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她的腰快断了。
原以为到马厩帮马洗澡刷毛、喂草是件容易的差事,可是真的做起来,才知道都需要靠经验和技巧,才第一天上工,她全身的骨头就快要全散了,往后的日子怎么办?习玉芃一手扶在腰上,困难地移动脚步,身体好像不是属于自己的,每一个步伐都会痛得她龇牙咧嘴,痛楚难当。
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可是,自己在慧姨和众人面前夺下海口,就绝不能漏气,不然铁定会被某人取笑,为了争一口气,她绝对要持之以恒地撑下去。
她倚着墙壁慢慢地走,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
不行!习玉芃,你要加油,不要哭,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有出息一点。
好痛,呜——腰真的快断掉了,她再也受不了地将额头抵在墙壁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气,庞大的挫折感使她整个人心灰意冷,娘——您为什么要这么早死?要是娘还在人世,她就不会孤零零一个人了,自己的亲爹对她没有感情,最爱的同父异母姐姐又不谅解她,她真的好寂寞喔!娘,您要是还在就好了,娘——决堤的泪水不停地泛出眼眶,她忍不住背靠着墙蹲下身,脸埋在腿间低低地饮泣。
她好想被人紧紧地抱住,那样就不会再感到孤单了。
冷不防,听见脚步声缓缓地朝她踱来,习玉芃蓦然仰起泪痕犹湿的睑蛋,一见到来人是谁,马上逞强地故作无事状,僵硬地站起身。
你又想来取笑我了,是不是?尽管腰痛得要命,她还是站得挺直。
滕伊寒冷着脸,将一瓶药递到她面前,语气平持,不愿透露出太多关切。
把药膏擦在酸疼的地方,可以让你舒服一些,不然明天铁定下不了床。
即使是大男人,一天干活下来,也同样会腰酸背疼,何况是她。
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已经决定要讨厌他一辈子,绝不能心软。
他缩紧下颚,双眼闪着阴郁的光芒,要不要擦随便你,要是你明天没办法上工,可别说我这工头没有人情味。
收,还是不收?习玉芃在心中挣扎了很久,要是明天真的无法工作,岂不正中他下怀,好借机嘲笑她一番?想到这里,她便一把抢了过来。
擦就擦,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赌气地甩头就走,偏偏身体不听话,刚才站得太直,现在稍微一动,腰就像拆断了一般,再也挺直不起来,吓得她大哭起来,我的腰断掉了——好痛喔!好痛——把腰打弯,不要硬是挺直它。
滕伊寒蹙起浓眉伸手欲扶她。
习玉芃气愤地拍掉他的手,又哭又叫,我不要你可怜我,走开!呜——不要碰我啦!都是你害的——是你非要一份差事不可,可不是我逼你的。
哼!休想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她泪眼汪汪,索性像孩子般赖在地上哭喊,对啦!都是我自讨苦吃,你都没有错,呜,你这大混蛋,滚开啦!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滕伊寒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别再使性子了好不好?我扶你回房——习玉芃下意识地想抗拒他难得的善意,怕他,也怕自己。
不要你假好心,滚开啦!啊——好痛,我的腰一一你那么大力干什么?明知道我痛得快死掉了,还这么用力。
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女人!他把声音放软,捺住性子和她周旋。
好,我小力一点,可以走了吗?习玉芃动作迟缓的迈开步子,嘴里咕哝道:我不喜欢自己这么没用的模样,你别以为帮我这一次,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因为我会变成这样,有一半是你害的。
他有力的手臂支撑着自己,竟然教她产生莫名的安全感,也不再感觉到寂寞,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他了?这个突来的臆测几乎使她两腿发软。
滕伊寒及时打横抱起她,走不动就说一声,不要逞能。
随即三步并两步地趋至房中。
要不是全身酸痛无法动弹,她可不会让他为所欲为,你轻一点行不行?把我放在床上就好,你可以滚了。
