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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2025-03-22 08:33:22

将军怎么来了?寒酥问。

话一出口, 熟悉感袭来,她知这话问过很多次,却因今日是白天而更奇怪些。

封岌侧过脸,望一眼院墙外的春柳, 道:天色好, 出去走走。

寒酥反应了一下, 才知道封岌这话的意思是邀她一起出去走走。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出去踩春光呢?他们注定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黯然在寒酥的眼底一闪而过, 她转瞬笑起来,说:好啊。

又要让将军假扮我的侍卫了。

——他们之前只有一次光明正大地出门。

那一日是除夕, 他戴着面具, 扮演她的侍卫。

她给他赢过一坛酒, 他让她看了一场繁京的烟火。

封岌颔首, 道:再给我赢一坛酒。

寒酥掖了掖鬓发, 点头说好。

上一次封岌戴着面具与寒酥光明正大逛街市时遇到了祁山芙,这一次居然又遇到了她。

与上次不同, 这一次祁朔陪在祁山芙身边。

寒姐姐!祁山芙眉眼弯弯, 她脚步轻盈地跑过来,亲昵地拉住寒酥的手。

祁朔却在远处停住脚步, 隔着一条街, 遥望着寒酥。

寒酥见了祁山芙, 立刻展露笑颜。

她过了一会儿, 才看见长街另一边的祁朔。

寒姐姐,我和哥哥刚要找一家酒楼吃午饭,你也一起去好不好?她摇着寒酥的手, 有撒娇的意味。

寒酥摇头拒绝, 柔声道:我还有事情要去办, 改日再找你一起小聚好不好?她不是有事情要办, 只是今日是和封岌一起出门,应他的邀出来走一走,当然不方便和祁山芙一起用午饭,更何况还有祁朔。

祁山芙有一点沮丧,却还是说:好吧。

她重新对寒酥笑起来,甜甜地说:对了,过几日我的及笄日,寒姐姐会来的对吧?寒酥听她这么说,才恍惚发现祁山芙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有些感慨地说:明明记得你生辰快到了。

可若说十五岁生辰,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若说到及笄,却意义不一样了。

祁山芙眼睛亮晶晶的,说:因为及笄之后就可以议亲啦!她不像寻常小姑娘那样提到议亲就害羞得不像话,反而能用好奇的模样主动谈起。

寒酥微微惊讶,在她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

寒姐姐,那我走啦。

祁山芙拉着寒酥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然后她才转身穿过长街,朝哥哥跑过去。

寒酥的视线追随着祁山芙,直到她跑到祁朔身边,她才再次望了祁朔一眼。

她匆匆一眼,又收回视线。

祁山芙跑到哥哥面前时,脸上的笑容不由淡了。

她有点沮丧地问:哥哥,寒姐姐真的不能做我嫂嫂了吗?祁朔收回凝望寒酥的目光,沉默地转身。

祁山芙望着哥哥的背影,紧抿了唇,她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警告自己以后不能再什么话都拿起就说了……她小跑着追上哥哥,说起别的话题。

寒酥转过头,望向封岌,封岌戴着面具,这让寒酥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小心翼翼地对封岌说:我们走吧。

本就到了吃午饭的时辰,寒酥和封岌出门前并未吃东西。

两个人就近找了家酒楼——四珍楼。

可是令寒酥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再次遇见了祁山芙和祁朔。

寒姐姐,好巧。

你是打算来这里吃了东西再去办事情吗?那一起呀!祁山芙从座位里站起身,来拉寒酥入座。

寒酥只能继续编造谎言:我和人约了在楼上谈事情。

哦……好。

你忙你的。

祁山芙松了手。

寒酥对她笑一笑,抬步往楼上去。

封岌跟在她身后。

祁朔的目光追随着寒酥,看着她一步步踏着楼梯上楼,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他的目光才落在封岌的身上。

他问:那个人是她的侍卫?对呀,我上次也见过的。

祁山芙双手捧着脸,不愧是赫延王府的侍卫,好高哦!祁朔重新望向楼梯的方向,这才连封岌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寒酥和封岌进了一间雅间,待店小二将菜肴都上齐不会再进来了,寒酥转过脸看向封岌。

自遇见祁家兄妹,封岌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寒酥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花茶,第一杯放在封岌面前,第二杯才是自己的。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对封岌说:味道挺好的,将军尝尝。

