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之呵呵:那你等着, 待会就给你送过来,什么花样都给你来一打。
谢慎礼:……不要外边铺子的。
顾馨之收起笑容:那没有。
谢慎礼剑眉一皱:为何?他神色微沉,我不配?这是跟谢宏毅比上了?顾馨之白他一眼:想什么呢?不是你不配, 是我不配。
谢慎礼:?反正瞒不过,顾馨之让水菱去屋里取东西, 只说:我看夏至仿佛扔到了旧衣箱笼里, 你找找。
水菱应声去了。
谢慎礼听说是破荷包,眸中闪过冷意, 待顾馨之转回来, 又是略带不满的沉稳先生模样。
顾馨之半分没察觉不妥, 指向他腰间:拿来。
谢慎礼有些迟疑。
顾馨之瞪他:又不是不还给你,拿来。
谢慎礼这才动手, 解下荷包缓缓递给她。
顾馨之接过荷包仔细端详。
荷包用的是好料子,绣纹虽少, 却很雅致, 除了侧边有些磨花,大体还是完好的,可见佩戴者平日颇为呵护。
她忍不住笑:你是真喜欢啊?谢慎礼毫不遮掩:夫人亲手绣制,自当珍惜。
顾馨之看着他,笑骂道:就你这抹了蜜似的嘴,怎么打光棍这么多年?谢慎礼哑然。
顾馨之也不用他回答,只道:都磨花了——话还未说完,荷包被顺走。
顾馨之:……谢慎礼将荷包好生挂好, 慢吞吞道:时间早晚没关系, 多做些。
顾馨之翻了个白眼。
恰好水菱出来了。
她看了眼谢慎礼, 紧张地将手中荷包递给顾馨之。
顾馨之察觉。
思及水菱毕竟伺候过原主数年, 她想了想, 找了个由头把人支出去。
谢慎礼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顾馨之看着水菱出去,扭头,朝他做了个抛掷的动作。
谢慎礼下意识抬手,接住——是方才握在顾馨之手里的荷包。
顾馨之:你仔细看看。
谢慎礼神色微冷:不用了。
翻手,打算放至桌上。
顾馨之无语:让你看就看,磨磨唧唧地做什么?谢慎礼:……若无他事,我先去——诶!顾馨之拽住他胳膊,别走别走,都拿出来了你快看看,你不看我不给你做的哦。
谢慎礼:……为何?你看了我再给你解释。
谢慎礼迟疑了下,重新捡起那枚荷包。
顾馨之还不忘提醒:仔细看绣纹啊。
谢慎礼看她一眼,注意力才放到荷包上。
荷包很精致,虽然有些旧,还有一道口子,却不妨碍上面栩栩如生的锦鲤戏莲纹。
呵,锦鲤,确实精细。
谢慎礼放下荷包,神色淡淡:看完了,我可以走了?顾馨之:……你看出什么了呀,我让你看绣纹——你看看上面绣纹的针法,是不是很复杂?谢慎礼语气不冷不热:看出来了。
顾馨之:你这语气不太对啊,你——咦?你是不是吃味了?她语气很是惊奇,你这老古板还有吃味的一天啊?谢慎礼:……顾馨之哥俩好般拍拍他胳膊:害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让你看针法绣纹。
见谢慎礼眉峰微皱,她想了想,指着破荷包道,这么说吧,这不是我绣的。
谢慎礼:?顾馨之又指向他腰间荷包,道:我的刺绣水平,到这。
谢慎礼:……视线落在几上,他看着破荷包,皱眉问,你担心其不喜,特地让人做的?……你这般在意他的看法吗?这个其所指何人,俩人心知肚明。
顾馨之摊手:我也没说那荷包不是我做的。
在意与否什么的,她不是当事人,就不讨论了。
谢慎礼:……此话何解?顾馨之笑眯眯:你自己想啊……你只需知道,你手里的才是我绣的就行了。
谢慎礼:……夫人这是在开玩笑吗?顾馨之:……你要这么想也行。
俩人四目相对。
谢慎礼盯着她半晌,搭在茶几上的修长手指缓慢轻叩。
顾馨之也不催他,以手托腮,欣赏着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容。
半晌,谢慎礼突然开口,问:你那染布的法子,是从何得来的?顾馨之愣了下,歪头道:我说我从书上学的,你信吗?谢慎礼:据我所知,染布法子不光步骤繁复,还需要多年经验,香云纱更是其中翘楚,制作条件极为苛刻,成品极少,不光京城,苏杭各地布坊都未能复刻,每年都是奇货可居……而你,只凭看书,便能做出相差无几的质量——其实还是有差的。
顾馨之没忍住打断他,去年我没钱,也没有多少布料,只能用速成的法子,那样的料子,好则好矣,却不够精致、纹理图样也不够好。
但今年我有钱了,我要好好弄弄,包管今年出的香云纱质量更好,赚得更多!谢慎礼:……顾馨之发现他皱眉,不乐意了:你觉得我做不到?谢慎礼:……重点根本不在这。
他对上顾馨之染了些微怒意的眉眼,暗叹了口气,顺着她道,为夫自然是信你。
他家夫人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他……习惯了。
顾馨之转怒为喜,语气铿锵道:你放心,最晚六月,新料子就能出来了。
谢慎礼:……我们还是说说荷包的事吧。
顾馨之不解:还有什么事吗?谢慎礼颇为无奈:你应承要给我做些荷包的。
顾馨之大惊失色:我哪有,不是说了,我的手艺不好吗?谢慎礼:……他拐着弯问,夫人的针线不便露人?顾馨之:那当然不是,我的针线再差,也没到那个地步。