要不对他恶言相向,习玉芃怕自己会越陷越深,她真的不想喜欢上他。
依言将她放好,滕伊寒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深深地瞅着她。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她凶悍的撇着唇。
他沉吟半晌,你很喜欢我弟弟?看他们每次总是有说有笑,让他心中颇不是滋味。
你是说小瑀哥?比起某人来,我当然比较喜欢他。
习玉芃明嘲暗讽。
快点走开啦!她想要一个人独处,好理清自己的想法。
滕伊寒喉头一空,是吗?不过,你可不是他惟一喜欢的人。
他不想承认嫉妒自已的亲弟弟,可是,却止不住胃中酸醋翻涌。
我不在乎,至少他对我好,又不会说话惹我生气,也肯花时间陪我,这样就够了。
尽管如此,她最在意的竟然是另一个人,这点使她相当懊恼。
他早该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比起双胞胎弟弟对付女人的高明手腕,自己简直像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他小心地掩饰心如刀割的难堪,仍是板着八风吹不动的酷脸。
那么,你最好能牢牢地抓住他的心,让他只对你专一,彻底和其他女人了断,不然,往后吃亏的人是你。
老三的风流是有名的,除非能完全掌握住他,否则,嫁他的女人注定要吃苦的。
习玉芃一头露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他张口欲言,门外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王芃妹妹,你还好吗?呃——二哥。
你也在这里。
滕伊瑀眼底闪过一抹狡光。
你门都没敲就进来了,这可不是你那些红颜知己的闺房,由得你来去自如。
终于,控制不住的妒焰爆开来了。
我和玉芃妹妹的关系不同,我想她不会见怪的;玉亢妹妹,我说得对不对?滕伊瑀刻意朝习玉芃一阵挤眉弄眼,活像两人真有什么暧昧情事。
她呆呆地点头,当然,我和小瑀哥的交情本来就不一样。
其实,她只是想气气他,不过,待会儿可得跟小瑀哥说清楚,免得小瑀哥误解了。
滕伊寒凛着结满厚重冰霜的冷脸,无视腹中妒火正猖狂地咆哮,拼命地按捺住想痛殴亲弟弟一顿的欲望。
原来她真的喜欢老三,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不是吗?老三既风趣又幽默,会逗女人开心,有哪个姑娘会不倾心?他不该觉得浑身刺痛、痛不欲生,毕竟是自己放弃,从未主动对习玉芃示好过,她会喜欢上别人也是应该的,况且,输给自己的亲弟弟,没什么好埋怨的。
那么,她就交给你了。
话毕,他已然万念俱灰地转身离去。
凋怅、寥落、哀愁尽在习玉芃眼前掠过,盯着门外凝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没想到,却对上一双满含兴味、促狭的笑眸。
宛如被看穿了心事,她微窘地羞红了脸,低斥道:你在笑什么?滕伊瑀挑起一边人鬓的眉梢,我为什么不能笑?因为你笑的样子看起来很阴险。
她老实地说。
他不以为忤地朗声大笑,王芃妹妹形容得好,很多人都跟我这么说过,想知道我在笑什么吗?不想。
她不假思索地道。
怕我说中你的心事?他笑得像狐狸。
习玉芃霍地小脸通红,期期艾文道:我——我有什么心事?你可不要乱猜。
他噙着贼兮兮的笑意,抚着下巴,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说我乱猜,难道你会未卜先知?分明是郎有情、妹有意,却碍于彼此的自尊和面子迟迟不肯放下身段,还在大玩捉迷藏的游戏,看在他们这些旁观者眼中,真是又气又急。
如果今日换作是他,老早就将心目中的佳人快快迎进家门,免得遭其他男人觊觎。
滕伊瑀,你跟你二哥一样坏。
习玉芃跺脚嗔道,女儿娇态自然地流露。
他眨眨闪耀如星的黑眸,我哪里坏了?你——不跟你抬杠了,我好累,想休息了。
她一趴在床板上就不想动了,真想就这样睡个三天三夜,一下子,就沉入梦乡了。
看出她真的被折滕得很惨,滕伊瑀临出门前不忘帮她盖上被子,北方的气候可比南方凉爽,一个不慎就会受到风寒。
