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3-29 06:19:32

贝勒爷,奴婢说个故事给你听。

见他没有反对,她清了清喉咙,缓慢的、一字一字的说道。

在很多年以前,有位姓苏的地方父母官为官多年,既不贪污,也不收贿,深得百姓的敬爱,和妻子以及女儿一家三口过着简朴的生活,不过,这位苏大人的女儿却有个不为人知的毛病。

她打一出生,就可以看到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有时夜里会有小小孩来陪她玩,有时会是年纪大的爷爷奶奶对她微笑,甚至有时还会看见一些断了手臂、没有头颅的叔叔伯伯,或者伸着长长占颇的阿姨婶婶来找她哭诉,总是吓得她哇哇大哭,可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见到。

她从来不知道他们并不是人,每回跟大人提起,大人们总会以为她说谎而遭到斥责,或是要她别乱说话……蕥儿看得出贝勒爷脸色稍霁,已经把故事听进去了,她眨了眨泛出水雾的眸子,声音不算娇嫩,却是细细软软、条理分明,颇有教养的口吻。

日子就这么一年年的过去,就在苏大人的女儿满九岁那一年,苏大入因为积劳成疾,烦心饱受水患之苦的百姓生活而病卧在床,整整病了一个多月,看了多少大夫都没有起色……有一天深夜,苏大人的女儿被某种怪异的声音吵醒了,她顺着声音跑到父亲的房中,在那儿看见了黑无常和白无常,他们就站在床边看着病入膏盲的苏大人,还偷听到他们说苏大人的寿命将至,很快就要来接走他……说到这里,她的叙述停顿一下,贝勒爷,如果是你,你会相信这世上真有黑白无常的存在吗?蕥儿悲伤的凝睇他一眼,近乎喃喃自语的往下说。

当我把看到的事告诉娘,娘好生气,她不准我诅咒爹死,可是当天傍晚,爹真的走了……娘几乎陷入疯狂的边缘,她打我、骂我,甚至……差点亲手掐死我,她说我是不祥的人,才会给爹带来秽气,让正值壮年的爹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去……我好后悔,我为什么要说出来?如果我不说,或许爹就真的不会死了。

胡扯!穆廷从椅子上跳起来,驳斥她编造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看得到鬼?简直定无稽之谈。

她没有马上反驳,依然跪坐在地上把故事说完。

爹死了,娘也疯了,没过多久,朝廷派来一位新任的父母官来接替爹的位子,我和娘被赶出来,只能去投靠亲戚……可是没有人愿意收留咱们,因为我是个不祥的人,怕会给他们招来灾祸。

他们把再也认不出自己女儿的娘送到尼姑庵里,乞求菩萨庇佑,早曰恢复神志,而我则被人赶来赶去,因为大家都怕我……最后我只能一个人在街上流浪,向人磕头乞讨,可是那段日子我的肚子总是扁扁的,好几次险些饿死。

当时我心里在想,为什么老天爷要让我看见那些‘东西’?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很多坏事,所以才要这样惩罚我?我不要当个不祥之人,我不要别人怕我……从那时开始,我便不再开口说话了,如果当个哑巴能让别人接受我,耻笑又算得了什么。

一下子说了这么长的话,也成功的找回说话的能力。

贝勒爷,奴婢的故事已经说完了。

穆廷俯视着她的神情,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一举击溃了他的愤怒,他在地板上来回踱步,内心交战。

该相信她吗?可是这种鬼神之说未免太荒诞不经了。

那么不相信吗?既然你打算永远当个哑巴,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开口了?他不能确定她的故事是真是假,但是他会给她机会证明。

她咬了咬下唇,低头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疑心病又起。

蕥儿下了决心,仰首睇睨,一口气说完。

因为月桂姊姊不是悬梁自尽,她是被人害死的,生前她待我极好,我救不了她的命,可是……我要帮她报仇,也必须这么做。

月桂?穆廷觉得这名字很耳熟。

你是说几天前死在西阁的婢女?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因为月桂姊姊是萨大哥未过门的妻子,他们就要成亲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寻短,而是被人书死,凶手还故布疑阵,让人以为她是自尽……他举起手上的折扇,慢着!你怎么会知道?是月桂姊姊告诉我的。

