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之的痛呼犹在嘴边, 整个人陡然腾空而起,落在椅子上。
顾馨之:?高大身影已蹲在自己跟前,修长手指伸出, 却在将将碰到她裙摆时停了下来。
顾馨之:?那厢,许氏已然反应过来, 急急上前问:怎么摔了?伤了没有?谢慎礼顺势起身, 后退两步,道:劳烦顾夫人看看, 听声音, 怕是摔着了。
顾馨之顿时忘了他方才的异状, 只觉膝盖疼得要命。
她立马嘤嘤嘤:娘,好疼啊。
这可是石砖地板, 她方才是真实打实跪下去的!她好歹也有近百斤呢,疼死了呜呜呜呜呜~~~当然, 最好能趁机把那社死的话题岔开!她嚷得真切, 许氏便信以为真,急得蹲下来,一把将她裙摆、裤脚拉起来——谢慎礼来不及挪开视线,便被那莹白小腿晃了眼,愣了下,才看向其膝盖。
果真磕出一片红肿,还渗出几丝血痕。
顾馨之哇了声:出血了。
许氏忙不迭喊人拿药过来。
顾馨之一听,顾不得装疼, 赶紧道:没事, 这个等会就结痂了, 上药反而不好。
这年头可没有消毒水、酒精什么的, 万一感染了可怎么办。
微沉的男音响起:用我的吧。
迅速递上药盒的青梧已飞快退开, 头快埋进胸口,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谢慎礼修长的指节捏着木盒,迟疑了下,转手递给边上的庄姑姑。
许氏诶了声:大人的肯定是好药,那我们不客气了……快拿来给她擦上。
顾馨之迅速拉下裙摆裤脚:不擦不擦,这么点小伤。
许氏按住她:别闹腾了,这位置,不擦药,待会走路你就得哭了。
同时示意庄姑姑动作快点。
后者飞快拧开盒子,挖了点碧莹莹的药膏,就要往上抹。
顾馨之一看那颜色就想到霉菌毒素,哎哟哎哟地往后缩:休想骗我,擦了也会疼,我不擦我不擦!甚至打算把脚收起来。
许氏又好气又好笑,骂道:都多大了,还怕疼!伸手去拽她小腿。
啊!!!顾馨之爬上椅子,救命啊!!众人:……顾馨之提着裙摆打算从旁跳开——一手从旁伸过来,按在她肩背上。
顾馨之顿时被迫坐回去。
别过头望着外面的谢慎礼语气淡淡:冒犯了。
?顾馨之扑腾了几下,丝毫起不来,顿时气结:……你这是逼良为娼!谢慎礼:……他看了眼愣住的许氏,提醒道,顾夫人。
许氏回神,看看避嫌般侧过头的谢慎礼,再看看郁闷的顾馨之,忍不住笑:好好好,劳烦你了。
遂带着庄姑姑,一起扒拉开顾馨之裤脚,抹上膏药。
顾馨之:……待得三人终于落座,已是盏茶后。
许氏看着谢慎礼,主动接上方才的话题:我确实跟宏——谢大公子提了那么一句。
她有些懊恼,当时太过生气了,竟把这种事情说出去,现在想想,确实不太合适。
谢慎礼扫向顾馨之。
顾馨之没想到方才自己那般折腾,都没把这话题搞过去。
她没办法,只得双手合十,朝谢慎礼不停做求神拜佛状,努力表达出我有罪但是请帮帮忙的意思。
谢慎礼:……他懂了。
他想了想,朝许氏道:你是长辈,你以亲事为由拒绝宏毅,是理所当然。
倘若外边有闲话,那也是宏毅的品性问题,怪不得你。
许氏心里舒坦了,又有些担忧:希望他不会在外多言。
谢慎礼语气淡淡:他不敢。
许氏这想起面前这位可是谢家家主,当朝太傅,若无几分手段……她又担忧上:谢大人,即便我不反对你们,馨之嫁过您的侄儿却是不争的事实。
以你们俩的关系,将来肯定回遇到许多非议。
馨之是内宅女子,或许还好,你身为太傅……会不会……她舔了舔嘴唇,试探道,娶个名门之后,是不是更为合适?完了又紧张道,当然,我不是反对你们的意思,经了这么些事,我现在只希望馨之平安喜乐,别的都是虚的。
顾馨之眼皮一跳,又开始朝谢慎礼作抹脖子、求饶状了。
谢慎礼眸中闪过笑意,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斟酌了下,慢慢道:顾夫人对朝政之事不太了解,但,顾夫人认为,我这太傅,能做多少年?许氏:这,应当能做许多年吧?谢慎礼颔首:嗯,然后呢?许氏不明白:然后什么?顾馨之却懂了,提醒道:娘,谢大人今年才二十八呢。
许氏:啊?谢慎礼赞赏地看了眼顾馨之,耐心解释:我这般年纪便位列三公,往后是升无可升。
倘若我再娶名门之后,不管是文是武,名声定然更高。
若我不犯事,稳坐太傅之位数十年,满朝文武,是看我,还是看皇上?许氏怔住。
谢慎礼看了眼挤眉弄眼的顾馨之,接着道:若是我与顾姑娘结亲,私德不端的名声怕是跑不了,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许氏怔呐呐:啊,竟是这样的吗?她想到什么,脸色陡然变了,你是想拿我家馨之当幌子?谢慎礼微哂:顾夫人放心,我再如何不堪,也不至于拿自己的亲事开玩笑。
许氏这才松口气。
顾馨之也松了口气。
却听谢慎礼接着道:顾夫人,请恕在下多嘴,顾姑娘年初才和离,此刻议亲,恐伤名声,还是再晚些日子为好。
顾馨之大喜,忍不住朝他竖起拇指。
