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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同命鸟

2025-03-29 06:27:12

快马奔驰,容韬并未返回提督府,卿鸿闭着眼靠在他怀中,风迎面飞扑,熟悉的男性气味团团将她包围。

感觉马匹的撒蹄改为缓慢跺步,鼻间漫着一股青草气息,卿鸿睁开明眸,些些放开了紧抱容韬腰际的手,他们来到城郊,放眼望去皆是个翠的青草绿地,不远处,牧童们放牧着牛只羊群,夹杂几声狗吠。

好美……呢喃着,她坐正身躯,着迷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回到十二岁前美丽的记忆,在四川成都一家三口平淡却快活的日子。

自回京城,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看花草树木除了在自家的王府花园,便是入宫陪太后游赏御花园,已有好久卿鸿不曾见过绿油油的大片草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芬芳带有自然的草腥味。

你不怕了?身后男子没头没脑地问。

卿鸿不明白,在他胸怀中回首,两人靠得这么近,两张唇就要相抵了。

容韬没让机会白白溜走,倾身印住她纱下的软唇,轻轻啄着,心中纵使留有怒气,在这一刻,也化成涓涓流水,让浑身骤起的炽焰蒸发成无形。

半晌,他抬起头,表情淡淡的,却深刻地睨着她。

刚刚坠楼的恐惧你释怀了?卿鸿红了双颊,那吻蜻蜓点水,像飘落在湖心的叶,泛起圈圈涟漪。

我没事,只是突然怔住了。

他的兄弟原来都是重心机的人。

卿鸿回想起容灿皮笑肉不笑的神态和武尘的手段,不自觉地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她叹了一声。

物以类聚呵……莫怪,他这般的爱欺骗人。

容韬跃下马背,回身将手握在她纤腰上,轻松地抱下她,在卿鸿双脚落地后,大掌仍未离去,紧紧揽住她的腰。

他不说话,温暖的暗流缓缓推挤着两人,卿鸿小手平贴着他的胸膛,一边是强而有力的跳动,一边是衣下裹伤的布条,她的右手移向那腋下的伤,怜惜地责斥:喝那么多酒伤口更难愈合,你对我发脾气,又何需糟蹋自己?盯了一会儿那小小头颅,容韬勉强启口:那伤早不碍事。

许久不见回应,他勾起一迳低垂的螓首,那莲花般的小脸上泪濡湿了青纱。

容韬内心一怔,早先坠褛时她半滴泪也没掉,现在却哭得像个泪人儿,他不懂她的心思,无奈地叹气,手指揭下她的面纱,替她拭净双颊的泪水。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不将事情谈开,一切都僵在原地。

卿鸿正有此意,眨眨泪眸,坚定地点头附议,那模样很是娇憨,虽不再是姑娘,举手投足还留少女的纯真。

容韬差些瞧痴了!清清喉咙撇开头,他的大掌握住一边柔荑,两人手牵着手在青草地上漫步。

他不能看她的眼眸,一看理智便被抽走,将该说与该做的事全部置之脑后。

他的力道并不温柔,卿鸿跟在他身边,望着两手交合。

他的古铜和自己的白皙,虽然突兀却这么温暖,牵手一生呵……这便是夫妻。

不管以往的风雨,前路漫漫,她想成为他倾诉心事的对象,没有欺瞒,没有怀疑,她要以最真诚的心念待他,如婚礼上她对天地许下的承诺――永结同心,祸福与共。

那夜你不杀我,为什么?真如高总管所说他承认了她,将她视为真正的亲人,亦是阎王寨的一分子?那夜,发生太多事。

相偕走了十几步,容韬才缓缓地说:你替我掩饰挡下那批人马,武尘说得对,我不能取你性命。

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心稍稍放松,脑中突然闪过武尘提过的话:将她拐进阎王寨。

是吗?方寸引起刺痛,为了他的答案。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以为……我以为你多少在乎着我,难道不是吗?容韬全力思索该如何拐人,身边却逸出痴怨的幽然语气,他停下漫无目的的脚步,侧身瞧她,而卿鸿仍恍惚地向前走,容韬轻巧使力,扯住她的小手往怀中一带,将柔软的身躯扣在臂弯里。