蕥儿看着他无法苟同的表情,小脸凄然。

她头七那天,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的魂魄回到阳世来,是她让我看见当时的情形,也知道凶手是谁。

穆廷深睇她片刻,见她一脸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那么害死她的凶手是谁?是……她霍地打住话。

又怎么了?她垂下黯然的小脸,奴婢不能说。

为什么?就算说了又如何?贝勒爷能帮奴婢吗?蕥儿可不认为。

你怎能确定本贝勒不会?这次轮到蕥儿深深地瞅进他严肃的黑眸,沉吟一下,贝勒爷肯为了个身分卑微的婢女大义灭亲吗?她质问他。

俊俏入鬓的长眉往上一挑,大义灭亲?好严重的四个字,你要指控的对象足以让你人头落地,这个道理你懂不懂?蕥儿咬白了下唇,奴婢当然懂了,但是即使如此,奴婢还是要试试看。

即使会死?她昂首,铿然有声。

是。

穆廷终于明白自己喜欢上她哪一点了,就是她这份执着和勇气,那种认定没有错,便勇往直前的性格。

好,我帮你。

他爽快的说。

她呆了呆。

怎么?不相信我?可是她是贝勒爷的……额娘。

他早就怀疑那女人了。

蕥儿登时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贝勒爷既然知道是侧福晋,为什么还愿意帮奴婢?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穆廷暂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本贝勒既然答应你就会办到,所以不准你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她还是傻愣愣的看着他。

不相信我?我……蕥儿确实很难相信他的保证。

穆廷将她从地上拉起,目光严厉。

只要你刚刚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半丝作假,那么我保证帮你讨回一个公道。

我说的当然是真话。

她不满的回嘴。

他眼匠泛出浓浓的笑意,好,那除了这些,你还有啥事骗了我?没有了。

凝睇着她诚实无伪的眼神,穆廷全身的神经都松弛了,照她的解释,会说这个谎言的确情有可原,之前的怒气似乎发得有点莫名其妙。

蕥儿脸上蒙上一层不安的阴影。

贝勒爷还是不相信我?我信。

他也不得不。

她展颜一笑,真的?当然是真的。

他重新落坐,笑睇着她脸上的粲笑,心中一柔。

过来!说着,朝蕥儿伸长手臂,将害羞的她扯入怀中。

以后不准再隐瞒我任何事,知道吗?嗯!蕥儿不自在的扭着身子。

穆廷哑声警告。

不要动!可是……她可没有坐在男人大腿上的经验,再说,一个洁身自爱的好姑娘实在不该有这种行为,何况他们的身分差太多了。

他爱极了拥抱她的触感,不像其他姑娘只抱到一堆骨头,很不舒服,这种有点肉,又不会太有肉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喜欢我吗?我、我是个下人。

她不敢奢想太多。

这点让本贝勒来操心,你只要说出心中的感觉。

他怂恿的说。

蕥儿觑眼斜睐,可是……不喜欢吗?穆廷可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她垂下通红的小脸,我……你敢不喜欢我?哪有这样强迫别人的?穆廷哼了哼,我就是要强迫你。

说!到底喜不喜欢?喜……喜欢。

她忍住羞意承认了。

他眉开眼笑了。

那就奸。

可是我生得并不美。

蕥儿有自知之明。

轻笑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柔情四溢。

再美的女人本贝勒又不是没见过,却只喜欢你这模样,看了顺眼。

可是有人嫌我的身材又胖又圆。

谁?是谁说的?他眯起俊目低叱,本贝勒要砍了他的脑袋!她白他一眼,就是贝勒爷你。

我?穆廷摆出夸张的惊讶表情,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听错了,本贝勒喜爱部来不及了,怎么会嫌呢?瞧这触感多好,软绵软绵的……大手放肆的在她的腰臀之间摸索,让蕥儿又羞又怒。

你摸够了没?她往他手背拧去。

穆廷干笑的缩回毛手,所以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是吗?她遗是很怀疑。

可是我明明听得很清楚。

绝对不可能!打死他也不能承认。

蕥儿满脸狐疑的斜睨,贝勒爷发誓?l我发誓绝没说过那种话!真有点怕她会要他去庙里斩鸡头立誓。

可是……身分的悬殊依旧让她不安。

他断然的说:没有可是。

贝勒爷……穆廷霍地叹了好大一口气,你知道吗?我现在非常怀念你不能说话的那段时光,不用老是听你说可是可是的,让我听得头都疼了。

听完他的抱怨,她噗哧的笑了。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徐总管在穿廊上瞥见迎面走来的蕥儿,见她面颊红润,精神奕奕,原本还担心她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这时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

