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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2025-03-29 06:14:25

趁著今天店里公休,恩琪独自来逛台北一零一的超市,因为听说这里贩一买不少种类的起司。

对于得了乳糖不耐症的柏霈森来说,不能吃到任何乳制品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而起司和鲜奶油、发酵乳、乳酪是少数唯一几种可以替代的食品。

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他尝到自己亲手制作的生日蛋糕,这阵子她已经花了不少心血研究新的口感,若是成功了,也能吸引更多有这方面困扰的客人上门。

在超市逛了几圈,买了几种不同国家和口味的起司,拎著环保袋上了手扶梯,浏览著几家名品店的橱窗。

呵呵……你对人家最好了……女人黏腻的娇笑传进耳膜。

一对像是情侣的男女从名牌服饰店内出来,女人在大肆血拚之後,手上提著好几只袋子,旁若无人的亲吻男伴。

恩琪原本想转头走开,可是当她看清女人的长相,双脚像钉在地板上。

姊……不会错的,是她多年不见的姊姊丽珍。

笑容自对方脸上敛去,似乎也认出她了。

你……你朋友吗?戴著金框眼镜的男人问道。

章丽珍回过神来。

我才不认识她。

那副穷酸的样子,她抵死都不会承认是自己的亲妹妹。

镜片后面的眼睛问了闪。

不过我好像听到她叫你姊姊?你听错了。

她拖著男伴就要走。

等一下……扶了下眼镜,黑眼居高临下的打量恩琪。

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恩琪直觉的不喜欢眼前的男人,所以不吭声。

以为男伴看上亲妹妹,章丽珍一时妒火中烧。

像她这种型的女人满街都是,你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子鹏,你不是还要陪我吃饭,我们——我想起来了!凌子鹏从脑中搜寻到多年前的某个画面。

我们曾经在柏家见过面,原先还以为你是他们的佣人……经他提起,恩琪也回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段过往。

想不到你们是姊妹。

他高深莫测的说。

章丽珍扭曲了涂著浓妆的脸庞。

她早就被我妈赶出家门,这么多年也都没有联络,我才不承认和她是姊妹。

尽管知道她们姊妹情分薄弱,听到自己的亲姊姊说出这么残酷的话,恩琪还是免不了受伤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听子蔷说你目前住在柏家?凌子鹏搓著下巴问道。

她身子僵了僵。

你们是……我是子蔷的大哥,虽然我们兄妹的感情不算太好,不过终究是亲兄妹。

他欺身向前两步,镜片后射出两道冷光。

你是怎么勾引霈森的?从外表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手腕,居然可以迷得他神魂颠倒,甚至要和子蔷解除婚约。