轻轻地带上门,他心底还真佩服这两人的倔脾气,尤其是只比他早生半刻的双胞兄长,居然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害他也觉得乱没面子的。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非激得二哥向玉芃妹妹表白不可,这次要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拼了!************** 夜色低垂,草原上的湛湛星斗近得几乎举手可得。
今天是习玉芃住在风云牧场的第十天,慢慢地习惯了此地的生活方式。
这里的人对她都很和善,尤其是慧姨和芳姨,不时嘘寒问暖,完全当她是自已人,照理说,她应该觉得幸福快乐才对,为什么心却像破了个洞似的?脑海里浮起某人的影像,习玉芃飞快地将它否决掉,她的空虚绝对和他无关,从认识到现在,他们就注定水火不容,特别是这几天,每一次无意间相遇,他连个好脸色也不肯给,摆明了就是不想再和她纠缠不清,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喉间像卡着一团东西,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行!她才不要为他掉眼泪,要不是他,姐姐也不会怨她、恨她,继而赶她走,只是,为什么恨他反而让她的心好痛?她真的不懂。
不想了,不要再去想了!她在心中大喊。
明天还有好多工作要忙,还是早点睡,不然明天恐怕又没精神了。
结果在回房途中,她还是在穿廊上碰到了不想见到的人,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让习玉芃眉头、鼻子都皱了起来。
怎么浑身都是酒臭味?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她走向他。
滕伊寒脸色倏地一变,口气不悦:关你什么事?难道我喝个酒还得向你报备不成?他还以为这么晚所有人应该都睡了。
追风大哥呢?他应该陪着你才对。
习玉芃也不想自取其辱,可是他喝醉了,就暂且原谅他。
不要你管,我不需要人陪。
他不想让她见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理智叫唤着她走,可是,感情却要她留下来。
习玉芃双脚钉在原地,心都揪成一团,嗫嚅道:我——去叫追风大哥来照顾你。
他猛地旋过身,低咆道:用不着!你的关心是不是给错人了?把它留给我弟弟去,我不稀罕。
该死!他已经嫉妒得快疯了,可是再怎么躲,还是会遇见她,难道非得搬出这里,眼不见为净才行吗?习玉力被他吼得眼眶发热,你别臭美了,要不是你是小瑀哥的哥哥,我才懒得管你,最好醉死算了。
她本能地反击。
对,我当然比不上他,现在你可以滚了吧!他理智全失地大吼。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滚烫的泪水不由分说地倾泄而出。
习玉芃再也受不了地飞奔离去,她干吗要过去跟他说话,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可是,才跑没几步,一双铁臂从后面绕过来环住她,酒气和男性的体味瞬间包围住她,她只觉得一阵晕眩,还来不及反应,两片灼热的双后已经贴向她的。
她的头晕眩得更厉害了,仿佛在空中打转,只能攀住他健壮的背脊,然后嘴也尝到辛辣的酒味,搅热了两人交缠的舌尖;她忘形地回吻,最后,连带着咸味的泪水也滑人口中,这一刻,习玉芃不愿回想起两人过去无数次的冲突,只想将这个吻延长到天长地久。
滕伊寒发了狂似的咬嚼、吮吸着她的嘴唇,酒意冲散了他的自制,只想紧紧地抓牢她,不要让她被任何男人抢走,可是——要抢走她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双胞胎弟弟,这个念头像冷水灌进了他着火般的身体内,刹那间,浇熄了他所有的热情。
他冷不防地推开她,习玉芃正用一张潮红、迷乱的小脸迎视他,如此令人目眩神迷,他恨不得再一次拥她人怀,继续温存,可是,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嘲弄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怎么这一次居然毫不抵抗?是不是忽然间发现自己爱上我了?滕伊寒知道话一出口再也收不回来,可是,他不是真心要这么说的,不行!他必须再说些什么来挽救,但,为时已晚,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滕伊寒,我恨你——那一声嘶哑的呐喊,彻底的撕裂她的心,也让她痛下决心与他决裂。
