带的。
宋戎小心接过月事带,包起来,放进怀里。
他一个大男人,到底没有女人家懂得多。
正虚心请教东家娘子:我妹妹年纪小,我又不太懂,该注意些什么?东家娘子笑道:别叫她受了凉,肚子要暖暖地,最好抱个汤婆子放肚子上暖着,才不会肚子疼,凉水碰不得,凉食更是碰不得。
若是不厌姜味,就多给她喝红糖姜丝玫瑰茶,益母粥。
女客家有条件,记得叫您妹妹勤换月事带,换下来的月事带要用冷水洗过,万不可用热水,热水洗不干净。
那里面的芯呢?宋戎愣住。
拆掉,将芯刨出来,再换上干净的。
东家娘子有些疑惑,面前这个高瘦好看的女客,好似对这些东西一点不懂。
她做布行生意,倒是见多识广,转瞬便想到恐怕眼前的这位女客身有缺陷,是个石女。
哎,倒是可怜了这身皮相,东家娘子心里有些同情。
不知他家中父兄是否有良心,愿意养她一辈子。
东家娘子越发贴心地告诉宋戎应该注意什么。
宋戎听了一耳朵经验,原来女子来月事有这么多讲究,若是没清洁好还会受那么大的罪。
他看着手里的月事带,暗自决定,必须得一个时辰一换,让啾啾有新的月事带可用。
他请东家娘子教了自己穿针引线走针缝制,准备给啾啾多做几条备着。
拎着给他和啾啾新买的成衣,以及一堆绫布棉花出来,宋戎好几个手指头通红。
被针扎的。
他在坊市上将东家娘子说的那些东西买齐了才回客栈。
开锁回了屋子,他将门反手关上,拴上门栓。
啾啾洗了热水澡,又换上了干净舒服的月事带,还有美美的新衣,在屋子里转着圈圈。
我给你留了水,你快去洗洗。
啾啾高兴道。
宋戎原本是想用她用过的水,没想到她给自己留了半桶干净热水。
他的啾啾真是个贴心的小鸟。
他迫不及待想穿上新衣给她看。
让她看看他男装时的威猛英姿,勃发生气。
让她知道他是个多么好看的儿郎!最好把她迷得晕头转向,眼里只有它一人。
宋戎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屏风隔出来的一小块净室。
站在浴桶里,热水兜头淋下,他一张雪白的面皮被热气蒸成绯色。
用皂角搓出白色泡沫,洗过身后,他迫不及待地穿上新衣,心跳微鼓地从净室里出来。
房间里,啾啾正左右晃着裙子,欣赏自己的新衣,她背对着宋戎的方向问着:绒姐姐,你有给自己买新衣吗?我们一起穿新衣好不好。
买了。
清冷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可他心下却是与清冷镇定的嗓音完全不同的忐忑。
啾啾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见他男装呢。
不知晓她会不会喜欢。
宋戎咳了一声,含着紧张的眼眸垂下:啾啾,你转过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