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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桑昀觉得自己像只鸵鸟。

2025-03-29 06:24:11

瞧她现在整个人缩在单人沙发里,更像只缩头乌龟,希望能晚点面对现实。

上帝,她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相爱是没有错的。

识破她的心思,邵毓奇烦躁地吼。

桑昀没好气地抬头:谁跟你相爱了?全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我跟本不算认识你,怎么可能爱上你?不要以为我跟你上了床就是对你有情。

他讥诮地笑:对我没有情,那你的表现未免太投入了。

她满脸红晕,尴尬地回一句:那该夸你的床上功夫了得,让女人无法抗拒,相信和你上过床的女人都会这么想,你不用太得意。

是吗?可是她们全都不是处女,我也不是她们的第一个男人。

他直接命中要害、看她脸更红了。

你――不用你管,那是我的私事。

桑昀恼羞成怒地吼。

邵毓奇弹跳起身,喊道:很遗憾,现在已经是我的事了。

既然我才是真正拥有你的男人,那么就有权利决定一切,明天我会约尹元鼎出来谈一谈。

不――你想跟他谈什么?邵毓奇,我不准你把这件事告诉他,要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我会恨你一辈子!我是说真的。

他心脏不好,禁不起刺激,要是你告诉他,他会受不了的。

桑昀昂起下巴奋战到底,她已经够对不起尹叔了,若再让他面对被绿云盖顶的事实,她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你怕他受不了,那我呢?昀昀,也许现在你的腹中已经怀有我的孩子,那么你又打算怎么办?让他当现成的爸爸吗?他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

孩子?!桑昀按住小腹,她竟然没有这种危机意识就随便和他上了床,简直是没有大脑,愚蠢加三级。

你经验比我丰富,为什么不做预防措施?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我跟你有血海深仇,还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债没还,你要这样害我?她手脚并用,捶、打、踢、踹,四肢齐使。

邵毓奇猝然抱住她,狂喊:我那么爱你怎么会害你呢?昀昀,如果是我的态度过于强硬,或者是我的手段卑劣,那只是代表我不愿意失去你。

在这世-上属于我的东西太少了,我不要再失去任何一样,昀昀,不要恨我,你恨我的话,我会死的,昀昀――她身子一僵,任他搂抱着,久久才说:我不是恨你,我是气你,气你莫名其妙地死缠着我,我不晓得该怎么办嘛!你一点都不肯替我着想,只会用话威胁我。

我还怀疑你恨我,所以才这样对付我。

在他的剖心表白下,她能不感动吗?可是仍不免有些怨怼。

他嗅着那沐浴过后的肌肤,心猿意马地抚着她:我怎么会恨你呢?我爱你都来不及呢。

昀昀,喔,昀昀,不要再离开我了,其实你内心深处还是记得我的,不是吗?你开口叫我奇奇,你叫了我好几声‘奇奇’,你小时候还不会叫我的名字时,总是叫我‘奇奇’、‘奇奇’你还记得我的。

有吗?她哪记得激情时说了些什么。

你有。

他指控地说。

好吧!就算是有,可是我现在真的记不起来曾经认识过你。

邵毓奇拉她到怀中坐下:昀昀,其实我并不是邵家的孩子。

别惊讶,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恐怕没几个人知道。

在我三岁时,我亲生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亲戚们没有能力养我,只好将我送到育幼院。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我四岁那年,有一天院长抱了一个初生的婴儿回来、据她说是你的生母因为未婚怀孕,生下孩子后,她家人就决定把你送到孤儿院。

见她露出受伤的神色,他爱怜地亲吻下她的发际,我第一眼看到的你,是那么可爱纯洁,从那一刻起,我的眼睛里只有你一个人。

每次当我抱着你时,真的好怕会把你摔到地上。

你是我的宝贝,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接着我就要求院长让我担负起照顾你的责任,喂你牛奶,帮你换尿布。