他呆若木鸡地凝视着她远离,全身血液都冻结了。
冬天似乎提早来临了。
************ 滕伊瑀闲闲没事干地又晃到马厩,其实,他是奉有密旨,前来打探一下消息。
今早的情形实在诡异。
二哥樵悴着脸、满眼红丝地出了门,连早膳也没用;玉芃妹妹状况也差不多,一看就是哭了整晚,两眼红得像兔子,难不成昨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或许,他的计策已经见效了,这几天,有事、没事他都会借故来缠着玉芃妹妹,牧场里的人都以为他对她有意,二哥又不瞎不聋,哪会不知情?会吃醋,表示在意,那他得再加把劲,让二哥的妒火烧得更旺些。
玉芃妹妹,我来看你了。
他一派洒脱地进了马厩,怡然自得地来到她身旁。
习玉芃才刚喂好马,听见他的声音,意兴阑珊地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瑀哥,你来了。
一夜没睡,精神很不好,让她做事都提不起劲来。
他细细地端详,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我二哥又给你气受了?没有,我只是没睡好而已。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要做,没时间陪你聊天,回去后我们再聊。
现在她的心犹如槁木死灰,只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滕伊瑀挑眉,低头见到她手背上刮出一道血痕,还在淌着血丝,你的手在流血!我先帮你包扎一下,要是发炎、化脓就糟了。
随即掏出一块沾有脂粉香气的手绢,显然是某个红粉知己送的,他温柔地把手绢绑在她手上。
谢谢你,小瑀哥,只是小伤而已,不要紧的。
手上有道伤口她居然浑然未觉,难道她连痛楚的感觉也丧失了吗?回去后,我拿药帮你擦,要是手上留条疤痕就难看了。
只要是姑娘家,有谁不爱美,即使是在手上也一样。
你们谈情说爱够了没?怒不可遏的暴怒声骇得马厩里其他人全都呈鸟兽散。
习玉芃直觉地从滕伊瑀手中抽回手来,小瑀哥,你还是快点走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她已经没力气再和滕伊寒吵了。
那怎么行?你的手受伤了,今天就休息一天,不会有人怪你的。
滕伊瑀压根没把兄长那张冷脸放在眼里。
滕伊寒暴躁到了极点,你们想亲热的话,尽管到别的地方,不要在这里妨碍其他人干活。
你说的是什么话?玉芃妹妹的手流血了,我关心她一下有错吗?你非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不可吗?他不禁在心里嘀咕:老哥,说点好听的话会要你的命吗?你们不累,我可累了。
滕伊寒的目光很快地扫向她受伤的手,不过,看着弟弟维护她的紧张模样,让他态度越发强硬,才一点小伤就要休息,教我怎么管理牧场的工人?如果真这么脆弱,明天起就不用来了。
二哥——他抗议地喊。
习玉芃闻言揪然变色,反正你就是不想我待在这里就是了,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不想让我继续待在风云牧场。
没关系,我走,我现在就走,我马上就走——她苍白着脸,像阵旋风地冲出了马厩。
玉芃妹妹——滕伊瑀瞪向和自己有着同张面孔的兄长,疾言厉色道:我还以为这世上我应该算是最了解你的人,没想到——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三少爷——一名马僮仓皇失色地站在门口喊,习——姑娘她——骑了一匹马冲出去了。
什么?!滕伊瑀失声叫道:她根本还没学会骑马,要是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话都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已像箭般射了出去。
跨上爱驹,滕伊寒紧盯着远处尘土飞扬的方向,不断地踢着马腹催促前进,他必须要在她坠马之前赶上,不然一上他无法想象后果会如何,只有在心中仟悔祈求,求老天爷别让她出事。
闪光是牧场里跑得最快的马,不消多久,便已缩短了两人的距离,他可以看见习玉芃饱含惊惧、雪白如纸的小脸,双手抱住马脖子,吓得紧闭眼睛,任由马一路狂奔到不知名的所在。
玉芃,别怕——我来救你了。
他大喊着逼近前方已然失控的骏马,玉芃,睁开眼睛,玉芃——这是谁的声音?一定是她听错了,不可能是他,他从没这样唤过她的名字,绝对不可能是他。
