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惨掺,硕风野大。
雩娘一路奔至荒郊野外,感伤地远眺闪烁辉煌的万家灯火。
思潮如涛。
这里太陌生了,粗野无礼的蛮夷之地。
她该去向谁求救呢?零娘按捺不住心底绝望的悲凄,提剑往手肘一刺——顿时鲜血汩汩直流。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那小王爷呢?她陡地下跪在及膝的乱草堆里,捂著脸痛哭失声,一如婴儿。
天下虽大,却无她容身之地,她该何去何从?哭累了,倚在大石边略略休息一会。
然,低泣声却隐隐传来。
「是谁?」雩娘一跃而起,蹑足步向声音的来源处。
前方是一条水量湍急的河流,淙淙水声夹杂著女子的啜泣於漆黑子夜中,教人倍觉惊心。
「你是谁?」雩娘看那坐在溪流边的女子,约莫二十馀岁,「大逆不道」削著薄而短的头发,一身「惊世骇俗」的服装,心想十之八九是个浪荡女,因此也不愿和她客套,问话之际,长剑已经抵了过去。
「干嘛呀?」女子抬头,一脸凄楚,「我已经这麽惨了,你还想抢劫我。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些统统给你好了。
」女子把皮包掷到她脚边,连同身上戴的项链、耳环、戒子、金手链也一并取下。
「现在你可以让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然後安安静静的自我了断吗?」雩娘一愕,「我不是要打劫你,我只是想跟你……问路。
」这个女人虽然「衣衫不整」,但面貌清灵秀致,看来不像是个坏人。
「喔。
」女子哽咽地站了起来,就著天光和路灯,这才看清楚雩娘这身……呃,超时髦的衣衫。
「哇!你是演员吗?」她的秀发全部梳拢成髻,唯额前留有一小络刘海,真迷人。
一件水蓝滚边粉红加金丝的清朝宽身袍子,垂直半短翼袖,领口袖口襟上一式的雕花双色滚条,脸上脂粉半残,脚上……这鞋,活似踩著高跷哩!「演员?」什麽东东?「嗯,就是到电视公司演戏的。
」「戏子?」胡扯!她堂堂一名破格提升任用的带刀侍卫,岂能与戏子相提并论。
「错,在下名唤雩娘,乃怡亲王府里的」「怡亲王?哈!那不就是康熙的第十三个儿子胤祥?」女子一时忘了先前还伤心得想自杀,竟抚掌大乐地朝她瞧了又瞧。
「放肆,胆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雩娘本来想给她一点教训的,但转念又想,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比较有知识水准的人,还是先忍一忍好了。
「你知道怡亲王?」「知道呀!我看过大陆作家二月河先生写的清朝皇帝列传,你说的那位怡亲王是个不错的人。
」唔,终於找对人了。
零娘忙问:「你可以带我去找他,或他的後人吗?」女子两眼圆睁,「怡亲王早两百年前就死了,至於他的後人,恐怕也四散迁移,上哪儿去找他们。
」[是吗,」那位开「怪车」的莽汉没有骗她,清朝真的已经完了?雩娘眼前一暗,身形踉跄地伏在大石上。
「喂,你还好吧?」女子好心地向前搀扶她,「哎呀!你的手好冰,额头却好烫,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看医生?」「我又不认识医生,去看他做什麽?」雩娘摆摆手,转身要走。
「等等,你不是要问路吗?」「我想……不用了。
」雩娘伤心的回答。
「没关系啦!我对台中很熟,连小路暗巷都知道,我保证一定让你到达目的地。
」女子很热心,自皮包掏出手帕替雩娘擦拭额头的冷汗。
「北京呢?北京你熟不熟?」「海峡对岸?」女子愣愣地盯著她,「你是……偷渡来的吗?」「不!」雩娘一怒,「我是被……绑架来的。
」啥!那……依她丽质天生的容色,不用问也知道,是被骗到此地出卖灵肉的。
唉!好可怜喔,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比她更可怜。
「好在你是遇到我,要是碰到坏人就糟了。