你我已成夫妻,心却没法靠在一起,我宁可死在你手中,也不要你日日心存怀疑。

卿鸿说着,却低低呜咽了起来。

她的眼眶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有时一日对他要哭上好几回,偏偏遇上危急险状,又镇静得不掉一滴泪。

容韬不再尝试阻止,索性任由她哭泣,让自己的胸膛去承接那些湿润珍珠。

我从没打算娶一个皇亲国戚,太后的指婚我不得不从,可没想到娶的是你。

事实上,我欢喜却又矛盾。

顿了顿,感觉怀中小脸微微扬起,他低下头,眼中的情绪首次不被压抑,灼灼地望入卿鸿澄清得有如两口渊潭的眸子中。

你是皇族郡主,是太后身边的人,若知悉真相会以何种态度待我?我不能赌,只好隐瞒。

每每望住你,总觉得自己是一只困兽,你是我的结发妻,我竟无法以真实面貌对你。

眼泪凝在眼眶中,卿鸿忘了哭泣,为他的话而心若飞絮,她瞧得这般深,领略了容韬眼底晦涩的阴影和心中翻腾的烈焰。

她丧失了自己,由他的一句一言主宰心绪,可以让她飘扬在天云外,也能教她跌入无情的炼狱。

一会儿,她轻轻问:你为何欢喜……又为何矛盾?容韬定定凝眸,两人交杂轻缓的气息,部分的神智又要脱离而去了。

那时在城南大街,我见到一位翠衣女子,此后心中牵挂。

然后,你闯进书阁的那一刻,你的脸庞乍现眼前,是与我拜过天地的妻子,我为此欢喜。

但返回现实,思及你我的身份,想做一对相知相守的夫妻,只能痴人说梦。

不是、不是、不是梦话啊……卿鸿连番喊着,美丽的小脸闪动美丽的光华,美丽已不足形容她的模样。

猛地,两只藕臂紧紧攀住容韬的颈项,她踮高脚尖,将大半的重量倚在他身上,颊贴着他的,让细细胡须微扎着粉嫩的肌肤,她方寸有无限柔情。

我是容韬的妻子,我不当卿鸿郡主,我要做你的结发妻。

相知相守呵……这句誓言震撼卿鸿的心。

容韬合上双目,静静体会怀中的软玉温香,思起武尘的建言,斟酌着那个可能性。

这比杀她来得容易,让她全部心思皆在自己身上,哄也好、骗也好,怎么也得拖她下水,将这女子拐入阎王寨。

他是最有价值的饵、最大的诱因,而目前瞧来,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只除了心……微微浮动,他分不清对她所说的是真是假,太流利的谎言往往演变成真,是欲盖弥彰的声音。

像你说的那句话。

她轻软的语调贴着耳际。

什么?容韬不明就里。

抬起头,她几乎对住他的鼻尖,水眸演出无限风情,幽柔放唇。

我们不是同林鸟,是同命鸟呵……死,也要一起。

执着、信任和全然的托付,她认真对待他每一句话,坠得更深更沉,在容韬故布的情网。

片刻,他们凝望彼此,天边红霞灿烂,在两人身上洒染金红光华,然后好风助长,教她淡雅的香气点燃方寸的情焰,容韬的表情很复杂,低哑地逸出长叹,他自然地俯下,侧着头吻住了她。

卿鸿记不得什么了,耳边仿佛听见牧童吹着笛儿,流畅清脆的音调随风在草坡上跳跃,一曲曲,这么的美妙。

???接下来的日子如蜜般甜腻,他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容韬以养病为由继续待在府中,尚未恢复职位。