她好后侮,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冲动骑上马,谁晓得会这么可怕。
只要能活着,她这辈子再也不要靠近马半步了。
玉芃,看着我——焦急忧虑的嗓音又响起了。
她小心地微微掀开眼皮,有一刹那,以为自己眼花了,真的是他!不是小瑀哥,是他来救她了。
滕伊寒探出上半身,奋力的将手臂伸向她,吼道:抓住我的手,玉芃,把你的手给我——她只看到他嘴唇在蠕动,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不过,他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
习玉芃不再多作考虑就将手伸出去,可是马背一个震动,差点让她跌下马,她一时吓得魂飞魄散,只得又缩回手。
玉芃,再一次——我会接住你的,相信我。
他用尽力气呐喊,怕她不愿再信任自己。
习玉芃深吸几口气,心惊胆战地张开杏眸,望进他焦灼恐惧的瞳仁中,奇迹似的产生勇气,她颤巍巍地再次伸出手。
滕伊寒不禁动容,露出欣慰的俊逸笑容,把手给我,我不会放开你的——当两人的手一碰触到,他像铁钳般牢牢地扣紧,一口气将她从跨骑的马背上拉进怀中。
我接到你了,没事了,我已经接到你了——‘ 她完好无缺地在他怀中,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脏也恢复正常的跳动。
闪光似乎也察觉主人的心思,缓缓地慢下步伐。
鸣——习玉亢愣了好久才知道自己脱险了,整个人一虚脱,这才崩溃地痛哭起来,哭得风云变色。
他圈紧她抽搐的身躯,嘴唇在她的额头、眉毛。
眼皮——辗转搜寻着,幸好她平安无事,不然,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对不起! 比起失去她的痛苦,他愿意将自尊暂且搁下。
习玉芃诧异地抬起泪雨交织的脸蛋,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像他这么自大高傲的男人居然跟她道歉,该不会是她耳朵有问题吧!你——你说什么?她问。
他的语气无比真诚和慎重,对不起!我从来就不是真心想说那些伤人的话,请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
好半响,她勾起浅浅的笑意道。
滕伊寒惊喜地捧着她的面颊,真的吗?你——不想乘机嘲笑我,好报复过去我对你的态度吗?她的宽容让他自惭形秽。
我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都跟我道歉了,而且,我自己也有错,自然不会再计较,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不过,以后我可不敢保证喔!我知道、我知道。
滕伊寒喜出望外地往她微张的红唇上啄了一口,胸臆间满是喜悦的泡泡。
习玉芃突然沉下俏脸,你——以后不准你这样。
你还在气昨晚的事?他正色问道。
她微嘟起嘴,不是。
可是,那表情分明就是。
昨晚我说那些话是因为我嫉妒,我嫉妒老三总是在你身边打转,嫉妒你总是笑嘻嘻地跟他说话,而跟我却不是——滕伊寒的俊脸不再飞扬傲慢,而是夹杂着淡淡的怅然和失意。
你嫉妒小瑀哥?为什么?她傻傻地问。
滕伊寒深吸一口气,才吐出心中的爱语c 因为——我爱你。
他不知道说出这三个字会得到什么,可是,一旦付出了感情,若没得到回报,他是不会里手的。
他的答案让习玉芃从他怀里惊跳起来,你爱我?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爱你有这么可怕吗?滕伊寒铁青着脸,恶声吼道。
习玉芃缩下脖子,你——你那么凶干什么?人家只是太惊讶嘛!好,那我问你,你的答案呢?他霸气十足地问。
她一脸痴呆样,什么答案?你又想跟我吵了是不是?说你爱我,听到了没有?总有一天,他会被这女人气死。
你爱我,我刚才已经听见了,不必一直重复。
她总算弄懂了,不过,就是不想让他太早得意。
滕伊寒脖子上的青筋暴凸,就连太阳穴也鼓起,声大如雷。
你到底说是不说?她居然还敢装蒜。
她轻哼一声,你叫我说我就说,我可不是那些百依百顺的女子。
你——谁教自己先表白,为了她,这下可以说面子、里子全都没有了!活该被吃定。
习玉芃一扫今日以前的阴霾,开心地想要飞起来,我们还是赶快回牧场去吧!免得小瑀哥担心。
你就只会关心他,我绝不会把你交给他的。
