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屏在厨房忙完出来,不见相公在屋里,于是走到门口看了一下,果然见他两手负在腰后,一脸飘忽的凝望满天星斗,脸色不由得黯了。
她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看着他为失忆所苦,而她却还编出谎言来欺瞒他,她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她真的很喜欢他,不希望他恢复记忆之后离开她,她这样做错了吗?如果她现在告诉他实情,他一定会厌恶她的,想到这里,陆屏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倘若真的要留住他,除非……相公。
她笑吟吟的唤道。
他回过神来,微笑的瞅着陆屏,今晚的夜色不错,陪我坐下来聊聊。
当然好了。
陆屏跟着他坐在树下的长板凳上。
屏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真是委屈你了。
陆屏被他说得有些难为情,我们是夫妻,谈不上什么委屈,何况你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能这么快就康复,我高兴都来不及了。
我是想明天开始上山采药,这种粗活本来就是男人的工作,老是靠你一个人去做太累了。
她摆了摆手,我不累,真的……怎么会不累呢?你又要上山采药,又要拿到镇上的药铺卖,所有的事都由你一手包办,那我还算什么男人?你就让我为你分担一些。
陆屏红了眼眶,感动的扑进他怀中,相公,你对我真好。
他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只好由她抱着。
你、你别哭,我对你好本来就是应该的。
我知道,可是……陆屏偎在他胸前小声呜咽,愧疚感油然而生。
可是什么?她咬住舌尖,怕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嗯……我、我的意思是,你又记不起那些药草长什么样子,去了也是白去,只要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你说得也对,唉!真希望我能早点想起以前的事。
这种事急不得,你千万不要太勉强,免得头又痛了。
陆屏一阵心惊肉跳,连忙挽着他的手臂进屋,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该回房休息了。
陆屏旋即跟在他身后进房,让他有些诧异,因为这段日子他们不曾同房过。
屏儿,呃、你……一向率直大方的她露出羞赧之色,我们是夫妻,本来就该睡在一起。
只要他们生米煮成熟饭,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即使将来他恢复记忆,也无法抛下她不管,这就是她想好的计划。
嗯,的确是这样。
他不自然的别开俊脸,脱下外衫准备就寝。
他们的确是拜过堂的夫妻没错,可是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居然一点冲动也没有,这就太奇怪了,难不成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陆屏吹熄了烛火,跟着钻进被窝中,相公,我……什么?他直挺挺的躺在榻上,瞅着屋顶问道。
她再怎么说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尽管自小学医,对夫妻之间的事有些了解,不过由女方开口总是怪怪的。
没、没有。
陆屏期待他能化被动为主动。
房内一片静默,什么事也没发生。
陆屏朝他挨得更近,暗示他快点行动。
他则别扭的往外挪,让两人不要贴得太紧。
相公……陆屏见他像根木头,什么反应也没有,索性支起上半身,大胆的趴在他胸前。
我、我还睡不着,你先睡好了。
他突兀的轻推开她,仓促的逃出房去。
陆屏张口结舌的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缺乏女性魅力,否则他为什么拒绝?** ** **经过昨夜的失败,陆屏决定今晚要再接再厉。
没有发现她此刻的心思,他一心一意只想尽快恢复记忆。
屏儿!你可不可以再多告诉我一些关于我爹娘的事?例如他们是怎么过世的?我在家乡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陆屏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顺着上次想好的台词草草带过。
我上回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是家里的独子,嗯……公公、婆婆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相继病逝了,所以你、你就住到我家来了,就这么简单。
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吗?他不厌其烦的追问。
她被问得心慌意乱,有些老羞成怒了。
当时我年纪还很小,早就都忘了,相公,既然想不起就不要勉强,顺其自然不好吗?抱歉,我只是很不安,想早一天想起以前的事。
陆屏旋即感到过意不去的道歉,对不起,相公,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我只是……没关系,是我太急躁了,我不问就是了。
他有些失落的笑了笑,我想出去走走,大概一两个时辰就回来。
嗯。
她含笑的目送他出门。
怎么办?要继续隐瞒下去吗?这样对他是公平的吗?她是自私,可是她只是不想冒失去他的危险,这是可以被原谅的不是吗?陆屏看着霭霭白云,心情起起落落……屏儿。
在这种地方,居然有人叫出她的名字,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你是师叔?!隔了几秒,陆屏认出站在眼前这名唇上有两撇胡子的青衫男子,居然是亡父的同门师弟司马爵。
司马爵和善的笑了笑,这么多年没见,想不到你还认得出我。
如同见到自己的亲人般,陆屏开心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了。