换尿布?‘桑昀怪叫一声。

他啄一下她那发红的脸颊:不错,我虽然才四岁,可是你的事情都是我一人包办,连院长都不许碰。

因为在我心里面,你是我的小可爱,没有人能不经我允许抱你。

你会说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这点我承认,在我的生命中失去了最爱的亲人,我不想再品尝那种让所爱的人活生生再被夺走的锥心之痛。

就这样,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

学会爬、学会走、学会叫人,当你口口声声叫我‘奇奇’时,那种满足感弥补了我内心的空洞。

于是我发誓,此生此世你都是我的新娘子。

桑昀听得痴了。

真的有这回事吗?凝视着他眼底那抹醉人的温柔,柔情荡漾在她的心湖中:那么你为什么会成为邵家的养子?曾以为他是集英俊、财势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岂料他却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八岁那一年,我的养父母在育幼院的院童中选中了我,向院长印请领养。

起初我并不愿意,因为你还太小,我不想离开你。

可是邵家有很好的环境可以让我读书,而且将来还能继承养父的事业。

如果我答应做他们的养子,以后我就能给你好日子过,不用辛辛苦苦赚钱,就因为这原因,我答应跟他们走。

只不过当邵家的养子,并没有我想象的美好。

我花了很多,心血和时间充实自己,大概是自卑感作祟的关系,我决定让邵家的亲戚认同我,不会看轻我。

二十四岁那年我回来接掌‘飞腾’,本来正打算去接你,却面临电影事业的转型期,为了赌一口气,我花了四年的时间大幅度地改造公司。

直到一年多前我到育幼院去,才知道十八年前的一场火灾将育幼院毁了。

院长死了,而你已经失踪了。

当时我可以说整个人快发疯了,拼了命到处打听你的下落,问遍了本地的孤儿院,想查出你是不是被转到别的地方,但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所以我请了一位开征信社的朋友进行调查,不久前才查到你被魏秋云收养的事,得知你这些年的遭遇,和你已经嫁给尹元鼎的事。

他直视前方的视线调回她的脸上,酸涩地说:昀昀、你告诉我,我该怎办才好?你有你的苦衷没错,可是我爱了你二十四年,没有一天停止!要我怎么甘心?怎么把感情收回来?你教教我吧!我――毓奇,是他救于我,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你要谅解我。

桑昀柔肠寸断地劝说。

他救了你没错,可是你不该用以身相许的方法。

昀昀,让我跟他谈,我相信他若真爱你,不会愿意害了你一生的幸福。

你不能――对不起,毓奇,原谅我,我真的不能这么做。

她心如刀割地说下去:当我知道养父把我抵押给开地下钱庄的人时,心中的悲愤和怨气数次逼得我想一走了之。

可是我又不能抛下养母不管,毕竟她对我算是仁至义尽,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妈妈,可是也给了我温暖,我不能无悄无义地说走就走。

加上养母失手杀了养父被警方起诉,所有认识的人都避着我,钱庄的人又逼着我要钱,不然就真的要我去酒廊上班。

一连串的事情击垮了我的斗志,那时常到我上班的餐厅吃饭的尹元鼎,察觉我,心事重重,于是关心地追问原因。

当他得知我的情况,马上拿出两百万帮我还债,取回押在钱庄里的借据,还于我自由。

不只如此,他还出钱让我念完高中。

这份心意感动了我,所以当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我没有考虑就答应了,那时起,我就决定要用我的一生来报答他。