滕伊寒一下子打翻所有的醋坛子,从现在开始,你是属于我的,就连我的亲弟弟也不能抢走。
她不禁要抗议这种霸道的宣言,你说了就算数吗?不错。
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他的脸岂不是全丢尽了?才怪,我——唔——她本想跟他抗辩一番,结果,滕伊寒已经聪明地先堵住她的嘴,免得待会儿她又说出会气死人的话来。
不过,他绝对会让她亲口说出那三个字的。
尾 声经过白天的惊心动魄,习玉力却没受到多少惊吓,还带着一脸的傻笑回房。
他爱我!她的嘴角无法克制地又扬了起来,怎么也没想到他真的爱她,她不是在做梦吧?习玉芃捏捏脸颇,噢,会痛!那表示不是在做梦。
其实,在他们针锋相对的那段时光,她就偷偷地爱上他,可是为了面子,她死也不肯承认,怕反被他嘲笑;如今不同了,他说他爱她,这三个字像把火烧去她所有的伪装,并填补了心中的空洞,她再也不需好强逞能了。
她呵呵傻笑地沐浴更衣,准备就寝,脸倏地又红了,怎么办?明天见到他,该用什么态度好呢?叩!传来敲门声。
哪位?是我。
那低沉富磁性的声音让她的心漏跳半拍。
习玉芃开了门,不太自然地瞅着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有事吗?你身上应该有很多擦伤,我来帮你上药。
滕伊寒口气异常温柔,眼神散发出能融化钢铁的高温,看得习玉芃怯懦地偷偷咽下口水。
请进。
她难得对他这么有礼。
滕伊寒魁梧的躯体不容人忽视地移进内室,屋子的温度陡然间升高了好几度。
其实,他心里也同样紧张,体内紧绷的压力像头狂野的猛兽,无一刻不想破栏而出。
他的眼光有点可怕,习玉芃只好装出凶悍的口气道:干吗一直看着我?那么不甘愿的话,我自己擦就好,不用劳你大驾。
奇了!她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软弱,活像在跟他撒娇似的。
滕伊寒深吸口气,指了指床,坐下,你的手和脚一定有很多淤青,这药很有效,把淤血揉散了,只要两天就会消褪了。
她没有故意再和他唱反调,乖乖地坐下来,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别争辩,不然,会有可怕的事发生。
其实也还好,我以前练武也常东青一块、西青一块,自己看多早习惯了,不管它,只要几天就没事了,用不着浪费这么好的药——她嘴里叨叨絮絮念着一串话,好掩饰内心的不安,她感觉到似乎有某种事要发生了。
他眉头一皱,闭嘴!这女人就是这么不知好歹,关心她还罗嗦一堆。
我不喜欢看你身上有伤,难道关心你也错了吗?他没好气地捋起她的裤管,动作轻柔地捧起她秀气的足踝,细心地在淤青的地方抹上药膏。
你口气可不可以好一点?不然,人家会以为你在吵架。
老是板着脸训人,谁晓得他是在关心还是生气。
滕伊寒横她一眼,我天生就是这样。
人家对喜欢的姑娘都是细声细气,哪有这么凶巴巴的,我真怀疑被你爱上是幸还是不幸。
她嘴里喃喃地嘀咕。
你又在念什么?他眼神不善地看着她。
她飞快地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好了,把衣服脱掉。
他起身,用命令的口吻道。
习王芃瞠了杏眸,赶忙抓紧自己的衣服,娇叱道:你这大色狼!你要我脱衣服干什么?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眼。
他一时气结,你!我又没叫你全脱不把外面这件脱掉,我怎么帮你上药?莫怪他会发火,这女人就爱扭曲他的好意,让人气得牙痒痒的。
虽然他也想要她,可是,绝对会尊重她的意见。
不要!我——我自己擦就好了。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脱了不就曝光了?滕伊寒被她的拒绝激怒了,你脱是不脱?不脱,我就自己动手帮你。
唉,看来,要全然地驯服她只怕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开始动手粗鲁地拉扯她的上衣,她越挣扎,他就越不放手。
不要碰我——滕——伊——寒,你这混蛋,我里面没——习玉芃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嘶——的一声,上衣被他整个撕破了,啊——她惊呼一声,双臂连忙护在赤裸的酥胸前,挡去一片春光。
你——他没料到她里头居然什么都没穿,可是刚才的惊鸿一瞥,那诱人的样子已烙印在他脑海中。
习玉芃羞愤地泛红了眼,你欺负我——你根本不爱我,所以才这样欺负我,呜——身子都被他看光了,她不要做人了。
