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才不会被他一句道歉就哄过去。
她生病那么难受, 全身都不舒服,一句道歉就可以抵消她的不康泰吗?她不仅吃不到这个季节最肥美的鲈鱼,尝不到谢嬷嬷做的蟹酿橙, 就连喝碗蜜水,嘴巴里也是寡淡无味的。
更别说, 她现在连沐浴都不被允许。
宋戎趴在床榻边, 小心翼翼地道着歉, 只见啾啾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连眼皮都没有力气掀开,赏了他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看来是真的很不想搭理他。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宋戎看着她汗涔涔的雪白后颈, 细细的一截脖颈上碎发蜿蜒地湿黏在薄薄的皮肤下。
她一会儿觉得热, 轻汗微湿薄衫, 蹬开身上的被子, 感觉自己要烧开了。
汗凉下去, 粘贴在背心,她开始觉得又黏又冷。
宋戎微微探过身子去看她,发现她紧闭着眼睛发抖。
冷吗?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冷。
宋戎掀开被子一角, 将大手伸进去, 去摸她的手脚。
啾啾轻哼了一声,往里缩,不给他碰, 都怨他。
宋戎起身离开, 脚步声逐渐远去。
啾啾一直听着他的动静, 察觉他就这样走了, 眼圈一下子就委屈得红了起来。
生病的人太过脆弱, 若是以前, 她孑然一身, 当然是要自个儿坚强一些。
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啊,祖母、哥哥、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关心她,疼她,把她惯娇气了。
啾啾蹙损双眉,心里生出不开心,闷闷地想着,他要是就这样甩下她走了,那她就不要他了。
不一会儿,净室传来小小的动静。
啾啾心头微动。
宋戎用净室里的小铜盆盛了一盆清井水,不知道从哪顺了一壶烧酒。
他将铜盆和烧酒壶放在一边,开始挽袖子,用啾啾束发用的长布条将袖子绑起来。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细细碎碎的动静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啾啾想转过去看,又怕被他发现笑话她。
只强撑着不想搭理他,故作镇静。
宋戎却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主动拖鞋上了床,将她托抱过来,放在床榻边,将她脑袋按在他腿上,又仔细地将被子掖实。
啾啾睁开眼睛时,他就腆着脸凑过去,露出一个干净的笑。
啾啾轻哼一声,不搭理他,但也没有再生闷气。
他伸手进被子里,将啾啾汗湿的薄衫解开,捉着她的手脱下,只有樱花色的小衣细细的带子挂在雪白的脖子和背脊上。
他还要来扯小衣,啾啾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用软而无力的手按着,眼尾因生病和委屈而带上的红意更红了。
她轻斥道:我生病了,你还要这样,太过分了。
可啾啾张着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的手还是要解她的小衣。
啾啾急得眼睛里水汽浮现,晶莹的泪珠顺着莲白的面颊滑落,长睫沾湿,黏连在一起。
宋戎连忙将手抽回来,将她面上的泪珠抹去,对啾啾解释道:不碰不碰,你出了汗,睡着不舒坦,我给你擦一下身子,换身衣裳再睡,更舒服一些。
啾啾微微启唇,听了他的解释,为自己的小题大做有些脸红。
确实,她身上汗湿湿,黏糊糊的,不舒服。
身上不舒服,她再困也睡不着。
即便睡着了,也睡不好。
宋戎看着她,摸了摸她脑袋:是我不好,连累你生病遭罪,再没有以后了,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以后我都会安分守己不欺负你,我会学着照顾好你的。
啾啾听着他的认错和保证,没有当真。
臭男人的话,特别是床上的话,怎么能信呢?啾啾看着他,想了想,拉起他的大手,在他手心里写:你是骗子,我才不会再相信你了,其它的,再看你表现吧。
她抿着唇,着重强调:天下情郎千千万,这个不行我就换。
宋戎辨别着手心的字,黑暗里,仗着啾啾看不清他的脸,他咬牙切齿。
借着回身拧帕子的机会,他缩回手,将掌心里的字全部打乱。
他还以为人家的角度看不见,实则,啾啾躺着,将他的表情动作看了个精光。
他当着啾啾的面,面目狰狞地给她表演了一个什么叫狗急跳墙,什么叫气急败坏。
宋戎一口气把手心里不存在的字吞进肚子里,心里醋道:不可能。
外面的野男人,怎么比得上他。
绝对不可能有让她换情郎的可能性。
她的天下最棒最厉害的情郎,只能是他。
宋戎坐在床榻边,狠狠地在清井水里拧着帕子,轻柔地给啾啾擦试着每一处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