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之这边对着账本咬牙切齿, 谢慎礼已然到了书房,温和的神情在踏入前院后便收了起来。
苍梧正迎上来呢,见状, 头皮一麻,立马开始回忆最近自己做的事。
青梧呢?谢慎礼淡声问。
苍梧小心答话:正给先生们伺候茶水呢。
谢慎礼嗯了声, 脚步不停:做事拖泥带水, 导致夫人发现端倪,让他去高赫那里呆半个月吧。
苍梧眨了眨眼, 应道:是!声音洪亮, 语气兴奋。
谢慎礼狐疑地看向他。
苍梧忙扯平嘴角。
哎妈呀, 难得逮到青梧那小子出纰漏,太兴奋了。
谢慎礼没看出问题, 甩手进了书房。
书房中,幕僚们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他, 齐齐起身行礼。
谢慎礼拱了拱手:诸位先生不必多礼。
伸手示意,坐下说话。
是。
谢慎礼走到主位上,掀袍落座。
诸位先生这才落座。
眼看青梧要去上茶,苍梧快手截过去,在其诧异的目光中,恭恭敬敬给谢慎礼摆好茶水,然后转回来,拽住他往外走。
青梧连忙看向谢慎礼, 确认没惊扰主子, 才皱着眉跟他出去。
俩人出去如何谈论不说, 屋子里, 谢慎礼修长指节轻叩桌子。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众幕僚屏息静候。
半晌, 谢慎礼掀眸,道:我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另一边,顾馨之送走谢慎礼,转头也收起了笑容。
许管事呢?她快步走向书房,让他把这两年的账册都翻出来,我要做个统计。
是。
很快,许远山就顶着一头汗,带着人搬了几大箱子过来。
顾馨之这回也没细看,身边识字的丫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着一起找,主要找那些大单支出。
目标明确,找起来就快。
不到半天,所有大笔支出都被列了出来。
顾馨之盯着纸上一长串古董摆建、名家字画,再看边上标注的价钱……整个人都不好了——合着这两年,谢慎礼赚的钱都去填窟窿了?这都够她再开两个工厂了!她捂着胸口缓了半天。
众人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顾馨之越想越不愉快,一把抄起纸张,唰地站起身。
夏至立马上前:夫人?顾馨之:取我披风来,我们去东院走一圈!夏至愣了愣,忙不迭进屋取衣。
待顾馨之穿戴好保暖衣物,那股子怒意已经缓和不少。
思及东院那边人的德性,她撇了撇嘴,道:去前院,找咱家老爷借几个人。
是。
……不过盏茶功夫,顾馨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东院。
刚踏入二门,尖利的嗓音就铺面而来——哟,今儿这是刮的什么风,把咱家这金贵的五夫人都刮过来了啊~~顾馨之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没错,这没礼貌又没眼力见的家伙,正是谢家大夫人、她的前婆婆、现大嫂,邹氏。
顾馨之缓步过去,笑吟吟地福了福身:大嫂,多日不见,你的白发愈见增长了啊。
邹氏:……刚穿进院门的莫氏噗嗤笑出声。
邹氏瞪过去:老二家的你笑什么?莫氏可不怕她,反问道:大嫂问的这叫什么话?我看到五弟妹高兴,不行吗?邹氏:……莫氏转向顾馨之:五弟妹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去找你商量过年走礼的事情,你就过来了。
顾馨之:我正是为此而来。
莫氏诧异,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身后的奴仆,笑道:那好,外边冷,咱进屋详聊。
顾馨之自无不可,带着人跟上去。
邹氏被俩人无视,憋得脸都红了,但想到莫氏俩人讨论的话题,又厚着脸皮挤进去。
莫氏被挤得踉跄了下,无语:大嫂你着急着慌地作甚?我跟五弟妹要商量正事,大嫂不是着急要给宏毅相看媳妇吗?怎么不出去串门?邹氏回头,煞有介事道:这不是看你们俩要讨论家事嘛,我管家这么多年,经验丰富,正好给你们这些小年轻指点一二。
莫氏正要说话,顾馨之接话:大嫂在的话就更好,我这里也有事要请教大嫂呢。
邹氏登时扬起下巴:我未及笄就开始管家,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听我的就没错。
完了她还嫌弃莫氏,哪像二弟妹,管家管得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莫氏笑笑不吭声了。
顾馨之也没接话,走进厅屋,略一扫,径自在主位右下手落座。
一起入内的邹氏、莫氏皆愣了下。
顾馨之坐好,看她们犹站着,不解道:大嫂、二嫂坐啊,站着多累啊。
邹氏撇嘴,嘀咕了句算你识相,走到主位落座。
莫氏则落坐左下手,然后笑着对对面的顾馨之道:弟妹身为族长夫人,还这般规矩,往后谁再说你不守规矩的,都一个大嘴巴扇回去。
说着,意有所指地瞄了眼邹氏。
后者翻了个白眼。
顾馨之:……族长夫人算个什么东西,既没品阶,也没薪俸,还没任命书。
要我说,连族长位子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邹氏&莫氏:……顾馨之:既然提到这个问题,我这边有张单子,两位嫂子一起看看。