谢慎礼看着她:那是有仇敌在外,怕泄露了身份?顾馨之:……这厮以为自己是披着原主的皮,冒充身份的?她很是无语,你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的仇敌,不都是你招来的吗?比如谁家姑娘、还有那谁家姑娘。
谢慎礼:……俩人对视。
顾馨之率先笑出来:好啦,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方便,我就是针线不好,懒得做而已。
你要真不嫌弃,我慢慢给你做就是了——可不许嫌慢啊。
谢慎礼缓下神情:慢些没关系,只希望夫人再勿假手他人。
顾馨之:……算了懒得解释,知道了。
谢慎礼又道:倘若夫人有何难处,定要与为夫说道。
顾馨之:……我真的没有。
谢慎礼谆谆善诱:你我休戚与共,为夫亦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夫人无需太过戒备。
?顾馨之:……好好好,有麻烦一定跟你说。
见他还待再说,立马去推他,你很闲吗?这么闲赶紧去书房忙去,没得在这里叨叨我。
谢慎礼:……戌时末了,该准备歇了。
顾馨之:……行吧。
……一夜安枕。
顾馨之起来就把荷包的事情扔到一边,开始忙活正事。
许氏见状,劝了几句,比如大年初二不宜干活,比如过年不休息,来年没法休,等等。
顾馨之一边嗯嗯嗯,一边手里不停。
她说今年要做出更好的香云纱,可不是说着玩的。
去年是没办法,如今她有条件,自然要将布料做得更好。
她从去年就开始筹备,先是陆续买了几名织娘,还托谢慎礼的商队去南边采买了几台织机——之前批量生产的毛巾,就是用的那几台织机。
入秋后,她铺子里接了一批贴布版的棉袄订单——这种取巧方式,比之绣纹,总是差了点味道,各大布坊布铺虽也会仿制,却仍有所踌躇,并不会放开手脚做。
顾馨之却是盯着普通百姓这块市场。
普通老百姓穿不起昂贵的刺绣衣裳,能在衣裳上多点花纹,价格还不贵,都愿意买几件。
但这年头没有版权概念,她赚得就是这个头一份的快钱,等大家意识到里头的利润,全往里冲的时候,她就赚的少了。
如此一来,她收订单自然是可着劲儿地收,入秋后,庄子里的织娘、妇人便一直忙着剪布缝布,织机也就闲了下来。
她就找来几名匠人,按照她的要求,由匠人、织娘琢磨着改装一二。
她也不是要将纺织机改成什么流水线高科技产品,只是稍做调整。
这时代的纺织技术已经很成熟,做出来的布料繁复多变。
有直接在布料上织加纹样的,叫妆花,如妆花纱、妆花缎。
这种技术最为简单,市面上多是这种。
亦有精细如雕琢缕刻的通经回纬纹,皇家御用的缂丝,正是用这种通经回纬的方式织就,因其复杂难成,号称一寸缂丝一寸金。
顾馨之自然不需要缂丝那般复杂的纺织法,她只是想将好看的图样,织进布料里,让做出来的香云纱,使其花样更丰富些、材质更轻薄些。
纺织纺织,得有丝线才能纺能织。
所以,她得先挑线。
本来,她无需如此着急……这不,大年初一为了买荷包帕子,让人去敲了锦绣布坊的门。
就那么点小东西,她也觉得心虚,索性自己要买丝线做实验,索性就在他家买了。
大年初一还不好讲价,那价格……罢了,就当花钱消灾了。
当下,几箱丝线堆得厢房满满当当的,顾馨之正在翻检查看。
许氏跟在边上叨叨。
……咱们现在也不缺这几个钱,没得大年初二还要干活的,你去外边看看,哪个当家夫人像你这么劳碌的——娘。
顾馨之捏起一缕丝线,问她,这个线,如果拆细了,能上织机吗?啊?许氏下意识接过线,用力捻动,又用指甲挑出细丝,再捻了捻,道,应该可以,这丝结实。
好……夏至,记一下,上个编号,回头我们逐一试试。
是。
许氏眨眨眼:不是,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顾馨之敷衍道:听到了听到了,别的当家夫人都清闲不干活嘛……娘,这个线呢?听到还不知道罢手……我看看。
这个线不行,色艳,不结实,以前我们都拿来上绣活,哪有拿来织布的——算了算了,让开,我看看。
顾馨之麻溜让开位置,小太监状托起她胳膊,掐着嗓子道:老夫人慢慢看,小馨子给您伺候着。
许氏没忍住,笑骂了句:德性!顾馨之嘿嘿笑。
总归是劝不住,许氏最后还是跟着看起丝线。
许氏刺绣懂得多些,哪些线好用,哪些容易起毛、哪些易断……大都能说出个一三五来。
顾馨之对线材也多有了解,但与这时代纯手工的丝线却大相径庭,只能听着许氏讲解,摸索着捻动感受。
正忙活,忽听急促脚步声传来。
接着水菱飞奔进屋,喘着气道:夫、夫人,快、快去前院……顾馨之茫然抬头:啊?作者有话说:我靠怎么变成周更了?天天昏昏沉沉,以前代谢不了的咖啡、浓茶,现在喝完仿佛跟没喝过似的,太难顶了!因为来例假,我想着补补气血,就煮了一壶黄芪红枣枸杞水,当水喝。
结果喝完,我竟然精神奕奕?!完全不需要喝浓茶?!虽然只支持到平常睡觉的点,但往常这种清醒的时候,我都是疲惫状态的,根本没法思考……现在能保持精神状态,已经很好了!天啊,难道我之前天天疲惫昏迷,是因为气血虚???所以之前那个外科专家才建议我去看中医???好的,等我喝几天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