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因陛下的到来空前地热闹。
光是陛下带来送永嘉郡主的那十几件文房四宝, 工艺之精巧,造型之朴拙,就足够吸引士子们谈论许久。
更何论里面还有早前藏于宫中的孤本诗书和珍贵画卷。
在座的读书人, 无不蠢蠢欲动。
陛下:我听宝珠说,你的书艺极好, 上次嫦家的女郎呈上来一卷经书便是你写的?几位大家都赞不绝口, 不知舅舅有没有这个机会得你一副字。
面前的小姑娘像朵娇艳欲滴的白牡丹。
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微红着脸,眉梢眼角藏着秀气,与人笑谈时露着温柔。
她没有怯场, 舅舅夸她好, 她受着, 说话又轻又柔:那回去我写好后, 让哥哥给您送去。
陛下抚着美须, 哈哈大笑:好,好。
陛下提到了那日嫦家办的文会宴上几位大儒们称道的无名经书,在座参加了文会宴的儿郎恍然大悟。
原来那文家女郎呈上的那卷诗经是郡主所写。
郡主如此才情样貌, 赞一句才逾苏小, 貌并王嫱也不为过。
东下角有人赞叹道。
其中有在莲花庵主持师太或是文家女郎处买过啾啾画的扇子或是写的新词的,全都疯狂起来。
郎君们为博得永嘉郡主亲眼,诗如流水般一首接一首, 引得年轻女郎们频频侧目。
一时筵席之上眼波乱飞。
场面犹如大型孔雀展屏的求偶现场。
宋戎看着, 暗啐了一口, 漂亮的孔雀尾巴没有几根, 丑陋的腚倒是露出来不少。
一旁有个与他同过几年窗的同袍, 期期艾艾地问宋戎:宋兄弟, 你觉我这首诗如何, 能不能入郡主的耳。
说实话,这位同袍当年是他们那届的榜眼,入的是翰林院。
就是那个以文采斐然,集天下最会读书的一群人著称的翰林院。
他如今是翰林院的小头头,作诗水准自是不用说,清新绮丽,文辞绚丽,文风婉约,以情感人,用情缠绵悱恻,道进心中绵绵不断的爱意。
他宋戎要是个女郎,说不定他都会迷倒在他迤逦的文采下。
只可惜,薛翰林哪哪儿都好,就是这胆子特别小,还特别怕与人交谈。
与人交谈,他就开始恐慌。
而宋戎,是一个不要脸皮,用心险恶,坏得不明显的坏蛋。
可怜的薛翰林拿他当好兄弟,却不知晓,他问错了人,眼前他信任的笑面虎竟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终究是真心错付。
薛翰林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貌美小郎君:宋兄弟。
宋戎修长的手指夹着酒杯,浅浅啄了一口,目露为难。
薛翰林很紧张,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唾沫:可是哪里不好?宋戎放下酒杯,低头,叹了口气:哎......薛翰林更慌了:这是哪哪都不好的意思了?薛哥哥心底已经有答案,又何必再来为难小弟呢,哎,你听那些人做的,薛哥哥觉得好吗?郡主会侧目吗?宋戎微微蹙着眉,面带不忍,心底却是非常开心,非常坦然。
薛翰林慌得快哭了:那我不上去了,不去了给郡主献诗了。
三言两语,不费吹灰之力,又解决了一个情敌。
宋戎微微一笑,两指握着酒杯,将花酿送进嘴里,玉般的喉结上下滑动,酒液咽进肚中。
这花酿,甜滋滋。
他余光瞥见大舅哥冷冷的目光看过来,心满意足地放下酒杯,面带从容淡定的微笑,倒扣酒杯向他示意。
你家,酒,很好喝。
你家,妹妹,我也要。
嘿,大舅哥~-一场郡主宴,就在金陵好儿郎们的争奇斗艳中结束。
全场除佘舟野、大殿下、渠芳夫人外,也算是宾主尽欢。
天际橘红的太阳缓慢地滑下了山坡,薄暮微光,佘家的仆妇小厮收拾着残局。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宋老太太被佘老太君请去了寿康院小坐。