蕥儿,贝勒爷这几天没有再为难你吧?有股街动想要开口,话到舌尖又吞了回去。

她摇头微笑。

贝勒爷希望她能说话的事不要再让他和萨大哥以外的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惹来不必要的怀疑,蕥儿只好继续佯装哑巴。

没有就好,咱们当奴才的,凡事都要忍耐点,总会熬过去的。

涂总管以自身的经验来安慰她。

蕥儿频频点头表示谢意。

好了,这是贝勒爷的早膳吧?他的表情和善,十分赞许她刻苦耐劳的态度。

快点端过去吧!别让贝勒爷饿着了。

曲了一下膝,她不敢再多耽搁的离去。

唉!要是王府里的每个下人都像她这样任劳任怨,那他的工作就轻松多了,涂总管有感而发的心付,两手背在身后,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自然没注意到蕥儿突然往左边拐了个弯,那里并不是返回颐和院的方向。

她惊慌的发现她居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脚,好像它们有了意识,不再受她掌控般,不停的走着走着,最后走向最偏远的角落。

这里不是……冷不防的忆起那个可怕的梦境,蕥儿悚然大惊,像被浇了盆冷水,当所有的知觉回到身上时,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口水井前,井上头被巨大的石块给封住,所以根本不会有人上这儿来取水。

蕥儿不由自主的伸出小手,才刚要碰到石块,便有人从后头叫住她,让她的心脏险些从喉头蹦出来。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玉萍气势凌人的问,一路跟来,就是想抓到什么把柄好回去邀功。

她忙不迭的摇头。

玉萍张望了一下四周,好像恨不得找出什么东西来,譬如说野男人。

还以为你跟谁约好了偷偷躲在这里幽会。

把头垂得低低的,她知道自己要是顶嘴,那就没完没了了。

哼!谅你也不敢。

她皮笑肉不笑的走了。

吁了口气,蕥儿将手上的早膳端好,默默的跟在后头。

当她们二刚一后的离开,躲在暗处的黑影正窥看着这一切。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孩儿来给额娘请安了。

穆廷眉眼笑得宛如灿烂朝阳,让人看得差点闪花了眼。

廷儿,你这孩子真是贴心。

侧福晋原本要起身的势子,碍于房里还有婢女在场,硬生生的打住。

……这么早就来看额娘了。

他若有似无的掠向随侍在旁的玉萍一眼,不过看在她眼底已经够了。

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玉萍按捺住不舍的眼光,辐身退出房外。

等房门关上,侧福晋便顾不得其他,整个人扑了上去,急切的拉扯着他的衣物。

额娘真是想死你了……廷儿,现在房里只有咱们母子,不会有人打扰……额娘,先等一下!他强忍作呕的感觉制止,这女人一天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还是以为他仍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无知少年,可以任由她为所欲为?那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耻辱,他巴不得亲手杀了她。

侧福晋娇容盛满不悦,你不爱额娘了?孩儿当然爱额娘,不过有件重要的事得先办好才行,不然咱们母子的未来堪虑。

穆廷连哄带骗的将她按回座位上,昨晚阿玛把孩儿叫去问话,额娘想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她眼露机警,你阿玛找你问话?没错,而且还是有关前阵子才悬梁自尽的婢女的事,她可是额娘的贴身侍女,听阿玛的口气,似乎得到密报,那个叫月桂的婢女死的当晚,有人见到额娘的另一个婢女玉萍出现在西阁。

什么?侧福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有、有这种事?还以为神下知鬼不觉,想不到还是出了纰漏。

穆廷佯作困扰,继续套她的话。

正是因为如此,阿玛才找孩儿去问话,想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虽然死的是个婢女,可是传出去总是不好听,额娘也知道阿玛在朝中的政敌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打击他,要是阿玛怪到咱们头上来,恐怕会危及额娘的地位。

