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了一下,聿尔烈决定和乔雯茜把话挑明了说,所以他找了个空档,便往她所暂住的饭店而去。
现在想起来,他越来越觉得雯茜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她要求住五星级的饭店,以免暴露行踪让贺姆斯轻易找上门,这等心机实在不像她外表所呈现的清纯。
姐夫,你终于来了,我快要无聊死了。
看见他的身影,乔雯茜原本嘟着嘴的脸顿时亮了起来。
台北真不赖!姐夫,你是不是抽个空陪我逛逛?她拉着他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从见面到现在,聿尔烈一直没开口,他静静观察眼前这个活泼却又带点邪气的女子,发现她的话的确有语病。
既是无聊又怎么知道台北不赖,可想而知,她早就自己溜出去打探过了。
他盯着她,决定切入正题。
我去找乔以薰和贺姆斯。
她活泼的神态顿时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找他们做什么?乔雯茜轻哼一声,对付这两个人,我自有办法,交给我就行了。
她拍胸脯说大话,一副江湖大姐架式。
我不知道你也有计划。
他眉毛一扬的道。
当然,这是我来自湾的主要目的。
我要找他们算帐,才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说得牙痒痒的,似乎非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聿尔烈突然有种感觉,这乔雯茜浑身散发着不安危险的因子。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他们吗?他想知道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哼,他们并吞了原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乔雯茜冷冷说着,我姐姐死了,乔扬集团便属于我一个人所有,现在却被他们两个……?因为安琪还活着,所以她成了第二顺位继承者。
他不明白的是,雯茜真以为乔以薰是假冒的,还是鸵鸟心态,不肯承认她姐姐还活着的事实?我去找他们两个当面对质。
他突然说道,放出诱饵想探她的想法。
他们承认了,乔以薰承认他们为了钱假冒安琪。
她承认?乔雯茜显得相当讶异,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注意到她的口气是肯定句而非疑问。
因为……她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接着做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强盗怎么可能说自己是流寇嘛。
聿尔烈一直观察着她变幻多端的表情。
你知道她的确是安琪,对吧。
他做了大胆假设。
既然知道,为什么又要散布她是假冒者的谣言?乔雯茜眼中闪过一抹冷酷与恨意,巧的是聿尔烈并没有捕捉到这股令人心颤的眼光。
当他看向她时,她呈现的是一副无辜可怜状。
我讨厌讨厌你们,你们只关心安琪,就没有人关心我。
她突如其来孩子气的哭闹,令他不知所措起来。
聿尔烈很怕这种小女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像极了他那宝贝妹妹做错事赖皮撒娇的模样。
我们都关心你,你姐姐尤其担心你的安全。
他安慰一直哭一直哭的她,心里对她这幼稚的做法感到好笑,想来她也只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和关心罢了。
别呕气了,去找你姐姐吧。
他劝她回到亲人身边去。
乔雯茜吸吸鼻子,低着头咕嚷,好嘛……她迅速抬起头,紧拉住他的手撒娇,可是我要你陪我去,不然安琪又要念我了。
聿尔烈没辙了,拍拍她的手,那还等什么,拿你的东西走口巴。
于是她收拾自己简单的行裹,然后两人一起到柜台退房。
正当他办理结帐时,乔雯茜脸上现出了邪恶的笑容。
姐夫,你太异想天开了,我怎么会跟你回去送死呢。
她得意的笑着,让聿尔烈想起了先前的感觉。
这乔雯茜浑身散发着不安危险的因子!我们会再见面的,拜拜。
她给了他一个飞吻,趁他还在等待结帐刷卡的信用卡时,快速冲离饭店大厅。
聿尔烈暗咒一声,追出去时,只能看着她跳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可恶,我被耍了。
他低声骂道,为自己的大意而懊恼不已。
正当聿尔烈还在想着,怎么找回乔雯茜向她姐姐交代时,袁巧馨紧急打来的电话,又传来一件令他伤透脑筋的事。
尔烈,大事不好了。
她急切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让正起身准备离去的他,顿时又坐回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怎么了,巧馨?他关心的问着,一边猜想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爸从哪儿听到有关你和乔以薰的事,现在他找她去了。