我倒想见识看看,是不是你的床上功夫特别好?恩琪倒抽一口凉气,无法控制发抖的双脚,吓得逃走了。

子鹏,你刚刚跟她说什么?真是丢脸死了,居然就这么跑掉,下次再遇上,说什么也要装作不认识。

镜片遮盖住了大半鄙视的目光。

你真想知道?章丽珍故作娇媚的眨眼。

﹁嗯、嗯。

﹂待会儿在床上再告诉你。

这种自动送上门的女人不玩白不玩。

哎呀!讨厌……%%%恩琪,难得今天是星期天,你还要去店里吗?早上九点左右,柏家上下围坐在餐桌旁用早餐,因为是假日的关系,所以大家都起得比较晚。

迎视梁月媚期待的眼神,恩琪一脸歉疚。

对不起—柏妈妈,今天店里还是照常要营业。

真可惜,我还想要你教我怎么制作奶酪。

等我下次公休,我再教你好了。

她叹了口气。

也只有这样子了。

老婆,人家恩琪是在上班,哪能想休就休?今天我没事,陪你出去走一走,看你想去哪里都好。

柏士伦自知平日公事相当繁忙,冷落了妻子,心里也是很内疚。

今天一整天我都是你的。

老公!梁月媚欣喜若狂的扑到丈夫身上,霍地想到什么。

那小森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

柏霈森将手上的现榨果汁搁下。

我打算到恩琪的店里去,上回徐小姐跟我提过,想要和采风购物网正式合作,我研究过小熊森林目前的营运状况,已经渐趋稳定了,更需开拓另一条客源。

这件事应该不需要你亲自出面吧?恩琪问道。

因为身为堂堂的执行长,这种小事只要交代下去就好了。

梁月媚吃吃的笑。

傻孩子,你还不懂吗?我这个儿子是故意黏著你,舍不得一天没看到你。

陡地被口中的果汁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呵呵,害羞了。

柏士伦故意板起脸低斥妻子。

好了,不要逗你儿子了。

脸颊发烫的恩琪轻轻拍打柏霈森的背。

好点了吗?这时,女佣来到柏士伦身边。

先生,凌小姐专程来看您和太太了。

宛如在他们之中投下了一颗原子弹,在座的人脸色微变。

走吧。

他向妻子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柏霈森也保护性的牵著恩琪,随同双亲出去面对。

一向冰冷的小手似乎更凉了,让他不禁握得更牢。

媚姨!柏叔叔!凌子蔷笑靥如花的送上韩国人参,嘴甜的唤道。

我好久没来看你们了,这么早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没有,坐!你爸爸最近好吗?美眸不著痕迹的掠向面无表情的未婚夫。

他很好,只是一直催我赶快和森把婚期定下来,还说改天要请柏叔叔吃饭,讨论一下婚礼的细节。

他沉吟的睬向儿子。

呃……这件事应该由我们这边出面才对。

是,我会找时间去拜访凌伯父,亲自向他道歉。

柏霈森明白父亲的意思。

子蔷,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的婚约都要取消。

凌子蔷抿起红唇。

为什么?就为了她?敌意的视线落在紧挨在他身旁的女人。

我真的看不出她哪一点比得上我?我爱她就够了。

他说。

酥胸因怒气而剧烈起伏,脸上依然露出娇笑。

媚姨,你真的要让森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吗?记得当初我们订婚,你可是开心的不得了。

梁月媚一派雍容华贵。

子蔷,不是媚姨偏心,而是觉得恩琪比你更适合当小森的妻子,原因你自己很清楚,你的心性还不定,没有为人妻子的自觉,就算你和小森结婚了,只会让大家日子不好过,也维持不了多久。

我可以学——反正她就是不要输。

太迟了。

梁月媚叹道。

她转向下一个对象。

柏叔叔,你和我爸是商场上的多年好友,难道不希望两家亲上加亲吗?柏士伦口气严正不徇私。

我尊重小森的意见,无论他会选择谁,我都没有意见。

子蔷,你的条件很好,相信会找到比我儿子更优秀的人选,至于你爸那边……算是我欠他一个人情。

你真厉害,连柏叔叔和媚姨的心都收服了!凌子蔷饱含妒意的瞅著样样不如自己的女人,我绝对不会答应退婚的,你别妄想当上柏家少奶奶!子蔷,你只是输不起,并不是真的想嫁给我。

柏霈森了解她高傲的自尊不容许出现失败。

把眼光放远一点,你的身边还有友博,他才是适合你的男人,不要因为赌气,错过了真爱。

凌子蔷听不进他的劝谏,仍旧把矛头指向受众人保护的恩琪。

你是哑巴?为什都不说话?子蔷!柏霈森警告的低喝。

恩琪挺胸而起,不断告诉自己不能退缩,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我……我承认跟你相比,是多么的渺小、多么微不足道,可是我爱他这一点却是你永远比不上的。

说完,面颊已经红到耳根了,感觉到柏霈森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虽然有点痛,心情却是喜孜孜的。

你——凌子蔷气结。

你不要以为你赢了。

柏霈森眉宇深锁的沉喝。

够了!你还要怎么闹才甘心?呵呵呵……她不怒反笑。

柏叔叔、媚姨,你们真的要这种媳妇吗?或许你们还不晓得她有精神上的毛病。

恩琪脸上的血色褪去了。

不要……不要说……她最恐惧的事就要被揭发了——你不要乱讲!梁月媚首先气呼呼的啤道。

她扬起得逞的娇笑。

我是乱讲的吗?为什么不问问当事人?她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啧、啧,真是太可怕了,不晓得这种精神病什么时候发作,会不会遗传到下一代?万一传扬出去,真是丢死人了!恩琪感觉到自己在往下坠落——那是一座不见天日的无底深渊啊……你凭什么调查她?柏霈森怒斥。