邵毓奇粗声大吼:你对他只有恩情,没有一丝爱情。

昀昀,要是我能早今点找到你,你就不必嫁给他了。

但事实上我已经嫁给他了,他是我的丈夫。

她气他的不通情理。

那么我算什么?你的情夫?他讽笑。

桑昀一听,欲从他大腿上跃起,邵毓奇立即用双臂圈住她:对不起,我太生气了,所以有点口不择言,不要气我。

她的心又软了下来:不要逼我,毓奇,给我时间想一想,我的心好乱、好乱。

好,只要你别不见我就好,我爱你,记住这句话。

他的手占有性地抚摩她。

她全身一阵酥麻:毓奇,不行,我们才刚――邵毓奇抱她走向刚温存过的大床:让我再爱你一次,我就送你回去,我保证。

桑昀看他的身躯覆上她的,即使想做抵抗,心为之瓦解子。

桑昀回到擎天山庄时,已经过了晚餐时间。

姜嘉琪见了她一笑:桑姨,你吃过了没有?我叫佣人把菜热一热。

不用了,我吃过了。

点下头,她转身要上楼。

走没几阶,在二楼的楼梯口碰到卓昱君,她暧昧地瞟了她一眼:桑姨,逛到这么晚才回来,以后要先打通电话;否则爸会担心你是不是迷了路,还是被哪个帅哥诱拐走了她是话有话。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

桑昀直觉地想低头察看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她做贼心虚地想。

卓昱君假笑几声:我们是没关系,爸爸那边就比较惨。

你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总会胡思乱想,又娶了个年轻貌美的妻子,不担心才怪,要是哪天妻子跟人家跑了,他那张老脸要往哪里摆?桑昀正色说: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我都不会离开他,这点你放心。

哎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桑姨,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明白,对方长得帅,又是家则万贯,我爸当然比不上了。

不过你现在还是我们尹家的一份子,不要尽做些丢脸的事,爸爸晚节不保。

她可是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帮自己出了口气。

周海涛打电话告诉她,看到桑昀上了邵毓奇的车,她就算准两个人不会于什么好事。

一个俊男,二个美人,共处一室之中,干柴碰上烈火,没有一发不可收拾才奇怪。

你不要乱说。

我有乱说吗?有人亲眼看到你到男人的住处,这可假不了。

唉!我替爸爸感到不值。

娶一个出身不好的女人也就算了,临老还要受这种气!这只能怪爸爸年纪大,你当然不甘寂寞地想往外发展,也不能全怪你。

卓昱君假好心地为她找理由。

桑昀羞恨地握紧拳。

一定是周晦涛在后面跟踪他听卓曼君话里的嘲笑意味,显然正高兴找到把柄,可以赶她出门。

我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抱歉,我要回房了。

尹叔是不是也全都知道了?她可以不理会其他人的想法,也不需要承认。

但是尹叔不同,她无法对他说谎。

挺直着背上了楼,走在直直的长廊上,桑昀心里惴惴不安,步步艰难,脚底像有根针在刺,巴不得永远走不完这条路。

桑姐姐。

是尹志升。

嗨,志升。

我相信你。

他没头没脑地说。

桑昀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苦涩地说:有些事不是你这年纪能够了解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支持。

我听到我妈妈对你说很多难听的话,我不喜欢,可是她又是我妈妈。

他抱歉地笑笑。

没有关系,志升,这和你无关。

志升,还不回房间读书,在那里聊什么天。

卓曼君气冲冲地叫走了儿子,我儿子还很单纯,请高抬贵手,-不要想老少一网打尽,迷得他们团团转。

她尖酸刻薄的语调轻蔑到极点。

桑昀猝然变脸,一双明眸蒙上一层寒霜:就算我再怎么不知羞耻,我也不会向那些无知的孩子下手!我比较有兴趣的是我丈夫可能留下的遗产,这不是你一直在提醒我的吗?我还要多谢你,你没-再地警告我,我都忘了我丈夫口袋里有多少钱了,到时候我不会忘了给你吃红,晚安。

为了保护自己,她已顾不得词句上的锋利,和可能为此大家撕破脸的窘境,几句话说得卓曼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当场气得直跺脚。

轻推开房门,见尹元鼎躺在床上熟睡。

桑昀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要将一切说出。

尹叔,尹叔。

她动手推推他。

尹元鼎睡得很熟,只是模糊地应了一声。

尹叔,我有事要跟您说,您醒一醒。

他的回答只是挪下身体又继续睡,还发出微弱的鼾声。

桑昀叹口气,只有作罢。

她从衣橱内取了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

门关上那一刹那,尹元鼎翻过身,盯着浴室门看了好半晌。

他作下了个决定。

家轩?邵毓奇意外地看着门外的好友,他脚边放了两箱行李,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楼家轩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懊恼地牵动下唇角:我想来你这里窝几天,不会介意吧!他简直是快走投无路了。