那咱们该怎么办?她信了,也慌了。

他和颜悦色的笑了笑,有孩儿在,额娘尽管放心。

你打算怎么做?只要额娘把那个叫玉萍的婢女交给孩儿,让阿玛找不到人证,我想很快就没事了。

他说。

侧福晋一脸感动,对,只要她消失,就死无对证了,廷儿,多亏有你在,不然你阿玛恐怕会趁这时候把额娘给休了,好让他新纳进门的贱女人母凭子贵,正式进了敬谨亲王府。

额娘,你就当作没这件事,一切交由孩儿来办。

穆廷笑得诡魅,却又勾惑人心。

你只要安安稳稳当你的侧福晋就够了。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呻吟一声,玉萍莫名的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地上,放眼望去乌漆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时之间还有些搞不清处状况。

这是哪里?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呜……不期然的,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哭声让她惊跳起来。

是谁?!呜呜……玉萍大著胆子斥喝。

是谁在装神弄鬼?!我死得好惨啊……你是谁?!她本能的往后蹭,摸到了墙壁。

玉萍……为什么要害我?惊喘一声,被点名的玉萍面白如纸,声音猛烈打颤。

你、你是……月桂?或许是心理作用,让她将眼前的女子哀啼联想到某人身上。

不可能!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不是月桂……不可能……呜呜……还我的命来……随着哀怨的哭声,感觉到有东西从她眼前晃过去,顿时把玉萍吓得惊声尖叫,呈狗爬式的到处躲。

她抱着头尖叫连连。

哇!有鬼啊!不要过来……玉萍,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不要找我!是侧福晋要杀你,不是我、不是我……玉萍肝胆俱裂,惊骇的把秘密全说出来了。

不要找我……看在咱们好姊妹一场,不要来找我……月桂,我求求你……我做错什么了?呜……呜呜……谁教你不小心偷听到侧福晋和索大人的谈话,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是让王爷知道贝勒爷不是侧福晋亲生的……一切都完了……是你自己找死,不能怪我……你,你去找侧福晋,她才是害死你的凶手……不要来找我……说到这里已经吓得嚎啕大哭。

是你……我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你……不要哇!玉萍猛烈的摇头,吓得脸色青白。

我下要死……我还不想死……当她觑见浮在半空中的鬼火,以及飘荡的白色身影,她满脸惊怖的往上一看,乍然见到吊在草绳上,披着长发,舌头吐到胸前的女鬼,顿时翻了个白眼,当场咚!的一声昏死过去。

方才的鬼哭神号陡地静下片刻,确定躺在地上的女人真的吓昏了,女鬼这才哈哈大笑。

连人都敢杀了,居然还会怕鬼,哼!这就叫恶人无胆。

解开绑在身上的草绳,女鬼手脚俐落的跳到地面,并将披在脸上的长发拨开。

你们都听到了吧?我就说这法子铁定有效。

喀!地窖的门开了。

顽长的俊伟身影先行摇着玉扇步下阶梯,身后的圆润姑娘手上提着灯笼,照亮了原先昏暗不明的空间。

穆廷冷峻的睨了眼地上几乎被吓死的玉萍,这女人就暂时交给你,好好看着,以后我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没问题,反正我家这个地窖根本没用,把她关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七手八脚的把身上的白色衣衫脱下,露出里头的男子长袍。

以后再有这种好玩的事,可不要忘了找我。

一脸感伤的蕥儿挤出笑意,裕公子,真是谢谢你。

他习惯性的牵起她的小手,包在手心,满眼温柔。

不要跟我道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很乐意帮忙。

蕥儿有些困窘的抽回手去,谢谢。

我这个女鬼扮得很漂亮吧?裕公子撩了撩乌黑的长发,对她搔首弄姿、大抛媚眼。

呃,很帅。

男人应该不喜欢被夸漂亮。

听到帅这个字眼,他的脸都垮下来了。

当我没问,反正我天生就是长这副德行。

怨叹啊!她不解他的哀怨从何而来。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接过灯笼,走在午夜的京城大街上,穆廷从头到尾始终不发一语,令人捉摸不定,让跟在身后的蕥儿心情忐忑。

贝勒爷?她终于打破沉寂。

他没有回头。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穆廷提高手上的灯笼照路,俊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坦然承认。