我当然认得师叔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在前面镇上的药铺听老板提起,有个姑娘常常拿些药材去店里卖,听他的描述很像你,所以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和师兄陆平虽然师出同门,不过抱负却大不相同,师兄一生汲汲于名利,后来如愿进宫当了御医,而他则宁可当个普通大夫,为一般老百姓治病。
陆屏神色一黯,师叔知道爹已经过世的事吗?我听说了,所以这一年多来我一直请人打听你的消息,看你过得不错,我也放心了。
他感慨的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会好好照顾自己……她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看我都顾着说话,师叔,快到屋里坐。
司马爵随陆屏进屋,陆屏倒了杯水给他,小地方没什么好招待。
方才那个男人真的是你的相公吗?他沉吟一下,决定直接导人正题。
她一下于反应不过来,呃?为什么要骗他?陆屏支吾其词,我、我听不懂师叔在说什么?他丧失记忆了,对不对?司马爵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死而复生的雨霖,众人还以为坠崖后的他必死无疑,想不到他只是失忆,而且毫发未损。
她的脸色都变了,他是失:拦记忆,可是他、他真的是我相公,师叔怎么能断定我在骗他?司马爵看得出她喜欢上雨霖了,不禁叹了一口气,因为我认识他。
什么?!陆屏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不可能,师叔怎么会认识他?你在骗我,对不对?我没有骗你,屏儿,我知道你骗他是因为喜欢他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人在找他?她用手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屏儿,听师叔的话,他不是你能托付终身的对象。
司马爵叹道。
陆屏慌乱的问:为什么师叔这么说?他、他是不是娶妻了?他还没有娶妻。
他说。
她吁了一口气,那为什么我不能将终身托付给他?因为师叔不希望见到你将来受苦。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他想起所有的事,不会怨你恶意欺瞒吗?何况还有个人找他找得快疯了,你又怎么能自私的霸占他不放?他中肯的说:听师叔的劝,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他最后还是选择你,师叔绝对站在你这边。
如果他不是选择我呢?司马爵脸色一正,那表示你们终究无缘,你会遇到一个更适合你的男人。
她沉默了半晌,经过一场内心交战,做下最后的决定。
师叔,你去找那个人来吧!这样她就不会再良心不安了。
** ** **对不起,我骗了你。
陆屏对雨霖说。
雨霖被她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你骗了我什么?其实你不是我相公,我们根本不是夫妻,是我骗了你。
陆屏趁还有勇气时把话说出来。
他错愕的瞅着心虚的陆屏,为什么?自从那天救了你之后,我就喜欢上你了,后来知道你丧失记忆,心想只要骗你说我们是夫妻,你就会留下来跟我在一块,可是……陆屏抽抽搭搭的说:可是我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心你会突然想起所有的事,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所以我决定把真相说出来,对不起,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对不对?雨霖在吸收她所说的话之后,释怀的牵动了下嘴角。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我还得谢谢你。
你不要这么说,这样我会更羞愧的。
她难为情的说。
他轻拍了下她的肩,笑说:虽然我们作不成夫妻,但我还是可以认你作妹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陆屏多少有些失望,可是她还是接受了。
当然愿意了,雨大哥。
雨大哥?他怔怔的问。
她点了下螓首,因为你叫雨霖,下雨的雨,天降甘霖的霖……你出去吧!还有一个人在外面等着见你。
雨霖不确定的问:有人要见我?嗯,师叔说对方是个很重要的人,你快出去见他吧!现在她终于明白师叔为什么说他不是她能托付终身的对象了。
他不由得怯步了。
外面究竟是谁在等着他?是他的亲人还是朋友?陆屏见他犹疑不决,推了他一把,快去吧!屏儿,你……他都还没作好心理准备,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在门口站定,雨霖眯起双眼,在挥洒而下的灿亮阳光中,瞥见树下似乎有个人矗立在那里,他的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不由自主的朝对方走去,本能的想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那人是谁?雨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颅内仿佛有根细针在扎,让他锁起眉心,不愿再往深处探索下去,可是又希望能因此想起什么。
距离越来越近,影像也渐渐清晰了……不知怎么,他竟然兴起一种转身逃走的冲动,可是双脚却已经钉在泥地上,和树荫下的黑影四目相望。
那本来应该是一张深邃狂霸的俊颜,如今却是满腮的胡髭,看来清瞿消瘦,一身的落拓沧桑,没有往日的邪美狂佞。
雨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好像对他以前的模样了若指掌,当对方眼中凝聚的阴郁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刹那,绽放出的极度狂喜,居然让他想哭……他绝对认识这个男人!雨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翻腾,纵使记忆中不存在他的影象,灵魂却始终没有忘怀。
霖……那个男人发自内心的呐喊。