进来吧!房间多得是。

瞧他的模样,准又是与女人有关:你这次又是要躲什么人了?是你妈还是你姐姐?他将行李提进屋,颓丧地倒进沙发,蒙住脸说:我完了,这次我真的完了!毓奇,我的世界末日快到了,我真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最好是一处没有女人的地方。

邵毓奇抬抬眉:究竟发生什么事?楼家轩这才仰起头,面色微赧;有些难以启齿:我――毓奇,你一直知道,我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不结婚了,也从来没对哪一个女人动过心。

可是――没想到天不从人愿――总算有点眉目了,邵毓奇轻笑地说:你爱上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吗?你就顺其自然接受她吧!听好友这一提,他沉痛地说:问题是她根本不算是个女人。

啥?嘿!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我居然还不知道你有同性恋的倾向。

邵毓奇忍不住促狭地笑说。

楼家轩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扯到哪里去了?她不是个女人,顶多算是个女孩子,比我小了整整十岁。

我的天!我的道德良知不容许我做出摧残国家幼苗的事,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何况她现在又跟我住在一起――喂,别想歪了,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可是还很清白。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又没说什么:她就是上次接电话的那个女孩子吗?嗯――不是我有偏见,而是那女孩子谈吐非常特殊,叫人听过一次就难忘。

邵毓奇的话似乎又提醒了他,只见楼家轩抱住头,痛不欲生: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怎会爱上一个叛逆的小太妹?天呀!我这一生被女人压榨得还不够吗?还要这样地惩罚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几乎要呼天抢地起来。

他真的好命苦!一家九口,女人就占了七人,他和爸爸是家中说话最没分量的。

爸爸虽然是甘之如饴,甘心当个PTT会员,把一家之主的位子让出来给老婆大人,但他可不行。

为了维护他大男人的尊严,他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摆脱家中的娘子军,从事能证明他是男人的工作,而放弃家族事业。

他始终认为,拈花惹草的工作女人比较适合。

他长得已经够秀气子,再和鲜花为伍,这一生就难以洗脱娘娘腔的恶名。

如今莫名其妙招惹了一位小恶女,吃定、赖定了他,叫他不想逃也难。

他怎样也想不通会为黄毛丫头动心,而且还是个出口成脏的新新人类。

老天爷,干脆杀了他算了。

邵毓奇不但不安慰他,反而恭喜他:你总算情窦初开,可喜可贺!我还真怕你有问题,现在我真的放心了。

你这人还真会落井下石,我都烦得头发快掉光了,你还幸灾乐祸。

他不平地指责,反正这几天我要住在你这里,好好把事情理清楚再说。

随便你,你自己找间房间睡,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他大方地说。

楼家轩眼角一扫,在地毯上找到一条女用丝巾:你不是从不带女人回来这里,这东西是哪来的?邵毓奇一把抢过,上头还沾有桑昀身上的幽香:这你不要管,她是谁跟你无关。

他明白要是让他知道,以他的道德标准,准会气得大骂他。

看你那么重视的样子,可见她的身份不寻常。

他可是干侦探的,推理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丝巾的主人是桑昀对不对?你还是找上她了。

语气中夹着不满的意味。

是又怎么样?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既然被他猜到,也不必隐瞒了。

楼家轩大吃一惊,扣住邵毓奇的肩头:毓奇,你昏头了是不是?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她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不死心?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要她!即使会失去所有的一切,我还是要得到她。

况且昀昀对尹元鼎只有感激,她并不爱他,我会说服她离婚再嫁给我。

他跟底有不容分说的强硬态度。

在感情方面他很专横,因为他能拥有的太少了,他明白若不用点手段,他是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