这段时间,他几乎时时与卿鸿一起,像一对平凡夫妻,共度晨昏,看朝阳红霞,看暮雨寒天,兴起时相对弈棋、共品清茗,这样的相处犹似梦中,时时刻刻,卿鸿分外珍惜。

但,平静是表面的,那底下仿佛隐藏着一股莫名的暗流正蠢蠢欲动,卿鸿或者感受到了,却选择了忽略。

夫妻相处,首重真诚。

她相信容韬,并且再一次毫无保留的释放满腹的情感,若换回的依旧是情伤,她将不能自处,决定就此孤独。

天气稍稍转凉,午后阳光掩进云层中,风感觉有些沁冷。

主房里卿鸿低垂着头,露出一截嫩白的颈子,膝上摆着深青颜色的布料,她专注的持着绣针密密缝纫,一丝一线极其用心。

那是件宽大的罩袍,以深青为主色,领边和袖口滚上淡蓝,刺出条条纹路,或直或斜,成为素雅的点缀。

斜倚在床上的男子放下书卷,悄悄靠近,他不动声色在卿鸿身后坐下,然后便身过去,以唇捉弄着那片玉颈,同一时间,健臂已由后头揽住卿鸿的上身,教她动弹不得。

卿儿,陪我说话。

容韬轻咬她的耳垂,感觉怀里的人儿轻轻战栗。

我做衣服给你呢,只差几针就完成了,你别闹我。

卿鸿娇声斥着,扭着头,怎么也躲不掉那如影随形的唇。

容韬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瞄了瞄那件罩袍,不在乎的说:我的衣衫够多了,何必如此费神。

这是卿儿亲手裁缝,意义自是不同,天气再来就冷了,我还得为你添几件冬衣。

她侧目望他,柔情似水。

容韬则乘机撇过脸,稳稳含住那张小口,缠绵了一会儿,卿鸿偏过头让他的吻落在颈窝,努力躲开他伸向衣襟的魔掌,在容韬怀中挣扎了起来。

韬……不要,你正经点啦。

卿儿,你好香……他留恋着她柔软的耳垂,呵出温热气息。

不行。

他们俩在床上消磨太多时间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得逞。

红着脸,卿鸿轻喊:你、你再胡闹,我真的不理人了。

容韬皱皱脸十分委屈的样子,放缓攻势,鼻尖探入她如云长发,狠狠地汲取幽香,语气像个孩子,你别不理我。

卿鸿忍住笑,心头柔柔软软,我要替你裁衣服呢。

她挣开他站起身,还连带将容韬拉起,来,将双手平举。

容韬无异议地照做,然后将那件即将完工的罩袍披挂在肩,卿鸿小手好忙碌,以他的身长量定了位置,迅速地在布料两腋和扣子的地方做上记号。

行了,只差缝上扣子。

她说着,歪着头颅自顾自端详。

平举的手臂突然动作,容韬没有放下,反倒圈套住身前小小娇躯,邀功地说:你的命令我都乖乖遵从了,卿儿,你不觉得该给奖励吗?奖励?卿鸿重复他的话,脸蛋嫣红,感觉到罩袍下壮硕的胸肌。

对,奖励。

容韬笑得好轻佻,唇舌坏习惯舔着她的嫩颊,在卿鸿的耳边咬了一阵,呢喃着心里期盼的奖赏。

这个男人坏得很!听了他的话卿鸿脸都要烧着了。

但,十二万分可惜,突来的叩门声如一盆寒冬冷水,兜头浇熄房中正欲燃起的火苗,不必猜测,外头的人定是那不怕死、尽忠职守的府内总管高猷。

这会儿又所为何事?!未等来者开口,容韬已火爆扬声。

高猷仍是一贯平静的语调回话,丝毫不惧容韬的怒气。

爷,外头有贵客来访,是靖王爷,夫人娘家的亲戚。

舅父?!卿鸿小脸满是惊讶欣喜,而容韬则一脸挫败。

???前院大厅,下人在靖王爷面前敬奉上茶,然后恭谨地退至后头。

王爷请用,这是火焙的金不换,温而不蕴,十分清香。

容韬从容解说,心思已百转千折。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天生防备的因子在血液中流窜,眼底的估量密密隐起,挂上温和的假面。