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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2025-03-22 08:33:22

然而寒酥此刻无暇顾及其他, 只一心想要去找祁朔问个清楚。

在去祁家的马车上,她稍微冷静了些,不似刚得知此事时的无助惊慌。

到了祁家,寒酥深吸了一口气, 给自己些去听的勇气。

她与翠微立在祁家门前, 翠微刚欲上前叩门, 祁家的院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祁朔皱着眉, 眉宇间显出几分焦灼之色。

他急着出门,这一开门瞧见寒酥立在门外, 脚步生生顿住。

目光躲闪之后, 他问:祁文林告诉你了?你没有被官府抓走?寒酥的心一下子跌坠, 难道祁文林说的是真的?她仍是不愿意相信, 盯着祁朔的眼睛, 问:你见过我父亲?和祁文林一起见过他?和北齐人在一起?祁朔眉头皱得更紧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太清楚于寒酥而言, 她父亲是那么重要。

那不仅仅是对父亲的敬重, 她对她父亲还有着对学者大儒的敬仰崇拜。

祁山芙从院子里走出来,朝院门口的方向张望着, 提声: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说话呀。

祁朔吐出一口气, 道:进来再说吧。

言罢, 他先转身往里走。

寒酥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 才跟上去,跟着祁朔进了方厅。

祁夫人被侍女搀扶着走进来,问:阿朔?到底怎么回事?谁要抓小酥和笙笙?你寒叔父怎么可能会叛国?祁朔道:我确实在郸乡见到过寒叔父。

在一家酒楼, 他用北齐话语北齐人畅谈,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当时我带着一队士兵混入百姓里打探消息, 不能让北齐人发现, 所以不能上前与叔父说话。

等后来我再派人去打探时,再不见叔父的身影。

大军要赶去下一座城池,我不能在郸乡久待。

寒酥望着他,追问: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当然是怕她胡思乱想接受不了。

这里距离郸乡千里迢迢,告诉了她,也不过给她添烦恼。

我只是想等确认之后再告诉你,这段时日一直有派人去郸乡调查。

祁朔道。

家仆从外面进来,禀告祁文林到了。

祁文林见寒酥也在,他有些尴尬,主动赔罪:你别怪我。

当日我们带的一队兵都亲眼见了。

我只是人证中的一个。

他们都招了,我要是还矢口否认那就是包庇……祁文林话音低下去,最后叹了口气,闷声说:对不住!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祁山芙清脆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她说:我不信叔父是那样的人!寒酥偏过脸去,用指腹擦压了一下眼角,去逼眼眶里的湿润。

她又扯起唇角来,说:我也不信父亲是那样的人。

绝不信。

祁朔看着寒酥伤心的样子,往前迈出一步,道:我会继续去找叔父的下落。

你别担心。

祁夫人疑惑地问:不是说官兵去赫延王府捉人了吗?祁文林看了寒酥一眼,道:赫延王府那样的地方,赫延王一句话,官兵也不能抓人。

不过……你和笙笙还是要当心些。

祁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噙着几许怪异情愫望向寒酥。

寒酥自进来,一直未入座。

寒姐姐坐下说话。

祁山芙走过来去拉寒酥的手,她这才发现寒酥的手凉得像块冰。

她一对细眉拧了起来,双手捧着寒酥的手给她暖手。

寒酥的视线一一扫过屋内的祁山芙、祁朔、祁夫人和祁文林,她后知后觉如今她担着罪臣之女的身份,只是沾了赫延王府的光被保下来,才没有被官兵抓走。

而祁家,清廉刚正。

纵信任父亲,寒酥也习惯性不愿意因自己连累旁人。

她向后退了一步,松开祁山芙的手,微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今日不叨扰了,我还有事就不坐了。

祁夫人撑着拐杖站起身,问:有什么急事要急着走?怎么也要留下用了饭才走。

寒酥微笑摇头:不了,真的有些事情要急着处理。

寒酥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

祁朔跟上去。

祁山芙也想出去送一送,被祁夫人拦住。

祁夫人望了一眼祁朔的背影,对祁山芙摇摇头。

寒酥迈出祁家的院门,回头对祁朔福了一礼:不用送了。

你要当心些。

祁朔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开,焦虑且担忧。

我有分寸。

寒酥道。

祁朔看着寒酥不急不缓的样子,更是心急,他脱口而出:你当真以为赫延王能一直保你?他对你只不过是一时……祁朔突然紧抿了唇,后悔说错话。

他不该对寒酥说这话,他不该让寒酥知道他已经知晓她与赫延王的事情。

她那性子,若得知他已知晓她被人养成了外室,她必然自尊心受挫。

他偏过脸去,舒出一口浊气:是我失言,我脑子不清醒胡说的。

可他又忍不住转过脸来望向寒酥,见她仍旧眉眼间疏离浅淡,不急躁不羞恼。

她这个样子,反倒让祁朔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寒酥向来不喜欢跟别人解释自己的事情,她没说什么,转身提裙抬起一只脚榻上登车足凳。