哥们,上道啊!!谢慎礼:……这傻姑娘。
许氏连连点头:对对,馨之亦是这么劝我了。
她微赧,是我着相了。
谢慎礼颔首:顾夫人理解便好。
顿了顿,他宛如不经意般,上回你们参加我恩师寿宴,仿佛也相看了几家,找个机会推了吧。
许氏哎哟一声:我竟把这事给忘了,得赶紧给徐家递个信儿了。
哎哟,意外惊喜啊!顾馨之眉飞色舞。
聊完正事,许氏松快许多,问:谢大人这个点过来,是不是还不曾用晚膳?谢慎礼:确实不曾。
许氏笑呵呵:正好我们也没,不介意的话,一起吧?谢慎礼: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遂移步饭厅。
大家心情都不错,晚膳虽然简单,也吃得宾主尽欢。
饭毕,谢慎礼识趣告辞。
顾馨之立马说去送他。
许氏下意识瞪她,下一刻又想起这俩人的情况,顿时无奈:行了行了,去吧去吧。
她朝谢慎礼行了个礼,那我就不多此一举去送大人了,大人慢走。
谢慎礼:……顾夫人多礼了。
顾馨之眉飞色舞:走走走,谢大人,我送你出去!谢慎礼:……他朝许氏点点头,挥袖转身,踱步向外。
顾馨之立马朝许氏挥挥手,欢快跟上去。
许氏恨铁不成钢,朝身边的庄姑姑低声道:这丫头,人还没嫁过去就这般粘着!庄姑姑笑着安慰她:感情好是好事,总比上一回强卖强卖的好。
许氏愣愣,叹气:我就是这么想的……否则我哪至于松口。
庄姑姑倒是担心另一个问题:姑娘刚从谢家出来,现在这情况,仿佛又要回谢家……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姑娘怎么办?许氏:我原来亦是这般想。
但你想,谢大人是长辈,馨之若是嫁过去,往日那些人,都得尊着她,这么想,谢家也就不足为虑……而且,谢大人与谢家……她含糊其词,反正也不住一起,不打紧。
我现在就望着馨之后半辈子有人照顾有人疼惜。
庄姑姑叹气:也是。
她们这边闲话家常,另一边,却是与她们所想的大为不同。
谢慎礼右手虚拢在腹前,踏着月色慢慢向前。
顾馨之因为方才磕了脚,走两步跳两下,完了还不忘回头朝跟着她的水菱吩咐:我跟谢大人说几句话,你别跟着。
水菱不放心:这天太黑了,奴婢要是退太远了——话未说话,手里灯笼便被青梧夺了去。
好姐姐,这灯笼交给小的,小的定然不会让您家姑娘磕着碰着。
顾馨之:对对对,有青梧小哥呢,你怕什么。
走在前头的谢慎礼脚步一顿,淡淡扫了眼青梧。
青梧头皮一麻,立马不敢再多话了。
谢慎礼看了眼乌漆嘛黑的院子,停下脚步,道:别送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顾馨之:啊?下意识回头看大堂。
谢慎礼道:顾夫人离开了。
顾馨之:……哦。
然后瞪向水菱。
水菱意会,蹬蹬蹬往后退了十来步。
顾馨之笑了,扬声道:不错啊,明儿给你加鸡腿!水菱听到了,嗔道:姑娘又说笑了。
顾馨之听着声音有些模糊,放心了,扭头看向谢慎礼。
后者正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月华倾泻而下,洒在他端肃冷峻的眉眼上,仿佛透着几分柔意。
顾馨之愣了下。
顾姑娘,谢慎礼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是有话要说吗?顾馨之回神:对的对的。
她双手合十,低声道,今晚真是多谢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谢慎礼:……我说的句句属实。
嗯嗯嗯,说实话跟没拆穿我并不冲突,起码我今年算是能清净下来了。
顾馨之挥手,今天欠你一次,以后你要是有需要的,尽管找我,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
谢慎礼:……顾馨之感谢完,看他:谢宏毅真去找你对峙了啊?谢慎礼:嗯。
顾馨之啧啧两声:这傻缺……你就不能给他找点事吗?整天闲得到处晃悠,还来找我麻烦。
谢慎礼:会的,这两日就把他送走。
顾馨之又拜他了:好人一生平安!谢慎礼:……说完正事,顾馨之又忍不住口嗨:真不考虑跟我来个假戏真做吗?谢慎礼:……顾馨之被他无可奈何的神情逗得大笑。
谢慎礼也不催,只站在那儿看她捂着肚子笑。
半晌,顾馨之终于缓过来,见他还傻站着,忍不住掐起兰花,朝他抛了个媚眼,捏着嗓子道:五哥哥当真如此绝情吗?月光下,那如兰若蝶的莹白玉指轻盈剔透,弯月般的眉眼既狡黠又魅惑……谢慎礼眸中暗潮汹涌。
他想,这般姑娘,究竟是如何养出来的?作者有话说:谢慎礼:又在勾引我!顾馨之: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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