你疯了!我是疯了,没有昀昀,我的生命也没有意义了!这些年来为了找寻她,给了我力量和勇气。

如今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我愿意和命运赌一场。

毓奇――是好朋友就别再劝我。

他警告地说。

唉!楼家轩吞下所有要说的话。

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他也无能为力了。

五十多岁的岑宏钦为尹元鼎服务了三十年,不只帮他处理公司的财务问题,也是他的私人律师。

岑宏钦望着这位客户兼好友,老眼闪耀着一丝佩服。

甚少有人在立遗嘱时,还能像他这样心平气和,好像立遗嘱的不是他本人。

岑宏钦将拟好的草稿递给他:你再仔细看一遍,看有没有哪里没有考虑到,没问题的话,我回去再将它们誊成正式的文件。

尹元鼎从头到尾一字不漏,谨慎地看完。

大致上都没有问题了,就决定这两份。

好,这些我先带回去。

将东西收进皮箱,他放下公事化的态度,问:正事谈完了,我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和你谈谈吗?你刘前后这两份遗嘱的内容很好奇?他点出岑宏钬心中的困惑。

是的,要是将来当众公开这份遗嘱,会发生什么事,你难道猜不出来吗?你那两个儿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桑昀的处境会很为难,何必这么麻烦用到两份呢?所以我在第一份加了但书。

只要桑昀再嫁,她得到的遗产将会属于别人。

凭这一点理由,志耕和志翰不会对她不利。

岑宏钦摇摇头:没有像你这么希望自己刚死不久,就让妻子再嫁的丈夫。

你又怎能确定桑昀会不会宁可不嫁,好保有你给她的财产?我了解她,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要是她知道除非尽快嫁人,不然其他人都得不到我半毛钱,她绝对会在一天之内把自己嫁出去。

他这双眼睛卑就看出来,桑昀谈恋爱了。

虽然她人陪在他身旁,可是唇上不时扬起的神秘笑容,就是最好的证据。

只是又常趁他不注意时,长吁短叹,面露哀愁,想必正陷在天人交战中。

他承认听到她上了男人的车离开,曾一度感到不快,那只是证明他还是存有些私心,不像他自以为拥有高贵情操,能心胸宽大到去以平常心看待。

不过经过深思后,他又发觉自己仍是个自私的老人。

既不让桑昀成为名正言顺的尹太太,嘴里老说把她当女儿,却又在一旁吃味,想来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

当晚桑昀回来后,便打算向他坦白一切,他假装熟睡避而不谈,就是不想让她有机会说。

他想知道那男人对她是否真心,如果他真的爱她,想必会有所行动,或直接找他摊牌。

是到了该为桑昀的将来打算的时候了。

岑宏钦用看怪物的表情看他:你还真是大方,急着把老婆往别的男人怀里送!就算桑昀真的想这样做,你不怕她随便找一个男人假结婚,等遗产移交完毕,她便顺理成章地离婚?律师的老毛病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找寻可能会发生的事。

她不会,她会嫁给一个她爱的,而对方也爱她的男人,我百分之百确定。

他自信满满地说。

要不是我了解你,我会怀疑你得了老年痴呆症,居然立这种荒诞的遗嘱。

我当了三十多年的律师,还是头一次遇到,我可以想象被你儿子、媳妇围攻的场面。

他们做这一行的就是吃力不讨好,可悲喔!尹元鼎靠向椅背,感叹道:唉!我老了,再活也活不了多久,对儿女的义务也尽完了;我最不放心的人就是桑昀,她才二十四岁,难不成要她一辈子当寡妇?这时代可没贞节牌坊可拿,而且她的脾气太强,不会心甘情愿再嫁。

我才想出这条计策,让她非嫁不可,等你确定了她的婚姻合法,再公布第二份遗嘱,这下子就没人敢说桑昀什么,毕竟她可是为了帮他们的忙,不是吗?哈――你真是老奸巨猾,我完全明白了,不过也真是难为你了,这么替她设想。