她简单解释着。
什么?大吼一声,他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该死!怎么会这样?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看来我的计划非得提前进行才行。
电话那头,袁巧馨先是喃喃自语,接着又向好像有点慌了手脚的他安抚道:喂,尔烈你放心啦,听尔煊说明你和乔以薰,也就是和安琪的婚姻乖舛多难的过程后,我就暗自准备好出国留学的事宜。
由我主动逃婚来免去我爸这道难题,而你负责帮我拖住我爸,到我顺利出国为止,就算OK!到时反而变成我们袁家理亏,我爸就不会为难你了……她越说越得意,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计划。
若不是她爸硬要和聿皇集团结下姻亲,否则她还想趁着年轻,多游历个几年,哪可能这么快就步人婚姻!还好尔烈的意愿有变,哈哈哈……不过,她偷笑了老半天,却不见电话另一端的聿尔烈有什么反应。
喂,尔烈,你听到没?她不放心的又喊了一遍。
谢谢你,巧馨。
聿尔烈感激的说。
他实在很不愿意由巧馨来背黑锅,但这似乎是最理想又最皆大欢喜的办法。
不过,他还担心一点。
问题是你爸爸会跟安琪说些什么呢?这个嘛……她犹疑了一下,抱歉,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不过,听过你和乔以薰那不可思议的故事之后,我想再也没有什么能打击得了你们的。
袁巧馨很认真地分析着。
只是聿尔烈可不这么认为。
女人心海底针,这是他最新的领悟,尤其他才刚和安琪把先前的不愉快解释清楚,绝不想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我看我还是去了解一下状况。
他说道。
袁巧馨轻叹一声,唉,就没见你为我这么费心过。
也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假装吃醋,这是她头一回在他面前抱怨。
算了,只要你别破坏我的计划就好了,拜拜!聿尔烈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话那一端已传出了嘟嘟声,他也只有挂上电话。
结束了和袁巧馨的对话,他不再犹豫,匆忙出门找乔以薰去了。
下了班,走出办公大楼,乔以薰的心情原本还不错,却没想到迎面会碰上寒着一张脸的袁鸿光。
乔小姐?他对着她冷冷的问道。
乔以薰好奇的看着对方,感兴趣的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袁鸿光怎么晓得她这号人物,更不明白他从哪儿知道可以在这里找到她。
不过她相当清楚,他绝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毕竟在这世上能知道乔扬集团的总裁是安琪・乔,也就是乔以薰的人,屈指可数。
更何况她在台湾分公司的办公室,业界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是。
袁先生找我有事吗?她笑着问。
袁鸿光显然没料到这个叫乔以薰的女人竟会认识他,脸色瞬间有了改变。
不过生意人毕竟是生意人,他马上有了对策。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猜到我的来意。
为什么我该知道你的来意?她笑得很甜,心里同时想着,这袁鸿光果然如传闻中的跋扈。
或者说,就算我知道你的来意,又为什么要听从?他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
人家说第三者不简单,你、果然有两把刷子。
如果说袁鸿光想要让她难堪,他恐怕要失望了!原本保持着笑容的乔以薰,这时候笑得更大声了,好似在看别人的笑话一般。
第三者?她心想,这袁鸿光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谈男女双方感情,袁家是第三者;若说先来后到,袁家也是第三者;要论法律名分,袁家还是第三者。
人家说第三者不简单,她觉得袁家才真有两把刷子。
如果你是来劝我离开聿尔烈的,大可免了。
她最后挑明了说。
就知道你不会轻易退出。
他笑得很贼,料想着她会借此机会敲诈一笔。
这样吧,你要多少?喔喔,财大气粗的袁鸿光准备用钱摆平这件事。
问题是;他要给多少钱?你能给多少?乔以薰眨着大眼睛,打趣的问着。
一千万。
他摆出胜利笑容,又自认为趁胜追击的说着,人要知足,就这么多了,你也别想再抬高价钱。
她又想哈哈大笑了……不行,这样太没礼貌!乔以薰强忍住笑意。
老天,这个袁鸿光真是个道道地地的生意人,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拥有上百亿家产,会不会愣得说不出话来?又如果他还是把她当个无名小卒,而她拒绝离开烈的话,他会怎么对付她?好多假设,她都想知道答案,但她想起贺姆斯曾说过,男人喜欢扮演保护者的角色。
