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5-03-29 06:12:59

楔子哈啰,大家好。

对于我这个人,你(你)可能有些陌生,没关系、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

我是个喜欢看电影的人,特别喜欢看电影结束后可能会有的NG镜头,(当然,不是每部电影都会附赠NG版。

)所以,想到要写序就头痛的我,便想出了写小说NG版的方式来治疗自己的头疼。

NG版一:年龄篇小编编(惨了,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小编编的大名。

)打电话来说:恭喜、恭喜,你的稿子过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拷问,终于问到满意了之后,小编编突然说:你的小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可是有一个小小的地方,想请你修改。

不会吧!小颖在心里小小的哀嚎一下,人家我可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耶!(自恋的人通常没好下场,上帝正悄悄地责备着我。

)可是小编编都开口了,小颖我只好虚心的问: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呢?(电话这头的我,可是很哀怨哩。

)就是男主角的年龄,我算了一下,在他们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时,他就已经四十岁了耶。

这样有点老喔!小编编如是说。

哎、哎、哎,我都可以听见唐奕(男主角)的惨叫声了,他大声在小颖的心里用力抗议着:我喜欢当个老男人!我努力安抚唐奕的无奈抗议,小颖我也喜欢老男人啊!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我还是一口答应了小编编,将唐奕的年龄无情地删减了三岁。

结果,唐奕大声说:你不可以这么霸道,一下子少了三岁,我要花很久的时间调整心态,你懂不懂?对于唐奕的无效抗议,小颖非常冷血的吼了回去:你少无聊了,你是我创造出来的,还在那边叫什么!神经病!唐奕顿时无言,外加满脸哀怨!NG版二:爱爱篇在唐奕第一次失控的要了似云的当下,他用很无奈的眼神偷偷和小颖我打商量:我可不可以用很温柔的方式,和我的宝贝似云做爱爱啊?不行!洪颖果决地立刻否定了他的要求,接着凶凶地吼了回去:拜托你用用大脑好不好?你会要了她,是因为你忌妒别的男人吻了你的宝贝似云耶,男人在极度忌妒的状况下,还会温柔吗?白痴,亏我还把你塑造成宇宙无敌的超级大天才,你的大脑被你怎么了?笨蛋!白痴!你给我狠狠的做了你的宝贝似云,听见没!唐奕在内心哀叹着,为了揣摩狠狠的状况,唐奕整整NG了一百零八次,最后还是一旁的似云受不了的发飙了。

拜托,你就不能像个坏男人吗?我不喜欢温和的男人,感觉很没力耶!哈、哈、哈,这句话果然刺激了唐奕的自尊心,到了一百零九次,唐奕总算揣摩到一滴滴狠狠的模样,而执导的洪颖也没力气再喊卡了!所以,只好勉强算他过了关。

至于唐奕那一滴滴的狠状,究竟有多狠?就麻烦你(你)翻书找一找了。

(唉,以洪颖导演的专业眼光来看,唐奕的狠样可能还需要磨练磨练!)好了,我的NG版只有两篇,你(你)还没看到睡着吧!言归正传,真实生活里的洪颖其实是很孩子气的,至少洪颖的每位亲密爱人都这么说。

(哎呀,不小心泄漏了我花心的坏习惯,真是糟糕。

拜托,别因为这样不买我的书喔!)不过我喜欢老男人倒是真的。

其实也不能说喜欢,应该说是欣赏,欣赏他们的智慧与成熟。

然而事实是,并不是每位老男人都具备智慧与成熟的!Anyway,如果你(你)喜欢我的书,欢迎写信或者email给我;如果你(你)不喜欢我的书,那……我也不能怎么办耶!不过还是欢迎你(你)写信批评指教,这样我才能改进咩!洪颖的email:[email protected]第1章我将未来交到你手上,就像是为自己买了一张不知终点的单程车票;而你,我亲爱的你,会许我一个怎样的明天?你以为你喜欢我的什么呢?我的青春、我的美丽?那些都会随时间过去,就好像空气中吹掠过的风,一阵清凉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到最后,你甚至要怀疑一切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抑或仅是自己的幻想罢了?你到底喜欢我、爱我什么呢?请不要做连你都不清楚的事……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从你身上,我看到当年的自己。