祁朔咬牙,腮线被咬得绷直。

他看着寒酥登上马车,终究是问出来:你不愿意与我成亲,是因为他吗?寒酥已经登上马车,她一手提裙一手扶着车壁。

她扶着车壁的手微微用力,回头看向祁朔,问:我为什么不愿意与你成亲?祁朔心里突然一慌,他抬手,掌心贴在额头,慌声:我……我又说错话了。

因为赐婚,因为你不想得罪公主得罪皇贵妃连累祁家。

祁朔将手放下来,盯着寒酥的眼睛,忍不住又问:若没有赐婚呢?酥酥,若没有赐婚这件事……在嫁给我与跟了赫延王之间,你会如何选?嫁与跟,两个不一样的动词。

三媒六聘与他成婚,还是跟一个更权势却没有名分的赫延王?寒酥非常平静地开口:祁朔,你觉得现在我有心情和你说这些吗?抱歉。

祁朔一边点着头,一边向后退。

狼狈得像一条狗。

祁朔,这世上没有如果。

寒酥说完钻进了马车。

车门关上,将两个人隔开。

祁朔望着寒酥的马车远去。

终究还是他不够有权有势,阻止不了汪文康的坑害,应对不了很多很多突发状况。

祁山芙站在院门口,探头往外望去。

劝慰的话,变成了一声浅叹。

马车里,寒酥身上没什么力气,倚靠着车壁。

向来坐姿端正腰背挺拔的人,因为疲惫而软下来。

翠微担忧地望着寒酥,说:娘子,您别这个样子。

虽然我没有见过老爷,可是您相信他不会通敌,那他就一定不会!咱们派人去郸乡找人,等找到人就什么都清楚了呀!寒酥算了算日子,按照祁朔所说,他自发现父亲时,便派人寻常。

这都半年了也没有消息,那父亲还留在郸乡吗?还是已经进了北齐境内?马车突然的颠簸,打断了寒酥的思绪。

这条路本是宽敞平坦的砖路,不该颠簸才是。

片刻后,寒酥听见了车夫在前面询问的声音。

这是被人拦了车。

寒酥微怔,心里咯噔一声。

翠微也变了脸色,喃声:娘子你说这几日要少出门,注意安全的……汪文康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李大人去赫延王府抓不了你,我来替天行道!反贼之女,还不快下车就擒!汪文康的软轿停在寒酥的马车前,挡了去路,小厮立在一旁掀开软轿的帘子。

汪文康坐在里面,舒舒服服地翘着二郎腿。

这里是热闹的街道,不少商贩和行人好奇地驻足观看。

自年前在京中再遇寒酥,汪文康就怀着弄死这个一身反骨的女人!可因为寒酥借住在赫延王府,汪文康不得不将弄死寒酥的计划拖了再拖,想等赫延王离京出征后再说。

可眼下不一样了啊!皇贵妃开口让他弄死寒酥,他是再无顾虑,也不等封岌离京了。

李大人没能从赫延王府将人抓出来,寒酥居然从赫延王府跑出来,这不是傻了吗?他现在就将人办了,赫延王府要追究上面还有皇贵妃顶着!寒酥本已料到皇贵妃近日可能要找汪文康将她灭口,她原本打算待在赫延王府深居浅出避险,却因为父亲的事情心神打乱,只带着翠微就跑了出来……寒酥眸光浮动,飞快想着对策。

你们干什么?你们拉我干什么?车夫被汪文康的人拽了下去。

车门被拉开,外面明媚的日光照进来,也让汪文康嚣张跋扈的模样映入寒酥的眼帘。

寒酥搭在腿上的手悄悄攥紧,她盯着汪文康,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连等他出京都等不及?哈哈哈!汪文康哈哈大笑了两声,他摊开手,等?等谁?难道我——汪文康目光望向远处,说了一半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封岌骑马而来,因是闹市,骏马并不疾驰,长腿一步步往前迈着,马蹄踩着街道上的砖路哒哒作响。