封岌坐在那里没什么动作。

寒酥略沉吟,放下了手里的花茶。

她站起身走到封岌前面,弯腰帮他摘下了面具。

面具之后,封岌半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寒酥的目光顺着封岌的视线望去,发现他正看着指上的墨绿扳指。

这扳指是寒酥送给他的,自寒酥送给他,他便日日戴着。

寒酥再次说:将军尝一尝。

她亲自端起茶杯,送到封岌面前,浅笑着望着他。

封岌慢慢抬起眼,目光沉沉地回望与她对视。

他有话想说,望着寒酥故意扯出的笑颜,却又什么都不想说。

就在封岌要伸手接这杯花茶的前一刻,寒酥先一步缩回了手。

封岌刚欲开口,见寒酥自己喝了一口花茶。

封岌目光微凝,隐约猜到了什么。

寒酥喝一口花茶,却并没有咽下去。

她弯下腰,一点一点靠近封岌,她沾了一点花茶的唇贴过来,封岌很配合地张开嘴,由着她将那一口花茶喂给他。

花茶很香,带着她的甜。

寒酥飞快退开,脸颊上不由自主地飘上一抹浅红。

主动做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仍是十分难为情。

她故意装出没有害羞的模样,用寻常的语气问:是不是味道挺好的?封岌突然轻笑了一声。

寒酥小心觑他一眼,又飞快移开目光。

你这是在哄我吗?封岌问。

寒酥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垂着眼睛胡乱说:也不知道这家酒楼的四珍招牌菜好不好吃……封岌拉起寒酥的手,将人拉过来,抱在腿上。

他一手圈住她的腰身,一手抬起她的脸,问:昨天晚上睡得好吗?寒酥不明所以,说:挺好的。

封岌沉默了片刻,再问:昨天晚上睡得好吗?寒酥明白了,封岌这是对她刚刚的回答不满意,所以重新问一遍。

寒酥仔细想了又想,思绪仍是未理清。

她慢慢拧了眉,眸中浮现困惑。

罢了。

封岌松开抬着寒酥面颊的手。

他握在寒酥腰身的另一只手也用力轻抬,将人从他推开推开,各吃各饭。

寒酥从封岌腿上离开的那一刻,有什么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两个人没有见面。

她试探着问:将军昨天晚上没睡好吗?寒酥再试探着问:因为没见到我?吃饭吧。

封岌说。

他语气寻常,可是周身的气压却悄然有一瞬地转变。

寒酥双手抵在膝上,弯下腰与他平视,轻声问:将军昨天晚上怎么没有来?封岌刚拿起筷子的动作一顿。

——她终于主动问了。

封岌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说:我不想吃了。

寒酥目光轻移,扫了一下桌上的珍馐,再将目光移回来望向封岌,她唇畔轻轻勾起一丝笑来,望着封岌的眼睛问:什么都不吃了?吃,当然吃。

吃别的。

封岌唇畔微牵,朝寒酥伸出手。

寒酥将手搭放在他掌中,她重新被封岌拉到膝上。

两个人默契地靠近,从轻啄开始今日的长吻。

门外,祁朔死死盯着雅间里的两个人。

他的手用力握着腰间的剑柄,太过用力地握着剑柄,导致手腕有微微的发抖。

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她的侍卫很奇怪,像个危险人物,还是因为想再看她一眼,他才鬼使神差上了楼。

可祁朔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幕。

面具之后的人……居然是赫延王。

那个他自小被奉为一生追随、效仿的神祇之帅。

许久之后,祁朔咬牙转身,身心木讷地往楼下走。

祁山芙等着哥哥,见到祁朔的时候,吓了一跳,急忙问:哥哥,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祁朔紧抿着唇,一句话不说。

哥哥!哥哥!祁山芙拉住哥哥的手腕,使劲儿晃了晃。

祁朔好半晌才回过神,他望着面前一脸担忧与焦急的祁山芙,问:山芙,你觉得赫延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祁山芙没有想到哥哥会突然问起这个,她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大英雄啊!好厉害的大英雄,他不是人,是神!祁朔恍惚了一下,眸光中有异色浮动。