你的脆弱、茫然,跟当年的我如出一辙。

我知道我有能力帮助你,不让你受我当年受过的委屈与痛苦,所以我……你想帮助的是当年的自己,不是我。

请你认清一件事:我不是你!我永远不可能是你。

你给我的不是爱,是弥补。

就连你给我的弥补也不是真的给我的,你要给的对象是当年的自己,不是我!回忆像湍流不息的河水,一幕幕朝她席卷而来。

她坐在爱河旁的公园长凳上,河道两旁的黄色街灯,将爱河渲染上薄薄的亮金色。

爱河上的两座跨河陆桥,一道点了蓝色霓虹灯、一道则点上橘黄色灯光,两座灯桥都不再只是冰冷的灰泥色,仿佛是两道疾驰而过的光束直横横地切划过河面。

这是高雄市区的夜色,有热闹的霓虹灯、浪漫的水道河光,与数不尽的寂寞灵魂。

究竟发了多久的愣,她也没仔细算过,反正她是安心在这儿好好坐上一时半刻的。

为什么呢?好端端的一个人,整个热闹大城摊在她眼下,有各式各样新奇的、好玩的、刺激的事可以任她选择,她却偏偏选择了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地坐在爱河旁。

面对茫茫然的水光,她的脑袋也跟着一片茫茫然。

他们的相遇如同两颗失序的星,渴望在彼此的牵引中,找到安定对方的力量与轨道,至少这是她的想法。

那一年她十三岁,是个尚属于孩童的年纪。

可是她的心却从不曾如此想过,她仿佛是直接跃过童思阶段,闯进了似乎不该容纳她的成人世界。

那也是她第一回见到他,而那年的他二十三岁。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按理说他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他们不会相遇、不会相识、不会到头来牵扯不清的相互纠缠,她更不会在此刻让脑袋充满了浑沌与茫然的矛盾牵挂。

这是爱情吗?她不只一次的质疑。

※       ※      ※那一天,倾盆的大雨没停过。

爱河边挤满了观看热闹的人、搜救的人,可却没人知道事情发生的真正原因,只除了她。

而她,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在获救之后选择狠狠的遗忘。

因为过度残酷的真相,让她无法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就是在那种狼狈万分的情况下,她第一次见到他的人。

当时,获救后的她昏迷了一天一夜,所有等着她醒来的人,都期待由她口中获知事情真相。

终于,她醒了,却只是两眼无神而空洞的盯着病房里雪白的天花板,无声的掉泪。

她,十分安静且动也不动的,没仔细打量根本看不见两行透明的眼泪滑下她乌黑的发鬓。

对于周遭的询问全无反应,她蜷缩在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一小方世界。

直至那一道原本十分遥远却沉厚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

你们够了没?可以放过她吗?她看见他直挺挺的站在她的床缘,伸手阻挡着数不清的麦克风与摄影机。

不知谁起的头,有个陌生的声音不满地响起。

你自己也是记者,难道你不想知道事实真相吗?你手上拿的和我们一样是麦克风。

这声音隐含着外人一听就明了的嘲讽。

她仍是没反应、仍是动也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周遭人事物的流动、变换。

那个男人出人意表的甩开了手上的麦克风,一把扯断了颈间佩挂的识别证,以更森冷的声音说:我现在不是记者了,你还有问题吗?所有声息寂静了片刻,非常短暂的片刻过后,所有人声、机器声再度一哄而起。

就在她以为会被这吵杂的声音磨损掉最后一滴活下去的气力之际,一位身着白袍的医生与三位护士好心的把所有人请出了病房,当然也包括那个高大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究竟怎么过的,她没什么知觉,就像个机器人般任人摆弄。

不知何故,那群烦人的记者自从被请出病房后就未再出现过,而她也在记者被请出去的几个小时后,被换进了单人病房。

所有的事她全恍若未闻,任何人都唤不起她的注意。

唯一稍令她留心的,是那个高大的身影,他每天几乎都在固定的时间到她的病房探视她。

每回他都是放上一束百合,然后静静地坐在她的床缘看着她。

每回他坐的时间约莫二十分钟,走之前他总不厌其烦的重复那句话。

有任何需要跟护士说一声,我明天会再来看你。

如此平静无波的日子整整过了一个月,她也整整一个月没使用过自己的声带。

这天下午,他照往常的时间准时出现在病房。

整整一个月沉寂无声的她,终于决定正眼看他。

如果你想要的是独家消息,我可以答应只让你一个人采访。

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只是她早熟的口吻,任谁也无法将她与十三岁的年龄衔接在一块儿。