玉芃,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哭——滕伊寒手足无措地搂住她,可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半裸着身子在他怀里,要他不产生绮念是很困难的事。
她难为情地背过身,不好意思面对他。
玉芃,我……他由后环抱住她,声音夹着低喘和暗哑,灼人的热气喷在她耳畔,惹得她一阵羞怯地战栗,我——想抱你,可以吗?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等。
热情在一步步粉碎他的理智,可是,为了尊重她,若是得到否定的答案,他还是会忍痛收手。
他不是已经抱着她了吗?还问她干什么?习玉芃轻咬下唇,晕红着脸,缓缓点下头表示愿意。
滕伊寒差点高兴地大叫,轻轻将她转身与他面对面,玉芃,看着我,张开眼睛看着我——凝睇她红扑扑的脸蛋,他怜情之心大起。
不要,我才不要看你。
真是丢死人了!她宁愿一辈子闹着眼睛。
我一直想这样吻你,在梦里想过千百次——他贴着她的唇醉人地低语,欲望氤氲的黑眸爱怜地扫过她沉迷的表情,满足充溢他的心。
习玉芃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这梦好美,美得不可思议。
我也是……不过,显然她高兴得太早了。
原本还寄望从那天起,滕伊寒会成为善解人意的好情人,将来是体贴人微的好丈夫,只是——我不要!我已经说过几百次了,这辈子再也不要学骑马了。
不行,要当风云牧场的二少夫人就得先学会骑马,不然会被下人耻笑的。
那我不当总可以了吧!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I我——说呀!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反正你再逼我学骑马,我就不嫁给你了。
‘你是我的女人,不嫁给我嫁给谁?我才不是你的女人!再说一次。
你再逼我也没用,我不学就是不学。
好,那你就别怪我。
你要干什么?!啊——放我下来,你这混蛋,你要带我去哪里?你心里有数。
我不要学骑马,救命呀——滕伊寒扛着在肩上挣扎的习玉芃走远了,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三个人正一边喝着香茗、啃着瓜子,一边欣赏这出驯妻计。
唉!你们也不想办法,他们每天这样吵,吵得我心惊肉跳,还真担心玉芃哪天真给他气跑了。
滕夫人忧心忡仲地喃道。
芳姐是旁观者清,盈盈笑道:夫人尽管放心,二少爷他们这一对是越吵代表感情越好,我们可以开始准备办喜事了。
真是这样吗?她还不是很放心。
滕伊瑀优雅地放下青瓷茶碗,向母亲透露最新的八卦新闻。
芳姨说得没错,这几天每晚二哥都不在自己房间睡觉,成亲的事再拖延下去,只怕,新娘子得挺着大肚子拜堂了;但是,玉亢妹妹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到时肯定会因怕丢脸而不嫁了。
什么?你是说寒儿已经——滕夫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
夫人,我看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了。
从今天开始有得忙了,芳姐忖道。
滕夫人兴奋得简直乐昏头,笑得合不拢嘴了。
对、对。
对,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打点——对了,瑀儿,想办法通知你大哥,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总之,要他到时候务必回来一趟。
娘,大哥行踪不定,叫我上哪里找?他这人最懒散了,这种四处奔波找人的差事会要了他的命。
好,不找也可以,上次王媒婆上门提的那门亲事,为娘的正在慎重考虑当中,或许,你们兄弟俩的婚事可以一起办一办。
滕伊瑀立刻竖白旗投降了:我去,我马上就出发。
逐电,快快准备马车。
为了能讨媳妇儿进门,竟连儿子也出卖了,他还是先到外头躲一阵子,顺便慰劳这些日子的辛劳,免得娘哪天又心血来潮,算计到他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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