五年前我在一家餐厅见到当服务生的桑昀。

她之所以会吸引我,是因为她身上有紫枫的影子;不是她们长得像,而是类似的气质。

当她们身在困难的环境中,依旧坚毅不认输。

让我想起年轻的时候,生活过得很不好,可是紫枫没有叫过半声苦,始终陪在我身边,-鼓励我、支持我。

因此当我看到桑昀,就像看到年轻时的紫枫,这也是我会这么帮她的原因。

原来如此,你还是忘不了嫂子。

岑宏钦很了解他们夫妻情深。

我想再过不久,我就能去和她重逢了。

这么一想,对于死亡也就比较能坦然面对。

尹元鼎谈笑风生。

岑宏钦不悦地说:你才六十五岁,少说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这份遗嘱我可还不打算那么早用到,你不要真以为看开了,什么事都没有。

可以走得轻松自在,没有牵挂了。

尹元鼎笑笑:这不就是有律师的好处吗?有你帮我把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宏钦,以后的事要多偏劳你了,我今天会找你来,就是想趁现在头脑还清醒的时候,先做好准备;要是哪天走得匆忙,我才不会遗憾终身。

你又来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些,好好保重身体!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岑宏钦拍拍他的肩,提着皮箱步出书房。

他才下了楼,尹志耕、尹志翰夫妻三人便已等在下面,期待地看着他。

岑律师,我爸找你做什么?尹志耕问。

卓昱君笑容可掬地请他坐下:岑律师,我爸今天突然请你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你可不可以稍微透露一点给我们知道?尹志翰直言问:我爸是不是请你来帮他立遗嘱?听到这句话,岑宏钦脸色难看地说:志翰,他是你亲生父亲,他要立遗嘱你这么高兴吗?你们一个个都在等他死是不是?卓曼君瞪丈夫一眼:岑律师,我们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担心爸爸。

公司最近营运上出了问题,还以为他想做什么调整,事先跟你商量而已,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岑宏钦心中冷笑,是不是恶意,大家心里有数。

唉、这就是有钱人的悲哀吗?儿女们盘算的是他死后能拿到多少遗产,不是他过得好不好,身体哪里不舒服。

难怪尹老会看开,恨不得早点撒手酉归,什么都不用管了。

不管是什么,我们律师是不能泄漏当事人的秘密的,就算是他的子女也一样,反正以后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尹志耕还不死心地问:真的一点都不能透露?岑律师。

很抱歉,律师有律师的职业道德,若我泄漏了当事人的秘密给你们,那我就失去当律师的资格了。

不过只要你们能够把一些精神花在他身上,不要心里只有钱。

我相信你们的爸爸心里会有数,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再见!他绷着难看的脸,笔直朝门外走去。

卓昱君用手肘撞丈夫一下:都是你!不会讲话就不要开口,你看!弄巧成拙,什么也问不到了,你满意了吧!我还不是因为着急,要是爸爸把财产全给了那女人,我们不是要被扫地出门了,你不怕吗?净是会怪我,你有本事去问啊!尹志翰难堪地回她。

尹志耕哼着气:好了,你们夫妻是半斤八两,岑律师的个性我最清楚。

他不只是我们家的律师,也是爸爸多年的好友,观念保守,就算你们用钱收买他也没用,他不吃这一套的。

那怎么办?真是急死人了,要是能事先知道内容就好了;爸爸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老婆在外面偷了人;居然装聋作哑,于可戴绿帽子也不把她赶出去。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迷得他神魂颠倒?卓昱君撇撇唇,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

精心策划的计谋让周海涛搞砸了;现在抓到她和另一个男人暗渡陈仓,老头子竟能忍下来,说有多怄就有多怄。

能怎么办?见机行事了,只要她再和那男人接触,这次我们要下狠招!找人跟踪拍照,有了照片为证,我们在旁边-点火,非逼得爸爸休了她不可!尹志耕作下结论。

其他两人没有意见,目前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