所以喽,她只能演好眼前一个被威胁的弱女子,其他就由烈来解决了。
这样吧,乔以薰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你让聿尔烈来跟我说,如果他要我离开,那么你不用花一毛钱,我就会自动消失。
她话刚说完,袁鸿光便没礼貌的大笑起来。
你以为自己能左右聿尔烈?他笑得好得意,看着吧,他不会听你的。
她故意很慎重的点着头,我会努力的看,用力的看,认真的看。
真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袁鸿光心里想着,这个女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自认能让聿尔烈打发掉她,因此不愿再多费唇舌,便转身进入车里,吩咐司机开车离去。
就这么走了?乔以薰望着车影喃喃自语着。
真没意思。
他早该走了,不然我会憋不住的冲了出来。
就在她望着袁鸿光渐去渐远的车影时,身后冷不防的冒出了聿尔烈的抱怨。
烈?她震惊的回过头,你怎么也在这儿?只见他绷着一张脸,不高兴的说着,早到了,只是没现身而已。
也就是说,你知道袁鸿光会来找我喽。
乔以薰笑道。
聿尔烈没有回答,但她很清楚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她做了个鬼脸,好怪!袁鸿光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的事,而你又这么快知道他的动静。
看来台湾的征信社不是盖的,改天介绍几家给我吧。
你不需要。
他直接拒绝道。
乔以薰耸耸肩,那可不一定。
我说不需要就不需要。
他不高兴的重复了一遍。
接着又像想到他不该把怒气发在她头上,便深吸一口气,降低了声音问:袁鸿光跟你说什么?碍着袁巧馨的叮咛,聿尔烈并没有出现在刚才他们两人面前,也因为保持了点距离,所以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从紧绷着一张脸,到吸气缓和心情,乔以薰细细盯着他,一刻也没有放过他脸上的表情。
她是越看越想笑,却又不忍笑出声伤了他的自尊。
毕竟烈是出自关心啊!她眨眨眼,清清喉咙,打算安抚老公不安的情绪。
嗯……袁鸿光出一千万买你,你说,我要不要卖呀?聿尔烈一听,两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荒唐,简直荒唐!他根本摘不清楚状况。
是啊,如果他知道就算一亿我也不放在眼里,就不会提出这个荒唐的建议啦。
所以,她边笑边拍着他的肩膀,你何必气成这样。
我没生气,聿尔烈咕嚷道:只是担心他……担心他威胁我。
她替他把话说完,接着握起他的手,放心,他威胁不了我,因为我把问题丢给你了。
乔以薰把刚才和袁鸿光谈话的结论,一字不漏的告诉他,聿尔烈听了,原本纠结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好女孩,他拍拍她的额头,这么做就对了。
是喔,好女孩。
她皱皱鼻子,就不知道你会不会把这个好女孩给三振出局。
怎么会?聿尔烈笑了,反握住她的小手,亲昵的说:我会带着她一起安全上垒。
就听你一直说一直说,也没看到你想出个办法来。
这下可好啦,人家都找上我了。
乔以薰这话不是抱怨,倒像是在取笑他。
我和巧馨的事,就快搞定了――她眼睛一亮,打断了他的话,真的,怎么搞定?不告诉你。
聿尔烈轻捏了下她的鼻子,故意卖关子吊她胃口。
换来的,是佳人咕嚷一句小气,他也大方的接受了小气封号。
袁鸿光我到是不担心,现在麻烦的是雯茜……就见他一改调皮口吻,懊恼的说着,她竟然跑了。
乔以薰一愣,望着他好一会儿,最后吐了口气。
她淡淡的笑着说:算了,这是意料中的事,你和乔雯茜不熟,不知道她的个性,她可是我们家出了名的古灵精怪,做事没个准则,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聿尔烈搔搔头,我原本希望她和你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亲妹妹嘛,哪有什么误会解不开的,但哪里知道她这么固执。
他到现在仍是不愿相信,雯茜就这么从他面前溜掉,尤其他这么诚恳的想帮她忙。
乔以薰摇摇头。
就说烈不了解雯茜嘛。
别再伤脑筋了,雯茜不会就这么回美国的,就算我们找不到她,她也会主动来找我。
不过,冲动的雯茜也可能会像上回一样,利用烈来吓唬她;或是先找烈的麻烦,从他那儿开刀。
想到这儿,她不禁眉头微皱,忍不住提醒。
你到是先照顾好自己吧,别再这么容易就被骗了。
看你这样子,实在不像个精明的生意人。
没办法,侧隐之心人皆有之,尤其雯茜看起来那么善良、就像邻家的女孩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关心嘛。
聿尔烈无奈的解释着。
乔以薰笑笑,不再说什么。
她知道想要改变烈这种博爱的个性是不太可能的,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不就像个快乐的圣诞老人,把钱财和快乐分享给别人。