凌子蔷笑得诡魅狡诈。

你想甩掉我,我当然要查清楚为什么麽,结果你居然为了一个精神上有问题的女人要跟我退婚,不觉得很可笑吗?不要……不要说了……恩琪抱住头颅,不敢抬起头面对所有的人,整个意识坠落到地狱底层。

救救我……谁来拉她一把?可笑的人是你!他早就知道她是个自私的千金大小姐,不过现在更认清了一点。

在她眼里只有自己,根本就不懂得爱人。

恩琪的精神没有问题,只是她的心感冒了。

她的心感冒了?恩琪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动,宛如在黑暗中瞥见一道曙光,有只温暖的大手朝她伸了过来,她吃力的握住它……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凌子蔷愤怒的瞠眸。

她明明就是得了精神病,该被送去医院关起来。

柏霈森用一种极端失望的表情腴睨她,你真无知!除了自己,你还关心过什么?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抛弃她吗?我早就知道恩琪有忧郁症,她会自卑、不安,心情容易沮丧,甚至晚上睡不好,动不动就陷进忧伤的情绪当中,所以为了让她好起来,我会加倍的爱她,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你、你已经知道……恩琪喉头梗住了。

他眼光柔和的俯腴。

还记得有一次我看到你半夜起来吃药,后来我私下拿了药去问医生,才知道你有轻微的忧郁症。

梁月媚已经哭红了眼。

你这孩子怎么从来不说呢?对不起,柏妈妈,我怕说出来,你们会以为我有精神病……会讨厌我,会不喜欢我了,我好害怕……傻孩子,柏妈妈心疼都来不及了……没料到会适得其反,凌子蔷面容惨淡,颓然的坐倒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败了?她不想输啊。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柏霈森语重心长的点醒她。

等你学会如何用心去爱别人,你就会明白了。

%%%……从出生开始,我就注定没有我妈的缘,在我的记忆中,只有爸爸抱过我,他是家里唯一会疼我的亲人;而我妈,无论我用尽方法想讨她欢心,最后只是把我们母女的关系弄得更僵,她就是无法爱我,在她眼里,只有我上面两个哥哥和姊姊是她的孩子,而我却是多余的……凌子蔷走后,恩琪知道不能再瞒下去了,就算会痛、会流血,她还是得面对那道伤口,才对得起所有关心自己的人。

女佣端了茶进来,又去忙自己的事,柏士伦则默默的抽著雪茄,在烟雾中和妻子交换眼神。

柏霈森先倒了杯热茶给她,让她润了润哑嗓。

谢谢。

恩琪小心的喝了两口,感觉干燥的喉头舒服了些。

日子久了,我再也不敢奢望我妈会爱我,直到我遇见柏妈妈,她是那么温柔美好,就跟我幻想中的妈妈一样,会跟著我一块做蛋糕,会抱我、亲我,还会一遍又一遍的说她好喜欢我。

我连作梦都会在想,要是柏妈妈是我亲生的妈妈那该有多好……那段日子真的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就算被某个臭男生骂厚脸皮,我还是每天跑来……那个\'臭男生\'笑了笑。

梁月媚拍拍她的小手。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因为我跟我妈的关系越来越恶劣……她再也容不下我……她咽下哭泣,挤出破碎的笑脸。

所以我说服了我爸让我住校,想不到高二那年—我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我爸他……他早上出去运动,结果被酒醉驾车的人当场撞死了,我居然到他出殡后的第二天才知道,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好恨,好恨我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爸爸是我最爱的亲人,我却连跟他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於是……我崩溃了……彻底的崩溃了……不忍心见她那种强忍悲痛的模样,梁月媚迭声的喊。

好了,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她从心底发出哀呜。

没有过去,我根本就过不去!那几天我没办法吃东西、没办法睡觉,就连上课也无法专心……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痛苦的快要死掉了,所以我趁同寝室的同学睡著时,爬到宿舍顶楼,心里想著只要从那里跳下去,就再也不会难过了,反正这世上又没有人会爱我你去跳楼?你怎麽可以这样轻贱自己的生命?尽管医生曾说忧郁症患者会有寻短的念头,可是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让柏霈森胆战心惊。