他们四目相接,她看不出他的意图,只见他微微一笑后,缓缓地以淡然语气说:我以为你决定一辈子都不说话了。

如果你还记得我是记者,你应该也还记得我那天说过的话──我已经不是记者了。

她怔怔的望着他,分析不出他话里的真假。

为什么?她问。

什么为什么?他仍是微笑。

如果你不要独家,何必每天来看我?何必为我挡那些记者?她满脸疑惑。

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没答案。

他的态度坦然,看不出半点虚假,至少在她眼里是如此。

只是他的回答,令她更为不解。

不要想这些了,你愿意开口说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接着你要想的是,你还打算在医院赖多久?半个月之前医生就想把你赶出院了。

他的眼神很温暖,让她联想到三月初春的暖阳,没有令人不适的燥热,只有恰到好处的温暖。

为什么又不赶了?我帮你求的情。

为什么?你的为什么似乎很多,这是我回答你的最后一个为什么,接下来你就得认真想想我的问题了。

理由是,我不认为你准备好面对一切了。

※       ※      ※隔天,他依然在同样的时间出现在她的病房。

只是今天他带来的花不再是百合,而是一束纯白色的玫瑰。

她看见他眼中的讶异,因为今天的她也不同了,不再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对一切视若无睹。

今天的她,把病房打理得十分干净,她身上穿的也不再是病人穿着的病服,相反的是一套浅蓝色的连身洋装。

他对她扬了扬眉,透露了心头的疑惑。

她则在他尚未开口前,抢先一步说:我准备好了。

他小心衡量她的话,从第一天看见她落泪后,她就不曾再掉过一滴眼泪,对于出事那天的情况她也绝口不提,甚至没开口问过身旁的人,她的父母有没有找到。

她似乎把所有的悲伤小心翼翼的包藏在某个角落,只有偶尔才会不经意地自她眼眸泄露。

事实上,在出事的第二天中午,她父母的尸体就让搜救人员找到了。

只是他自始至终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告诉她,他一直在等她开口,然而这段时间她却连开口讲话都不肯。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情况吗?既然她不问,那就由他起头吧!她该清楚只要走出了医院,他就再也保护不了她了。

他整整保护了她一个月,并将她移至单人病房,除了家人外,禁止任何人的探视。

一个月以来,除了他之外,她没半个家人来看过她。

他猜想,也许是因为怕麻烦吧,此刻的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他深思的眼正好迎上她清澈明亮的双瞳。

他们死了,我知道。

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

她的语气十分冷淡,完全不像她这般年纪该有的冷然。

霎时,他竟无言以对,不知该纠正她的冷漠,或者接续还没对她剖析完的现实状况?死去的人,会希望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

她挺直了瘦小的身躯,仿佛要用尽全身的骄傲,而她睁得偌大的双眼,让他看见了薄薄的水气与一览无遗的骄傲。

如果要有这份骄傲才能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他又何须苛责什么呢?他带着些许心疼的想。

从他第一次见她安静掉泪的那一刻起,他对她就有着难言的心疼。

他没特别深究,只是顺着感觉默默为她做事。

不要忘了你这句话,往后的日子你会很需要它。

他用刻意的理性与冷漠态度加重了语气。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你有什么好建议?他似乎是眼前她唯一能相信的人了,她再少不更事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况,不会有谁愿意接手她这个烂摊子。

她那些叔伯阿姨们个个恨不得能躲得远远的,假装她不存在。

而她更不会有半点想赖上谁的念头。

从今以后,这世上只有她与自己相依为命。

这是她一个月来得到的结论。

你有什么想法?他不明白什么原因,但他竟能很自然的把她当作成年人般与她交谈,而不觉得有任何突兀之处。

在我出院前,我是个没人想接手的烫手山芋,如果我成年了,事情会好办些。

你有什么好建议?很好,她十分实际。

你真的只有十三岁吗?他不觉脱口而问。

很多情况会让人在一夕之间长大,我的情况就是其中之一。

他摇摇头,为她老气横秋的语气感到无奈。

如果没发生这些事,她应该不会这样子吧。

你的选择并不多。

等你出院后,你所有的亲戚会抢着领养你。

因为──他话还没说完,旋即被打断。

为了我父母遗留给我的钜额保险金,对吧?这点我很清楚。

所以我刚刚强调是在我出院前。

等到我出院后,钜额保险金的消息一曝光,会有一堆亲戚争着领养我。

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你的建议吗?他不得不直视眼前这个有十三岁外表,却配上二、三十岁成熟心智的女孩,他必须看清楚,否则很可能下一个住院的人会是他,病因是精神错乱。