」算了,今天暂且先不要寻短好了,反正不急在这一时嘛!先帮她的忙比较重要。
「现在很晚了,你一定没地方过夜,如果不嫌弃,我租的公寓离这儿不远,要不要过去挤一挤?」「你不想死了?」「想啊!但是我死了,你——」忽地,一具强灯朝她二人照射过来。
雩娘眼睛锐利,立即明白是那一夥公差。
「坏人追来了,我得先走。
」她提著剑待要转身,被女子一把抓住。
「你这身打扮能走到哪里去?不要出声,跟我来。
」女子抓起皮包,把金饰全部塞进去,然後半矮著身穿入前面的树丛。
她对此地的地形的确非常熟,几个拐弯之後,已远远的将追来的警察抛诸脑後。
雩娘跟著她来到一条羊肠小径。
她骑上一部停放在一旁的——怪东西?「快上来。
」女子催促道。
「这是……」古怪的地方,所有事物均透著稀奇古怪。
「摩托车呀!连这你也没见过?」大陆有那麽落後吗?「没见过。
」零娘笃定地回答,身体仍僵在原处,不肯擅越一步。
「我向来只骑马。
」「无所谓啦!现在逃命要紧,你到底要不要上来?」女子可不知道追来的并不是「坏人」,而是执行公务的警员。
「呃……好吧!」雩娘勉为其难地挨到後座,两腿才跨上,女子已将「怪车」倏地驶出。
嘎!这「东西」居然如此神速?!机车来到一排公寓前,女子停好车,用钥匙打开其中一扇红门。
「我住顶楼,没有电梯,必须用爬的。
」女子兀自走入。
雩娘紧随其後,心中仍忐忑不安。
公寓不大,但窗明几净,一厅一卧房,外加一个厨房连饭厅,原木的家具和粉黄的壁纸,令整间屋子予人一种十分温馨的舒适感。
「你先坐一下,我去倒饮料。
」女子很快地端了一只透明玻璃杯置於她面前的茶几上。
「我叫凌书怀,你呢?」「我叫雩娘。
」二百年没喝过水,她口渴得厉害,端起杯子往嘴边送——咦!味道不对,连忙吐了出来。
「这是……毒药?」如今的她已是闻毒色变。
「不是,那是可乐,冰冰凉凉很好喝呀。
」凌书怀怕她不信,夺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
「我看你好像……」零娘猜出她心底的疑惑,到了这步田地,也没啥好隐瞒的,她无限黯然地说:「我是大清王朝雍正二年出生的,原为怡亲王宏翼小王爷的贴身侍卫,因……犯了过错,奉命随小王爷入殓……」凌书怀娣视著她,都忘了自己有没有在呼吸。
「你这麽老啊?那你……是人是鬼?」「我……」如果她知道就好了。
雩娘站了起来,拱手道:「不再叨扰了。
」「你去哪?」「天下之大,岂无我容身之地。
」事实上是真的没有。
凌书怀看她风尘仆仆,一身寥落,心下相当不忍。
她自己从小就是个孤儿,受尽了世态炎凉,特别能体会漂泊无依的苦楚。
「你别走,我,我跟你道歉,我不是有意要那样说的。
只是……这实在太教人难以相信了。
」「我明白。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不相信我,我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
」雩娘疲惫的容颜分外惆怅。
「放心,这里不是阴曹地府,是台湾,是位於北京城对面的一个小岛。
」呀!是了,她听过这地名。
雩娘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笑靥。
凌书怀发现,她笑起来的样子好炫、好亮丽。
鬼,应该不会长得这么好看吧?「先坐下来,我讲一段历史给你听。
」凌书怀将清朝历代皇帝,自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直到日俄侵华,迁都来台,大略地统统说了一遍。
雩娘脸上血色渐退,慢慢的呈现惨白。
她终於意识到岁月的痕迹了,原来王爷和小王爷们均已仙逝,只剩她——她大为惊愕,慌乱得没法镜定。
身子摇晃起来,水眸失焦涣散;她又不是鬼,也不是仙,那她是什麽呢?这……怎生是好?她颓然地,百感交集。
凌书怀见她仓皇无措,急著安慰她:「现在医学很发达,也许我们可以去问医生,呃,大夫,请他们找出原因,或者——」「送我回北京好吗?」如果小王爷真的已经死了,那她苟活在这世上又有什麽意义?零娘取出一只玉镯,递予凌书怀,「它应该有二百多年的历史,算得上是名贵的古董。