恩琪潸然泪下。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准再有轻生的念头,要是不小心又让它冒出来,就想一想我,想想我会有多伤心。

好……她喉头一梗,说不出话来了。

柏霈森揽紧她,手臂勒到快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我父母,还有你工作的伙伴,再也不能说没有人爱你了,你听到了没有?他好用力的警告她,想到失去她,让他都无法呼吸了。

听、听到了……恩琪眼眶刺痛、心脏揪紧,喉咙跟著酸楚,拚命压下嚎哭的冲动。

梁月媚低低的抽泣著。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又不是仇人……老婆。

柏士伦弹了弹菸灰,摇头制止妻子火上添油。

你目前还在吃药,是还没有痊愈吗?当时幸好被舍监发现,赶紧把我送到医院,经过医生诊断,才知道我得了忧郁症,后来吃了一段时间的药,情况也稳定下来了,很久没有发作。

只是这种病它会反覆的出现,有时当我觉得自已镇定不下来,情绪不佳,就会赶紧吃药。

恩琪没有一丝隐瞒的说。

他一脸沉思,不再作声。

恩琪开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了。

唉!现代人真辛苦,社会越进步,每天就要承受更大的压力,才会有这么多文明病,有柏妈妈在,一定会让你快点好起来。

感激的看了梁月媚一眼,她依然惶恐的等待柏士伦的反应。

柏士伦捻熄手上的雪茄,倏地起身。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该去店里了。

说完就打算上楼。

老公?柏士伦回过头。

什么?不停的向丈夫使眼色。

你好歹也说句话。

要说什么?他不解的问。

柏霈森表情凝重,眼神却是异常坚定的注视他。

父亲,得到忧郁症并不可耻,恩琪现在只是比普通人更需要家人的关怀,请你和母亲一块支持我们,帮助她早日远离病痛的折磨,不要因为这个原因就拒绝她。

这番话让恩琪眼眶又湿了,看著身旁的他,宛如大山般可靠,如果她还不能振作起来,就太对不起他了。

梁月媚不免忧心。

老公——你们在紧张什么?柏士伦轻咳一声。

我只是想上楼打电话给几个当医生的朋友,听听他们的意见,好让我未来媳妇的病快点痊愈。

恩琪泪水再也不听使唤。

柏爸爸……老公,我好爱你!他面孔微赧。

这种话等我们回房间再说。

是,亲爱的老公。

夫妻俩甜甜蜜蜜的上楼去了。

柏霈森心情也受到强烈的激荡。

现在你还能说这世上没有人爱你吗?拥有这么多人的爱,你怎么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再做傻事了……恩琪埋在他胸前,把眼泪、鼻水都往他身上擦,哭得全身抽搐。

怎么办?我觉得白自己好幸福,幸福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听了,他也笑了,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克服忧郁症。

︵︵︵两眼发直的瞪著眼前的五克拉钻戒,章丽珍下意识的伸手要去触摸。

喀!的一声,设计华丽的首饰盒盖上,让她咽下失望的叹息。

子鹏,那个是……天啊!这辈子从来没看过这么大颗的钻戒,恐怕价偿好几百万,谁能拥有它,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女人了。

他卸去浴袍,袒露出赤裸的完美体格,让她全身又燥热了。

一个男人会送女人戒指,这代表什么,你猜猜看?章丽珍心脏快要从喉咙蹦出来了,兴奋到话都结巴了。

你、你是要跟我求、求婚吗?嫁人豪门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难道今天就要实现了?那颗钻戒是、是要给我的?宾果!你真是聪明。

凌子鹏掐了掐她的鼻子,脸上在笑,眸底却净是轻蔑和嘲弄。

她发出高声的尖叫。

啊——我的天!你、你真的要娶我?章丽珍简直快要飞上天了,对他又搂又亲。

子鹏,我好爱你,我真的爱死你了……睐著眼前这张贪婪的丑陋脸孔,这样的女人,他能相信会有什么真心?想来有其姊必有其妹,身为兄长,总要替自己的同胞妹妹讨回个公道。

凌子鹏的眼底净是鄙夷。

我原本是打算跟你求婚,可是……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