须臾的沉默之后,他讲出想了一个月的结论,尽管那是个十分唐突的结论。

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选择你众多贪心的亲戚之一作为监护人,另一种是选择我作为你的监护人。

就选择你。

她没半丝犹豫,以果断的语气下了决定。

她的果断反而引出他的迟疑──你宁愿选择陌生人,也不愿选择你的亲戚吗?要不要再考虑?你的确是陌生人,不过是个不贪心的陌生人。

你确定吗?也许我另有企图。

我的人生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钱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如果你是个贪心的人,那么在那群亲戚跟你之间,我情愿把钱给你。

为什么?就像你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对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好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你。

一种被她看穿的狼狈情绪油然而起,他一个整整大她十岁的男人竟然被她看透。

一个贪心的人,不会为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辞掉工作,那时的你一定还不知道保险金的事,我说的没错吧?你──她的话把他的思路堵得死死的,全然找不到出口。

两人对视良久,他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连我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姓唐,单名奕,今年二十三岁,曾任X时晚报记者。

对吗?我从护士那儿问来的。

再次,她成功的令他哑口无言。

很突兀地,一个念头闯进了他的大脑,也许在心里他才是那个将被领养的人,被一个小他十岁的女孩领养。

见他无语,她接着说:我的名字叫何似云,今年十三岁,你可以叫我小云或者云云,我父母都喊我云云。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透露了些许悲伤。

※       ※      ※宽敞的办公室,一扇扇光透明亮的玻璃窗将高雄的夜色毫无遗漏的纳入,他怔忡的望着爱河,在他身后的男人正以不认同的语气对他说话。

你宁可要一个与你无关的包袱,却不愿回医院做你该做的事?这个话题他数不清面对几次了,是厌了更是倦了。

要不是为了她的监护权,他很有可能一辈子不会出现在这间办公室,但以实际状况衡量,他的父亲确实是唯一有能力帮他取得监护权的人。

我可以帮你取得监护权,自然也能让你失去她,如果……你可以再把我推得更远,我无所谓。

像当初你对妈一样。

别以为我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回来。

他转身,坚毅的眼神投射于靠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

好歹我是你的父亲,你一定要用那种不敬的态度跟我说话吗?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就因为你是我父亲。

我永远不可能忘记妈从我后面这片窗子跳下去的样子,希望你也别忘了。

语落,他举步离开,用力带上大门,完全无视身后老者脸上流露出的悲伤神情。

再一次,他痛恨自己必须无情地掀开那道伤口。

经过一阵混乱后,他总算顺利取得何似云的监护权,而这一切却要归功于他的父亲。

※       ※      ※为了似云的迁入,他事先找了钟点女佣将三十几坪大的公寓打扫过。

先前他一个人住,凌乱些也就算了。

现在多了一个少女,他的生活也该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他站在客厅做最后的巡视,下午就要到学校接云云回家,家此刻在他心中成了一个奇妙的字眼,一个少女竟带给他如此的改变,思绪让一朵暖暖的笑在他唇畔漾开,连他都不曾察觉。

※       ※      ※生活,对似云而言有极大的转变。

她再也无法像一朵不起眼的雏菊,安静地在路旁绽放属于自己的美丽,她周遭的声音突然多了起来。

她突然成了老师、同学呵护照顾的对象,而她却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处理自己心上的伤口,怎奈──似云,下课了,你在发呆吗?同学嘉羽站在她的桌边,眼底流露着担忧的情绪。

她恍然回过神,才惊觉一天的课又结束。

看了教室所剩不多的同学一眼,她的目光转回已经收拾好书包的嘉羽身上,她显露的微笑有些虚弱。

我没事,别担心了。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收拾好。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好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要不要请我爸爸顺道送你回去?两个人并肩走到校门口时,嘉羽问。