汪文康目光晃动,立刻从软轿里出来。

他的脸庞上前一刻的嚣张气焰消散,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

待封岌骑马走近,他躬腰拱手:赫延王,我这是要请寒酥进衙门一趟,将案子查清楚。

封岌居高临下地瞥着这个小人,问:原来案子还没查清?汪文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道:不不……案子已经查清了,是乔大人……封岌冷笑了一声,再问:原来这桩案子不归你管?汪文康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案子不是汪文康来料理,他根本就没有实权。

可他又没傻到底,不能说是皇贵妃交代把寒酥扣下。

一双斗眼在他眼眶里转来转去,飞快想着对应之因。

皇后被废,皇贵妃掌管六宫,如今又有孕在身,凤袍在身指日可待。

难道赫延王真的不给个面子?汪文康清了清嗓子,道:我只是路过,听说李大人今日去府上没能奉命将人带回去。

我谨记皇贵妃娘娘教诲……他故意将皇贵妃三个字咬得很重。

可是这一次他又是话还没说完,再次被封岌的一声冷笑打断。

皇贵妃?封岌沉声,这世上已经没有皇贵妃了。

啊?什、什么?汪文康整个人愣住。

他听错了吗?他转过头望向身边的小厮,小厮亦是一脸呆滞。

他再次不敢置信地望向封岌。

赫延王是唬他的吧?他妹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昨天还召见了他,怎么能说没就没了?一定是假的!可是……赫延王会拿这种事说谎吗?寒酥在听见封岌的话时,却重重松了口气。

本就是在赌时间,好在她赢了。

汪家的一个家仆脸色灰白脚步匆匆地赶过来,凑到汪文康耳边,抖着身子嘀咕了两句。

汪文康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毫无血色,他一刻也不想耽搁,逃离似地钻进轿子,急声:走走走!快回家!围观的百姓见此,议论纷纷,皇贵妃没了?那汪文康这个京中恶霸是不是再不能胡作非为了?封岌并不理会汪文康,他翻身下马,又将手里的马鞭递给车夫,道:把马牵回去。

他长腿一抬,登上寒酥的马车,钻进车厢里。

翠微立刻从车厢里出来,挪到车夫的位置担任起驾车的工作。

马车重新驶动。

封岌坐在寒酥的身边,瞧一眼她的脸色,将她的手拉过来,握在掌中。

你父亲……寒酥直接打断他的话:父亲不会的。

好。

封岌点点头,转移了话题,皇贵妃蓄意陷害冷宫皇后,被赐了白绫。

冷宫皇后也在今日中毒而死。

寒酥眼睫轻颤,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父亲的事情还没有头绪,能将汪文康这个恶人先解决,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日后不必再担心。

封岌看向寒酥,道:皇后中的毒是枯心粉,是你从师元良那里要到的。

是。

寒酥点头。

寒酥做的事情,封岌知道一些,不过仍有一些不清楚。

他问:你是如何说服皇贵妃用府中胎儿去害皇后?运气好罢了。

她那一胎没坐稳,她本就有那个打算。

寒酥道。

封岌又问:那是你如何让圣上出现在冷宫?寒酥看了封岌一眼,封岌在寒酥的目光里看出来寒酥根本不知道今日圣上出现在冷宫。

我只是将皇贵妃意图用腹中胎儿做文章的事情告诉了皇后。

寒酥道,论后宫争斗的手段,我自然比不上皇后。

我只要告诉她,她一定有办法借机揭露、扳倒皇贵妃。

封岌皱眉看向寒酥。

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她没做太多事情,可封岌却知道筹谋之事最难在于揣度人心。

知道封岌还有些细节想问,寒酥也有心从父亲的事情里分分神,她主动对封岌说:提前一段时日教两位公主画风筝,故意带她们去空旷之地放风筝。

宫中空旷之地,除了不可靠近之地,只有冷宫前。

怎么让风筝掉进冷宫中?小时候经常放风筝,在线上做些手脚,让它掉进冷宫墙内并不难。

封岌略沉吟,便想通了些,他缓声开口:普通风筝丢就丢了,因为是公主亲手所绘,才有理由进冷宫。

然后将消息递给皇后。

是。

那你又是如何给皇后下毒?递消息的纸条上。

不怕被查出来?封岌再问。

作者有话说:我现在有点不确定了,14号真的能更结局吗!!!94、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