只要你送我回北京,它就是你的。
」凌书怀里著价值不菲的玉镯,竟哭了起来。
「古董?你才是特大号的古董呢!今晚若不是你半路杀出来搅局,我早就一了百了了,还要那个做什麽?」「蝼蚁尚且偷生,凌姑娘何故非得寻短不可?」像她举目夭地苍茫,环顾左右无亲,似乎才更适合了此残生。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凌书怀要她把玉镯收回去,又道:「你先把这身衣裳换下来,到浴室好好洗个澡,毕竟二百多年没洗了!实在有点……然後我们再从长计议,怎样才能把你『弄』回北京。
」「如此,叨扰了。
」零娘抱著书怀的衣物,惶惶然地走入浴室梳洗。
哗啦啦的莲蓬头,兜头迎面浇下大量热水,当场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特制的机关,试了许久,才恍然明白,只是个排放冷热水的出口。
书怀坐在客厅,脑中思绪杂陈。
都怪自己多事,现在好了,弄了一个偷渡来台的大陆妹,万一被警方查到,吃上官司怎麽办?思及至此,她不觉好笑,死都不怕了,还怕吃官司?学松要是知道她为他跳河自杀,会不会感到良心不安呢?想起他们曾经那样甜蜜恩爱,书怀便心如刀割。
是他说的要天长地久,要相守到永远的不是吗?怎么才到美国三个月,就全变了?书怀还没伤心够,雩娘已穿著「伤风败俗」的连身洋装,扭扭捏捏地从浴室走了出来。
洗去烟尘和庸俗的胭脂後,她出落得娉婷绝伦,美丽动人。
书怀看得眼睛发直,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没别的衣裳了?」雩娘问。
「有啊!有牛仔裤、迷你裙、热裤……都在衣橱里,你自己来挑好了。
」雩娘望著那一柜子不合礼教的衣物,暗下决心,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蛮夷之邦。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书怀心想包准是刘学松打来跟她赔罪的,匆忙跑过去拿起话筒。
「喂,表哥啊?」那位她称之为表哥的人,是书怀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雩娘惊骇地看著她对著一个小筒又诉又泣。
「他是王八蛋、臭鸡蛋,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他了……他不是人,他是恶魔!」雩娘难以实信现代人的功力已达「千里传音」的地步,太匪夷所思了!凌书怀足足讲了三十分钟,终於挂掉电话,回头如释重负的对她说:「有法子了,凡事交给我表哥就一切OK了。
」她表哥是一名律师。
「那你……不寻死了?!」靠她表哥?她表哥是和尚,能普渡众生吗?!「还不一定,等明天再看看好了。
」现在她只想睡个好眠,经雩娘这一闹,她累得眼皮差不多有千斤重。
雩娘却了无睡意,或许是睡太久了,这会儿她精神依然抖擞,情绪亦十分高亢而凄惋。
前路茫茫,窗外星光荧荧,彷似永怛,存殁参商的永恒。
※※※翌日清晨,雩娘三两口吃完书怀为她准备的「粗制」早膳——三明治加牛奶。
便随她来到一楝位於市中心的大楼内。
她颇不能适应强烈的阳光,和过多而嘈杂的人群、车阵。
天下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大楼内共有两部电梯,犹似两道天牢的铁闸。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书怀必须先向公司报备一声,免得他们见不到她的人,以为出了什麽事。
雩娘穿著薄衫,局促不安地立在电梯口,无意识地见一名男子入内,过了一会儿,铁门开了,跑出来的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天!念麽会这样?「走吧!」书怀打完电话,拉著她往电梯里走。