不麻烦你们了,今天我的监护人会来接我。

她望着校门口等待接送学生的家长们,快速搜寻唐奕的身影。

他对你好吗?嘉羽小心翼翼地询问。

无所谓好或不好,我还没真正跟他相处过,但不管好或不好都是我的选择。

她淡淡的解释,继续寻找着唐奕。

我爸爸说随时欢迎你到我们家玩,就算你要到我们家住也欢迎。

嘉羽以研究的眼神看着似云,她不明白,明明两个人同年纪,为什么她总有她大自己许多岁数的错觉?她常觉得似云说的话、想的事全是她不太懂的,而这些改变全在意外之后出现。

意外之前,她们十分要好,每天中午坐在一起吃饭,顺便讨论隔天要外叫什么中餐。

在学校,外叫中餐是违反校规的,不过这种挑战威权的刺激正好让平淡无奇的一天增添些颜色。

她们每天都要研议隔天的作战计画,好躲避教官的追捕。

可是一切在意外之后,全不同了。

她不再跟她们几个死党一起吃中饭了,笑容也减少了。

甚至连她讲的话,她都快要听不懂了。

帮我向许伯伯说声谢谢,我没事,请他别担心。

她没看到唐奕,倒是先看到了嘉羽父亲的车子。

许伯伯已经在等你了,赶快上车吧。

你呢?你的监护人还没来吗?我陪你等好了。

没关系,你先回去,别让许伯伯等太久。

嘉羽索性不开口,默默站在她身旁。

嘉羽,你──我爸爸等一下没关系的啦,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虽然最近我不太懂你在想什么,可是我们还是好朋友。

她干脆一鼓作气的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似云有片刻的诧异,不过看见嘉羽脸上固执而真诚的表情后,一股温暖的情绪在她心上荡开。

她不再坚持,反倒轻松的跟嘉羽聊了起来。

明天中午吃什么?嘉羽看她的表情是惊喜的,像是找回了失去许久的宝贝似的。

我们决定吃王妈妈的卤味,不过还没决定中午怎么取餐。

明天二、三节的下课时间再讨论。

她兴奋的说。

我看这样好了──她凑近嘉羽耳边叽哩咕噜的接续没说完的话。

片刻,两人相视大笑。

这一幕正巧让刚到的唐奕看见,他讶异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

太好了,晚上我打电话给其他人,叫她们不用伤脑筋了。

似云正要说些什么时,一眼瞥见走向她们的唐奕。

不消片刻,走近她们的唐奕开口问:两位可爱的小姐,讲什么这么开心?嘉羽吃惊的看着说话的男人,像是无法决定他是好人或是坏人的模样。

没什么,一些小事情而已。

嘉羽,这位是我的监护人。

她的脸上仍有微微的笑意。

你好。

我叫唐奕,你可以喊我唐大哥。

似云,你没告诉我你的监护人这么年轻,好酷喔。

我以为监护人都老老的,你好帅喔。

嘉羽一会儿对着似云说话,一会儿对着唐奕。

谢谢你的赞美,你会让我高兴得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唐奕笑答后,转而对似云说:对不起,忙着整理家里来晚了,等很久了?似云摇摇头,没说话。

既然你的监护人来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嘉羽的眼光立即由似云身上移到唐奕身上。

唐大哥,再见。

有空到我们家玩,随时欢迎你来。

真的吗?唐奕的话点亮了嘉羽的脸庞。

当然。

只要是似云的好朋友我都欢迎。

谢谢,我一定会去的。

不知怎么的,嘉羽看唐奕的眼神让似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浴室不大,就像他三十几坪的公寓般,虽小巧却应有尽有。

她望着唐奕好意为她放满的一池热水,雾气由水面窜起,让整间浴室都热烘烘的。

水里溶进了紫罗兰花的淡香,记得唐奕说他放了一颗沐浴香精球,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那种香味,他猜女孩子都喜欢这一类的东西,所以他自作主张帮她买了一盒沐浴香精。