她示意夏至将单子递出去,看看这族长位置,是什么好东西。
她料定来这边会遇到刁难,索性让人将单子抄了十份,省得被人借故污了。
莫氏自无不可,邹氏则皱起眉:说事就说事,族长是一族之长,虽然五弟这族长做得不咋地,也容不得你对族长之位如此大肆评论。
莫氏已然接过单子,笑着打圆场:弟妹年纪还小呢,对这些宗族的东西不太了解也是正常,往后慢慢教就是了。
邹氏冷哼:都嫁过两回了,不小了。
顾馨之不咸不淡:上一回嫁的又不是族长。
邹氏噎住。
莫氏忍笑:好了好了,先看事。
说着,低头去看手里纸张,扫了几行,忍不住咦了声,这么多好东西啊。
邹氏闻言,忙拽过丫鬟接在手里的单子,细看起来。
恰好丫鬟送上茶水,顾馨之劳神在在地端起来,刮了刮茶叶,慢慢抿了口——唔,好像不如西院那边的茶?也对,西院那边,最好的东西都在正房跟前院书房,这边好几房人家,分都分不匀,哪里会拿出好茶叶接待她。
她这般想着,略抿了两口暖了暖身,便放下茶盏。
那厢,邹氏、莫氏已经扫完单子,都有些茫然。
邹氏开口便斥:你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搞这么一张单子,你是想送给什么富贵人家?你当咱家是有泼天的富贵吗??莫氏则委婉些:虽然五弟与咱们是分了产,嫂子们也管不了太多,但五弟也就这两年攒下些家底,弟妹可得悠着点啊。
顾馨之笑眯眯:你们觉得这单子太厚了?岂止是厚?邹氏怒目,送皇帝都不用这般大礼,五弟是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事?连莫氏也担忧地看着她。
顾馨之摇摇手指:这单子,不是我要送人的。
邹氏&莫氏:?顾馨之:正确的说,这单子里的东西,已经全部送出去了。
邹氏&莫氏:!!邹氏倒吸了口凉气:这得好几万两吧——她想到什么,脸色陡然大变,难不成五弟这两年把宗族里的东西都污了去?顾馨之笑:哪能呢,若是我家先生将宗族里的田产铺子都污了,你们还能过得这么滋润吗?她笑眯眯,这些,都是我家先生掏空家底送出去的。
反正,掏没掏空,她们也不知道。
莫氏皱着眉:五弟这是怎么了?邹氏则目光灼灼:没想到五弟家底这般殷实……有这般家底,怎么不见补贴一下家里?顾馨之:……嫂子说笑了。
这礼单子上的钱,我还要找几位嫂子、并几位旁支隔房的婶娘们报账,让大家给我补贴呢。
邹氏&莫氏:??顾馨之接过夏至手里的纸张,逐一念道:前年三月,二伯公家的四哥打死人,我家先生买了对冰裂纹镶金执耳壶去走礼求情;前年四月,七叔公家的老三……她一口气念了七八个,邹氏打断她:你跟我们念这些干嘛?顾馨之笑吟吟:大嫂没听明白吗?这些支出,都是给各房擦屁股的。
邹氏不耐烦:我有耳朵听,两三年的陈年老账,跟我们报什么?顾馨之诧异:再老也是账啊,我家先生又不是有金矿。
再说,就算有金矿,也不是这样花的吧?莫氏抖了下手,满脸不敢置信。
邹氏却皱眉:那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难不成想让我们补贴——她转过弯来,脸都变了,你想都别想!顾馨之佯装无辜:大嫂紧张什么呢?又不是掏咱家的钱,哪房出问题的,哪房出钱不就完了。
邹氏无语:族里各房都捐了宗田、宗铺,都是交由咱们这一房管着,这些事情,自然是有咱们家兜底,哪有还向各房报账的道理?顾馨之眨眼:哦,意思是,找大嫂、二嫂报账就行了?邹氏惊了:为何找我?!莫氏不吭声。
顾馨之一脸无辜:前些年,爹当族长的时候,家里貌似都是你管账,到我家先生忙,当族长这几年,似乎也都是交给你,年初才转给二嫂,如今我管着西院,压根没看到族产……我家先生不计较,我那边都快揭不开锅了,不得找你们补贴补贴嘛。
邹氏&莫氏:……前西北大将军、前太傅、现昭勇将军,怎么可能揭不开锅?顾馨之眨巴眼睛:大嫂你管家这么厉害,这些年的族产,想必已经在你手里翻了几番了吧?快给我报账啊~她不知道谢慎礼为何不管宗族账册,不妨碍她来讨债。
邹氏哑口无言,莫氏也沉默不语。
顾馨之看向后者:二嫂,现在东院是你管家,大嫂许是不敢越过你说话,你看……邹氏脸黑如锅底,却反常地不抢活。
莫氏叹了口气,挥退周围伺候茶水的下人。
顾馨之挑了挑眉。
待厅中只留下莫氏、邹氏的近侍,和顾馨之带来的婢女、奴仆,莫氏才苦笑道:实不相瞒,族产其实……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顾馨之:……啊?莫氏:不说族产,连咱家,都只剩下各空壳子了。
她抿了抿唇,反过来道,五弟那边还能接连送这些好礼,可见家底还算殷实,不若,补贴补贴几位哥哥?顾馨之:……等等,她是来要债的,不是来扶贫的!!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租房好脏啊!我去看的时候感觉还行,亏我还觉得这家最干净,宁愿等到月底他们退租再接手……结果发现这租房的人,只收拾肉眼可见的地方,比如客厅活动区域、房间活动区域……打扫收拾就快死了。
又撞上崽子小学开学,上午送过去做一个入学培训,一小时,接回来。
下午送过去搞个开笔仪式,一小时,又接回来……我一天啥事都不用干,就在来回路上……人都麻了。
学校领导都用脚安排时间的吗?疯了都要。
明后天赶紧搬过去,不然接送就会弄死我们……这种状况,谁还敢生孩子,太痛苦了。
搬过去还要收拾……我人没了。
这几天暂时更新还是不稳定,等我搞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