她曾经想过,或许就是因为这点,她才会被眼前这个男人所感动,而且对他恋恋不忘。
想到这儿,她不自觉加重了手掌的力量,紧紧和聿尔烈的手相握,感受他厚实温暖的力量,也感受这个男人真诚炽热的内心。
聿尔烈果然依着袁巧馨的叮咛,采用推、拖战术,袁鸿光找他,他便让秘书谎称自己出差,手机也关机,只用留言方式。
这么拖拖拉拉之下,一个礼拜过去,袁巧馨早搭上飞机飞到欧洲逍遥去了。
他望着桌上安静无声的电话,嘴角微扬,兀自猜想着现在袁鸿光的窘况,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或许该主动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这又不像是他的作风!他向来不喜欢落井下石,尤其这般结果是经过设计安排的。
看来巧馨是吃了秤坨铁了心,硬要逼着她父亲退掉这门婚事。
她甚至留了封亲笔函给他,让他拥有袁家先毁婚的证据。
巧馨这么做,不把她父亲气疯才怪!也罢,为了不让袁鸿光难堪,他决定不当面兴师问罪,只打算把巧馨亲笔函的影本寄给她父亲,以结束聿袁两家的联姻关系。
正准备行动,一位意外的访客打断了聿尔烈的计划。
他从来没想过,只有数面之缘的贺姆斯竟会来找他。
就知道把事情交给你准没好结果。
被秘书引进办公室的贺姆斯,一进门便倚靠在门上说道。
聿尔烈看看他,发现他冷静的外表下有股潜藏的怒气。
什么意思?他靠向椅背,平静的问着。
你让希琵跑了。
同样把他看个仔细后,贺姆斯才缓缓的说。
这件事我和安琪解释过了,她已经知道。
她知道并不能解决问题。
贺姆斯强调。
这人说话真是简单得可以,聿尔烈心里想着,也对他这么关心呵护自己的妻子感到不太高兴。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故意放走雯茜的。
他想让贺姆斯明白,追溯以往根本于事无补。
那你也应该很清楚,很多遗憾都是无意间造成的。
贺姆斯直指问题所在。
他不是来责备人的,但他担心,聿尔烈在不了解希琵的威胁性之下,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我说,希琵曾经想拔掉安琪赖以维生的氧气罩,你会不会吃惊?他缓缓从门边移到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坐下,直问着。
聿尔烈先是一愣,接着变了脸色。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说话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完全不敢相信乔雯茜会这么做。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凝结起来,最后贺姆斯耸耸肩。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玩笑。
监视器显示,希琵的确拿下了氧气罩,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刻放了回去。
你说,是我在开玩笑,还是希琵在开玩笑?可恶。
聿尔烈下意识捶了下办公桌面,力道虽然不大,却还是他头一回如此失态。
你曾经叫我放手,别再管安琪的事。
请问,我该对你相信几分?他质疑的问道。
贺姆斯这番话分明是在怀疑他保护安琪的能力!聿尔烈听了之后,一张脸更冷肃了。
我说几分就几分吗?他冷笑回应,现在说这些似乎已经没用了,你何不对我接下来的实际行动评分呢。
就怕你又把事情搞砸了。
贺姆斯不具信心的回道,安琪已经相当幸运的两次死里逃生,我不确定她是否还有第三次相同的运气。
所以,我会再次尽全力说服她,让我处理希琵的事。
你不会有机会说服安琪的。
聿尔烈肯定的说。
是吗?贺姆斯站了起来准备离去,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等等,聿尔烈决定在他离去前,说出心里的话,我知道你关心安琪,但请记住,她已是有夫之妇。
虽然两人是死对头,但头一回,贺姆斯在他面前笑了,我不会介入你和安琪之间,但关键不在于你,而是我尊重安琪的决定。
他的话无意间透露了安琪自始至终一颗坚待的心,聿尔烈突然有种被幸福拥抱的感觉。
这时,他也才明白,没有任何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安琪了。
贺姆斯看着他幸福洋溢的表情,既嫉妒又羡慕。
但他同时明白,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说服安琪,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不再多言,他离开了聿尔烈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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