他希望她能好好洗个澡,早点上床睡觉。

这些话全是他带她去吃晚餐时说的。

打从进浴室到现在,十分钟过去了。

她仍是定定地站着、望着那一池热水,除了不着边际的思绪,她一动也不能动。

她努力想移动自己,哪怕是转身将浴室的门关上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行。

但是她的身体全然不听她使唤,僵在原地。

她就像让那池热水催眠般,失了神。

唐奕一见似云走进浴室后,想也没多想就转进为似云准备好的卧室,下午去接她前还没来得及铺上新床单。

他迅速整理好,站在卧室门边作最后的检查,确定一切无误后,才将门带上。

走出似云的卧室,他看向浴室的门,发现门没关,心想她该不会已经洗好了吧?来到浴室的门边,唐奕看见背对门站在浴缸旁呆怔的似云,一时的迷惑后,他细心的察觉到原来的好意似乎让她再次面对想忘记的伤痛。

唐奕尽可能将声音放柔,深怕惊吓了她。

怎么了?听见声音让似云反射性的回过头,她甚至没知觉到自己的不同,只是用茫然的神情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张脸、那样的表情,还有那两行泪水,在在让唐奕为自己的粗心自责不已。

他疾速两、三步来到她身边,随手抽了一张面纸拭净她脸上的泪。

只是在同时,她的双眼涌出更多的眼泪。

唐奕叹了气扔掉了手上的面纸,将似云抱进他的怀里。

他抱着她,想藉着自己的胸膛给她一些安全感,想将自己的力量分一些给脆弱的她。

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似云闷在他的怀里,用哽咽的声音说着。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不过这样也好,你本来就应该好好哭一哭,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

如果你觉得我可以信任,把那天的事说出来会比较好过。

我妈妈是故意的,那天她一出门就对我说,下辈子再当她的女儿,她说……她说……爸爸对不起她,所以……她的哭泣愈益强烈,却又仿佛压抑了无数的伤痛。

对不起,我没办法,对不起,我好希望那天我也死了,我……她的双手抓紧了唐奕的衬衫。

唐奕以原先揽着她的双手扶起她的脸,坚决的看着她。

不许你这样说,要好好活着。

她的眼泪因为唐奕的话,落得更急了。

我爸爸在车子落水的那一刻,对我说的也是这句话──要好好活着。

接着就把我推出车外。

那时他已经决定用一条命赔偿我妈妈的恨,就因为我爸爸爱上了我阿姨。

爱是什么?恨是什么?我根本还没弄清楚,那些没有形体的东西却杀死了两个人,可是一切的后果、痛苦却要我承担。

好笑的是,我爸爸爱的那个人──我阿姨──从出事后就没出现过。

这种爱值得牺牲两条生命吗?唐奕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他十岁的女孩,让他无言以对。

是啊,世上有什么样的爱值得牺牲两条生命,那是真爱吗?就像他可怜的母亲、他多情且滥情的父亲……他在似云身上看见他当年的缩影与悲痛,那种感觉就像在镜子里看见另一个他。

这一刻,他所能做的仅是将自己的胸膛出借;这一刻,他并不比她坚强多少,他多于她的也仅是年龄所造就的逐渐漠然。

再一次,他拥她入怀,紧紧地以双手将纤弱的她圈抱住。

相依的两个人,任凭时间一点一滴走过,在热气蒸腾的一小方浴室里,各自舔舐自己的过往伤痛。

良久,唐奕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他不认为应该再任她无止尽的哭下去,虽然眼泪是治疗伤痛的良方,虽然她压抑了许久。

好些了吗?再哭下去,唐大哥家明天就要多出一只熊猫了。

似云哽咽的声音微弱了许多,不多时,她看清了唐奕前胸的衬衫上那一大片濡湿的渍痕,才醒悟到先前的失态。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云云,不要跟我道歉,哭是很正常的发泄。

况且,你和我已经是家人了,对不对?唐大哥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好不好?似云点了头之后,脸色像是有些挣扎的模样,最后还是冲口而出。

我可以直接叫你唐奕吗?因为我……我觉得我跟你好像是同年纪的人……她很困难的表达了意思,说完后,却又万分担心自己是不是过分无礼了?唐奕有片时的错愕,他竟然让一个小他十岁的孩子觉得她跟他同年纪,是他表现得太过幼稚吗?他忍不住笑了。

你觉得我很幼稚吗?或者该说你觉得我很不成熟吗?我……我……不是……我……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对不起……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却说不完整一个句子。