她张大小口,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贝勒爷不是侧福晋的亲生骨肉,这对王室贵族来说,可是桩天大的秘密,难怪侧福晋非置月桂姊姊于死地不可。

蕥儿觑着他凝重的侧颜,想像他的心情,若易地而处,只怕她终生也无法释怀,怜息之心油然而生。

贝勒爷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难怪他会有感而发,既不能说也不能问,再没有比有口难言更可悲的了。

他眼底泛出一抹苦涩,知道又能怎样?也许可以查出你亲生额娘是谁,难道你不想知道?穆廷旋身笑睨,用狎戏的态度来掩饰内心的痛苦。

看你这么关心我,让我好感动。

难过就表现出来,奴婢不会笑贝勒爷的。

她一眼就看穿他的伪装,或许她已经开始了解他了。

既然被看穿,他便敛起笑意,我以为自己装得很像了。

蕥儿觉得鼻头酸酸的,顾不得矜持和身分,主动握住他的手掌。

大手用力回握,彷佛彼此的心意已然相通了。

咱们回去吧!嗯!才颔了一下首,就感觉到穆廷倏地全身肌肉绷紧,将她护到背后,仰头看向屋檐大喝。

什么人?!就在蕥儿惊疑不定之际,蒙面的黑衣人跃下地面,挡住去路,手上的剑锋宛如催命符,在月色下透着嗜血的光芒。

穆廷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将灯笼递给蕥儿,抽出折扇这仅有的防身武器严阵以待。

我是敬谨亲王府穆廷贝勃,刺杀皇亲贵族可是死罪一条,是谁派你来的?他高傲的亮出身分。

睑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陡地大睁,旋即朝他展开攻击。

穆廷不由分说的将蕥儿推开,找地方躲起来!她提着灯笼,满眼惊惧的站在一旁,瞅见穆廷手上的折扇被削成一半:心跳差点停止。

贝勒爷……蕥儿,快逃!穆廷将毁损的折扇丢弃,眼看对方招招致命,只能仗恃着灵活的身手和对方搏斗,至少可以拖延时间保她一命。

蕥儿拚命摇头抗拒。

不……啊!她发出尖叫。

闷哼一声,马上按住遭到划伤的手臂,险险的避开砍向门面的凶器,穆廷狼狈的倒向地面,眼看不敌,就要让蒙面黑友人得逞了,一阵阴冷的怪风呼呼的吹来,卷超尘土,登时连他的眼睛都睁不开,顺势打了个滚,成功的躲开。

揉完眼皮,蒙面黑衣人再次举剑……不要!蕥儿抛下灯笼,眺上对方的后背就是一阵乱抓乱打,脸上的黑布岌岌可危。

你这坏人……穆廷见状,简直快被她吓死了。

蕥儿!哇!一眨眼,娇小的身子已经被甩了出去,当场昏厥。

蕥儿……他心急如焚的上前,却见黑衣人迅速将脸重新蒙上,剑气狂扫而来。

穆廷只能不断后退,眼看就要无路可退,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大鹏展翅般的高挑身影从天而降,及时弹开长剑,救了他一命。

认出对方是谁,穆廷虽然不是很愿意欠下这份人情,但情势所逼,不是他能选择的。

心里这么想着,便已飞奔到蕥儿身畔,她的事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将她翻过身,检查下身上有无伤痕,确定她只是昏过去后,一颗心才归回原位。

蕥儿?蕥儿?他轻拍她的脸颊呼唤。

蕥儿幽幽醒转,耳边还能听到金属敲击出的刺耳声响,霎时惊坐起来。

贝勒爷!他紧紧的拥住她,我在这里。

蕹儿本能的揪住他的衣襟,见他安然无恙,眉眼问的忧虑消退不少。

你受伤了。

鲜血都渗出袖子,看起来怵目心惊,赶紧掏出帕子帮他梢作简单的包扎。

不要紧,只是小伤而已。

穆廷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搀她起身,此时打斗已经结束,蒙面黑衣人落荒而逃。

虽然大半的脸孔隐在黑夜之中,却依稀看得出对方有张阴柔绝艳的五宫。

穆廷涩涩的说:我欠你一次。

不必,只要你少叫‘她’替你卖命就够了。

吐出的嗓音冷淡,说完,迅速遁入墨黑的夜色中。

他是谁?她好奇的问。

他轻哼,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