这个声音……雨霖瞠眸结舌,全身宛遭雷极。
他认得这个声音!这个每夜在梦中呼唤他的声音……一直在梦里看不清、抓不到的影像在现实中出现了……他在等的就是这个男人吗?岳无敌懊恼的看着目瞪口呆的雨霖,该死!他真的忘了他吗?在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居然把他忘了?我不准你忘了我,听到了没有?他霸道的本性又显露出来。
雨霖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见对方一个箭步上前搂住自己,下一秒便是攫住他的嘴唇,彻底强索他齿颊中的甜蜜。
喝!雨霖骇异的抽气,完全忘了反应。
躲在门后的陆屏看得目不转睛。
司马爵蒙住她的眼,不让她再看下去,小孩子不要看。
师叔,再让我看一眼。
陆屏抓下他的手说。
你没听过非礼勿视这句话吗?跟我进屋去。
司马爵说。
啊!雨大哥昏倒了……司马爵转过头去,果然见到雨霖昏倒在岳无敌的臂弯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小子真是太性急了,就不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吗?现在可好,把人家吓晕过去了,这下看他怎么收场?** ** **雨霖受到的震撼比谁都大,他没想过许多状况,惟独这项没有。
霖……岳无敌才靠近,雨霖就本能的退缩了。
他现在的心情只有一个乱字可以形容。
你别过来,让我好好想一想。
岳无敌在心里低咒,告诉自己给他时间去适应这突来的冲击。
好,我不逼你,你慢慢想,不过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我痛恨那些失去你的日子,所以不管你要想多久,我都要跟在你身边……陆屏忍不住抗议,你不要逼雨大哥,不然他的头又痛了。
这是我和他的事,谁都别管!岳无敌专横的低吼,司马爵,把她带出去,否则等我亲自动手就难看了。
你这个人也太嚣张跋扈了,要不是我把雨大哥让给你,他早就娶我了……师叔,你不要拉我,我已经后悔答应让你带他来这里了。
她实在看不过去,忿忿不平的叫道。
司马爵很清楚岳无敌的脾气,他们这两个外人还是闪远点比较好。
屏儿,让他们两人单独谈一谈,我们到外头去……陆屏一面挣扎,一面大喊道:雨大哥,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大声叫,我马上进来救你,雨大哥……岳无敌砰!的一声关上门,不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搅他们。
我们……我们真的是那种关系?雨霖涨红了俊脸,呐呐的问。
他既恼火又心疼的看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口气也差了。
你真的把我忘了,一点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雨霖揉着额角,我认得你的声音,在梦里你总是一直在叫我……你认得我的声音?岳无敌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嘴角不由自主的咧开,除了这个,你还记得其他人吗?他摇头。
得到想要的答案,岳无敌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大。
也包括黑夜飒吗?他一直是自己打不倒的情敌。
黑夜飒?他是什么人?雨霖扬起眉睫,疑惑的问。
岳无敌的脸色一扫方才的阴霾,得意的大笑,不,他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需要记得这个人。
只要没有黑夜飒居中捣乱,雨霖的身心将完全属于他所有。
只要记得我就够了,我可以为了你抛下一切,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他不禁动容了。
岳……岳无敌……你以前都喊我的名字。
雨霖赧红了脸颊,真的吗?好怪!当然是真的,尤其我最喜欢听你在我们恩爱的时候叫我的名字,那嗓音让我更加兴奋……岳无敌邪笑的低喃,反正他都不记得了,随便自己怎么编都行。
恩、恩爱?他的脸红到耳根了。
岳无敌将脸孔凑向前,轻啄他的唇角,要不要我们来做一次,或许可以帮助你恢复记忆?他的上半身频频往后仰,等、等等……我已经等了半年,再也熬不下去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岳无敌将他压在身下,大手抚向他的胯下……** ** **陆屏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里头的动静。
怎么没有声音?别担心,岳无敌不会伤害他的。
司马爵将她拉离,免得她听到不该听见的声音,以后你就跟着师叔,师叔开的那家医馆虽小,不过还养得起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山里太危险了。
哦……她点了点头,师叔,他们会不会有事?司马爵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咳咳,没事,小孩子不要多问……话声未落,就听见木门打开的声响,两人同时转头。
你离我远一点!雨霖面色臊红的冲出来,瞥见司马爵和陆屏都在外面,俊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而岳无敌也有些衣衫不整的追出来,霖……雨霖恨不得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把气都出在岳无敌身上。
走开!不要以为我失去记忆,就会完全相信你的话……霖,我没骗你……走开!不要靠近我!霖……不要过来……两人经过一阵你追我跑,最后还是以一记热烈的拥吻作结束。
司马爵轻咳一声,屏儿,进去收拾一下行李,还是把这地方留给他们,我们先走一步了。
雨大哥会恢复记忆吗?陆屏问。
他微微一笑,只要他们在一起,恢不恢复记忆已经无所谓了。
陆屏回头瞥了忘情拥吻的两人一眼,有些依恋,还有更多的祝福。
师叔说得没错,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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