你好像只有在说对不起的时候最顺口喔?我才说过不要跟我道歉而已。

对不……似云急得抬头,才看见唐奕亮得不可思议的双眼,她急着想解释,却意识到即将出口的三个字,旋即阖上双唇。

见她张口欲言却有口不能言的窘状,唐奕在下一秒中惊觉眼前脆弱得不像话的孩子,牵动了他某一根不知名的神经,让他顿时失了神。

别让对不起变成你的口头禅,其他的我们都可以商量。

如果你觉得喊我唐奕比较习惯,我可以接受。

可是我想请问一件事,你真的把我当成家人吗?你是在法律上、在我心里唯一仅有的亲人。

在医院看到你为我挡下所有记者时,我就知道以后我只能依靠你。

我答应你不要动不动对你说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她的话让唐奕觉得……感动。

什么事?答应我……绝对不会丢下我。

她的眼里有明显的忧虑,而先前止住的泪水,在语落后再次划过她的双颊。

她没办法告诉唐奕或任何人,今天下午在学校,她有多担心他不会来接她,她担心他后悔收养她,一整天她都恍恍惚惚的处在忧虑中。

傻孩子,虽然人常常会做一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的蠢事,可是从在医院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我最确定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照顾你,我保证绝对不丢下你。

他叹了一口气,再度抱紧了她。

他的手不自觉地顺着她柔软的发,一个孩子,就这样闯进他的生活,这是他怎样也料想不到的。

但在此刻他却满怀感谢这个闯进他生活的孩子,她需要他,也许她对他的需要,一如他需要她一般。

在某方面看来,她似乎是被他领养了,然而就心灵的角度看,其实眼前的孩子也领养了他,因为在她身上,唐奕找到了失去许久的感觉,那是自他母亲过世后就不再有的感受。

你也要答应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好吗?你也没有家人吗?我母亲过世很多年了。

他避重就轻,也许有一天他会告诉她,他的过去和伤痛。

也许当那天到来时,他也会需要一个拥抱,就像今天他出借他的胸膛、他的勇气及温暖给她,他也会需要她给予的温暖。

一股莫名的情绪挤进他早已翻覆不歇的心……那我们就相依为命吧。

嗯。

唐奕含糊的回应了她。

过了良久,唐奕总算由过多的往事及情绪中恢复理智。

水凉了,我帮你放掉。

不要。

似云紧紧抓住唐奕的衬衫,再度困难的启齿。

我一定要面对!这些天,我甚至不敢一个人在浴室待太久、不敢看一池子的水,水声总让我想起那一天。

可是我一定要克服,我不要这样过一辈子。

她抬头看着唐奕,眼神充满了固执与坚毅。

唐奕审视她的每一分表情,微微叹了口气。

对于她的固执,他有着佩服,更有一丝隐约的心疼。

这样的女孩,他真的想就这么保护她一生一世。

当这念头闯进他脑子里时,他着实受到惊吓。

他,一个活了二十三个年头,对感情没丝毫信心,也从不曾对哪个女人动过心的人,居然想保护一个小女孩一生一世!好吧。

既然你都这么勇敢了,那就直接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帮你,OK?我无条件配合你。

他看得出来,藏在那坚决眼神背后的一丝请求。

你可以在浴室里陪我吗?她的坚毅瞬时消逝,剩下了彷徨与不确定。

她果真是个令人惊奇的女孩,竟然能让他在短时间内错愕两次!迟疑半晌──就算是家人,也应该谨守男女有别的礼数。

我觉得……唐奕尝试以较委婉的方式解释,却发现他竟也有辞穷的时候。

难怪她觉得他们是同年纪的人,他在心底嘲讽自己。

你可以背对我,在浴室陪我吗?求求你,好不好?除了你,我不知道谁可以帮我,我真的不想给你添麻烦,可是……我发觉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拒绝不了的人。

对不……想起不该说对不起,她霎时闭了嘴。

没关系,我不介意。

不过先说好,只有今天。

可是我……她欲言又止。

不会吧!她不会是希望以后都这样吧?唐奕疑惑的猜想着。

可是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如此,他很想拒绝她,很想……然而拒绝的话就是出不了口。

看来,他果真遇见克星了。

再度无奈的叹了气后,他开口:真拿你没办法。

提醒我明天去买一套防水浴帘,还要那种不透明的。

谢谢你。

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刚卸下了身上一个沉重负担似的,轻轻的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