「不!别进去,那里面有蹊跷。
」想及方才的变异,雩娘不禁骇然。
「不会吧!」书怀按住开关,把头探进去张望,「很好啊,快进来啦!」不容分说地,雩娘被她硬拉入电梯内。
在到达十五层楼之前,她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书怀,担心一个闪神,她就会变成小孩儿。
这是一楝办公大楼,每一层有六个大型办公室。
书怀表哥开设的律师事务所就在右侧第一间。
室内是个开放的空间,每个办公桌只用隔板区分开来,里面约莫二十来个人,是一家中型的律师事务所。
门口的小姐带领她们至最里边,「唐律师,有你的访客。
」背著身子,正在讲电话的唐默,陡然回眸——吓?!雩娘直勾勾地凝视著眼前的男子。
此人目如子夜寒星,面如皓月冠玉,两道剑眉浓似蘸墨,一方鼻口凛冽含威。
若再身穿四团龙挂,足踏青缎皇鞋,岂不就是活生生的……前尘历历在目,柔肠一时百转——是他?是他!「小王爷吉祥!」她弯身作揖,盈盈下跪。
「这是怎麽回事?」唐默错愕地望著雩娘和书怀。
「呃……」书怀也是一头雾水!「你先起来,有话慢慢再说。
」拜托,人家都在窃笑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有毛病呢!「怎麽,难道小王爷已经不认得雩娘了?」他虽然前额没有刺青,也没蓄发扎成辫子,衣裳更是奇特得「惨不忍睹」,但他的的确确是她的小王爷呀!「越说越离谱。
」唐默责备的眼神瞟向书怀,「她就是你昨晚提到的那个非法居留者?」「唔,就是她,你能想个办法送她回北京吗?」「不要,我不回去了。
」千方百计寻找的人就在眼前,她还回北京做什麽?「那恐怕由不得你。
任何非法居留者一旦被发现,最後都逃不了被遣送出境的命运,即使是大陆同胞也不能例外。
」他流利地解释相关条文,希望她起码能听懂一些。
昨晚在电话里,书怀并未告诉他,这个叫雩娘的大陆妹不仅偷渡来台,还患有严重的「幻想症」。
「小王爷不要我了,想撵我走?」零娘眼眶一红,晶莹的泪珠儿旋即潸然而下。
「不是,我、我……」唐默承认,她确实很美,哭起来的样子尤其楚楚可人。
但,就算是仙女下凡,也不能硬扣给他一顶大帽子呀!他和书怀都是孤儿,家世背景卑微得搬不上始面。
他怎麽可能会是小王爷呢?「你大概认错人了!我——」「不会的,我能够证明。
」雩娘认真的表情,显示她绝非在开玩笑。
「怎么证明?」唐默俊逸飞扬的脸庞蓦地撩过一抹阴霾。
这女子令他不明所以地心悸颤动。
雩娘踌躇地,「这地方不方便,小王爷暂居何处?雩娘随你回去,便能证明。
」「不行呀!我表哥已经有未婚妻了,你这一去会引起误会的。
」书怀真担心她再纠缠不清,连她表哥都要惹祸上身。
唐默也忍抑不住了,沉著脸问:「你到底有何企图?如果你坚持不回大陆,那麽就请你离开。
我们这是小公司,背不起藏匿逃犯的罪名。
」他的逐客令下得又重又冷酷。
「表哥。
」书怀还想替雩娘求情。
「不必多说,请回吧!」唐默坐回办公桌埋首档案中,不再理她们。
雩娘望定他,心中一股苦不堪言的情衷无处可诉。
他听不懂她的话,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一个忘记前尘!忘记国仇家恨的男人。
他的心魂回不到她的时空。
这该如何是好?她趋前,盼能挽回——他立刻背过身子,拒她於千里之外。
在他眼底,已认定她是心怀不轨的浪荡女了。
雩娘怆然收回目光的同时,瞟见桌上一帧男女合照的相片,问:「她就是你的未婚妻?」「没错,她就是我未来的表嫂。
」书怀代唐默回答。
唐默的未婚妻是台中巨富「湘霖建设」老板的千金,名叫郑依霖,前年才从美国回来,号称企管硕士,但到底是念哪一所大学则不得而知。
唐默是「湘霖建设」的法律顾问,和郑依霖在一次餐会中认识後,旋即陷入热恋,短短两个月便已论及婚嫁。
在台中商圈,唐默是个特立独行、作风强悍的知名律师,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公事公办。