宋戎难得有了光明正大地和啾啾相处的机会。
从佘舟野手里接过小媳妇儿,他俩擦肩而过时,他还听到佘舟野压低的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威胁:管好你自己,老实点。
宋戎低头,沉默了一下。
佘舟野冷笑,看,这个坏种,被他戳到痛处了。
不老实的东西。
哪知,这坏种突然抬头,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宋戎:那是自然,我,最是老实不过了,大、舅、哥~他就像那爱逗猫惹狗最后搞得猫嫌狗憎的小坏蛋,惹得佘舟野恨不得趁夜色按在地上揍一顿。
呸!-去花园散步的路上,啾啾摇了摇他牵着她的大手,好奇道:方才我哥哥和你说什么了?宋戎低声笑道:怎么?你很感兴趣吗?他神神秘秘地低头,大手往下滑,扣住啾啾柔软的腰肢,往上提。
啾啾被迫踮起了脚。
他的嘴唇贴过来,靠近她耳廓,温湿的气息喷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他侧目,亲了口她耳垂上的小红痣,轻声道:我觉得,你可能不会想知道。
啾啾浅皱眉。
丝丝缕缕的梨花白雪香萦绕在她鼻尖。
太久没见,也太久没亲近过的身子格外酥软易感。
浅晕的黄昏里,倦鸟归林,啾啾半个身子都趴在宋戎身上。
静谧里,他清晰地听到了急躁的凌乱的呼吸声。
一只白皙修长的涂着樱粉色指甲的玉指慢慢蹿上了他劲瘦的腰,且柔且软。
薄暮,暑气分明已经降了下去,可两具身体间的温度却在节节攀升。
暮风吹过,荷香阵阵。
啾啾抿着唇,红着面,摇着他牵她的那只大手,不太好意思地邀请他,小声道:要不要去坐会儿船?怕他没听懂,她又轻轻地补了一句:那里没人。
宋戎挑了挑眉,由着她拉着自己往荷园走去。
佘家不小的荷园里靠岸停着一尾漂亮的篷船。
船上的雕花门窗雅致非凡。
上了船,宋戎将绳子解开,小船慢悠悠地往藕花深处飘荡去。
周围,藕花正盛,不知名的水鸟回巢,发出沉闷的叫声。
四下渐渐暗了下来,远处楼宇薄薄的微光照进窄小的船舱 。
昏暗的船舱,近距离的触碰,火热的视线交织丨缠丨绵。
点灯吗。
宋戎哑声,明知故问,天黑了。
啾啾咬着唇,拉到他的大手,含糊道:不要点,就这样,就这样。
宋戎轻笑了一声,吻上她唇瓣。
甜的,不知道她来之前吃了什么,嘴巴比蜜还甜。
他吻得凶,却不急躁,夺掠夺着她的呼吸与蜜丨津。
啾啾逐渐神志不清。
他咬着她唇瓣,暗哑的声音在小小地船舱里回荡:今日那些追求你的郎君,一个也不许答应,知道吗?啾啾不知道,她已经迷失在眩晕中。
感觉到身上一凉一湿时,她睁开眼,残余的最后一点理智让她并上了膝盖。
宋戎不解的嗯?了一声,浅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压着头发了。
啾啾摇了摇头。
他没压着她头发,是她,她有某个念想,心痒难耐。
却是道:我想要绒姐姐,可以吗?绒姐姐?宋戎有些为难:这里没有......有的有的!啾啾爬起来,跨丨坐在他腿上,捞起藏在船上的小包裹,似等着他的夸奖,乖巧地仰着头,凉晶晶的眸子看着他:我昨夜偷偷在这儿放好了!还有,不要把我裙子脱完好不好?她小声要求。
合着她早就谋划好了。
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暗藏诱心。
月光皎洁,船面晃荡。
轻摇的乌篷船揉碎了一荷塘的水波,潋滟的水丨光将闭合的荷花丨苞溅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