他缓慢地长长舒出一口气,然后问:山芙,你觉得哥哥有可能也拿到那么多功勋吗?呃……可以呀!哥哥在我眼里是最最有本事的人!祁山芙翘着唇角,甜甜地笑。

可是祁朔知道这是身为妹妹的甜言蜜语。

祁朔转头,目光虚无地望向二楼的方向。

她被汪文康派人追捕时,曾混进一支归京的小队军中,原来那个人是赫延王。

她无名无分地跟了他,丢下往日的清高端庄,像个靠男人宠爱过活的外室一样讨好着他。

祁朔慢慢闭上眼睛。

他必须闭上眼睛以来藏起眸中苦涩,总不能让泪意出现。

寒酥对门外的祁朔来去浑然不知。

封岌却在祁朔走了之后,才更专心地亲吻她。

寒酥是他的,没有人能够肖想。

没有人。

气息加重,气氛也越来越暧昧时,寒酥主动后退结束了这个吻。

毕竟是在外面的酒楼,总要克制些。

她偏过脸,用指腹轻压了一下唇上。

饿了。

她从封岌的腿上起身,坐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筷子来。

封岌也拿了筷子。

尝过饭前点心,这桌上膳食才能入口。

两个人从四珍楼吃过东西离去,又去了几家店铺闲逛。

寒酥没有想到又遇到了熟人。

确切地说,是她不认识却认识她的人。

寒女郎!一个书生装扮的郎君朝着寒酥深深作揖,前段时日拜读过女郎的小诗,实在惊叹!若不是赫延王府高门深府,早要登门拜会讨教一番!与他同桌之人都是书生打扮。

他们对寒酥善意地微笑,你一言我一句,竟真的能说出寒酥写过的诗词。

句句赞扬皆是真心。

寒酥面上沉着疏离,实则心里受宠若惊。

她客客气气地与这些书生说话,大大方方地接受他们的赞扬。

与他们别过之后,寒酥端庄款款的脚步才变得有一些快。

她在一个僻静的小巷里停下来,唇角的笑容绽出来。

她向来重礼数规矩,不愿意在旁人面前展露内心太过强烈的苦与乐。

可是这一刻,她亮着一双眼睛望着封岌。

明澈的眸中有强烈的欢喜。

她什么都不喜欢说,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封岌极少见她这样欢喜的模样,他喜欢看她这样真情流露的样子。

她这样笑着,与往日的清冷大不同,好似多了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封岌也默契地不说话,只含笑望她,悄悄接收她传递过来的喜悦。

寒酥笑了一会儿,收起脸上的表情,整理好情绪,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好了,我们走吧。

封岌被她突然的变脸逗笑了,他低低地笑一声,声线低沉噙着愉悦,是与往日里的威严不同的好听。

寒酥被他笑得有一点不好意思,却因为他的低笑,抬眸望向他。

封岌伸手揉揉寒酥的头,说:出个诗集吧。

什么?寒酥愣住。

这段时日你也写了不少东西,可以集成册了。

封岌道,也该看看我的酥酥如今是否一字千金。

寒酥亮着眼眸怔怔望着封岌。

她眼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喜悦又滋生。

出诗集?这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的痴想了。

那时她还梳着卝发,栽歪在母亲的怀里听父亲讲平仄。

她歪着头奶声奶气:我也想出诗集当大诗人!阿娘笑着捏捏她的脸,温柔说:娘亲等着囡囡扬名万里。

她歪着头看娘亲,认真思索扬名万里是什么意思。

和煦风的轻吹,吹动小巷两旁的垂柳,晃动漂浮的柔软柳枝上裹了一层闪烁的春光。

寒酥轻嗯一声点头,说好。

她也想试一试。

封岌牵起寒酥的手,牵着她踩着落日的余晖走在无人的小巷。

再往前走有了人影,封岌松开了寒酥。

与此同时,他说:晚上等我。

寒酥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嗯一声。

她轻轻的答应混在小贩的叫卖声中,她也不确定封岌有没有听见。

两个人在赫延王府前分开,寒酥从南门进府。

她怀里抱着些糖果,是买给妹妹和封琏、封珞的。

先将糖果交给妹妹,她再去姨母那里。

她去时,大夫人正好离去。

寒酥规矩地福身行礼,大夫人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自从寒酥拒绝了和沈约呈的婚事,大夫人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寒酥见了姨母,两个人闲聊起来。

两句话开头之后,三夫人主动说:大夫人刚刚过来是因为她给三郎挑中了一门婚事,想问问我的意见。

寒酥闻言,觉得若能给沈约呈定下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亲事,那可是好事。

她微笑着寻问:是哪家娘子?你认识。

三夫人道,祁家!寒酥一下子懵了。

祁山芙一声声甜甜的寒姐姐、寒姐姐不停回响在她耳畔。

如果她和沈约呈成亲了,那……作者有话说:今天偷偷码字加更惊艳所有人的大计划成功了吗!成功了!!·83、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