正因为如此,他和郑依霖快如闪电般的恋情、婚姻,倍受瞩目。
他怎么会看上她?跌破眼镜的一大群闲人,茶馀饭後最爱拿他俩作文章;至於真相如何,至今仍是个耐人寻味的谜。
是为了爱?恐怕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不会相信。
二十八岁的郑依霖身材中等,长相普通,是那种看过之後很快就会被遗忘的女人。
这种角色若在八点档的连续剧中,就是专门负责狗眼看人低、欺侮人的人,兼穷人的戏分。
是为了钱?大家夥心里都是这麽猜,可谁也不敢明讲。
照片里的郑依霖紧紧依偎著唐默,像只温柔的小云雀。
可怎地她看起来如此面善?雩娘伸手拿起相框,希望看仔细点。
她觉得相框内的女子似乎有点面善,但却被唐默一把抢了过去。
「书怀,把她弄走,否则我找警卫上来罗,」唐默面无表情地对著雩娘,令她方寸间一阵揪疼。
「雩娘,走了啦!以後总还有机会。
走啦!」书怀知道她表哥一旦扯下脸来,一切就甭提了。
他是标准的老K脾气,火暴性格,可心肠奇软,特别是对她这个小表妹。
等改天再找个适当时机恳求他,或许尚有转圆的馀地。
「不!我不走。
」雩娘边挣扎边回头望他。
「你再不走,那连我也不要理你喔!」眼看正前方走过来两名高大的男子,凶恶的表情全冲著她。
雩娘鼻尖一酸,无奈地辞别唐默。
在不同的时代的街道上,踏著陌生的步履,方觉浮生若梦。
书怀气馁地在红砖道上的椅子坐下,雩娘则漫无目的的朝前直走。
「喂,等一下,你上哪儿去?」「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
」雩娘头也不回,两眼呆滞地飘向远方。
天空下起绵密的细雨,点点滴滴洒落在她乌黑秀丽的长发上,形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书怀的同情心一不小心又泛滥成灾了。
「你不要难过,我们总能想出办法的。
」书怀道:「我表哥叫唐默,他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的姑姑和姑丈,在二十年前就因车祸过世了,我们两个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
所以,他不可能是你的小王爷。
」「是!是他,我不会认错的。
」零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他不肯认我,我也不勉强他。
」两人边说边走。
突然,路旁的大楼一阵骚动,涌出上百名国中生,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怎麽搞的?」书怀这才发现,她们不知不觉走到刘学松服务的美术馆,馆内正展出中国古皇陵内的器物、棺木,吸引众多学生前往参观。
「我们往这边走。
」「不,我想进去看看。
」雩娘不知受了什麽驱使,坚持走入美术馆。
「进去要钱哪!」真拿她没办法。
书怀不情不愿的掏出五百元买票。
一回头,雩娘居然已经「混」进去了。
早知道她那麽神勇就不需要花冤枉钱了嘛,唉!她担心撞上刘学松,在门口趔趄了好一会儿,才低著头随人潮缓慢移入。
雩娘的脚步越过一个又一个石阶,目光冷然而飘忽。
原本是唐代的古物展,居然变成唐、宋、元、明、清历代古物合展?!其中一口棺木是空的,旁边贴上一纸字条说明:此乃后妃之棺,因过於尊贵,故无法随机来台展出。
她冷冷一笑,目光停伫在左侧的怡亲王族上。
她又见到他了爱新觉罗宏冀小王爷。
怡亲王灵柩取出的古物中,有一瓶西域苗疆相赠的通天圣水。
说明单上写著:传说此酒能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雩娘认得那只酒壶,正是当日怡亲王逼她喝下的……霎时,她全明白了。
怡亲王得不著的,她却胡涂享用了。
长生不老?!「不!!」雩娘大声尖叫,震惊了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